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妻甜炸(重生)——赵史觉
时间:2018-10-03 09:39:09

  只要能找回孩子,齐媛哪里还顾得上问为什么,疯狂点点头,干裂的嘴唇亲吻着孩子的额头。
  谷雨沉吟片刻:“你若回府,怕是立刻就会被人发现,我担心光光还有危险。”
  齐媛渐渐平静下来,紧紧抱着孩子,神情坚定:“这次光光平安无恙,我已经再无所求。这两天婆婆就闹着让相公把我休了,如今正好,和离之后,我带着孩子躲避一阵。”
  谷雨迟疑道:“你……”
  齐媛抓住她的手,憔悴的脸孔上再次显出生机:“我只要孩子。”
  —
  坤宁宫。
  宫女低低的声音响起:“参加太子殿下。”
  萧长衾点点头,问:“我母后睡着呢?”
  宫女低声应道:“皇后娘娘用过午膳,现在还歇着呢。”
  萧长衾点点头,便听内殿屋里传来一阵咳嗽,接着女子清丽的声音响起:“衾儿来啦?”
  萧长衾脸上露出眷恋的表情,推门进去:“母后。”
  薛皇后侧卧在榻上,终年苍白的脸孔透着病容,见到他时眼中闪过柔和的光亮:“过来叫我瞧瞧。”
  萧长衾走过去,跪在她榻前,把脸搭在床沿上,亲昵地唤她:“母后。”
  薛皇后身子乏力,却仍努力地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脸:“衾儿怎么不开心?”
  萧长衾怔了怔,抓住她干枯的手:“母后总是能看出来。”
  他的脸颊贴着她的掌心,顽皮地蹭了蹭,语气像是撒娇:“衾儿确实不开心。因为别人什么都有,可是没有人喜欢我。”
  薛皇后虚弱地笑了笑:“瞎说,为娘……和你父皇,都喜欢你。”
  萧长衾神色一淡,随后又温暖地笑起来:“我知道的,母后对我最好了。”
  他花了三天时间,才找到一个酷似万家小公子样貌的孩子。在地宫那样晦暗的环境下,绝不会被发现。
  之所以救出那个小孩,当然不是为了帮万家,也不是为了和万家交好。若他有此意,早就提着孩子直接造访将军府,而不会把人交给谷雨。
  他只是……期待着把“药引”换掉之后,他那快要羽化登仙的父皇,会变成什么样。是阴差阳错一步登天,还是化药为毒一命呜呼?萧长衾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那具丑陋又肮脏的身体会发生什么变化。
  而另一方面……
  薛皇后精力有限,说了会儿话便又困了。萧长衾起身,仔仔细细地给她掖了被角,轻轻退出了冷冷清清充斥着药味的坤宁宫。
  他负着手,站在高台上看这座困兽般的宫城。
  另一方面,他的确是想问一问谷雨。现在问完了,明白了,他也就无所顾虑了。
  虽然他并没有多么喜欢谷雨,但既然谷雨选择了万玉深,那他就当做万玉深从他身边抢走了谷雨。
  还有从小到大他从他这里抢走的,那些称赞,那些目光……是时候讨回来了。
  等到头顶那条垂死的龙咽下最后一口气,他们势必迎来刀剑相对的那一天。
  毁灭这座宫城,让鲜血淌遍石缝,用亡灵见证他登顶。
  ……我等着你,大,将,军。
  —
  中元节至,民间俗称鬼节,多烧纸祭祖。
  这一天似乎注定不会安稳,还未入夜,乾安帝正不知为什么而坐立不安,养心殿中忽然传来一纸捷报。
  ——镇国将军万玉深,于西凉关外丘北丘南两山大破蛮军!
  赶上今日乾安帝心情颇好,阅过战报抚掌称赞,直接下令运送粮草新衣至北境,犒赏驻扎在西凉关大营的军士们。
  消息传到宫外,巷陌之间欢声鼓舞,成了立朝以来最喜庆的一个中元节。
  谷雨眨了眨眼睛,问道:“真的吗?”
  小五笑着点点头:“将军又立了大功!”
  谷雨原地走了几圈,念叨着一件事,心跳越来越快。
  众亲兵也习惯了她思考时走来走去,也不打扰,静静守在一边。忽然,谷雨脚步一停,有了决断。
  她走到小五面前,双眼放光:“我要去。”
  小五一呆:“您去哪儿?”
  谷雨咧嘴笑了。
  萧长衾问她,她是不是又喜欢上万玉深了。
  她是怎么回答的?
