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能结了假婚——桑间
时间:2018-10-03 09:37:54

  陆濛选择谅解,于苗苗确实觉得意外,但也能理解。
  车子终于到了小区,陆濛带着于苗苗爬楼。陆濛家住在老小区,六层的板楼没有电梯,幸好陆濛家住四楼。
  两个人的脚轻轻落在楼梯上,一层又一层,越往上爬,于苗苗越紧张。
  一会儿见到陆柏,她该说什么呢?摆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用大姐姐对小弟弟的态度让他节哀,然后慈祥而怜悯地摸摸他的头?
  还是保持距离,假装根本不熟?
  陆濛掏出钥匙开门的那一瞬间,于苗苗恨不得遁地逃走。呼吸骤然紧张,脸开始发烫,于苗苗不知道该怎么调整表情,只能僵硬地朝门内张望。
  灯开着,客厅里空无一人。陆柏并没有露面。
  于苗苗松了口气,一颗心放了下来,却又有隐隐的失望。
  陆濛自然不知道于苗苗百回千转的心思,安排好于苗苗洗漱之后,她就回房间了。
  明天葬礼可能来参加葬礼的宾客名单还要再看一遍,她常年在外地求学工作,很多远房亲戚已经不太记得了。现在要好好复习一下,明天不能闹笑话。
  陆柏房间里的灯已经关了。黯淡的天光在墙壁上勾勒出大树的影子,陆柏盯着那团杂乱的影子,心里钝钝地疼。
  于苗苗今天晚上要来。他知道的。
  刚才的开门声,脚步声,姐姐和她的说话声,他全都听见了。他和她,只隔着一道门。
  他几乎可以想象她的样子,一头利落的短发染成了亚麻色,干净俏丽的脸上永远带着点不在乎,跟人说话的时候,她的下巴会抬起来一点,眼神犀利,仿佛一眼能看透人的内心。
  陆柏翻个身,把头埋进松软的被子里。
  不要再想了。她已经很明确地拒绝他了。她和他,不是一类人。两条平行线,可能无限接近,但永远不会相交。
  而明天,明天他只是懂事的弟弟,跟在姐姐身后接待前来吊唁的人,她不会注意到他的。
  小屁孩,一时冲动。这就是她对他感情的定义。
  陆濛定好了闹钟,第二天早早就起床了。没有时间做早餐,陆濛正准备热点牛奶吃点面包打发掉这一顿,陆柏拎着早点回来了。
  热气腾腾的小笼包,豆浆油条茶叶蛋,还有几个鸡蛋饼。很标准的中式早餐。
  于苗苗刚洗漱完,因为参加葬礼,她的妆容很淡,穿了青灰色的连衣裙,少了几分俏丽,多了一些肃穆和庄重。
  出来看到陆柏,她愣了一下,随即笑着点了点头,“早啊,小柏。”
  陆柏腼腆地指指手里的早点,“苗苗姐,吃早餐吧。”
  从于苗苗一出来,陆濛就有些紧张地盯着陆柏,见陆柏没什么异样,表现十分镇定,她才松了口气。
  陆柏比她小整整七岁,她看着陆柏从小肉球慢慢长成阳光英俊的大男孩,她给陆柏喂过奶瓶,换过尿布,辅导过作业,也狠狠揍过欺负他的坏男孩。
  老妈更爱弟弟,她一直都知道的,可是她不吃他的醋。她也爱弟弟,心甘情愿把所有好东西都让给弟弟。
  她永远忘不了陆柏小时候的样子,胖乎乎的刚会走路,等着她放学回来,踮着脚,努力想把棒棒糖递到她嘴边,“佳佳吃。”
  他还不太会说话,总把“姐姐”喊成“佳佳”。他笑出几颗小白牙,胖脸蛋上两个小酒窝,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这是弟弟第一次喜欢上一个女孩。只可惜,那不是他应该喜欢的人。
  吃过早饭,拿上葬礼要用的东西,陆濛捧着母亲的遗像来到了殡仪馆。
  走进追悼厅,陆濛被吓了一大跳。追悼厅的面积不算太大,可里面已经被黄白两色的菊花扎成的花篮摆得满满当当了,除了花篮,还有各种鲜花扎成的花圈,百合,白玫瑰,白色康乃馨,白色马蹄莲,还有她从来没见过的黑玫瑰。层层叠叠的花篮和鲜花将墙壁严严实实地挡得一点都看不见,这阵势实在隆重得过分。
  见过大场面的于苗苗也看呆了,“濛濛,你妈到底是做什么的?怎么这么多人送花?”
