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芙转头看他一眼,笑了笑,继续低头拨弄那些荷叶荷花,想着要不要摘几朵花回去插瓶?
正思量着,傅毅洺忽然凑过来在她面颊上亲了一下,道:“芙儿真好看。”
唐芙吓了一跳,忙去看周围,这才发现他打着伞正好把跟在旁边另一只船上的人挡住了,让他们看不到伞后的人。
她嗔了傅毅洺一眼,羞道:“我看你带伞不是为了给我遮阳的,是为了……”
后面的话太羞人,她说不下去了。
傅毅洺却笑着再次凑了过来,贴着她的耳朵低声道:“为了什么?芙儿怎么不说了?”
“你别闹!”
唐芙忙将他推开一些,面色微红。
虽然伞遮住了他们大半身子,但旁边的下人肯定知道他们现在在做什么。
傅毅洺低笑:“去年就想这么做了。”
说着又亲了她一下才放开。
去年他第一次带她游湖,她也是这般拨弄着湖中荷叶,清灵婉转的笑声像玉珠般洒在他心里,美好的侧颜让他心口直跳,忍不住想亲她一下,告诉她你真好看。
可那时他才刚把她骗进家门不久,不敢轻狂孟浪,只能心里想一想,却连稍稍靠近一些都不敢。
如今她真正成了他的妻,腹中有了他的骨肉,他终于可以放心大胆的亲吻她,说出自己许久前就想说出的话,尽管这句话在这一年中他已经说过无数回,却从来都不曾烦腻,因为她在他心中一天比一天更美。
唐芙想到那时他们游湖的场景,不禁又想起小舟漏水时,傅毅洺为了不让她打湿衣裳跳进湖中,徒手将她和小舟一起抬了起来。
这个大傻子从始至终都待她那样好,好的她有时觉得像做梦一样。
唐芙不好意思当着下人的面与他太亲近,便借着衣袖的遮掩悄悄握住了他的手。
傅毅洺察觉,心中一阵熨帖,回握住她,在湖面停留许久才去了湖心亭,又在湖心亭歇息了半晌才回到他们的院子。
用完午饭两人一起躺在床上歇息,唐芙靠在傅毅洺怀中道:“阿珺,不如咱们就住在公主府吧,把产房也布置在这里,我想就在这里生产。”
傅毅洺一怔,低头看向她:“为何?”
唐芙捏着他的衣襟说道:“你成亲晚,祖母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其实肯定还是希望能早些抱上曾孙的。”
“我若在侯府生产,孩子刚生下来时难免瘦弱,不能见风不能出门,祖母想见孩子还要去侯府才行。”
“与其如此,不如就在公主府生产好了,如此一来便能第一时间见到孩子。”
“而且……若是在侯府,府中上下一个长辈都没有,你一个大男人,又不懂这些事,就算安排的再周到,也不如身边有个有经验的长辈来得好。”
傅毅洺心头一软,在她额头轻轻一吻:“好,都听你的,我待会就去跟祖母说。”
其实他私心里也是想让唐芙在公主府生产,因为正如她所说,这样长公主就能第一时间见到孩子。
但长公主又怕唐芙住在这里太拘泥礼数,反倒没有在侯府住的自在,所以主动提出让她在侯府生产,到时候她亲自过去。
如今唐芙体谅长辈,主动开口要将产房布置在这里,他心里自然高兴,更觉得自己眼光极好,娶了这么个聪明貌美又体贴温柔的妻子。
傅毅洺下午就将这件事跟长公主说了,长公主自然也是开心的,当即便命人开始布置产房,自己亲自过问每一项事宜,务必让唐芙到时候能顺利生产。
八月十五中秋节,距离太医预计的产期过了整整三天,唐芙腹中的孩子才迟迟有了要降世的动静。
她当时刚与傅毅洺一起从正院回来,羊水便毫无征兆地破裂了。
傅毅洺头一次经历这种事,吓了一跳,又急又慌,赶忙命人将唐芙扶到屋里去,又让人去通知长公主。
长公主来了后见他惊慌失措急得满头大汗,先把他劈头盖脸地说了一通。
“芙儿头一次生产,本就紧张,你再在她面前如此惊慌,不是要吓坏了她?”
傅毅洺连连点头应诺,一口一个知错了,让她快去看看唐芙,产房的稳婆不许他进去。
长公主说他的工夫也没耽误正事,开口前就已经让周妈妈先进去了,说完他才也跟着走了进去,亲自坐在床边安抚了她一会,让她不要紧张,先吃些东西攒攒力气。
唐芙按她说的去做,约莫小半个时辰便开始阵阵腹痛,额头的汗一层接一层的渗出来。
长公主这时候再坐在床边就碍事了,但她也没有离开,而是隔着帘子坐在外间,就这样陪着唐芙,一边闭眼拨弄着手中佛珠一边为她祈福。
两个时辰后,房中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稳婆大喜:“生了,生了!”
