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妻甜炸(重生)——赵史觉
时间:2018-10-03 09:39:09

  某人却比她警觉得多。
  万玉深看了看远处凝视她的萧长衾,又看了看自己家那位没心没肺无知无觉的祖宗,脸色沉沉,周身气场骤然变冷,冻得周围几米内一时没人敢上前。
  自从他重生而来,提前把谷雨娶回家里,其他人的时间线似乎也跟着加快了。
  他记得上辈子萧长衾到加冠时都还是个胖子,每日沉迷美食,见谁都憨厚温和地笑笑,连坊间都传,说太子是个任人揉捏的面团。
  后来……后来是因为什么事,萧长衾忽然发奋勤勉起来,名声随着身形一起改变,渐渐有了明君之相。
  ……是因为什么事来着?
  万玉深皱起眉,看着眼前这座重金打造的御花园。
  宾客,太子,贵妃,老皇帝……方才那快得像是眼花的黑影。夜色下落花铺了满地,宫灯静静燃着,暖红的光映着觥筹交错的人群。
  万玉深忽然感到一丝奇怪的熟悉感,紧接着从遥远的记忆深处回响出难以描述的不安。将军摸了摸佩在腰间的刀鞘,鞋尖一转,决定先到谷雨身边护着。
  他刚走出一步,石榴红的裙角忽然晃到他眼前。贺芸芸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这一边,巧妙地堵住万玉深的去路,柔声笑道:“上次府上招待不周,爹爹着我来问问将军,何时再赏个光。”
  万玉深客气地点点头:“有空一定登门拜访。”
  说完,他就要从她身边越过去。贺芸芸咬咬嘴唇,接着道:“阿芸学了几道新菜,想给将军尝尝。”
  万玉深眉心微蹙,迟钝如他都感觉出这话有些不妥。将军想了想,指着远处的谷雨道:“不劳烦,内子都会。”
  贺芸芸瞪直了眼。
  小时候几个姑娘被公主带着猫在御膳房里倒腾吃食,谷大小姐做出来的拍黄瓜狗都不吃,气得她发誓今后再也不碰灶台锅碗。
  贺芸芸就不信,谷雨能洗手作羹汤?
  她语气发酸:“我从前还有幸尝过贵夫人烹调的食物,实在是……只是不知多年过去,可有进步?”
  万玉深一脸平静地看着她:“我喜欢。”
  贺芸芸一愣,下意识脱口就想问:你当年不是说不喜欢吗?
  但她生生克制住,心里的嫉妒忽然像野草一样疯长,觉得自己在万玉深面前实在可怜,于是转身跑了。
  万玉深松了口气,背后隐蔽的小亭子里忽然又传出一到声音。
  “可以啊将军,不愧是京城香闺梦里人榜上首位,成了亲都有人前仆后继。”
  万玉深站的这个位置偏,方才本是像醒醒酒。他身后那座亭子让绿竹掩映着,又背光,在夜里根本看不见坐着个人。
  万玉深没回头,垂下眼轻声问:“你跑来做什么?”
  那声音贱兮兮的:“你搞得我的小翠阿香蓓蓓全没心情伺候人,我只好来找你赔了。”
  万玉深面无表情:“怪我?”
  那声音笑道:“可不怪你吗——怎么样,新婚燕尔,得偿所愿没有?”
  听见这个,万玉深的表情才出现一丝波动,像平静水面上轻轻漾起的纹。
  那声音啧啧称奇:“铁汉柔情啊,哎我这一身鸡皮疙瘩窜的。”
  万玉深不和他扯皮,不知怎么的忽然叮嘱了一句:“你今天最好别出面。”
  那人像是长在了阴影里,咧开嘴一笑:“放心——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靠的就是个躲。”
  万玉深点点头,便向谷雨的方向走。
  那群女子聚在一起不知在说什么,彼此挨蹭得近。忽然不知是谁的酒杯被打翻,紫红色的酒液全倒在了谷雨身上。
  一时间惊呼一片。
  万玉深却看得清清楚楚,分明是有人故意撞了别人的手肘,这才准确地倒在谷雨身上。
  华贵的雀尾裙泡了酒,再也穿不得了。
  万玉深皱着眉,忽然又被身后的人叫住了。
  “做什么?英雄救美去?”
  万玉深看着那边:“她衣服湿了。”
  “哎,看在你大概是真喜欢我们小谷子的份上,我就教你两招,怎么让对方也一样喜欢你。”
  听到最后一句,将军迈出去的腿一顿,迟疑了一下:“如何?”
  “就比如现在,她遇了事,你上赶着凑过去人家不一定记着你的好。你得等着,等她需要你,你再过去救。”
  万玉深认真思考了一下,觉得有那么一丝道理,问:“管用?”
  “你信我,”那人说,“人心都是有依赖的,你多赶上几次,还怕她心里不想着你?”
