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夏夜晚风——小布爱吃蛋挞
时间:2018-10-03 09:40:21

  她果然回江城来了。
  这世界可真小。
  厉海合上电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咒自己总是特别准,他还真有点儿感冒的感觉,倒了杯温水喝下,躺在床上打算睡一觉。
  闭着眼却没法入眠,回想起温轻把棉签扔掉拉下袖子的一幕。
  她什么时候生的病?如果是很严重的病……她会不会是因为生病跟自己分开的呢?
  如果不是,他又在自作多情了。
  可如果是,他也不会体谅她半分。
  多可笑啊,因为她生病所以为了他好就分手?
  他厉海是脾气好,可也分对谁,以前是他贱,但他捂石头捂了这么久,石头热不热他不知道,反正他的心是冷了。
  如果温轻真是因为生病了才跟他分手,那他就成全她的好意好了。
  舅妈要打两个周的针,虽然是每天打完了就回家,可为了报销额度大一些需要办理住院。舅舅家的儿子出国念大学去了,一年回不来几次,厉海在这里非常受欢迎,舅舅舅妈都希望他能一直住在家里。
  可厉海已经看中两套不错的房子打算搬出去住了,为了接送舅妈所以没提这事,打算再在舅舅家住半个月。
  公司注册成功,各项手续也都办齐全了,员工一招齐公司就开张了。
  向新和另一个合伙人程林来的时候都是带着项目来的,属于技术入股,公司开张就开工,使得厉海更多得可以操心技术层面的问题,而不必出去跑关系拉项目。
  虽然这是早晚得干的事,但能把这事推给向新他们是最好不过的了。
  员工们各司其职,一切步入正轨,他也不需要像前阵子那么忙,接送舅妈都很准时。
  打针打了一周,这天去接舅妈的时候听她说起来隔壁床今天新搬来的病友:“哎哟,小姑娘长得可好了,年纪也轻,才二十多岁,没想到就得甲癌了。”
  厉海心一个咯咚:“叫什么啊?”
  “没注意。”舅妈继续说,“我看她床尾贴的是‘甲状腺结节’,这个很常见的,我好多同事也有,尤其是女人,上了岁数都有结节,不过她要住院还要手术这个程度的话,估计就是恶性肿瘤你知道吧。”
  厉海觉得大脑空白了一秒,总觉得舅妈说得就是温轻,可又拼命否认:“年轻人得这个病不常见么?”
  “我反正是没见过的,因为这种病都跟情绪有关的,就像乳腺癌似的,中年妇女比较常见。”舅妈觉得厉海脸色不好,“你感冒还没好么?要不要开点药吃吃啊?”
  “哦,好了。舅妈,听你说的感觉像我一朋友,你明天去的时候看看他叫什么名,跟我说一声,真是我朋友的话我就去看看。”
  “好的呀。”
  厉海说不清自己心里什么滋味,就算之前想过温轻可能得病了,可真要这么直接面对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狠心。
  辗转反侧了一晚,查了不少关于甲状腺结节的信息,看得心惊胆战的。
  第二天他没等舅妈看了告诉他,而是直接把车停在地下,跟舅妈一起去了病房。
  三人间的病房只躺了一个在输液的婆婆,舅妈坐到中间床上,指着靠窗的床位跟厉海说:“可能做检查去了。”
  厉海已经走到床尾看见了病人姓名。
  温若昀。
  真的是她。
  厉海耳边仿佛有扑面而来的海浪,盖过头顶,令人窒息。
  舅妈看这情境,明白了:“是你朋友啊?”
  厉海点点头,拖了个板凳坐在两张床之间的过道上:“我陪您输会儿液,等等她。”
  舅妈叹气:“哎哟,真是你朋友,哎,真可惜啊,才这么年轻呢。”
  温轻回来的时候看到厉海很是吃惊,厉海面无表情地跟她打了声招呼:“送我舅妈来打针,刚才看到名牌的时候发现是你。”
  “啊,真巧。”温轻说完这句,坐回自己的床上。
  其实也不能算是巧,这医院是江城看内分泌科最好的医院,病房更是挺难排队,同期看病的病人住在一个病房也不奇怪。
  舅妈看他们打完招呼就不说话了,觉得厉海这样不太有礼貌,就替他找补了几句:“刚才人不在的时候你不是挺着急的么,班也不上了在这里等着,怎么见到你朋友了反倒不说话了?”