  谷雨当时沉默了片刻,然后点点头,郑重道:“我不仅喜欢他,我现在还很想他。”
  是的,想他。
  想见他。
  想看见那个盔甲在身、指挥千军万马的男人。
  谷雨站在昏黄的天色之下,笑得愈发灿烂:“我要去找万玉深。”
 
 
第46章 出发
  万玉深勒住缰绳, 马蹄随着一声长嘶掀起, 而后落下, 马背上的人始终淡定从容、身形平稳。
  拿下这两座山,大安的尖刀就算是落在了北蛮的心口上,染指了那群疯狗最看重的矿带。万玉深看着视野尽头蛮族逃兵踏起的浮尘,表情不悲不喜。
  这一役运气不错,蛮子在山间神出鬼没, 万玉深带人守了一天一夜都没能找到暗道入口, 就在他打算换个地方继续守时, 忽然看见半山腰一处草丛晃了晃,冒出来一对男女。
  当时夜色已深, 若非万玉深常年练武耳力过人, 还真发现不了。
  蛮风向来奔放大胆, 那两人竟是接着夜色遮掩,要以天地为席, 寻欢一场。万玉深按下身后将士, 亲自摸上半山, 如豹子一般蛰伏在黑暗中,静静等着那二人行至极点, 忽然一击必杀。
  亢奋中交/合的男女,连声音都没发出一点,于极乐中结束了生命。
  有了一个入口,接下来的事便容易不少。万军以此为支点,花了一天时间先后派了三名将士摸进暗道, 其间地形起伏,又要防备蛮军,万分惊险过后,走出来了两人。
  守在另一头的万军一得到精准位置,万玉深当机立断,堵住两边洞口,燃烧枯草枯枝,借着当夜的南风,滚滚浓烟源源不断地吹进暗道。
  把暗道彻底变成了个烟囱。
  熏了一夜,蛮兵几近窒息,慌不择路奔出洞来,却立刻遭逢了已守两天的林青。蛮兵本就是为了保全最后的密道才苦苦忍了一整晚,出来时一个个灰头土脸四肢无力,对上摩拳擦掌的大安精兵,如切瓜一般被砍了个酣畅淋漓。
  万玉深处理完这一头,与林青两面夹击,把蛮兵堵死在被迫的一个干涸谷地,势不可挡,一举歼灭。
  全军皆已苦熬多日,一双双眼睛里尽是红血丝,但大破蛮族实在是痛快,全军上下士气高昂,恨不得乘胜追到蛮子的王庭。
  万玉深被簇拥着回到帐中,案上摆着一大碟片好的牛肉,和一壶酒。首战告捷,连后厨都跟着高兴,当即改善了将士们的伙食。
  他着人提醒了几句,便也由着他们喝上一点。敌人的血可以唤出骨子里的狠意,给汉子们的胸口浇一捧滚烫热流,但漫漫长夜终归是需要一口烈酒,剜着喉咙送下去,才能彻底点燃一个男人。
  将军本人却十分克制,坐在大帐里继续谋划着接下来的部署。虽然这一仗拿下了丘南丘北两山,但蛮军到底仍未服气。再往北,地形就更不熟悉,对万军也更加不利。据斥候来报,西边小凉山还驻扎着几千蛮兵,若他估计的不错,对方很有可能先退至小凉山,集结了那部分兵力再做打算。
  “将军,”林青掀帘走进来,虽然眼底一片青黑,眼中却是压不住的亢奋,踏着厚重的战靴走到桌前,“摸清楚了,对面那个人高马大的傻狗是拜丘的大皇子,拜丘不行了,底下狗儿子们争着夺权,这大皇子是第一个跳出来的。”
  万玉深点点头:“跟他叔叔弟弟们比起来,是有点傻。”
  经此一役,万玉深也算了解了这位大皇子的路数,经验不足,空有一腔血性,且过于冲动。被万军压着打的时候万玉深看见他面目狰狞,几度想到阵前和万玉深对战,被部下拼死了才拦住,走的时候还颇为不甘。
  万玉深闭上眼揉了揉眉心,心里有了些对策,对林青道:“继续让弟兄们看着,别松懈。”
  “哎——”林青笑着应下,又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等捷报回京,嫂子肯定高兴坏了。”
  万玉深手一顿,唇边露出点微末笑意。
  林青贱兮兮笑道:“将军,这眼看着过不了多久也该中秋了,到时候嫂子一个在家眼巴巴地等着您,咱怎么着也得去一封情意绵绵的信吧?”
  万玉深淡淡地瞥他一眼:“怎么个情意绵绵?”
  林青还是个姑娘手都没摸过的坑货,给人支招全靠自己多年畅想,顺嘴便道:“好听话儿不能少吧?什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什么思念至深夜不能寐,哦还有什么茶饭不思日思夜想……女子不都爱这一套吗!”
  万玉深笑得意味深长:“林校尉很懂啊。”
  林青笑着搓搓手:“都是看话本学来的。”
  “本将很欣赏,”万玉深勾着嘴角,“就劳烦你替我写一份例样来,好教我参考一二。”
  林青一呆,瞪着俩眼问了句蠢话:“替您写给嫂子啊?”
