他沉着面色,顺着她的话,淡漠的‘嗯’了一声。
赵宁已折腾了一整天,这会儿,肚子又饿的厉害,没出息的一直咕噜噜的叫,她实在没力气再与他争辩什么,也懒得理他。
重新躺好,翻过身背对着赵岘,驱赶道:“我要睡了。”
赵岘起先没动,半响,才起了身。只是没多久,他又折了回来。
这一次,手中拎着个食盒,里面装了几碟清淡的小菜及一碗白米粥。
“吃些再睡。”说着,将舀了粥与菜的勺子递到了赵宁嘴边。
清月扶着她坐了起来,也哄着道:“主子,您多少吃点,别说怀着身子的人饿的快,就是正常人一天不吃饭,身子也受不了啊。”
赵宁偏过头,不理会赵岘,亦不开口说话。
无声的反抗。
“张嘴!”
赵宁无动于衷。
“你是要我用强才肯乖乖吃饭?”
清月一听,忙伸手去接碗,劝着道:“王爷,还是奴婢来吧,天色也不早了,您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
赵岘甚至余光都未曾给过清月一下,只冷冷的道:“出去。”
清月:“……”
“别让本王说二遍。”
清月看了眼倔强的赵宁,又望了眼如罗刹一般的赵岘,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出去。
其实她也不是傻子,看得出来赵岘对赵宁的变化,在听闻堕胎后会损伤赵宁的身子时,便不再逼迫她,甚至怕人泄露秘密,封锁了整个院子,只余门口的一排守卫。
而且,她亲眼看见赵岘派人买了本营养食谱及保胎宝典,躲在屋内偷偷的研读了一整天。
想必此刻,他也是真心关心自家主子。只是他不善于表达,亦或者说,刻意隐忍罢了。
清月冲着赵岘矮身福礼,诚恳的道:“那就拜托王爷了,主子一整日都没有进食,这一顿,切不可多吃,不然容易伤了胃……”
赵岘不是个有耐心的人,然而,他却认认真真的听着清月絮絮叨叨的交代,直至他点头应下,清月才放心的出去。
赵宁见清月走后,甚至装都懒得装,索性掀开被子,又打算躺下去,不想被赵岘一把扯了起来。
他挑着眉角,问:“要我喂你?”
赵宁一把甩开他,歪着嘴角,讽刺着道:“别假仁假义的献殷勤了,真恶心。”
“既然不肯乖乖吃,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赵岘说罢,自己喝了口,旋即将碗放在一旁的四角架子上,他单手扣着赵宁的双手,另一只手固定住赵宁的后脑勺,俯身,嘴对嘴的亲了上去。
赵宁惊的瞬间瞪大了双眼,她大脑一片空白,一时间,竟忘记了接下来的动作。
直至温热的米粥慢慢的渡进她的口中时,方才想起了挣扎,她大力的推搡着赵岘,双手握成拳,拼命的捶打着他的背脊,嘴里呜咽着,想说的话,被堵的严严实实。
赵岘留恋她唇角的温度与柔软,却也知道,适可而止。
那一刻,其实他特别想问,骆言也曾这样亲过你么?
退离开的那一刹那,一个响亮的耳光随之响起,‘啪’的一声,响彻在空旷的房间,甚至带起了阵阵回音。
“赵岘,你就是个王八蛋,你给我滚。”说着,抬腿去踹赵岘的小腹。
怕抻着她,赵岘始终坐在原地没有躲,承受着她往死里的踢踹。黑漆漆的目光深而沉,宁静的望着她,问:“还要我喂你么?”
赵宁一张脸纠成了一团,她抬起袖子狠狠的蹭了蹭嘴巴,红润润的嘴唇被她粗鲁的动作蹭的发了白仍旧不肯停下。
“看来你是喜欢我这样喂你。”说罢,赵岘又兀自喝了一口,刚要欺身压过去,赵宁便举了白旗。
她伸长胳膊抵着赵岘的胸膛防止他进一步动作,急急道:“我自己喝……”
接过碗后,她嫌弃似的将他方才用过的勺子仍在了地上,道:“给我拿只新的来。”
*
一碗粥,被逼着喝了大半碗,胃暖了,困意又来袭。
不过是刚躺下翻个身的动作,赵宁又睡了过去。
迷糊之际,总觉得好像有一只宽大的手掌在一下下的抚摸着她的肚子。
熨贴着、温柔着。
清月端着保胎药进来时,正巧看见了此状。
她轻轻咳了一声,往前走了一步,小声道:“该喝药了。”
赵岘的目光始终落在赵宁的脸上,半分也舍不得分给别人。
“宁儿,醒醒,把药喝了再睡。”
赵岘轻轻推了下她的肩膀,试图将人摇醒。
赵宁吭叽了一声,翻身,抱着赵岘的胳膊,脑袋往他胳膊上蹭了蹭,像只黏人的小奶猫,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她散乱的头发有几缕蹭着他的手腕,发丝随着喷薄而出的温热气息,撩拨着他的肌肤。
痒痒的、又极是舒服,好像谁轻轻抚摸着他的心一般,温柔又涟漪。
赵岘僵硬着身子坐在床边,理智告诉他应该推开她,再这样下去,他迟早要暴毙身亡。
“王爷……··”清月端着药立在一边,劝说道:“不若,让主子先睡吧,这药我拿去温着,什么时候醒了再喝。”
“嗯。”
临转身前,余光恰巧瞥见他侧脸上清晰火红的五指印,诧异之余,又忍不住想笑。
现在的康平王,怕是被太子殿下扼制的死死的,哪怕被赏了巴掌,亦能不动声色的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我的殿下,厉害了!
