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来之前本就因为孔明锁而对唐芙有了些好感,此刻见她比傅毅洺乖巧懂事的多,便更多了几分喜欢,点头道:“这小子没别的优点,就是眼光不错,找了我这么个先生,娶了你这么个媳妇。”
傅毅洺刚想回一句“我可没找你”,听到后面那句便忍了忍,咽回去了。
唐芙面露羞色,眼角斜睨了傅毅洺一眼,知道肯定是他又在别人面前胡言乱语了。
傅毅洺被她眼尾一扫,骨头又有些发酥,牵着她的手让她在旁边坐了下来,献宝似的把带来的一口小木箱交给了她。
“阿芙这些你收好了,都是宝贝,很难得的!”
唐芙不明所以,一旁的王重天则额角一抽:“借花献佛好歹也说一下这花从哪来的吧?这明明是我的东西!”
“给了阿芙就是阿芙的,你刚才明明已经答应了!”
说话时还用自己的身体把这口小木箱挡住了,生怕他拿走似的。
唐芙一脸莫名:“这是什么?很贵重吗?若是如此的话就还给先生吧,我不缺什么。”
傅毅洺一个劲的摇头,说什么也不准备把诓到手的东西再还回去。
王重天叹了口气:“收着吧,都是好东西,搁在我这几十年了也没派上用场,还不如送给你呢。”
听上去不像是什么金银珠宝的样子。
傅毅洺迫不及待地想打开给她看看,王重天则不耐烦的啧了一声:“待会回屋再看不行?我有正事呢!”
说着又从另一个更小的箱子里拿出一样东西递给唐芙,道:“孩子,你看看这个,会不会解?”
那是一个奇奇怪怪的盒子,上面有许多凹凸不平的小方格,没有锁,乍一看根本就打不开。
唐芙看了看那盒子,又看了看傅毅洺,见傅毅洺对她点头,这才拿过来试了试。
结果她发现这东西跟孔明锁有类似之处,看似复杂,其实掌握了窍门,并不是很难打开。
傅毅洺还没看明白这东西是怎么回事呢,就听咔嚓一声,严丝合缝的盒子竟然在唐芙手里打开了,然后瞬间变成了八九个分散的小部件,洒在桌上到处都是。
唐芙还以为自己把盒子弄坏了,低呼一声,不知如何是好。
却见王重天在旁点了点头,道:“再拼回去试试?”
她这才仔细看了看,发现那盒子原来本就是由许多小部件组成的,并不是一个整体,只是因为设计的巧妙,拼在一起时严丝合缝,所以看不出来罢了。
傅毅洺给她的那些孔明锁大多易拆难拼,这盒子则不同,易拼难拆,她打开都没费多少工夫,拼回去就更快了。
傅毅洺在旁看的眼睛都亮了,连声夸赞:“阿芙好厉害!”
王重天脸上亦流露出赞赏之色,又拿出其它几样东西给她试了试,结果大部分都被唐芙自己破解了,只有个别几个确实很难的她没有办法。
但饶是如此,王重天指点几句她也能立刻领会,最终除了一两个极为复杂的,一时半刻解不开,其它的她基本全都会了。
王重天心中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将这些东西又都一一收回了箱子里,对傅毅洺摆手道:“去,给我收拾一间屋子,我以后就在这儿住下了。”
傅毅洺听了一愣:“你还真要赖在我这了?”
王重天道:“怎么?不愿意?我那可还有不少好东西,原本打算让你都搬过来给阿芙随便挑的,你若不愿意那就算了。”
但凡对王重天的名声了解一二的,都恨不能想尽办法讨好他,从他手中得到一两样宝贝,哪怕只是他平时的练手之作。
这也是为什么几年前季南跟傅毅洺打赌时张口就要那把弩,后来赌输了没拿到,最终在一年多以前被双钺得去,红缨还为此痛心疾首的原因。
如今一听他的东西给唐芙随便挑,傅毅洺又岂会不答应?二话不说立刻让人去把他的东西都搬过来。
结果王重天高兴过了头,忘了自己那院子里的东西不能随便碰,不然可能会有危险。
等他想起来赶紧骑马跑过去的时候已经晚了,江北被石头砸的头破血流,季南屁股上中了一箭,还有人被破瓦缸压在了下面,满院子到处都是哀嚎打滚的下人。
还好他知道蒲江城安全,只是设置了一些防人偷盗的简单机关,没有什么杀伤力很强的东西,不然今天非得闹出人命不可。
季南因此半个月没能骑马,江北差点破了相,王重天赔了他们一人一样兵器作为补偿才算完。
那些其他在院子里磕磕碰碰伤着的下人多少也得到了些其它东西,等王重天走后聚在一起满目放光地道:“听季哥的果然没错,豁出去受点伤还真有好处!”