  他话还没说完,大帐里的气温骤降,林青顿感自己被空气中无形的箭捅成了筛子,求生欲暴起,扇了自己一掌:“哎哟我真是不说人话呵呵呵,那、那什么,我这就回去替您斟酌去——写给我自己!我自己!”
  万玉深收回冰冷的视线,笑骂一句:“快滚吧。”
  林青如释重负:“得嘞——”
  三日后,捷报入宫,举国欢庆。
  又过三日,皇帝诏书抵达关外。又过一周,押送粮草新衣的车队出了京。
  谷雨是个说到做到的人,从知道将有车队从京城出关开始,她便琢磨了两天,借着万玉深在安华大营中的旧部在车队中腾出了一辆空车。
  这本是逾矩的,但冯镇老将军听说将军夫人竟愿亲赴前线为君送去物资,感动得老眼泛红,亲自帮谷雨打通了上下关系。
  光光终归是安全下来,齐媛毅然离开了将军府,被谷雨派人暗中接了回来。留在她府上,还能有万家亲兵保护,若真是孤儿寡母长途跋涉,又不知要发生什么事。
  至此她在京中无牵无挂,和将军府本就不常来往,平日也没什么人来走动,离京十天半月,根本不会有人发现。
  她就去送一趟东西,看一眼他。
  看一眼就回来。
  小五挣扎到最后,只好留十人在府中守护齐氏母子,然后带着剩下的兄弟混进了车队。
  谷雨还是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
  出了京城一路向北,地势越来越高,地形也越来越不好,车行得颠簸,又和一车衣服挤在一起,这趟路走得相当不舒服。
  但谷雨心情很好,虽然老老实实地坐在车里没有露面,但心已经像天边的雁一样,飞过了旷远天地。
  可能是因为路的尽头是他。
  谷雨从小只喜欢过那一个人,得到的多是尴尬、窘迫,和求不得的难过。
  如今七年光阴过去,她为那人换了妇人髻,又死不悔改、重蹈覆辙,把心从胸口掏了出来。
  依然为他悸动,执迷不悟……可她觉得快乐。
  要告诉他。谷雨背靠着一堆堆的布料,小腿翘起来搭在马车的窗沿上,笑得灿烂。
  等见到他,就告诉他。
  车队太长,又运着东西,和行军比不得,走得很慢。
  走到第五日,谷雨已经吐过几茬,连续多日吃不好也休息不好,整个人瘦了一圈,本就小的脸好像只剩个尖尖的下巴。小五看得心惊胆战,叫苦不迭,生怕就这样把嫂夫人带到将军跟前,他们几个都得被活剥了。
  他们原本的路线是穿山行谷地,路平稳,且省时,但路上下过一场急雨,等他们行至晓峰山时,发现山间已被泥流填满,根本走不了。
  车队管事思索再三,只好绕路,从西绕到小凉山,再折回原先的路线上。
  这样一来,又耽搁不少时间。谷雨虽急,到底不能左右天象,这一路吃的苦她不曾抱怨一句,只希望在中秋到来之前,车队能把东西送到万玉深那里。
  这一日中午,太阳灼人地烤着。车里闷得很,谷雨缩着补觉,起了一身的汗,十分不舒服。
  忽然,她感觉到座下起了一阵轻微的颤动,接着车队便出现了骚动,正想叫人来问问,便听小五在窗外压低声音道:“嫂夫人呆在车里不要动,千万不要出来。”
  谷雨心头一惊,下意思抓住了窗帘:“遇到山贼了?”
  “不……”小五的声音十分凝重,片刻后声音远了些,却依然传进了谷雨耳中。
  “……好像是蛮人。”
  —
  “将军!”
  万玉深正在帐中和副将议事,听到这声,不知怎么忽然心头一跳。
  近日一场暴雨短暂地浇熄了敌对双方,原本万军对附近地形的熟悉程度就不如蛮兵,如今更是要重新考虑路况,万玉深十分谨慎,已经在小凉山外驻扎了三天。
  “怎么了?”
  林青手里捏着张条子,神色凝重。大帐里没有外人,林青就哑着嗓子直说了:“刚收到小五的信儿……”
  万玉深手指一紧:“小五?”
  林青点头:“皇上不是要犒赏全军吗,车队已经走了十天了,小五的信应该是早就发出来了,可今天才到我手上。”
  “他说……”林青清了清嗓子,“嫂夫人混进车队里,跟来了。”
  万玉深顿时愣了。
  整个人,从头到脚地怔住,万年冰冷的脸上竟难得地露出一丝茫然。
  “她……”
  副将一个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儿不知轻重,拍桌大笑:“好事儿啊!我们兄弟还不曾见过嫂夫人,果真是女中豪杰,对将军一往情深啊!”
  林青却凝重地摇了摇头。
  万玉深从那股茫然又发飘的感觉中回神,看清他的脸色,心下陡然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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