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座宝石山》作者:Judy侠
文案:
一座石头山有一块宝石,就叫它宝石山。有一座宝石山有千万颗石头,还是叫它宝石山。
Tips:
1.有伪兄妹的情节,介意请勿点。
2.这篇没什么存稿,更新或许不稳定。
3.通篇无大事。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青梅竹马
搜索关键字:主角:辛赏,李文捷,王新蕾 ┃ 配角: ┃ 其它:
=======================
第1章 (1)
方则衡家里很有钱,他的祖父方象前身是牛奶大王,做奶制品,圈着地养着牛,后来发展了新业务,做了房地产建了酒店,成了酒店大亨,弃了糟糠之妻娶了漂亮女人,生了漂亮聪明儿子方运成。方运成长大后也有不少漂亮女人,可他像段正淳生来生去只得了一个好看儿子方则衡。因此方则衡得宠。
方则衡不仅人好看还聪明,他在方象眼里就像曹冲,小小年纪有称象的智慧,他十五岁用钱在非洲肯尼亚,能用不过两万人民币买了一座十几英亩的小半岛,十六岁在上面建了第一个他自己设计的小酒店,里外不过十间高档特色房,早早开始世外桃源的半商模式。方则衡也酷爱极限运动,他的年少就像燃烧的火焰,在大海里乘风破浪在蓝天里飞翔,没有任何设限和约束。
方则衡的这些行为在方象看来是敢为敢当,他偏爱孙子没看到他披着青春外衣的叛逆:买岛是方则衡和朋友的戏言,他要戏言成真展示自己的无所不能;他要很多掌声和注目,他目空一切,他认为只有大自然值得相抗衡。生活对他来说易如反掌,直到二十四岁那年,他有了转折。
方则衡二十四岁的时候出了一次车祸,没死掉受了伤,他的司机死了。方则衡在医院里躺了大半年,鬼门关里转了一圈,他忽然发现身边没有一个朋友,原来有人以为他变成植物人了,也有人以为他会残疾,渐渐就没人来看他了。
事故报告里说出事故的瞬间,司机的方向盘救了方则衡,不然可能死的是方则衡活的是司机。司机名字叫辛书华。方则衡对他的印象就是普通和敬业,辛书华给方家当司机有十年,方则衡和他的接触并不多,代号也就是一个司机,但事故之后,他想起了他的一些事情。
司机是一个很枯燥乏味的工作,有时候工作强度也很大,辛书华经常带着书,等人的时候,他会读书。方则衡第一次看到觉得挺惊讶的,他问他什么学历。之后,方则衡才知道辛书华是个大学生。
聊天中,方则衡知道了辛书华家庭的一些情况,辛书华的妻子是一位中学老师,有一个女儿那年十三岁刚上中学。方则衡见过辛书华的女儿,在照片里。辛书华的女儿很搞怪,拍照比着两个大V,咧嘴大笑显得嘴巴很大,那个时期的女孩子青涩没有长开,大眼睛扁鼻子,模样有点可笑,还长了些青春痘,齐耳短发妹妹头。第一眼,方则衡觉得辛书华的女儿还是挺丑的。所以他就着辛书华的手机看了眼笑了声,不明意味说了句:“这就是你女儿啊。”
辛书华笑说道:“她像个男孩子,是个活宝,很可爱有趣,喜欢动物,说自己以后要当兽医。”
方则衡心想这可真是父母的偏爱,他该说什么,他就应了句哦,带着点笑意。
“孩子给父母带来了很多欢乐。”辛书华收起手机感叹说道。
方则衡觉得话题无聊,他认为这种天伦的话题对他而言没什么共鸣。
“我老婆有抑郁症,有了孩子之后,她好了一些,我女儿很乐观开朗。”辛书华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满足。
方则衡却感到不解,他似笑非笑调侃说了一句:“你干嘛娶一个有抑郁症的人?”这一年方则衡二十三岁,天高地厚都不在乎,有不同的观点疑惑他就要提出来,很少考虑别人的感受。他的人生很丰富,经历却很少,他以为人的选择很多。
辛书华对于方则衡的不礼貌是礼貌笑了笑,他说道:“因为我爱她。”
方则衡闻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以为有病的人没有什么好爱的,他想那只会给人带来的痛苦,他不知道有什么可爱的。
方则衡在医院躺了半年,他没去辛书华的葬礼,但他看到不少报道。方家在城里有名气,事故报告的内容流出来,很多舆论在说方家欠了过世司机一个恩情。