王重天去自己的小院的时候,傅毅洺则把那个箱子里的凤翅甲拿了出来,在唐芙身上比了比,道:“这是一件薄如丝履的铠甲,刀枪不入,举世只有一件,因为极轻极薄,所以得名凤翅,意为凤凰的羽毛,穿上它依然能身轻如燕,可以展翅翱翔一般。”
“当然,另一方面是因为当初材料不够,这凤翅甲就做的有些小,一般男人都穿不上,只能给女人,而且还是那些身量纤细的女人穿,所以才叫凤翅。”
“这东西在先生那压箱底压了好几十年了,他虽然用不上,但也一直不舍得送人,今日难得大方一回送给了你,阿芙快去试试。”
唐芙听了眉头微蹙,道:“那岂不是比金银珠宝还贵重?这么珍贵的东西还是还给先生吧,他即便自己穿不了,也可以给他的孩子穿啊。”
小孩子身量小,无论男女肯定都能穿,如果是女孩的话那就更好了,只要是跟唐芙身量差不多的,想来都能穿。
傅毅洺怔了一下:“他没有孩子。”
“没有?”
“是啊,先生这些年根本就没成亲,自然也就没有孩子。”
这回换作唐芙愣住了。
她看这位王先生怎么也有四十四五了,按理说应该都当祖父了才是,却没想到他竟然一生未婚,膝下连一个孩子都没有。
唐芙觉得有些奇怪,但这是人家的私事,她也不方便打听,就没再多问。
傅毅洺催着她去试了那件凤翅甲,原本就不大的薄甲穿在她身上竟然还有些肥大。
傅毅洺捏着她腰身处富余出来的地方说道:“阿芙你太瘦了,应该再长些肉才是。”
却没注意到自己的姿势有些暧昧,这样两手掐着她的腰,就像是要把她抱到怀中一般。
好在他很快就松了手,又将箱子里另一条腰带拿了出来,系在了她身上。
这腰带也不是普通的腰带,腰侧用来挂玉佩等物的环扣其实是个暗器,里面藏了一把牛毛般的细针。
这些针会在暗器触发的瞬间弹射出来,杀伤力虽然不大,但若淬了毒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另外还有一副袖箭,与傅毅洺他们用的很相似,但更为精巧,操作更简单,准确度也更高。
唐芙在院子里试了两次就会了,见天色已晚便将东西收了起来。
王重天带人把自己小院里那些东西全都搬到了傅宅,一副打算在这里长住,只要唐芙在这他就在这的架势。
不过他也确实没有食言,翌日将东西全部整理好之后就将唐芙叫了过去,让她随便挑。
但唐芙又岂是贪心之人,有之前那几样就已经足够了,坚持什么都不要。
王重天见状摆了摆手道:“我一直有心收个关门弟子,可惜这么些年也没碰着合适的,当年受长公主所托,本欲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教与她的不孝孙,无奈此子太过愚钝,简直愚不可及,实为一块朽木,雕不成器,便只好教他些拳脚功夫,强身健体,能好好活着便也罢了……”
陪唐芙一起来的傅毅洺站在一旁,起初没想理他,但听到后面实在听不下去了,沉着脸打断:“没完了是吧?”
王重天这才叹了口气,一脸痛心疾首地道:“总之,我花了十几年也没将他教出什么样子来,但好在他眼睛还不算瞎,找了你这么个媳妇。”
“我看你天资聪颖,着实有收你为徒之意,但你一个女孩子,身娇体弱,其中劳累辛苦以及种种危险怕是难以承受,旁的不说,很多力气活你就注定做不了,所以我即便想教,怕是也只能教你些皮毛而已。我思来想去……”
他说到这顿了顿,目光在两人身上扫了一圈。
“你们赶紧生个娃娃!虽然他这个当爹的笨,但没准娃娃随了娘呢?一个不行就多生几个,总有不随爹的,哪个不随爹我就教哪个,都不随爹我就都教,多好!”
王重天似乎已经看到自己徒孙满堂的样子了,高兴地搓了搓手。
傅毅洺的脸色却随着他的话几经变换,像个大染缸似的,最终搅成一片大红,暗暗用眼角余光去瞄唐芙。
唐芙脸上亦是一片绯红,心中大概明白这位王老先生怕是不知道傅毅洺是个天阉,她就是想生……也生不出来啊!
第41章
王重天几句话把两人说的均是面红耳赤,他不知晓其中缘由,只以为他们是新婚小夫妻不好意思,也没多想,没一会就开始给唐芙展示他自己的那些东西。
他怕唐芙将来不愿意把孩子交给他为徒,特地选了些女孩子可能感兴趣的先给她介绍,还问她想不想自己动手试一试,把唐芙哄的在他院子里待了一整天不舍得走,第二日用过早膳没多久就又来了。
事实证明他眼光不错,唐芙不仅心灵手巧,而且很喜欢那些对她来说十分新奇的东西,既聪明又好学,若不是个女孩子,他真想把她收做自己的关门弟子,将毕生所学全部传授予她。
傅毅洺只要没事就跟唐芙一起来,见唐芙对什么感兴趣就跟着一起研究,希望能跟她有更多的共同话题。
结果他来了三天,折断了一把王重天做了一半的重弩,炸了他一个炉子,还烧了他半间屋子,眼看着就要把房顶掀了。
王重天气的肺都要炸了,连声道:“滚滚滚!又丑又笨的东西!”