  温轻抬头看了他一眼,很快又低下头。
  厉海没有否认,也没说更多,跟舅妈说:“我就确认一下是不是她,其实也没很熟。舅妈你歇会儿吧,我下午来接你。”
  和舅妈道完别,厉海又跟温轻打了个招呼:“早日康复,我走了。”
  不咸不淡,看起来真的像不熟。
  他猜温轻估计很怄,又觉得温轻大概是不在乎的,她怎么想的和他无关了。
  下楼坐进车里,他发动车子半天没开出去。
  真的无关了么?
  他想起来平安夜那个晚上,在不太大的快捷酒店里,她趴在他怀里蹭他的样子,那都是装得么?
  他拨了温轻的手机号码,电话提示是空号。
  也是,她肯定要更换联系方式的。
  只是他太久没联系她,通讯录的名字成了个刻意忽视的符号。
  下午来接舅妈的时候,他上楼去接的,给温轻买了个果篮,像探望老朋友那样。
  温轻客气地道谢,当着他的面就拆了果篮,剥了橘子吃,边吃边告诉他:“其实也没什么大毛病,为了保险想着能切掉就切掉吧。”
  “嗯,结节这种很常见,你好好休息吧,我走了。”
  温轻和他挥手:“好,再见。谢谢你的橘子,挺甜的。”
  刚走出病房,舅妈就小声地告诉他:“我今天听明白了,牌子上写的是结节,但是很严重的,是结节钙化,怀疑是恶性,当然良性恶性这得手术的时候切片做病理,定了周五就做手术呢。”
  “手术,把结节切掉?”
  “切甲状腺啊,就是不知道她这情况是切一边还是两边都切掉,受罪了。”
  厉海白天又查了不少甲癌的资料,都说这病在国内是过度治疗,很多情况在国外是不会动手术的。作为癌症里面状况最轻的甲癌,在国外已经降级成非癌症了,因为治愈率其实很高。
  他问舅妈:“她家里谁来了啊,跟医生说好了,医生要求必须做手术么?不是可以先穿刺做个检查看是否恶性么?”
  “所以才说严重嘛,彩超直接就能判断了,而且还做得这么急……还有她家里,不清楚怎么个情况,医生要求家属来,她就说没有家属,到时候会有同事来,哎你知道她家什么情况么?都做手术了怎么能没个人来呢?”
  “不知道。”厉海确实不清楚温轻家里什么情况,或许是不想让父母担心?
  他想着温轻生着病还要一个人住院、手术,就觉得有些难受。
  好歹有过一段情,他也不可能真狠心到丢下她不管,尤其是在他知道了她生病的情况下,生死便成了大事。
  想想好笑,之前认识她的时候,她面临的也是生死攸关的大事,心思完全在执行任务上。如今任务结束了,她又要面对严峻的病情。
  所以他的喜欢,在那些面前,从来都无关紧要。
  厉海连自嘲都懒得自嘲了,再次送舅妈去医院的时候,冷着脸站在温轻床前跟那个着急让她喊人来医院的护士说:“我是她家属,有什么要求跟我说吧。”
 
 
第45章 
  45
  温轻默认了厉海的“家属”身份, 由他去见了明天要做手术的主治大夫。
  大夫把CT片子给他看,虽然厉海看不明白,但听医生的意思那些白色的点状物都是需要切掉的。
  医生告诉他:“情况挺严重的, 主要是淋巴清扫的范围过大, 手术会从左侧进行,如果手术时间过长的话可能需要分两次手术进行。”
  听到要在脖子上动刀, 还要进行两次,厉海有点儿难受:“一次做不完么?开两次刀就得受两次罪啊。”
  “按理说她年轻,身体素质应该会比较好,但是她心脏有早搏的问题,到时候要看手术情况, 挺不下来肯定不能硬挺,我只是跟你说一下,会有两次手术的可能。”医生沉着冷静地安抚他, “放心,她的情况我们也都了解了,局里请了院长来主刀,他是这方面的顶级专家,没问题的。”
  厉海像是云里雾里的回了病房, 温轻正在给舅妈削苹果吃,见他回来了, 两人一起问了句:“说什么了?”
  厉海笑笑, 他既然担下来了温轻手术这事,就没必要这时候冲她摆脸色。
  生死面前, 都是小事。
  “医生说院长主刀,说是个小手术,这种情况他们处理过无数次了,让你放宽心,手术台上别紧张。”
  舅妈也附和:“确实不要紧,说是癌症,但不会死人的,我好多同事都做过这个手术。”
  温轻点点头:“嗯,我也看网上都说,如果人一辈子一定要得一次癌症,那得甲癌是最幸运的了,五年存活率95%以上的。”
  三个人都说着好话,心里怎么想的却很难描述出来。
  下午舅妈打针,温轻问厉海:“你陪我去把头发理了吧?那天医生说最好剪短点,手术比较方便。”
  “好。”厉海跟舅妈说了声,带温轻出去。
  他带她去了江城最有名的连锁理发店,坐在沙发上看着她的长发一寸寸被剪短,剪成只到耳朵长度才停下。
  厉海手里翻着杂志,但内容一点儿也没看进去,眼角余光盯着温轻的的头发看。
  理发师手里端着个镜子放在温轻脑袋后面,温轻转了转脑袋看自己的新发型:“黑色短发会显得有点儿呆,染一下是不是会好看?”