方则衡的家人认为这种舆论会给方则衡造成很大的压力,方运成是亲自出面和大众媒体说他们十分感激辛书华也认可他生前一直是一个优秀的员工,他们会补偿辛书华家人一笔抚恤费,但不是出于亏欠和负疚感,毕竟事故本身是个意外,他们会补偿是出于公司立场对员工生前认真工作的一种肯定。方家说不存在亏欠恩情这种事情,辛书华作为司机做了他本该做的事情。
方则衡看到这些事情以及很多人的参与令他从未有过的茫然和反感,他忽然感觉生活是古怪的,出了事他竟没有一点空间去想自己内在对这事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态度。
方则衡是当事人,他记得那天失灵冲出来的大车有多吓人,他也记得最后一个瞬间辛书华的方向盘打得有多果断,他像一个坚定勇敢的战士,把危险转向了他自己。方则衡不会没有震撼。
而事故发生之后,他从昏迷中醒来感受到疼痛也感受到了周遭的冰冷,他体会过被人奋不顾身的救助之后仿佛才明白了一个人内心的坚定真实有多重要。而他周围充斥的情感没有哪一种是坚定的力量,他们要么在慌张里紧张要么在利益里自私,再或者在理智里冷漠,似乎没有一种情感是真实的。
有一个夜晚,方则衡忽然醒来从病床上坐起来,他看到床头摆着的书,是辛书华最近放在车上阅读的书,上面有斑驳的血迹,书名是《醒来的森林》,自然文学,美国作家约翰·巴勒斯的作品。这本书说着鸟类,平静祥和,方则衡随意翻开读到了一段无关紧要人和人之间见面互相打量的话:一家之长亨特是那一类流的美国化的爱尔兰人。其妻是苏格兰人。他们有五六个孩子,其中两个是已成人的女儿,就是那种你常见到的,有几分羞怯的漂亮女子。
这段话莫名让方则衡感受到了难受,他读到的是辛书华身后的家庭,那么真实。
半年后,方则衡在医院里过了年,出来的时候二十五岁了,他一下成熟不少。出院没多久,方则衡打算去英国深造继续读书也是一种治疗,而在他出国前夕,他听到了一个消息,那就是辛书华的妻子抑郁症在学校里自杀了。
方则衡在报纸上读到这则新闻的时候,这件事情已经发生了有几天了,于是他在辛书华妻子出殡的那天去吊唁了。
方则衡一个人去的,辛书华的亲朋好友听说过方则衡却很少有人真的见过他,看过新闻里的照片只觉得来人眼熟却不敢确认。等他被人确认的时候,很多人露出了惊诧仿佛触霉头的表情。
有一个女孩穿着黑衣拨开人群走向方则衡,她面露怒气,眼里有水也有火,她整个人干燥又潮湿,好像不属于这个现实世界,她是一个独特而普通的符号一出现就莫名惊到了方则衡。一种锥心的负疚感一把擒住了方则衡的胸口。
女孩叫辛赏,她就是辛书华的女儿,她走过去一把推了方则衡,她十五岁还不算一个大人,她的个子瘦小力气不小,她怒斥方则衡:“你来干嘛?!”
方则衡还在发愣,他在尝试理解消化辛赏对他的态度:“我——”
“你!你这个!你这个人渣!”辛赏截去方则衡的话,还没有学会骂人,她的脑子愤怒而空白,她想用最狠的话去骂方则衡,但她只蹦出了“人渣”这么普通苍白的词语。
方则衡闻言从讶异到不适,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脸红了,他有些仓皇,但很快他的骄傲使他恢复了镇定和冷漠,他上下打看辛赏不自觉冷哼了一声说道:“你骂我什么意思?我今天来这并不是找人吵架的。”
“你害死了我爸妈!你怎么还有脸来这里!?”辛赏怒道,她气得飙泪,也立马到处找能上手打人的东西,但旁边的人很快就拦住了她。
有个模样刚正高大的男人一把抱拦住了辛赏,他很激动安慰辛赏让她别激动。
“哥!你放开我!”男人是辛赏舅舅的儿子,许钦平。
“你冷静点!”许钦平吼道。
辛赏根本没法冷静,但她挣不开许钦平只能崩溃嚎啕大哭起来。
“阿良!你过来帮你哥带悉悉去里面避一避!”喊这话的是辛赏的舅舅许鹏,他是个小个子中年男人,讲话却充满威严中气十足,他喊他的小儿子来帮忙。
许致良应声从人堆里钻出来,他长得眉清目秀,是个男孩但个子和辛赏差不多,他上前拽住辛赏的一只胳膊拉着她往里去。
许钦平在辛赏背后一推,两兄弟就这么半搀半扶半拖地把辛赏带走了,可辛赏的哭声带不走,她哭得实在是太响了。
