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妻甜炸(重生)——赵史觉
时间:2018-10-03 09:39:09

  亲兵领命,像一张无形大网撒下,不动声色地笼罩了夜色下的扬州城。
  万玉深面色无波无澜,内心却团着一股燥气,不知道谷雨现在躲在哪里,安不安全。
  找不到人,他就无法平静,大将军心中转过几百种欺负她给她教训的方式,一夹马腹,继续找人。
  忽然,空荡荡的街头上不知从哪里窜出一个人来,脚步一停,正正对上万玉深黑沉的视线。
  狭路相逢,四目相对,一时都愣了。
  傅千引:“……”
  他心头再次万马奔腾。
  ——点儿也太背了!他只是随便选了条路,就能遇上这尊杀神!
  不过此时没空和他纠缠,傅千引当机立断,转身就跑。
  万玉深一挑眉,立刻打马跟上:“傅兄!”
  傅千引运起轻功,头也不回地向前飞掠,语气中透着一丝着急:“将军!有事回头再聊,我现在真的忙!”
  万玉深忽地在脚蹬上一点,身形便如雁一般飞起,在马鞍上微微借力,人便跃至半空。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眨眼间便拉近了同傅千引之间的距离。
  傅千引知道自己跑不过他,一边凭着记忆七拐八拐,一边气急败坏地喊:“我真的有正事!”
  万玉深不动声色,声音却瞬间出现在他背后:“巧了,我也是。”
  ……
  眼前的路像是没有尽头,谷雨觉得自己的心脏几乎已经跳不动了,她麻木地拖着步子,隐约听见有人在喊“将军”,心里渺然地想:哪个将军?
  万玉深吗?
  谷雨忽然想笑一笑,可连扯起嘴角的力气都没有,就这一晃神的功夫,她被脚下的石砖绊了一下,强弩之末的身体顿时失去平衡,双膝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她已经感觉不到痛了。
  身后脚步声越发清晰,她听见男人不堪入耳的咒骂。
  谷雨绝望地往前爬了几步。
  爹……娘……哥哥……
  有人能救救她吗?
  ……哪怕是万玉深也好啊。
  ……
  傅千引翻上一座瓦房,睁大眼睛一寸寸地看过去,终于找到了那只伏在地上的小东西,长舒了一口气。
  “这个傻妞……”
  他正要赶过去,猛地感觉自己身后腾起一股强烈的杀气。
  万玉深死死地盯住那团人影,面色沉得像是要吃人。傅千引觉得自己似乎只是眨了下眼,眼前的人便不见了。
  谷雨听到杂乱的脚步声围向自己,各个巷口都窜出几个人来,把她往角落的破屋里逼。
  她趴在地上,用最后的一点力气往屋中一扑,然后重重地阖上门,颤抖着抱住自己的头。
  她已是砧板上的鱼肉,门外响起几声不屑的嗤笑,谷雨后背抵着门板,感觉有人一脚踹上来,正绝望时,忽地听见一声怒喝。
  门外竟毫无预兆地打了起来。
  砍杀之声随之响起,污浊的咒骂、吃痛的惨叫,利器割在皮肉上,发出令人齿酸的声音。
  谷雨捂着耳朵,拼命缩进角落,这时候终于生出了悔意。
  “爹……娘……”平日里张扬的小凶兽把自己蜷缩成一个委屈的团子,眼圈红了起来,“哥哥……呜……”
  忽然,不知是谁被人迎面砍倒,一溜鲜红的血泼在了窗上,刺目得让谷雨忘了呼吸。
  她紧紧闭上眼,用细细的胳膊抱着自己,浑身颤抖。
  屋外,傅千引十分无奈。
  原本还想跟万玉深解释一下,没想到这位爷上来就干,一脸的煞气,把这群地痞砍得人仰马翻。于是他也闭上了嘴,自觉给万将军打起下手。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打斗声消歇,门外再次安静下来。谷雨大气也不敢出,埋着头祈祷外边的人离开。
  可惜老天没能听见她的祈祷,外边的人停了一会儿,竟径直推开了门。
  傅千引阻止不了万玉深,只好一脸无奈地跟在身后,一进去就看见自己的小徒弟闭着眼缩在角落,看模样是吓坏了。
  万玉深沉着脸,鞋底蹭过地面,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谷雨还闭着眼睛,听到那人停在自己身前。随后她感觉自己脖颈一紧,竟被人提了起来!她骇到浑身战栗,紧紧闭着眼睛,手指痉挛地抠住袖口。