  万玉深背着手,垂着眼,如一尊英俊的雕塑般,安静思考了片刻,觉得确实有理。
  “多谢傅兄,我记下了。只是这次我先……”
  将军话音未落,抬头时忽然顿住。
  就在他聆听教诲的这一时片刻里,有人堂而皇之地走到谷雨面前,温柔地递出手帕。
  傅千引:“……”
  万玉深:“……”
 
 
第22章 行刺
  傅千引躲在阴影里都能感受到将军冰凉的视线,像刀锋一样冷冷地从他脸上扫过。傅千引低低咳了一声,讪笑道:“想不到我们小谷子在京城这么有人缘,哈哈,哈。”
  万玉深淡笑道:“叫谁呢?”
  傅千引一哽,凄凉地承受了这无妄之灾,心说不就是支错招了吗,叫都不让叫了!
  万玉深不再多言,直接走了过去。
  谷雨在酒泼下来的时候躲了躲,可她旁边刚好有人,这一挡就没躲开,从前襟到腰间,泼了个姹紫嫣红。
  她是真的喜欢这身裙子,用的料又都是难清洗的,就算洗过也再难恢复原样,谷雨的心头火蹭地冒了起来。
  长月沉了脸,不悦地看着端酒杯的姑娘。
  那姑娘一时也有些慌,四下看了看,方才她明明端得很稳,好像是谁碰了她的手肘。
  贺芸芸在万玉深那儿碰了一鼻子灰,看着谷雨就觉得她一定用了什么手段,横竖不顺眼。这会儿毁了她的裙子,心里的气儿才顺下来。
  “哟——这泼得倒是别致。”
  谷雨撩起眼皮扫了她一眼,看她是一点也不念旧情了,于是自己也不再忍耐,似笑非笑道:“要不给你也来一个?”
  贺芸芸柳眉一竖,张嘴就想还回去,谷雨也不甘示弱地看着她。
  这时,一道温和的声音插进来:“擦擦吧。”
  谷雨眼前递来一条素白的帕子,熏着皇家的檀木香,浅淡地绕在鼻尖。托着帕子的手指修长,指甲修剪齐整,像个温文的读书人。她顺着看过去,撞见萧长衾的笑脸,一时有些怔忪。
  可真是男大十八变啊,谷雨有些遗憾地想,可惜再也戳不着萧长衾的肉脸了。
  长月道:“接下吧小雨,把手脸擦擦,我带你去换衣服。”
  谷雨回过神,“唔”了一声接过帕子,道了谢。
  萧长衾温和的视线始终在她脸上,即使对方一身狼狈也毫无异色,也没见太子威严,笑的时候依稀仍是小时候那个好揉捏的面团样子。
  “好久不见,过得好吗?川兄也好吧?”
  谷雨点头:“挺……”
  “——前些日子刚见过兄长,他很好。”
  万玉深的声音突兀地插进来,越过人群,站在谷雨边上,不引人注意地捏住她的手腕,安抚地揉了揉,朝萧长衾微微一笑:“太子殿下。”
  萧长衾扬眉笑道:“阿玉。”
  谷雨左看看右看看,忽然不知怎么的,觉得眼前这场景颇为熟悉。
  太子和将军平静对视,似乎有看不清的暗流涌动,谷雨别扭地动了动手腕,却被万玉深紧紧握住,动弹不得。
  萧长衾注意到她的小动作,眼角弯起:“我在东宫两耳不闻窗外事,竟不知你已娶妻,娶的还是小雨。”
  万玉深淡道:“俗事罢了,太子殿下勤读要紧。”
  萧长衾叹了口气,眼神扫过谷雨暗中用劲的手,缅怀似的道:“世事当真难料,想当年……”
  谷雨挣动的手忽然一顿,从他的话音里听出了端倪。她猛地四下看了一圈,瞬间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会觉得场景眼熟。
  果然,萧长衾接着道:“我问你可喜欢小雨,你斩钉截铁地说……”
  不。
  别说!
  “……你怎会喜欢她。”
  谷雨眼前一花,脸腾地熟了。
  之所以眼熟,是因为当年万玉深当众拒绝她时,正是对着萧长衾说的。而她和一众姐妹躲在树丛后边,听得清清楚楚。
  时隔多年,这一幕仿佛再次重演,贺芸芸当即嗤笑出声:“殿下说的不错,我也记着呢。”
  谷雨站在人群中间,衣襟上滴着酒水,脸颊上也溅上几滴,她狼狈地低下头,又把当年的羞辱感重温了一遍。
  万玉深皱起眉。
  他记得自己年少无知时是说过这句话,可是……
  谷雨实在忍不下去,猛地甩开万玉深的手,转身大步走开。
  恼羞成怒倒还是其次,她觉得自己如果再多待一会儿,可能会忍不住炸成一朵烟花,误伤他人。
  长月焦急地喊了一声:“小雨!”