许鹏听着直皱眉,他是个生意人,平时为人十分和气,此刻脸色难得严肃不耐,他看着方则衡说道:“我们已经拿了你们公司符合规定的赔偿,其余的一分不会要。我们家不需要你们的施舍。”
“我今天来没有要施舍的意思,我对于发生的所有的事情感到非常的抱歉。”方则衡说道。
许鹏见方则衡的语气虽然平静甚至发冷,但他的眼神里是有藏不住的慌乱和闪躲,许鹏心想方则衡是心有愧疚的,所以他今天才来了。虽然救人一命原本就是本能并不是为了别人的感谢,但方家之前的态度和那天方运成来辛书华葬礼上说的那些暗示辛家不要乘机想讹诈赖上方家,说方则衡也是受害者的话的确是伤了死者家属的心。
“听说你也才出院?”许鹏问道,他转开了话题。
方则衡闻言垂下了眼,许久他抬起头,说道:“我为所有的事情感到很抱歉,辛司机救了我,我十分感激,希望能力所能及地为他做点什么。”
“谢谢你,方先生。”许鹏打量方则衡,点了点头,他的脸色不再不耐,他有了几分沉重的悲凉。
方则衡颔首,他又站了会,环顾四周,欲言又止,最终他走到灵堂给辛书华的妻子许冬盈鞠了躬,转身后他给了许鹏一张自己的名片。离开前,方则衡透过灵堂里的白色帐幔看到坐在里面哭泣的辛赏,他低了低头。
辛赏被许家两兄弟围着,许致良和她同岁,他拿着一张纸巾一直在辛赏脸上擦,他和辛赏说别哭。
辛赏在想许冬盈之前答应过她的事情,她答应说要和她两个人好好一起生活的。辛赏很小的时候就在努力理解抑郁症,在许冬盈自杀之后,她的痛苦开解了她的不解,她也因此对人生茫然,她不知道为什么每一个人都会有意外和痛苦,这些不知道昭示着什么。在理解这些之前,辛赏只有愤怒和不甘,她恨人们说的命运也恨那些过去的遗憾,以及有可能使人走到今天的一切一切。
许鹏走进来,许钦平和许致良都给他让了位,许鹏蹲在辛赏面前,他的手搭在她的肩头,他和她说:“你还有很长的路能去走,悉悉,人生里就会有一些悲伤的事情的,但这不是全部。”
“我只要我爸妈不行吗?其他的我不要——”辛赏说道,她一眨眼豆大的眼泪就滚下来。
许鹏闻言起身坐到辛赏身边紧紧搂抱住她的肩膀,说了两个字:“不行。”
辛赏又哭起来。
辛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这两年,她的世界被倾倒,她改变了很多自己的看法和观点,她能看到一场台风的眼,她站在风暴中心,无能为力。她有很多的抱怨和愤怒,但她说不出来。她躺在床上反反复复想不起父母的模样和曾经拥有过的感受,她也觉得自己陌生,她记得最清楚的却是一件普通的事情,不知道是哪一年冬天,她开着烘脚暖炉在房间里做作业,时间大概是十点多,她写完最后一道数学题,在收拾书包前高兴玩了会游戏机,然后她听到父母房间的开门声。
辛赏放下游戏机打开门探头看,她看到辛书华拿了外套准备出门的样子,她笑问道:“爸,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呀?”
“小方先生喝醉了,我去接他。”辛书华笑说道。
辛赏闻言嫌弃切了声,说道:“又是什么小方先生,这种老是喝酒喝醉要麻烦别人的人真是讨厌。”
“这本来就是爸的工作。”
“那他也讨厌!”
辛书华笑了声,他让辛赏赶紧睡觉。
许冬盈这时也披衣出来,她让辛书华开车小心,也对辛赏说:“你赶紧睡觉。”
“马上。”辛赏笑道,说罢她缩回去关上了门,她听到屋外父母低声说着话还有脚步声。
然后父亲出门去,隔了会母亲来敲她的门,问她:“你饿不饿,悉悉,要不要吃夜宵?”
就是这么简单一件事情,此刻回头想也是要多少的契机,每个人都要在自己的生活轨迹里很好很稳的走着,他们才可能准时出现在某一个特定的场景里,活在你的生活里,对你说出或者回答你的那一句句话。
辛赏觉得真不容易啊,回不去再得不到,让人懊恼沮丧悲伤得不行,仿佛不管以前多么快乐过都觉得不曾珍惜。
方则衡去过许冬盈的葬礼之后,他就去了英国,事故已经过去了,他也和平常没有什么两样,只是他感觉到时间仿佛变长了,每一秒钟就是每一秒钟,“滴答”一声,没有一个能被忽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