  理发师点点头:“染成红色很会时尚哦。”
  “噗。”温轻透过镜子看向厉海,“要向暖阳看齐了。”
  厉海扯出个笑,他跟她一样,并不想回忆和那段经历有关的人和事。
  吹了头,交了钱,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店里。
  刚坐到车上,厉海近距离看见她脖子上还有些细碎的头发渣,抬手替她拂了拂,没弄干净,靠近她吹了几下。
  温轻缩脖子:“痒。”
  厉海退后,看了她一眼,说了句“挺好看的”,送她回医院。
  停好车,温轻看看时间,厉海舅妈还没打完针,她问他:“要不要陪我在院子里走走?”
  “好。”他应允,站在她一步以外的身后,跟着她在医院里转圈。
  初春的风已经不那么硬了,只是临近傍晚,阳光并没有那么温暖。
  温轻绕着医院走了一圈,有些乏了,找了个长椅坐下:“我记得去年秋天,你妈妈待产的时候,我在那个疗养院也经常这么散步,然后你会给我发信息跟我说谁在偷看我,呵。”
  厉海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静默了一会儿,他问她:“你家里人呢,为什么不让他们来?”
  “麻烦。”温轻倒是没什么隐瞒地都告诉了他,“我妈在我小时候生病没了,我爸娶了我继母,生了我弟弟,我继母没虐待我,对我挺客气的,但是我总觉得那个家跟我有些格格不入。”
  “嗯。”厉海大概理解她的意思。
  “我之前去当警察我爸就不乐意,后来我去卧底的时候彻底跟他断了联系,也怕连累他们。我爸可能以为我还在执行任务吧,等我养好病再回去。”温轻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以前还以为是咽炎呢,最近查出来了才觉得吞咽不舒服。”
  厉海安静地听着,等她不愿意说了,他才问了句:“明天手术,怕么?”
  “那肯定还是有点儿害怕的,感冒都能死人呢,这要在脖子上动刀子……多吓人。”温轻像安慰自己也像安慰厉海似的说,“不过你舅妈说她朋友都去一家韩国的医美做祛疤治疗,说不会留疤的。”
  厉海点点头。
  温轻有些不好意思:“哎,本来不想麻烦你的,没想到居然会遇见你。”
  厉海苦笑:“大概是孽缘吧。”
  “我同事明天也会来的,手术完要住一个星期的院,她们会轮流来照顾我。”温轻解释,“不过如果手术中有什么问题的话,还是你来签字吧,省得她们承担责任还要有心理负担。”
  “别瞎说,不会出事的。”
  “嗯,我知道,就怕万一嘛。”温轻笑了下,“万一真有意外发生,你来签字的话我肯定就逢凶化吉了。”
  她这迷信的没什么道理,厉海却郑重点了点头:“好。”
  厉海隔天去的时候从外面商店里买了张陪护床,温轻手术完肯定需要人陪床,不管是他还是她的同事,总要有地方睡觉。
  舅妈看见他下楼一会儿功夫就搬了张床上来,埋怨了一句:“有人来陪床睡我这张不就好了,瞎花钱。”
  “您再有两天就打完针了,到时候这床位肯定会有别人住啊。”厉海把床折叠好放进柜子里,看着床上躺在被子里的温轻,“你感觉怎么样?”
  “不舒服……”温轻刚刚已经上了尿管,这会儿正在别扭着。
  厉海看见床边挂着的尿袋,也有点儿尴尬。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温轻倚坐着床头看书,似乎真的看进去了,翻页翻的很勤。
  厉海心里乱糟糟的,中途实在心慌,下楼找地方抽了根烟才回来,没多久就听见护士来通知要去手术室准备了。
  护士递给他个保温罐:“这是液氮,一会儿记得带去手术室给医生。”
  厉海怀抱着保温罐,等护工来了陪着一起推着病床前往手术室。乘电梯的时候,他就站在床头,看温轻躺在床上一言不发,骤然有股悲伤的情绪涌出来。
  他强颜欢笑地安慰她:“打了麻药睡一觉,醒过来就好了。”
  温轻“嗯”了一声,下了电梯要往手术室推的时候,她忽然红了眼眶,看着厉海:“我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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