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邪归我——沈十六
时间:2018-10-03 09:39:44

  林姣听着他们打机锋,懒得猜这个哑谜,做好了心理准备听他们在这里绕。
  “演习提前结束了。”陆时南倒是挺认真地解释了句。
  叶延川也没当回事,朗声笑了笑,“礼物没时间准备了,送你藏獒怎么样?”
  他手里牵着的两条纯种藏獒值上百万。一条纯白毛的虎头藏獒,一条铁包金的狮头藏獒。体型庞大,深邃的三角眼警觉地逡巡着,迸射出摄人的精光,尖利的牙齿若隐若现,时不时地发出沉闷地嘶吼。
  “都认主了,你打算唆使它咬我?”顾淮之姿态轻慢地扫了一眼,长眉一挑。
  “我带身边不方便,以前养的咬过人,送回四九城我妈忌讳。”叶延川摊了摊手,“时南兄弟前段时间不是跟我说你驯兽一流嘛,我就把这俩小家伙扔你了。”
  小家伙?他可能对“小家伙”这个词有什么误解。
  林姣并不怕狗,但是藏獒这种体格的动物,凶狠得让她实在亲近不起来。她下意识地想往顾淮之身后躲,却又觉得丢人,强忍着害怕僵在那儿。
  “你不可惜它换主就行。”
  他收的礼物虽多,绝大多数都是些车子房子俱乐部,年年如此,没太大新意。某种程度而言,这藏獒还算别致。
  他话说得挺张狂。不过军-中出来的铁血男儿,向来也不屑于虚假的客套话,叶延川反倒欣赏顾淮之的态度。
  顾淮之只觉得林姣越握越紧,抽开手重新裹住她,像是在安抚,“安全着想,这段时间就让它俩休息休息吧,再晃悠两圈大部分人要趴下了。”
  叶延川朗声笑了笑,答应得也痛快,驯兽师把两条藏獒牵走了。
  临近晚宴,邀请的客人陆陆续续到达地点。往日里室内的正经晚宴,不过是什么形式最后都会演变成社交圈的利益勾连。被拘惯了,今晚的晚宴就被随性的丢在草场,生了篝火,唱歌烤肉。
  不该来的客人今天也没少来,一早打电话要过来的人却没听到动静。
  草场上热闹非凡,林姣见顾淮之心不在焉已久,挨到他旁边,“怎么了?”
  “少个人。”顾淮之收回视线,一手穿过林姣的发丝,修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缠绕,另一手直接拨了电话。
  接电话的另有其人。
  “他出什么事了?”顾淮之皱了皱眉。
  对方吞吞吐吐了半天,也没挤出来什么有用的信息。这时候电话突然被人抢过去了。
  “我没事。”顾景宸轻描淡写地将这事揭过,“就是一场普通的车祸,意外事件。”
  顾淮之还没说什么,通话另一端传来一阵尖锐的声音,似乎有人在抢电话,然后没几秒钟就被人挂断了。
  “妈。”顾景宸被叶婉秋这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的动作弄得无可奈何,“妈,您不如跟你儿子说一声,您到底想干嘛?”
  叶婉秋坐着,分明矮了顾景宸许多,气势却凌人,她腰板笔直,一身军装英姿飒爽,“你回来这事,还有谁知道?”
  这话的意思不能更明显了。
  “我哥不是这样的人。”顾景宸淡淡地,话却说得笃定。
 
 
第79章 承德·06
  顾淮之听到对面的动静, 隐约就猜到了大致情况。
  “吴叔, 我这饭点给您打电话,实在是不好意思。”
  顾淮之这边称呼得客气,对面只当一句客套,可没真敢攀这关系。
  “没事没事, 本来我今晚也没法吃饭了。”对面装模作样地长吁短叹了几秒,像是随口一提,“我这也是点儿背啊, 底下人管辖不利, 正好犯叶上-校手里了。”
  顾淮之原本就不打算跟他扯那些废话,结果都不用细问,对方已经知道他的意思了,还打起了哑谜。
  对叶上-校这称呼,大部分人的第一反应是男儿铁血, 但事实上, 这说的是顾景宸的母亲,叶婉秋。
  “怎么?”
  顾淮之一向不喜欢拐弯抹角遮遮掩掩这套,不过既然对方就这腔调,他也不介意跟他耗着。
  “说来还是我这对不住,215国道发生了点事故, 把您堂弟的车冲撞了。”对面的声音沉痛又遗憾,几句话把顾淮之想知道的事交代了。
  大约是在一个小时之前,215国道发生了交通事故。喝醉酒的司机公路上打盹,撞得车后面变了形, 车窗玻璃支离破碎。
  也是凑巧,顾景宸在承德下了飞机后,因为一点琐事上了另一辆车,躲过一劫。
  交警过来处理,意思说得也很清楚,这个司机有过前科,是一场意外事故。
  原本没多大点事儿,毕竟顾景宸还好端端的。但这话不知道怎么飘到他母亲耳朵里,叶婉秋又正好在承德附近,这事就没那么容易善罢甘休了。
  叶婉秋本身就是个军-人,有自己的素质和教养,不是个会动用特-权的人。但她这个儿子,就是她的逆鳞。今天又是调录像又是施压,没得到第二种说法,半点不饶人。
  这位吴局也是快要被这事闹得快要崩溃了,先不说事实就是查不到有异样,要是查到了,也不是他这么个小官敢掺和的。
  神仙打架,他凑热闹,是急着投胎吗?
