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赏点头,她晚上回去就洗漱睡觉,手机都没玩只在睡前给许致良发了不少今天的照片,从城市到长颈鹿到马塞市场。
陈一帆对于明天要回国看上去很高兴,她说她真的很不想出差,每次她出差家里孩子都要哭,她心里很不好受。
“那的确是噢。”辛赏答道。
而辛赏的回答对陈一帆来说是毫无营养的,她笑了笑自顾自说道:“其实呐,我觉得,应该让新人多锻炼锻炼。我们这些老业务员展会都走累了,新人又很想出去,许总真的应该派新人多锻炼的,不然也很难留住新人呐。”
辛赏点了点头,无话可说,因为她不知道怎么说,对不熟悉的事情她向来不喜欢发表意见。
陈一帆也多少了解辛赏的性格,她见和辛赏说不出什么东西来,她便笑说道:“还是像你这样的皇亲国戚好。”
“好什么?我以后又不会在公司里工作?”辛赏不解说道,她以后学的专业和她渴望的独立都不会让她去舅舅公司上班。
陈一帆一笑,脸色却不太好,她其实是想提醒辛赏她也算是皇亲国戚,辛赏如果明白也会把这话学给许钦平听。陈一帆认为许钦平有意在打压她,明年在欧洲有一个全球最大的机械展,她很想去,可许钦平却没有给她机会的意思,他说看业绩决定谁去,然后下半年的展会都排给了别人甚至新人,陈一帆觉得许钦平太不把她当回事了。
想旁敲侧击辛赏的计划失败,陈一帆闷不作声收拾行李,辛赏已经管自己睡下,她的动作向来很利索。
翌日,辛赏他们分了两批人马,陈一帆他们去机场准备回国,许钦平带着辛赏去肯尼亚山,要四个多小时,他们还要去看赤道和东非大裂谷。
上车出发的时候,辛赏接到许致良发来的视频电话,她当时正在包里掏防蚊喷雾和药膏,她的脸还没有出发去山上昨晚已经被咬了一个红包,在眼睛底下,她准备擦一点药膏。许致良的视频打断了她。
许致良是找辛赏算账的,他在辛赏接起视频的时候就骂了:“我靠,你昨天晚上大半夜给我发那么多照片,老子给你吵死了!你不知道家里凌晨吗?!我刚入睡就被你吵醒了!你看看,你害得我头疼失眠,黑眼圈都出来了!”
“我和你分享照片啊。”辛赏笑道。
“这种又破又旧的国家就不要发给我看了,可以吗?你发给别人好吗?”许致良始终嫌弃。
“我没有其他什么人分享了嘛,当时很想发,但怕打扰别人。”辛赏还很有道理,气得那头许致良又在骂她没良心。
许致良骂完没的骂,他开始数落辛赏脸上的包,他说她眼睛底下的包显得她很丑。
辛赏翻白眼,这时一旁的许钦平看辛赏手上捏着的药膏被许致良耽误擦药的时间是有些不耐了,他便拿过辛赏手上的药膏打开挤了一点出来,伸过手去帮辛赏擦药。
许致良看到许钦平忽然入镜,他兴奋说道:“哥!你回来记得给我带咖啡豆啊!”
许钦平闻言看了眼屏幕里的许致良,然后把电话挂断了。
辛赏发笑,她说道:“哥,阿良会伤心的,他说你对他太坏了。”她说话的时候正微微抬着脸让许钦平给她擦药。
“我根本没有时间对他坏。”许钦平一本正经说道。
“这么说更伤人。”辛赏笑出声,露出雪白整齐的牙齿,她的嘴角是天生上扬的。
许钦平见她笑也擦完了药膏,他徐徐放下手,说道:“防蚊喷雾喷起来。”
辛赏应声,她穿着长袖长裤也不敢偷懒,挽起袖子裤脚喷喷雾。
许钦平看着辛赏,他觉得有些事情他放在心里都不会细想。
第5章 (5)
许钦平带辛赏去的第一站就是肯尼亚山上的动物园,他们都叫它孤儿院。由小径入,园子宽阔宁静,院子里都是悠闲散步的动物:羊驼,鸵鸟,小斑马小水牛还有百岁象龟。草地很青,今天天气很好出了太阳,天空也很蓝,辛赏到了这就忘了动物大迁徙的事情。
珍稀动物紫羚羊待在棚子里,它在阴凉处卧着,辛赏站在围栏边阳光底下看它拍它,园子里没有什么人,辛赏的相机也调得不紧不慢,耳边是鸟鸣,她想起那句诗鸟鸣山更幽。
工作人员在和许钦平聊天,他告诉许钦平这些动物来自哪里,园子里的小斑马是他们刚从野外救回来不久,斑马妈妈被狮子吃了。小斑马是棕色和白色相间的,它把饲养员当妈妈,性格温顺,头是紧紧顶着饲养员的腿跟着也吸吮他的手指好像吃奶。
辛赏蹲在地上拍小斑马,她听到饲养员说小斑马是孤儿,她伸手摸了摸小斑马,她问为什么小斑马是棕色的,她以为它营养不良。
工作人员解释说这是保护色,等到斑马成年就会变成黑色条纹。辛赏听着点头。
许钦平伸手把辛赏从地上扶起来,他问辛赏笑什么,辛赏说斑马可爱。
这个工作人员也总是面带微笑,他听不懂两人在说什么,但能看懂辛赏摸脸的笑意,他说来到非洲这里大家都会HAKUNA MATATA。辛赏问什么意思,许钦平笑了笑。
“It means everything will be ok.”工作人员大笑说道。
“狮子王辛巴记得吗?”许钦平问辛赏,他给她补充知识。
“还有出处吗?是他们自己的语言吗?”