  万玉深一怔,立刻伸手去够她。他直觉今夜有什么事要发生,不敢让谷雨离他太远,原本是打算带去和皇帝贵妃打个招呼便打道回府的。
  但谷雨向着人群里一钻,身形灵巧,万玉深竟没抓住她的手。
  谷雨跺着地穿过海棠树和万花丛,正要跨出第一道拱门,门外忽然涌进来一群翠色烟衫的舞女,一个个巧笑倩兮,抱着琵琶手鼓,团团穿门而过,正好堵住谷雨的去路。
  乾安帝一见她们,浑浊的老眼中露出兴奋的光,招手道:“来,快过来叫朕瞧瞧!”
  一水儿的淮河姑娘,嗓音和腰肢一样细软,轻声慢语之下,勾得乾安帝飘飘欲仙。
  他粗重地喘息几声,一勾指尖,大太监立刻捧上一只药盒。老皇帝掰开盖子,从里边摸了颗丹送入口中,过了片刻那口气才顺过来。
  然后他往后一靠,半压着贵妃柔软的身子,朝舞女们点点头:“让朕见见你们的本事。”
  舞女们巧笑称是,奏乐声响起,翠色的裙裾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的弧度,容颜便如绿叶上的娇花,美不胜收。老皇帝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们看,连身边的贵妃都忘到了脑后。
  托舞女的福,万玉深总算追上谷雨,大手一勾攥住她的手:“别乱跑。”
  谷雨羞耻得冒烟,周围仿佛有无数视线追着她扎,被抓住之后那感觉更甚,当即挣扎起来。
  可她整个人都笼在对方的身影里,像只受困的雏鸟,怎么挣扎都显得力不从心。
  万玉深执刀剑的手,怕用力弄疼了她,只好小心地拢住她肩膀往角落里带,无奈地低声问:“闹什么?”
  闹什么?
  因为太丢人了,因为喜欢过他这么个眼瘸的玩意儿,因为即便她终于走出了这个人的深坑,最后却还是穷途末路地跌进他手里。
  好惨。
  谷雨鼻翼一抽,忽然委屈起来,可她向来是个色厉内荏的人,一委屈就发了狠,撩起鞋尖照着将军踢了一脚。
  不疼,万玉深却因为无法掌控她而生出了一丝烦躁,干脆长臂一伸把人圈了起来,抵着她得耳朵尖低喝一句:“别闹!”
  又被凶了。
  谷雨“呜”了一声,脸被埋在他胸口,声音闷闷的还带着狠,一字一句地控诉:“我、讨、厌、你。”
  这边是方才傅千引藏身的地方,没什么人,将军在夜色里捏了捏她的耳朵,低声道:“我知道。”
  谷雨抽了抽鼻子,见对方毫无感觉,更难过了:“我讨厌你讨厌你讨厌你!”
  万玉深把她拉开一点,露出小小的一张脸。她睫毛微湿,低垂着不看他,鼻尖透出淡淡的红。此处无灯,唯有月光,她的脸上流转着微弱的荧光,将军心里一动,忽然非常……想亲她。
  “我知道,”万玉深压低声音,带着一丝朦胧的醉意,“但是讨厌也好,你是我的了。”
  谷雨一怔,忽地抬起脸。
  她眼中含着水,茫然的样子像朵待采的花,万玉深眼神一暗,慢慢凑近她的脸。
  远处笙歌曼舞,靡靡之音,都化作这个角落里的背景音。谷雨睁大了眼,感受到对方越来越近的灼热鼻息,吓得不敢动。
  他他他他这是要干嘛?
  万玉深极近地看着她,半晌后无奈地低笑出声:“谷雨,闭眼。”
  谷雨大脑停转,根本无法思考,那一瞬间竟然下意识地听话闭上眼。
  然后隐约知道要发生的事并没有发生,她闭着眼,忽然听见了一道破空之声。
  万玉深的神色顿时一凛。
  ——“有、有刺客!”
  破空的箭划破奢靡的宫宴,重重插在乾安帝面前的案上,箭翎还颤着。
  御花园中一片大乱。
  萧长衾拔出佩剑站在乾安帝身前,神情严肃:“保护陛下!”
  万贵妃尖叫一声,哆嗦着抱住老皇帝:“护驾!护驾——!!”
  万玉深松开谷雨,远远看了一眼乱局,脑中电光石火地想起了前世的回忆。
  ——宫宴,淮南来的舞女,射箭的刺客。
  这一切,他都曾经历过,只是时间提前了!
  万玉深猛地捏住谷雨的肩膀:“跟着我,别乱跑,知道了吗?”
  谷雨被这阵仗吓到,方才奇怪的气氛荡然无存,本能地依附于他强大的气场,点点头:“知道了。”
  万玉深拉着她的手腕,阴影中忽然响起一道透着尴尬的咳嗽:“啊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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