  “原本为民服务就是我们不可推卸的责任,叶上-校在这里指导我更不敢怠慢啊,”对面一声叹,继续跟他装可怜,“可这调查结果也不知道哪里不合长官意了,这不,我亲自过去了。”
  宦海沉浮几年,虽然没能力出人头地,他也熬成一个老油条了。捏不准顾淮之是什么立场和态度,他眼珠子转一转就把这事原原本本交代在顾淮之这里了。
  全程主题只有一个,他无权无势无依无靠,只想靠边站,根本不想往这事儿上凑。
  顾淮之在心底冷笑一声。
  不屑归不屑,他也没跟这人理会的必要。只不过搞清楚了事端,顾淮之才开始觉得头疼。
  叶婉秋和他母亲程曼青早些年有过节,进了顾家之后成见越来越深。这事不管是不是意外,叶婉秋都会归到他身上,或者他母亲身上。
  虽然他不太在乎别人怎么想,隔应却无可避免。
  这事他也就暂且撂到一边,就算有什么计较也是后话了。半个小时的功夫,顾景宸人到了。
  顾淮之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唇角翘了翘,语带戏谑地侃了一句,“你逃难呢?”
  顾景宸原本一丝不苟的领结歪了,袖扣也不知道扔哪儿了。他曾经因为喜欢一家餐厅的特色菜,不舒服里面的布局,就砸钱让老板换装修。强迫症能有今天这副模样,值得纪念。
  顾景宸默了半晌,低头。
  他出来得急,一路飙车。他对他妈的脾气了解得很,决计不会耗在那里。回去是万万不能的,他妈是个什么人物啊,为了躲着,他强迫症都快痊愈了。
  顾景宸淡定地将领结整理好,拉过顾淮之的手腕,“借我用用。”
  他三下五除二摘了顾淮之的袖扣。
  顾淮之瞧着他理所当然的样儿,眼一眯,伸手将袖子卷到手肘,“你还真不跟我客气呐。”
  顾景宸眼睛微微弯起,一切做得顺理成章。他将一份礼盒撂在了桌子上。
  “你刚刚不是发消息说东西落了吗?”
  “这还真不是我的。”顾景宸动了下,摇了摇头,“遇到周靖宇和姚天杨了。”
  顾淮之皱了皱眉,眯着眼睛没搭话。
  说起来挺惊悚,他这生日非零非五,自己都没法在意,敌对阵营真是比他还上心。送礼的送礼,祝福的祝福,谁知道打得什么主意。
  沈良州点了烟经过,他正咬在唇边,闻言“嗤”地冷笑了声,“今儿是什么日子?”
  “顾哥生日啊。”池清远正拿着叉子戳布丁,笑眯眯地搭腔。
  这里有个老实人。
  空气似乎凝滞了几秒。池清远一抬头,就发现自己收获无言的目光无数,俨然代替别人成了全场焦点。
  “……不是吗?”
  梁博向来嘴上没把门,唇角抽了抽,“哥们,你蠢得没边了。”
  正说着,有人不耐烦地起了身,“你丫在这搞什么名堂,来迟了还磨磨蹭蹭,罚酒三杯。”
  顾景宸摆了摆手,还没说完一句“我不会喝酒”,已经被人勾着脖颈拖过去了。
  静谧的夜晚被篝火燎得通红,火焰从地面窜得很高,随着偶尔掠过的凉风摇晃,如同热情如火的舞娘扭动着柔媚的腰肢。
  林姣正在跟别人玩牌,21点。
  她听到点动静偏了头,茫然地盯了几秒,视线在顾淮之和顾景宸之间游弋,最后温吞吞地挪了回来。
  长得确实相像,但是仔细看只有七八分,声音和言行举止更无一处相似,鬼知道当年她是怎么把人认错的。
  “输了多少?”顾淮之已经朝她走过来了,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林姣的后劲,勾着她的脖颈站在她身后。
  啧,说得好像她手气很烂一样。
  林姣还没反驳什么,梁博眉头突突地跳了跳,敲了敲桌角,抗议,“顾哥,你应该问问嫂子给我们留了多少。”
  “瞧你这话说的,”顾淮之懒散地垂了垂眼,夜色氤氲了他工笔勾画般风流的眉眼,他笑了,“我刚不就是问你们吗?”