长公主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却因熬夜久坐而身形不稳晃了晃,周妈妈扶了她一下才站稳。
“快,快去看看怎么样了!”
她说道。
周妈妈应诺,轻手轻脚地掀开帘子走了进去,免得帘子带起的风吹到了里面的人。
稳婆抱着刚刚出生的孩子给她道喜:“恭喜侯爷恭喜长公主,是个壮实的小公子!”
小公子?
不是女孩,竟是个儿子!
周妈妈满心欢喜,外面的长公主亦是万分欣慰,又问:“芙儿怎么样了?”
“长公主放心,夫人一切都好。”
稳婆代为答道。
头胎像唐芙这般顺利的确实在少数,几乎没怎么费力就生下来了,连他们都省事了不少。
唐芙知道长公主不放心,自己也撑着虚弱的身子答了一句。
里面说话的时候,傅毅洺急的差点闯进来了,守在门口的人好说歹说才拦住,等里面收拾停当才放他进去。
傅毅洺没顾上仔细去看孩子,便匆匆坐到床边,紧张地握住唐芙的手,上上下下把她打量了许多遍,又问了稳婆许多遍,确定她真的没事才放下心来。
唐芙面色苍白,头发上被汗水打湿了,却还是笑着对他说道:“阿珺,你看到咱们的孩子了吗?是个男孩。”
傅毅洺点头,这才仔细看了看被周妈妈抱在怀中的那个刚刚生下的小婴儿,结果一看便皱起了眉头:“怎么跟个猴子似的?”
红彤彤皱巴巴的,好难看啊……
不怪他这样说,实在是他从未见过刚出生的孩子,不知道刚生下来的婴儿几乎都是这样。
他说完后忽觉房中陡然安静了下来,这才察觉自己说错了话,正想着怎么圆一下,就听长公主沉着脸说道:“我的宝贝曾孙将来要真成了个皮猴,那就是被你这个爹念叨!看我到时候怎么收拾你!”
傅毅洺讪讪地笑了笑,并没有把这句话当真。
直到几年后才发觉,自己竟然真的一语成谶了。
第85章
“世子,世子你在哪里啊世子?”
公主府的花园里,几个下人正四处寻找世子傅清玥的踪迹。
从外面回来的傅毅洺路过附近,听到动静绕了过来,拦住一个下人问道:“怎么回事?世子不见了?”
下人不敢隐瞒,赶忙认错。
“刚刚世子说要玩捉迷藏,奴婢等人就陪他玩了,谁知道……统共就那么大点地方,世子竟然一转眼就没了!”
他们哪哪都找过了,就是不见傅清玥的影子,一个个急的都快哭了。
傅毅洺皱眉,问道:“他最后是在哪里不见的?”
下人指了不远处的一个地方:“那儿,后面连着假山,我们都以为他会藏到假山里,可是把假山找遍也没有,周围也都找了,就是不见世子踪迹。”
傅毅洺一看他指的地方,眉头拧的更紧了。
“别在附近找了,那假山是太湖石垒起来的,里头有几个空洞互相连接着,很小,只有三四岁的孩子能钻过去,他肯定已经趁你们不注意的时候从假山里钻到别处去了。”
下人一脸错愕,下意识看了看那假山。
他在公主府伺候了也有十来年了,可从未听说过这件事。
但既然是傅毅洺亲口说的,那肯定没错,他赶紧又让人到别处去找。
傅毅洺怕唐芙知道了担心,也跟着四下找了找,心想待会找到这小崽子了必须打他几板子才行,不然不长记性。
这才三岁就敢甩掉下人四处乱跑,长大了还了得?
想当初他可是五岁时候才发现那条“密道”,发现之后钻了没两次就不再钻了,这孩子怕是不会像他那么老实,还得再钻两年!
因为那“密道”太小了,他五岁时候钻起来就已经很费力了,第二次钻的时候因为吃的太多,不小心卡住了出不来,又嫌叫来下人太丢人,硬是吸着气缩着肚子费了好大力气才出来,出来时肚皮都磨红了,从此以后再也不敢乱钻,将这条“密道”弃之不用了。
哪想到现如今竟被他儿子发现了,还跟他当年一样从这里钻出去撒野了。
傅清玥现在才三岁,骨架子小,钻起来肯定特别方便,若是他对这条“密道”感兴趣的话,以后没准会常来。
看来他得想个法子把这“密道”封上,免得他又借着身量矮小之便从这里甩掉下人!
傅毅洺边想边四处寻找,经过厨房附近时忽然听到一阵鸡飞狗跳的动静,几只用来做菜的鸭子嘎嘎乱叫着朝他的方向跑来,后面紧跟着他家那个小崽子。
小崽子背上插着一面小旗,一边追赶鸭子一边高举手中桃木小剑,嘴里高喊:“冲呀!”