  陆濛一头雾水,凑上去盯着花篮上看,花篮上的落款都是本地和外地的各种单位和公司,有的公司名头还很响,陆濛真的不知道他们怎么会千里迢迢跑来给自家老妈送花篮。
  所有的花篮中,有一个大花篮最显眼,足有两米高,上面飘着黑色的挽联。
  陆濛走过去一看,挽联上面写着一行字:宁远公司敬挽。
  仿佛一道光照进了大脑,陆濛突然明白了:送来花篮和花圈的单位和公司,都是在给顾建年面子。
  “姐,姐夫……顾建年来了。”陆柏突然低声说道。
  陆濛扭头一看,顾建年一身黑衣,正沿着花篮与花篮形成的夹道中缓缓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啊今天更晚了。家里有事一直没时间码字。下周开始会尽量把更新时间调整回早上九点。
  抱歉。
 
 
第080章 真的很识趣啊
  陆濛看向顾建年, 顾建年正好也朝陆濛看过来。四目相对那一瞬间, 两人的动作都停顿了一拍。
  顾建年很快恢复了正常,他很自然地走到陆濛身边站定,作为家属和她一起主持葬礼。
  慢慢的,相熟的亲友, 老同事,邻居都开始过来了,就连徐燕青的单位都派了个小领导过来吊唁。尽管如此, 场面还是显得有些冷清——人只有稀稀拉拉二三十个。
  楼下的两位邻居低声在聊天, 陆濛听得清清楚楚。
  “老徐走得还是很体面的,虽然人少了点,但是你看这排场……可惜老陆生病了没能过来,看到这场面,他一定也很欣慰。”
  “可不是嘛, 光这些鲜花就得花不少钱呢。不过老徐的女婿是富豪, 自己开公司的,这些钱对人家来说不算什么。”
  “就是站陆柏旁边那个吧?高高大大一表人才的,又会赚钱,陆濛真是好福气。”
  好福气。陆濛在心里把这三个字默默念了一遍。她真的好福气吗?子欲养而亲不待,和自己爱的男人中间隔着一段阴霾的过去。她好福气吗?
  并没有啊。
  突然间, 吊唁厅外传来一阵嘈杂,汽笛声,车门开关声,说话声此起彼伏, 打破了厅里庄重肃穆的气氛。所有人都扭头朝门口看去。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有这么大动静。
  陆濛跑到门口一看,不由愣住了。殡仪馆门口竟然开进来二十多辆本地牌照的车,把门口的空地填得满满当当。
  人群朝吊唁厅走过来,个个穿着深色衣服,表情肃穆,很明显是过来吊唁的。
  陆濛赶快回到原位,那些人已经鱼贯而入,朝陆濛小姨负责的签到台走去。
  “姐,这些都是什么人?以前好像都没见过,是你的同事吗?”陆柏好奇地向陆濛打听。
  陆濛也很懵,这些人她也不认识。
  老妈一个退休工人,怎么会有这么多人专程过来吊唁?
  等人群走过来跟陆濛握手,却都对着顾建年点头哈腰的时候,陆濛终于明白了,这些人和送花篮的人是同一拨,他们过来参加追悼会,不是因为跟老妈有什么交情,是为了讨好顾建年。
  “啧啧,真气派。那个不是市委书记吗?还有那个,是银行的行长……”
  “老徐这辈子没白活,女儿嫁得好,身后事操办得这么风光。”
  邻居们嘀嘀咕咕地讨论着,陆濛苦笑一下,老妈如果知道有这么多“大人物”过来送她,一定很高兴吧。她这人好面子,一辈子争强好胜。
  追悼会开始了,徐燕青工厂的小领导上台致辞,陆柏也代表家属致辞,大屏幕上播放着徐燕青的生活照,一帧一帧,所有的照片里,她都在笑。
  陆濛看着那些照片,泪水情不自禁模糊了双眼。
  从今以后,她再也没有妈妈了。疼痛时,难过时,喊妈再也没有用了——没人会听见,也没有人给她回应了。
  身侧突然有手臂伸了过来,紧紧揽住陆濛的肩膀。这手臂温暖有力,像冰天雪地里充满光与亮的小木屋,这是顾建年的手臂。
  陆濛抽泣着,更紧地贴了上去。她知道,也许这只是礼节性的拥抱,作为丈夫在人前应该摆出的姿态。
  可是她浑身冰冷,内心绝望,她需要这份温暖和力量。
  向遗体告别,和家属握手,吊唁的人排着队一一和陆濛、陆柏、顾建年握手。陆柏一双眼睛熬得通红,泪水一直在眼眶中打转,但始终没有掉下来。
  前面的大叔和陆柏握完手之后,就要轮到于苗苗和陆柏握手了。
  于苗苗忽然有些紧张了。今天的陆柏出乎她的意料,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他变得沉默稳重了。有条不紊地跟着年长的亲戚主持葬礼,他站在那里,毫不掩饰的悲伤让她觉得心疼。
  大叔走过去了,于苗苗上前一步。
  “小柏,加油。”她凝视着陆柏的眼睛,伸出手用力握了握她的手。
  陆柏的手还是典型的大男孩的手,手指修长却略显单薄,指甲剪得太短,手指头看上去有些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于苗苗觉得,陆柏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冲她点了点头。
  追悼会终于结束了,宾客都走了,只剩几位亲戚留在这里打点剩下的东西。
  顾建年和陆柏搬上搬下,把临时借来的椅子等东西还给殡仪馆。
  于苗苗留在厅里陪陆濛,刚说了两句话,她忽然觉得不对劲,陆濛脸色煞白煞白的,说话的时候眼珠子都有点发飘。
  “濛濛,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于苗苗担心地问。
  陆濛深深吸了口气才说:“我肚子疼。”
  “是要拉肚子吗?”于苗苗赶紧催她,“名单我来核对,你快去厕所吧。”
  “不,不是……”陆濛话还没说话,身子往旁边一歪,人就软绵绵地朝地上倒去。
  “濛濛!你怎么了!”于苗苗手疾眼快,一把扶住陆濛。几个亲戚也惊动了,都跑了过来。
  “哎呀!血!”一个亲戚指着陆濛的小腿喊了起来。
  血?于苗苗低头一看,可不是血吗?一道鲜红的血迹,沿着陆濛的小腿流了下来,蜿蜿蜒蜒的,猩红得刺眼。
  顾建年和陆柏一回来,就听见一堆女人大呼小叫地在喊陆濛的名字,拨开人群一看,顾建年的心跳都差点停止了:陆濛脸色煞白,双眼紧闭地靠在于苗苗身上,她的额头上全是冷汗,把头发都打湿了。
  “濛濛在流血!快,送医院!”于苗苗催顾建年,“快!去打个车!”