  “……没天理。”梁博被这话呛得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没人性。”姜忱摸了把牌,笑着摇了摇头。
  林姣捏了捏顾淮之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忍俊不禁地侧脸瞧他。他唇角还是勾着的,漂亮又恶劣。
  “都来这桌,绝不危害你的金钱。”邻桌不知是谁,流里流气地吹了声口哨。
  “可去你丫的,摧残身心。”梁博眼也不抬。
  沈良州几个都在邻桌坐着,玩着挺无脑又无聊的贴牌游戏,罚得比他们这桌还狠。红的白的啤的兑一块,东西难喝又刺激,输了不管是谁都得按照“规矩”来。
  喝酒的、烤肉的、玩游戏的,围着篝火跳舞的……今晚基本上都是一个一个小圈子。
  有带女伴的,一个个嫩得快要掐出水来了,大多清纯乖巧,也不知道是从哪个院校出来的。也有些是受邀而来的。女人无非都到一块,聊新季新款奢侈品,插花茶艺绘画,无聊得很。
  不大一样的是坐在齐三旁边的女人。林姣好奇了一晚上,碍着打量的视线实在不礼貌,才一直刻意没往那边看。
  “那谁啊?”林姣偏头低声问了句,“就三哥旁边坐着那个。”
  那个短发女人和齐三往日里带的女伴不太一样。短发一侧勾到耳后,脖颈上隐约能看到有绯红色的玫瑰,下巴很尖,唇上涂着牛血色的口红,咬着一支烟,气场十足。
  多帅气的一女人!
  她眯眼点烟喝酒,笑着说荤段子开玩笑的洒脱样,学不来。林姣觉得自己绷得太久,已经没那个气魄随心所欲了。
  顾淮之眼风随意地扫了一眼,“陶敏,他未婚妻。”
  顾淮之捕捉到她眸底的诧异,嘴角微翘,“看着不像?”
  “也不是……”林姣略微思量了会儿,找不到更合适的形容,“就看着挺奇怪的。”
  不是那种蛮亲昵的模样,但也没有冷冰冰的不搭腔。特像是玩起来的同类人,摸透了对方的脾性和路数,就是亲厚不起来。
  “也没什么奇怪的,老三缺个政界背景,陶家需要个财神爷,各取所需。”顾淮之淡淡地,修长的手指勾着她的发丝绕了一会儿,“反正他俩又不打算谈恋爱。各玩各的,互不干涉,凑合着过呗。”
  “唔。”林姣只是吭了一声。
  说起来好像也是这么个理儿。
  只不过林姣想的其实是另一茬,这两个人都不像是省油的灯,保不准儿哪天就见对方不爽,就拖着对方一起下地狱了。
  不过左右不关她的事,用不着她操心。
  玩过一局,对面开始洗牌。林姣起了身,笑了笑,“你们玩,我去洗手间。”
  好不容易凑搭子玩了会儿,梁博手气刚刚好转,哪里肯放人呢。林姣不好拦也就算了,结果她前脚一走,顾淮之也要过去。
  “我这火刚旺呢,顾哥你能不能仗义点,过来搭个手。”梁博摁不住了。
  “没瞧见老二急着跟小妹妹钻小黑屋吗,你就没眼力劲儿。”陶敏回了头,开玩笑地回了句。
  “哪儿跟哪儿啊,我给他省点钱。”顾淮之摆了摆手。
  其实也是开玩笑。
  林姣这才刚离开没一会儿,就见到顾淮之跟过来了,她微微怔了几秒,有点懵。
  “你跟着我干嘛?”
  顾淮之皱了下眉,又笑了笑,“你刚刚是不高兴了吗?”
  “啊?”林姣不禁抬了视线看他,她琢磨不出来他怎么会觉得自己不高兴了。
  然而顾淮之自然而然地认定了这一想法,话说得淡淡地,却挺认真的,“你想结婚了吗?”
 
 
第80章 承德·07
  他这话其实有歧义。
  林姣稍怔, 被他问得有点懵, 她摸不透他的脑回路。她的声音直接卡在了唇边,好半天从唇齿间磨出一句,“哪儿跟哪儿啊?”
  片刻之后,她又猛然反应过来, 他是误会了她的反应,会错意了吧?
  “不是……我不是这意思。”林姣目光闪了闪,否认得又快又急。
  她看上去讪讪的, 也不去看他, 别开了视线,转个身踩着高跟就急匆匆地跑了,慌乱又尴尬。
  她的反应跌进他的眸底。
  顾淮之的眸里暗色沉沉,他凝视着她的背影,右手捏着左手尾指指骨。
  虽然他提那么一句, 只是吃不准她是不是因为齐三的事多心, 并不算是求婚。不过,照她刚刚的反应来看——
  他这算不算是被拒绝了?
  洗手间里静悄悄的,林姣微微弯着腰,一手搭在盥洗台的边缘,一手将长发撩到耳后, 对着镜子补口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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