清月回身,临出门前,故意似的道:“王爷的脸还是早些处理的好,否则明日定要肿起来。”
赵岘:“……”好丢脸。
他闷声道:“本王知道了。”
清月又道:“天气已晚,王爷也早些回去休息吧,奴婢守着主子便是。”
“不用,本王守着便好。”
清月“……”不会是想报复回来吧?
以康平王睚眦必报的个性,极为有可能!
第38章
清月不情不愿的离开后,赵岘本想先去处理白日里积攒下来的公文后再来陪她。
怕吵醒她,只得轻轻的试探着往出抽胳膊,不想他刚一动,赵宁便又小猫似的哼唧了一声,似乎不太高兴,皱着眉头不知嘟囔了一句什么,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他僵硬着身子,保持着半耷拉着肩膀的别扭动作,再也舍不得动弹半分。
此刻的轻易靠近,安宁岁月,是他曾经一直期盼的,又如何忍心亲自破坏?
房内静悄悄的,落针可闻,如此,赵岘的呼吸声都不自知的清浅了几分。有烛芯燃烧殆尽,在彻底灭掉之前,又挣扎着发出最后的‘滋滋’声响。
房间昏暗了几分,朦朦胧胧,总是给人一种暧昧感。
赵岘垂眸,近似沉迷的望着赵宁的睡颜。
长而浓密的睫毛、挺巧的鼻尖、微微嘟起的樱唇,饱满的唇珠似乎在邀请谁来亲吻一样。
那一刻,赵岘自虐的想,骆言是不是也这样静静的凝望过她,情不自禁时,俯身上前,吻上她的唇。
俩人会以怎样的姿势接吻?赵宁会回应他么?
她说,她与骆言还会有很多很多的孩子。
她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如是自虐的胡思乱想着,赵岘越是不能平静。心如狂涛骇浪一般翻滚。
他的身子不受控制的慢慢下移,明明一遍遍的告诫自己,赵宁是他的皇妹,俩人之间,毫无半分可能。
可有时,动作比思维先行一步,当你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时,或许不该发生的早已发生。
他也只是轻轻的碰了碰她的唇,又迅速离开,自我鄙夷之时,又异常的兴奋。这种矛盾的感觉让他一发而不可收拾,一遍遍的去尝试。
起初,他只是唇碰着唇,见赵宁没有反应,又偷偷的伸出舌头,轻轻的舔了舔她的唇珠。
软软的、肉肉的,温热的鼻息喷洒在他的面颊时,还有些痒痒的。
赵岘抿了抿唇,倏地,弯唇笑了起来。
*
赵宁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只毛茸茸的大狗,撒娇粘人的直往她身上扑,两只大爪子搭在她的双肩上,伸出舌头舔着她的脸。
她十分嫌弃,想要赶走她,奈何身子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怎么动都动不了。
梦魇了一般。
她拼命的用力、拼命的挣扎,终于解脱出来。
睁开眼时,她有一瞬间的茫然,不知今夕何夕。
缓了一会儿,直至双眼有了焦距,才想起,这里,是安抚使府,她被赵岘囚禁了。
此刻,天将破晓,正是黎明之前,有微光照进屋子。
赵宁想要起身喝水,奈何刚欲动,手却被人紧紧的握住了。
她顺着手臂慢慢往上看,直至看清了主人的脸。
只见赵岘歪着身子背靠着床壁,垂着头,双眼紧闭,呼吸均匀,想必是睡着了。
一只手牵着她,另一走搭在自己的大腿上,姿态别扭。
赵宁撇着嘴角刚想大力的抽出自己的手,想了想,又停住了。
她狡猾一笑,旋即,慢慢的坐起了身子,手握成拳,卯足劲后,一拳闷在了赵岘的脸上,直接将人揍翻摔到了地上。
只听,‘噗通’一声,地面跟的一震,伴随着‘嘶’的一声倒吸声。
赵岘这几日都未曾睡过一个安稳觉,今日,本想守着赵宁,谁料,不知不觉中,竟然睡了过去。
方才的一拳,他毫无防备,摔了个结实。
他坐在地上,发蒙似的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直至赵宁拍着床板哈哈的大笑,才将他的神志拉了回来。
他抬手揉了揉她打过的地方,疼的抽了抽嘴角,旧伤加新伤,又得被人暗自嘲笑。
赵宁屁股往前挪了挪,双手撑着床榻,垂眸睨着他,笑的整张脸都鲜活了起来。
“我的康平王,摔的爽不爽啊?”