“对,辛巴在他们当地斯瓦希里语里的意思就是狮子,HAKUNA MATATA也是斯瓦希里语,意思是无忧无虑,在动画片里也有出现。”许钦平说道。
辛赏听着,然后她说:“我们在这多玩一会吧,哥。”
辛赏一般说什么,许钦平都会同意。
这天去完孤儿院动物园,两人还去了赤道,在途中路过大草原看到了野生稀有的白犀牛;东非大裂谷身在其中看不到壮观,辛赏也不觉失望,在傍晚前往酒店的路上,他们看到了远处厚厚的云层之间透出一束金色光芒,开车的当地司机告诉他们说这种景观在当地叫耶稣光,不容易遇见,他们很幸运。
辛赏一直很兴奋,她钻出半身去拍耶稣光,道路不平,车子一直在颠簸,许钦平怕她摔出去紧紧抓着她的衣角。
等辛赏终于拍完回到车子里,许钦平问她:“开心吗?”
“开心!”辛赏说道。
回答完,辛赏看到许钦平微笑望着她,他的眼睛很黑很亮特别温柔温暖。
开心吗?这个问题,许钦平问过辛赏很多次,可辛赏忘了是她先问的许钦平,在她八岁的时候。
辛赏八岁,那年她是一个阶段,一下脱了稚气,像模像样好像大姑娘,学着善解人意。那年许致良也八岁,却完全不一样,心智没长大,捣蛋的能力长大了。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这件事情在许家母亲赵蓉身上体现的特别明显。
赵蓉是三十九岁的时候怀上许致良的,很高龄了,这个孩子怀得不容易,许致良一出生,她所有的一切就是为了许致良。
许致良八岁,许钦平十八,那年他高考非常关键的一年,但赵蓉眼里比不过许致良的游戏。
高三寒假过年,许钦平在房间里学习。辛赏来拜年,许致良正在发脾气说要出去玩,还要哥哥陪他玩。赵蓉拗不过他就去敲许钦平的门。
许钦平很不耐烦,但他还是穿了外套,走出了房间。
“难得放假你也该出去透透气,我是为了你好——”赵蓉说这话好像关心也像解释也像掩饰,神色有尴尬和气恼,她气恼许钦平难看的脸色。
辛赏当时听到楼上摔门的声音跑上楼,她像个管家婆注视着两个人,她看到赵蓉瞪许钦平说了那些话。
辛赏走上前,伸手拉住许钦平的手,她对赵蓉说:“舅妈,你说为了哥好,但哥不开心。哥,你开心吗?”辛赏求证于许钦平。
许钦平很惊诧看着辛赏,看到她一本正经仰着脸看着她,眼睛里充满了认真和力量。后来许钦平听说辛赏刚当上班里的班长,刚学会摆架子喜欢给人主持公道。虽然稚气得可笑,但许钦平当时觉得心头一软,觉得这小姑娘很窝心。
许辛两家向来走得很近,辛赏小时候就经常来许家玩。许冬盈有时候在这待得久,辛赏想睡觉就会自己躺在沙发上睡觉。许冬盈想走的时候就会把她从睡梦里叫起来,她也不会哭闹,跟着就走。辛赏嘴还很甜,经常学她爸爸的样子鼓励夸奖许冬盈。
辛赏是一个进别人房间会敲门的小女孩,她会探头问:“哥,我能进去吗?”许钦平觉得她很难得,他还想过她长大会很有出息。
天黑的时候,车子才到达目的地半岛酒店,辛赏在车上睡着了,下车听到司机在说这里是私人领地,她迷糊问身边的许钦平:“那对外开放吗?”