身后则是一群听到动静的下人从厨房里跑了出来,求爷爷告奶奶地让他赶紧停下,小心别摔着了。
傅清玥今年三岁,因为是中秋月圆之夜生下来的,所以他给他取名为“玥”。
这孩子生的眉清目秀,一双大眼睛乌亮亮的,小小的鼻子俊俏挺秀,白嫩的面颊因为跑动玩闹而有些泛红,额头还渗着一层薄汗。
当初他在娘胎里乖巧异常,几乎没怎么折腾过唐芙,所以傅毅洺一度以为是个女孩,直到生下来,才发现竟然是个小子。
小子也好,正好支应门庭,而且按傅毅洺所想,即便是个小子,在娘胎里那么乖,长大了肯定也是个听话懂事的儿子。
谁知道物极必反,这小子在娘胎里有多乖,生下来就有多皮!比他小时候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然,长公主是不这么认为的,她觉得现在之所以这样,都是因为傅毅洺当初说错的那句话!
这孩子刚裹到襁褓里,他就说他像猴子,如今真长成皮猴,全都是他的错!
傅毅洺冤枉的不行,只能越发严格地管教他,试图“拨乱反正”。
傅清玥看见自己的爹爹也没停下来,挥舞着桃木小剑哒哒哒地跑着,把自己想象成率领千军万马的大将军,这些鸭子就是他的急先锋。
他正率领兵将要从他爹身边路过的时候,却被人拎着后脖领子一把揪住了。
“往哪儿跑?”
傅毅洺沉着脸道:“学的规矩都忘了吗?见了你爹连个招呼都不打!”
傅清玥扭着身子挣扎,红扑扑的小脸上滚落一道汗水。
“战场无父子!快让开!我的骑兵就要冲破敌方阵营了!”
傅毅洺冷笑一声:“战场无父子是这么用的吗?一天到晚学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说着对那些厨房的下人抬了抬下巴:“把世子的骑兵都捉回来,今天晚上一锅炖了!”
傅清玥挣脱不得,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兵马”被抓走了,伸着手对那些鸭子道:“兄弟们!你们为国捐躯,我会记得你们的功劳的!”
稚气未脱的脸庞加上奶声奶气的声音,让抓着鸭子的下人差点忍不住笑出声,赶紧带着鸭子回去重新关起来了。
傅毅洺这才松开傅清玥的衣领,牵着他的手将他一路带回了院子。
傅清玥走的不情不愿,几乎是被自己父亲硬拖回来,但是一进屋见到唐芙,方才的不情愿就全都抛到脑后了。
“娘,我回来了!”
唐芙正拿着一只虎头布偶逗床上还未满周岁的二儿子傅清宸,见他进来便转过了头,笑着将他拉了过来。
“去哪玩了?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边说边用自己的帕子给他擦掉额头的汗水。
傅清玥乖巧的任由她擦拭着,道:“我刚刚去玩将军打仗的游戏了!结果不慎被叛军抓住,成了俘虏!”
他到底年纪小,就算自幼聪慧,说话时语速的高低快慢也难免和大人不同,听上去格外有趣。
但被打为“叛军”的傅毅洺可没觉得高兴,黑着脸瞪了他一眼,要不是唐芙在这,非得揍他一顿不可。
说来也是奇怪,这小家伙在外面虽然顽皮,但面对唐芙的时候总是乖巧许多,这也是为什么他虽然有时候会被他气得不轻,但也很少真的跟他动怒的原因。
傅毅洺将傅清玥刚刚甩掉下人偷偷溜走,还趁厨房的人不备放出了关在院子里的鸭子的事情说了。
唐芙知道后耐心教育傅清玥不可如此,不然爹娘找不到他会担心。
刚刚在外面还像个小霸王似的傅清玥点了点头:“玥儿知道了,下次不敢了。”
唐芙笑着亲了亲他的面颊,又亲自带他去净房洗漱更衣,小床上的傅清宸则暂时让傅毅洺照看了。
傅毅洺看着在床上啃拳头的小儿子,大眼瞪小眼半天,轻叹一口气:“什么时候才能有个女儿啊……”
第86章
腊月初八,唐芙像以往一样在傅毅洺的陪伴下去了未凉山。
傅清宸刚满周岁,冬日带出门怕他冻着,所以就留在公主府由长公主照看了,傅清玥则跟他们一起上了山。
同行的还有沈世安夫妇和他们两岁大的龙凤胎,儿子沈嘉瑜和女儿沈嘉澜,另外还有孟五的妻子和她的儿子孟元琦。
沈嘉瑜和沈嘉澜长相肖似,要不是一个男孩一个女孩,穿衣打扮有所不同,连周巧儿这个亲娘有时候都分不清谁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