赵岘抬头,对上她明亮的双眸,面无表情的撇过脸,在赵宁看不见的角度,弯了弯唇角。
笑了,赵宁终于笑了。
*
这一天,赵宁的心情莫名好到了极点,清月问她发生了何事,她却摇晃着脑袋装深沉,偏要逗她不肯说。
“清月,本宫想吃红烧猪蹄、荷叶糯米鸡、茄鲞,还有粉蒸肉跟豌豆黄……”她一连报出十几个菜名,像饿死鬼投胎了一样。
清月笑着一一记下,又道:“您也要吃些蔬菜跟时令的水果才行。”
“知道了。”
清月转身去了小厨房,一一吩咐完,又亲自切了些水果端了上来,叉了一小块苹果递给她,调笑着问:“主子,您今儿个不绝食抗议了?”
赵宁噤着鼻子直摇头,心想,赵岘就是个老变态,她才不要他嘴对嘴的喂。
“呕……”想到此,赵宁突然反胃的往上呕了一下,紧接着,便一发不可收拾。
之前不曾有过的反应,似商量好了一般,今儿一股脑的全都找了来。
吃什么吐什么。
好不容易好了会儿,赵宁又开始折腾起来。
她不知从哪儿寻来了一根手指粗细的绳子,非闹着要跳绳。
清月吓的一把抱住了她腰,求饶着道:“主子,您可轻点作吧,您这是要把肚子里的孩子掂出来啊。”
赵宁不高兴的扭了扭腰,小声嘀咕着道:“这么明显么?”
“清月,我肚子不舒服……”赵宁说着,蹲下了身子,佯装痛苦的模样。
清月当即急了,她忙松开赵宁,一并蹲下,焦急着问:“不是还没开始跳么,怎么就疼上了?”
“疼~”
清月哪里知道她是装的,小心翼翼的将她搀扶回房后,又急吼吼的跑出去找赵岘,生怕她有什么闪失。
“嘁~”赵宁挑着眉角傲娇一嗤,自言自语道:“不绝食我也能弄掉她。”
主意多的是。
令赵宁万没想到的是,赵岘方才正在来看她的路上,与清月迎面碰了个正着,也就是思虑的片刻,他几个健步的冲了进来。
赵宁刚起步准备来几个大力弹跳,不料,被赵岘的一句“你干什么?”,吓的腿脚一软,径直跌坐在了地上。
赵岘忙上前,弯腰将人打横抱起,边往床边走边吩咐清月。
“给本王找几根结实的布条来。”
赵宁心中警铃大作,立刻追问道:“你不会要把我绑起来吧?”
“哼,什么时候老实了,什么时候再松绑。”
“赵岘、贱人,你给我滚开,我想怎样就怎样,你凭什么干涉我的人生?”
赵岘强行将她摁在床上,旋即,膝盖压着她的双腿防止她乱蹬乱踹再抻了肚子,一边捆人一边道:“我以为你对骆言的感情有多少,连孩子都不愿意为他生,还谈什么爱与不爱。”
赵宁像只落水小鸡似的拼命的扑棱着双臂想要挣脱出来。
她大嚷着,道:“我的事,用不着你管。”
“本王偏要管。”
“我是太子。”
“女人当什么太子。”
“……”赵宁一下子泄了气。
被绑了整整一天,赵宁也睡了整整一天。
晚上时,赵岘端着食盒进了屋。
清月想要接过他手中的碗筷,他却一个闪身躲过。
“本王来喂,你先出去吧。”
“主子被绑着,吃饭也不方便,奴婢还是留下来伺候的好。”
赵岘侧身冷冷的睨了她一眼,沉声道:“出去。”
清月:“……”阴晴不定。呸,等着殿下虐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