  将军神色复杂地看着眼前的人,觉得手中轻得像一把骨头。他被这么个小东西气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冰凉的手指抚上她的脖颈,故意压低声音吓唬她:“这儿还有个活口……”
  谷雨颈间一凉,以为是刀。
  完了。
  死到临头,她再也顾不得骄矜,喉咙间“呜”了一声,忍了一夜的眼泪唰地淌了下来。
  万玉深手一紧,顿时没了声音。
  谷雨“呜呜”地流着泪,哭着哭着又觉得自己应该看看纳她命者何人,下辈子好讨债,于是睫毛颤抖着睁开了眼。一片泪水模糊中,她隐约见着一个刀削般的下巴,还不待看清,忽然被按着头裹进了一个滚烫坚实的怀抱之中。
  随后她听见一道温柔又无奈的声音——
  “吓你的……别哭。”
  作者有话要说:  谷雨:(磨牙)你让我很没面子。
  万玉深:我早就不要那玩意儿了。
 
 
第4章 想抱
  软。
  万将军搂着人,觉得怀里小小一只,他一只胳膊就圈得过来,像只打了蔫儿的猫,又软又可怜。
  他依稀记得上辈子谷雨这么大的时候,他还没获准抱她,这一辈子倒是占了便宜。
  人在怀里,眼泪吧嗒吧嗒的。从前谷雨就不常哭,但凡掉两滴泪珠,都能把大将军砸死。此时万玉深就是有天大的怒气也给浇灭了,手臂肌肉绷出了窄而结实的线条,几次想抬手给她擦眼泪,忍住了。
  还不是时候,他想。
  最后他的手落到了她的后脑勺上,极轻地摸了摸。
  谷雨忽然挨上一具滚烫硬实的身体,一时愣了,可冥冥中又觉出了难以形容的安心。她挣扎着探出脑袋,想看一下他的脸,却先越过这人的宽阔的肩膀,看见了立在门口的傅千引。
  她刚在那人衣服上擦净的眼泪,顿时又不争气地涌了出来。谷雨嗷呜着喊了声“师父”,从那人怀里挣开,飞扑了过去。
  “呜呜呜师父……”
  傅千引还没看清这俩人是什么情况,先习惯性地展开双臂,接住了小东西:“哭什么,别哭,师父带你买糖去。”
  谷雨抱住熟悉的人,鼻涕眼泪全擦在他襟前,搂住他腰的手抖着,声音也抖着:“我、我害怕……我差点死了呜呜呜……”
  “让你平时咋呼,”傅千引嘴上训着,伸手给她抹眼泪,“这下翻船了吧……”
  万玉深站在原地,低头看向自己空空的怀抱,一时竟没反应过来。
  半晌后他才慢慢地转过身,看着谷雨在傅千引身上滚来滚去,把手背在身后攥成拳,额角跳出了一根青筋。
  “谷雨,”将军出声喊她,“……松手。”
  谷雨原本正缩在傅千引怀里,忘了身后还有个人,她满心劫后余生的虚脱感,也根本忘了去探究一下那人是谁。此时一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耳根一炸,头几乎是立刻抬了起来,一脸惊恐地看过去。
  万、万玉深?!
  真的是他!
  万将军还站在方才的位置,脸色难看得像是打了败仗。
  手、往、哪、搁、呢。
  万将军闭了闭眼,察觉到自己语气太差,她才被吓了一顿,自己恐怕又吓到她了。于是他吐了口气,朝她伸出掌心:“过来。”
  谷雨看着那张冷淡的脸,微薄的嘴唇开合几次,她却一个字也没听见。
  怎么办!谷雨悄悄往傅千引身边靠了靠,心里焦灼地想:被抓住了!
  万玉深注意到她细微的动作,眉心折起,慢慢收回手掌,眼神黑沉得像是泼了墨。
  傅千引一看自己徒弟被吓得那样,伸手把人一揽,问道:“将军,这不合适吧——你是她什么人,就让她过去?”
  谷雨躲在他袖子后边,露出半张巴掌大的脸,杏眼圆滚滚地睁着,在纤长的睫毛下躲躲闪闪看他。她头发早滚乱了,几缕黏在雪白的脸颊上,沾了点灰。
  可怜吧,又有点欠。
  将军让她瞄了几眼,那股火又没出息地自生自灭了。他干脆直接上前几步,伸手拉住她的胳膊,不顾那点微不足道的挣扎,像只大尾巴狼一样,把人叼了过来。
  然后他才道:“她男人。”
  傅千引慢慢睁大了眼睛,指着谷雨:“……她?小谷子?”
  谷雨脸腾地红了。
  她这口气缓过来,小兽的獠牙便耀武扬威地亮了出来,往旁边迈了一步,和他划清界限:“胡说什么!口气不小!”
  万玉深看她一眼,无奈道:“过来我看看伤哪儿了,别躲。”
  谷雨脸颊发烫,不明白他这股莫名的自然是从哪儿来的。明明两人多年未见,中间还梗着那样尴尬的往事,谷雨一见她就想跑,可万玉深的语气却好像他们已经在一起生活多年那般熟稔。
  我呸!