“不开放建酒店做什么?”许钦平笑道,他把围巾挂到辛赏脖子上怕她冷。
辛赏闻言笑了声清醒过来抬手围围巾。
这个半岛酒店的真正名字叫贝壳,一栋三层楼高的房子,所有房间面朝海,屋前是椰林。酒店前台像一个门房,客人取了钥匙就可以上楼。酒店大堂里的装修简单干净,有一个装饰性光面质感的灰色大石头球放置在中央,旁边有一个小牌子写着告示:It’s a pearl.
辛赏和许钦平的房间都在三楼两隔壁连着,靠近走廊尽头。走廊尽头有一间房,门童说他们老板住在里面,这间房是这里的主人房。
房间很舒适,辛赏在内罗毕的酒店受过折磨,什么都没有不说,五星的酒店连热水都不太正常,有些冰冷随意,这里却透着精致。辛赏房间的色调是灰色和粉色还有绿色,那点绿缀在床帐上,精细地秀着绿叶,趣味十足。
这天晚上,辛赏在浴缸里泡了一个澡换上睡衣才觉今天一天的颠簸很困乏。辛赏躺在床上陷在松软里和许钦平发信息聊天说的不过是明天的计划,辛赏也给许钦平发了这几天拍的照片。聊着聊着,辛赏就睡着了,中途她醒了一次,看了眼枕边的手机,最后一条是许钦平也给她发了照片,是他拍的她和小斑马。辛赏看了眼,把手机放在了床头柜,伸手关了灯,她翻个身又睡着了。辛赏入睡很快,因为怕想事情,一想起事情,她就会整晚失眠。
半夜,辛赏又醒了,她好像是被隔壁主人房关门的声音的惊醒,醒来,她却觉得自己是被冻醒的,那一声关门声不过是叫她不要在梦里熬,起来找被子。
被子是盖在身上的,只是夜晚一冷显得太薄了,辛赏伸手拿过床头的电话,她找了好久找到了前台的电话,拨通。
方则衡这两天半夜都睡不着,他起来溜达,这个点外面的月亮又圆又大,他下去楼下大堂看月光。这栋房子名字叫贝壳,是因为里面有珍珠,月亮好的时候,从楼梯上下来可以看到从屋顶玻璃里照射下来的月光。把大堂的灯光调至暗,让那月光正好洒在大堂的石头上,石头的光泽就变成了珍珠的亮白色。
方则衡坐在楼梯上看了会月光和珍珠,他听到电话铃声却迟迟没有人接,他知道前台又在偷懒,他习以为常站起身往楼下走。
方则衡走到前台,往里探身看了看来电显示的房间号码,他是一边接起电话一边顺手拿过电话机旁边的入住名单扫了一眼,他看到了入住客人国籍:CHINA,姓的是:XIN。
方则衡不由微怔,来不及细想,他拿起电话说了一句:“你好,有什么能帮你的吗?”
“你,你好,那个,能给我送一床毯子吗?太冷了——”电话那头的声音也是发怔还很惺忪迷糊,带着鼻音。
“很冷吗?”
“嗯,很冷,所以要毯子。有毯子吗?”
“有的,稍等,我给你送上去。”
“我的房间号是302。”电话那头忙说道。
“好的。”
辛赏挂了电话,回神才觉奇怪,她想电话那头怎么说中文。
隔了会,传来敲门声,这个酒店没有门铃只有“咚咚咚”地敲门声,辛赏忽然觉得有些吓人,知道是来送毛毯的,她也不由小心走到门口抬头看猫眼。而门口抱着毛毯站着的人让辛赏彻底清醒了,竟是穿着睡袍的方则衡。
门是敲三下停一会,再三下,再停一会,在安静的夜里特别刺耳,辛赏在第三次敲门的时候缓缓打开了门,她钻出半个头,垂着眼睛只看毛毯伸出手说了一句:“谢谢。”
方则衡一看真的是辛赏,他竟有些发傻,双手把毛毯递了过去,他说:“不客气,一床毛毯够不够?这里晚上是有点冷——”
“够了。”辛赏接过毛毯就快速缩回手,她准备关门却听到方则衡又说话。
他说:“欢迎入住。”
辛赏诧异皱眉抬起了头。
方则衡有些尴尬,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句话,可他又说:“这个酒店很漂亮,你看过大堂那颗珍珠吗?”方则衡觉得自己是莫名其妙想讨好辛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