  “用我的车!”有亲戚自告奋勇,“我送濛濛去医院。”
  陆濛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窗户关着,浅蓝的窗帘挡住了烈日,为室内带来一片清凉。空调的温度开得正好,空气中有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
  “濛濛,你醒了?”顾建年第一个发现她醒了,一个箭步冲到床边,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陆濛的手心是冰凉的。她扭头四处看看,皱了皱眉,“这里是医院?我怎么了?”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追悼会上。那时候她突然开始肚子疼,疼得要命,刀绞一般让她几乎无法呼吸,然后,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一睁眼,就在医院里,触目一片雪白。
  “你……流产了。”顾建年用力握住陆濛的手,想把她的手心焐热。
  他的声音很轻,似乎担心声音大一点会吓到陆濛,“医生说你伤心过度,疲劳过度,所以……孩子没保住。”
  于苗苗也走了过来,“濛濛,别担心,好好休养一下就好了,医生说这种情况很常见,不会影响以后生育的。”
  陆濛睁大眼睛看看顾建年又看看于苗苗,好像没听懂他们在说什么一样。
  她怀孕了?怎么会?每次都有避孕的,怎么会怀孕?她一点都不知道啊……
  她的生理期一向不怎么准,她真的没想到,这次推迟是因为怀孕!她怀孕了,不知不觉怀孕了,又不知不觉流产了。孩子没了……
  顾建年和于苗苗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神里看到了忧虑。陆濛的精神状态,让他们很担心。
  “小柏呢?”陆濛问于苗苗。
  “他回家给你拿东西去了。医生说最好在医院住两天观察一下。”
  “哦。”陆濛闭上眼睛,不说话了。她觉得很累。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情,她觉得身体很累,心也很累。身体发软,她只想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其他的事,明天再想吧。
  陆濛的反应完全出乎顾建年和于苗苗的意料。
  对于流产,她的反应太过平淡了。听说流产了,她脸上除了一点诧异,看不到任何其他情绪。这不对劲。
  于苗苗很识趣地朝顾建年使了个眼色,自己轻手轻脚走出了病房。
  顾建年握着陆濛的手,一直握着,心中千言万语,一时间却不知该说什么。
  他和陆濛,曾有过一个孩子。
  听到医生说孩子可能保不住的时候,他的内心忽然涌出一股极其强烈的希望,他希望这孩子能保住,能留下来。
  得知孩子没有保住,他无法形容那种失落感。分明只是一个小小的胚芽,他却像失去了万分珍贵万分重要的东西。
  陆濛轻轻把手从顾建年手里抽回去,她仍然闭着眼睛,没有看他,“我想睡一会儿,你也去休息一下吧。不用陪着我,一会儿小柏会来的。”
  “对不起。濛濛,对不起,真的对不起……”顾建年把陆濛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声音都有些嘶哑了,“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怀孕了。”
  是他没照顾好她,让她一个人千里奔波回到老家,又一个人操办母亲的后事。是他不够勇敢,没有办法走出过去生活的阴影,想到陆濛身上流着那个男人的血,他纠结,犹豫。
  “没关系,我也不知道自己怀孕了。”陆濛轻轻叹了口气,“这个孩子,真的很识趣啊。”
  确实识趣。知道父母即将离婚,早早自我了结,不给大人添麻烦。
  陆濛想,这就是这段婚姻留给她最后的纪念了吧,身体深处,一个小生命停留的痕迹。
 
 
第081章 头发刚好刷到陆濛的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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