他原本就看傅毅洺不顺眼,现在有聪明乖巧又听话的唐芙作对比,这东西就更不能看了!
傅毅洺也知道自己笨手笨脚舔了乱,可他不想跟唐芙分开,死活要赖在这,还是唐芙怕他再在这待着不小心碰坏什么东西伤到自己,好劝歹劝的把他劝走了。
傅毅洺走的不情不愿,临走前还一再叮嘱她中午记得回正院吃饭,生怕她连午饭也在王重天这里吃了。
王重天看着一步三回头走出院子的傅毅洺,过了许久才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在叹些什么。
唐芙怕他是真的恼了傅毅洺,解释道:“阿珺他其实挺好的,就是……就是有些黏人。”
这话换来王重天一声轻笑:“他不是黏人,是黏你。”
唐芙耳根微红,低着头不说话了。
王重天这才继续刨手中的木头,边刨边道:“挺好,夫妻俩最怕感情不和,感情好就是最好的事了。”
听语气似乎颇有感悟似的,可唐芙又听傅毅洺说他一生未婚,一时间心中更加不明白了。
傅毅洺被赶走后自己回了正院,百无聊赖的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只觉得原来看着哪哪都好的院子现在怎么看都不顺眼。
院中鱼缸的位置似乎有些歪,墙角那丛竹子太茂盛了,应该砍了,廊下的花开的太艳,太过扎眼。
他心情烦躁,看到两排花开正艳的花盆中有一个光秃秃只长了几根杂草的,脸色便更不好了,走过去将那花盆拿了起来,质问道:“为什么放个没有花的花盆在这?谁布置的今天的院子?”
说着一把就将那几根杂草薅了下来。
下人看到惊呼一声,要阻止已经来不及,顿时哭丧着脸,欲哭无泪。
“侯爷,这是夫人刚来蜀中时闲来无事自己种的,因为刚生出嫩芽,不能晒正午的太阳,所以奴婢就趁着现在时辰尚早,您和夫人又都不在,就……就把它搁到廊下放了一会……”
哪想到他一回来就给拔了呢!
傅毅洺:“……你怎么不早说?”
下人苦着脸:“您……您拔得太快了,奴婢……”
奴婢拦不住啊!
傅毅洺看着手中的“杂草”,试图把它们种回去,但拔出来的草泼出去的水,都被他一把捏的烂糟糟了,显然种不回去了,种回去也活不了。
傅毅洺只得让人赶紧又去找同样的花苗,问清下人当初发芽长出来的大概有几颗,让人弄了一盆看上去差不多一样的摆了回去。
好在唐芙这几日忙,没顾上这盆花,等想起来的时候再去看,花苗已经长大很多,她完全没看出来和之前的有什么不同,还以为就是当初那盆。
王重天文武双全,精通的绝不仅仅是机关暗器一道而已。
单论武艺而言,他能将傅毅洺教成这副模样,就说明自己也是个一等一的高手。
可唐芙是个女孩,又已经年纪不小,并不适合学武,何况她是个内宅妇人,出入都有傅毅洺保护,身边又有红缨双钺贴身护卫,自然也没有学武的必要了。
王重天也不舍得让她学那些太辛苦的,见她书画均不错,便在机关暗器之余教导她些书画方面的技艺,让她能够上一层楼。
唐芙万万没想到这位先生竟如此多才多艺,在见过他的书法之后更是钦佩,叹道:“我刚嫁给阿珺时一直听他说自己不爱读书写字,也不擅长此道,但是见过几次他的字后,又觉得并不全是如此,最起码他的字是很好的。”
“如今才知道,原来都是先生教导的,难怪他只是随便学一学,便能写的如此好。”
王重天听了也不谦虚,哈哈一笑,道:“先生我多才多艺,不然当初也不会被长公主请去教导他学问。不是我说,倘若你那夫君脑子但凡聪明点,我怎么也能把他教成个状元之才。”
“只可惜他幼时着实顽皮,又没有你这种聪明才智,尤其讨厌那些锦绣文章,只能靠死记硬背让他记下些东西,若说灵性,那可真是大不如你。”
唐芙莞尔:“哪有,阿珺明明很聪明的,字也写得很好。”
王重天摆手:“不好不好,勉强能看而已。若说他这些年所学,唯二可以拿得出手,一是武艺,一就是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