  八字还没一撇呢,说不嫁就不嫁。
  傅千引看他不是在开玩笑,瞠目结舌:“什么时候的事儿?”
  万玉深不顾谷雨反抗,抓住她的小手,翻过来看她掌心蹭出的伤口,漫不经心回道:“前天。”
  傅千引看了看他俩的状态,明白过来,瞪着俩眼看向谷雨:“——所以你就跑了?可以啊小谷子,不愧是你师父的徒弟。”
  万玉深手上一顿,觉得那声小谷子异常刺耳。
  谷雨哼哼着,假装不在意手上传来的温度,也不看他,扭头和傅千引说话:“师父我找你两天了,你都在哪儿呆着呢?捎上我好不好,给你端茶倒水。”
  傅千引一想自己这两天干的事,实在上不得台面,于是手攥拳挡着嘴咳了一声:“没什么——你没事为师就放心了,终身大事还是要慎重解决为好,为师就不掺和了。”
  万玉深确定她掌心都是擦伤,涂了药便好,放下心来,却没放手,捏着她细细的腕骨,抬眼去看傅千引:“傅兄。”
  傅千引悄悄往门外移。
  “别躲了,”万玉深面色平静道,“我受……傅大人所托,来带傅兄回京。”
  谷雨一听,心中蓦地升起股莫名情绪,心想原来还不是来找她的,是找她师父的。
  她头一撇,把手腕抽了出来。
  万玉深看她一眼,没说话。
  傅千引笑了一声,不动声色地退至门边:“我倒不知道,万将军什么时候听命于家父了……”
  他话一说完,朝屋外一旋身,还没施展起轻功,一只手重重地拍上他的肩膀。
  林青站在门外,笑得贼兮兮:“好久不见啊傅公子。”
  傅千引还要逃,林青和屋外集合的一溜亲兵堵他,房中一时只剩下万玉深和谷雨两人。
  万玉深垂眼看了看她,小脸紧绷着,睫毛微颤,分明有些紧张,却偏要作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他眼中露出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低声问:“现在能不能说说,为什么逃?”
  谷雨指尖抠着袖子,没想到他直接问这个,先是脖子一缩,随即觉得自己气势短了,便把头一仰:“不想嫁,不行啊?”
  万玉深离得近,她这一仰,就把整张脸送到了他跟前,一时间连鼻息都是纠缠的。
  万玉深骤然撞上她清澈的双眼,红润的嘴唇半张着,像朵花一样开在眼前。将军手指一蜷,感觉自己喉头有些发紧。
  所幸理智仍在:“……不行。”
  谷雨眼睛一瞪:“你怎么这么霸道?!”
  万玉深眼神深沉地看着她,视线在她唇角逡巡片刻,又挪开,勾着嘴角道:“因为我记得当年,槐树底下,有人跟我说,喜……”
  谷雨从听到“槐树”俩字就明白了他要说什么,没想到这人无耻到拿这事取笑她,当即气得眼中烧火,猛地伸手一推他,气鼓鼓地往外走:“陈年旧事,早不记得了!”
  “哎……”万玉深赶紧伸手捞她,拽住了她的手腕,捏在手里摩挲一下,“别跑,回去收拾一下,好好睡一觉,白天带你玩。”
  谷雨猛地一甩手,耳尖却动了动——玩?
  这人不辞辛苦地赶过来,居然不急着把她逮回去,还要带着她玩?
  谷雨实在疑惑,悄悄扭脸瞥了他一眼。万玉深目视前方,侧脸看去,鼻梁挺直如峰,月光勾勒下,从额头到嘴唇的线条如工笔描画一般,一点不像战场上浴血的将军,看着颇清俊。
  她看了两眼,莫名有些不自在,伸手蹭了蹭脸颊,转头不再看他。
  万玉深微微勾起嘴角,咳了一声,然后低声问她:“怎么被人盯上的?”
  子夜长街,寂寂无人。万玉深没有牵马,就带着她静静地走着,眼中的笑意始终不减。
  谷雨撇撇嘴,还是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末了小声骂一句:“再也不来扬州了。”
  万玉深转头看她一眼,无奈地笑了:“可以再来,我陪你就是了。”
  谷雨心口一跳,从他这句里不知嗅出了点什么,浑身不自在:“谁要你陪,真把自己当个谁了……”
  万玉深看她一眼,在心里默默想:真是不好哄。
  可虽然这么想着,将军嘴角反而翘起了更大的弧度。
  谷雨和他站在一起就会想起不快的经历,被带回客栈之后立刻缩进房间里不再见人。万玉深也不催,任她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期间林青客客气气地把傅千引带了回来,万玉深把玩着一只青玉茶杯,似笑非笑地把谷雨和傅千引相识拜师的前前后后问了个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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