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霄花?”
“一种罕见的攀爬植物,依附崖壁,四季生命旺盛。春夏叶翠绿,开粉白繁花,花香清静,简洁梦幻。秋冬叶黄不枯,结淡紫小果,果甜绵软,恍至密境。四季景色不同,如是流动的画布。”
“是很特别。”
“京城中就有。”
“在哪?”
“青桂巷中的一处农家。”
翟容容知道位于北城,却不知具体何处。
“花枝攀爬着整个小院,幽静安定,坐在花架下,吃着刚出锅的点心……”谢韫舜不由得怀念了,回忆道:“本宫未出阁时,多次跟一人同去,舒适的谈天论地,时光曼妙。”
翟容容可想而知,皇后说的‘一人’是曾经的天子骄子贺元惟。
“一起去,就现在。”谢韫舜笃定的道:“本宫赏花木吃点心。而临霄花正值插秧植树之际,你若觉得好,剪枝插种。”
翟容容一诧,并不想去。
谢韫舜已经决定的下令道:“木桃,速去请示太后。”
“是。”木桃奔去。
翟容容倍感委屈,皇后心血来潮的故地重游,分明是睹景思人,明目张胆的对贺元惟念念不忘!她为皇上觉得悲凉、不值、难过。顿时,她柔软的内心苦涩,有泪轻落。
谢韫舜视若无睹少女的情思,再望向幽深冷宫,神情平淡,道:“愿那份平静内敛长存,愿后宫和气永无冷宫。”
翟容容泪眼朦胧的看她,她镇定而挺秀,像是独立向上生长的乔木。
“你成为贵妃之后,要与本宫相安无事的相处。”谢韫舜迎视着她的困惑,在少女苦涩的心扉加入一味蜜汁。
“谢谢皇后。”翟容容温温柔柔,顿感心里甜了。贵妃之位触手可及,她要和皇上朝夕相处,做后宫中唯一疼皇上、关心皇上之人。
太后同意了皇后和翟容容出宫赏花谈心,特意派了两位嬷嬷随行。
乘着马车,她们到达了街巷深处的农家,院门敞开着,小院清静,只待春风浓情吹开花草满蹊。一位慈祥的老婆婆正坐在院中剥花生,看到有人进来,宠辱不惊,她神态安详的道:“坐坐坐,老妪剥一碗花生,就烧火蒸点心。”
“好。”谢韫舜微微一笑,自顾自的坐在花架下的藤椅上,环顾攀爬满院墙的临霄花,问翟容容道:“这植物如何?”
翟容容娇柔端立,轻道:“很特别。”
“要种植它们?”谢韫舜好整以暇。
翟容容咬唇,眼睫垂着,眉宇间浮现楚楚动人的哀伤,微微弱弱的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坐着说。”谢韫舜定睛看她,她可真是柔弱娇媚的我见犹怜。
翟容容轻盈落座,纠结着欲言又止。
“嗯?”
“容容不敢说。”
谢韫舜笑了笑,道:“不敢说就不要说了。”
翟容容温顺的低首,缄口不言。心中自是明朗,皇后要大量种植此花,借物思人,是为怀念贺元惟吧,这让皇上知道了情何以堪?!皇后凭什么心里放不下别人,还不把皇上放在眼里?!
谢韫舜自在的坐着,闭目养神,耐心的等着吃点心。翟容容只得安静的陪坐在旁边,虽然不耐烦也按捺忍受着。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侍女木梅奉上一盅梨汤,俯首在谢韫舜耳边悄然禀告了一句。闻言,谢韫舜情绪复杂,不禁喜忧参半,盘算着如何处理。
注视着默默端坐的翟容容,她模样柔美乖巧极了,俨然逆来顺受,谢韫舜道:“如果翟大小姐不期待品尝点心,先行回府无妨。”
“是,皇后娘娘。”翟容容顺从的缓缓起身告退。
直到傍晚,老婆婆蹒跚着端上点心,热气腾腾。谢韫舜简单的吃了两块,带走了三块。
回到皇宫之后,天色将黑,谢韫舜径直前往乾龙宫,要将点心送去给贺元惟,以免明日就过了赏鲜期。
远远看到谢韫舜的身影,贺云开立刻信步接迎,眼神如是丝绒般温和,心中不禁有所期待。
发现她手里捧着食盒,他走近她,问:“是什么?”
谢韫舜引着他朝寝宫去,示意侍从们止步,道:“点心。”
“好吃的点心?”
“嗯。”
贺云开饶有兴趣的道:“可以让朕尝尝?”
谢韫舜脚下微顿,道:“只有三块,每样只有一块。”
贺云开低语:“都是他喜欢吃的?”
“有两样是他喜欢的。”
“他不喜欢的那一样,能给朕吃?”
谢韫舜漫不经心的道:“那一样是他没吃过的新品样,想让他尝尝是否喜欢。”
贺云开沉默了,寂然无声。
谢韫舜清醒至极,想到翟容容蒙受之事,以及将要面临的未知结果,她无法不冷漠的对待他。
迈进寝宫侧殿,趁着夜晚来临前的朦胧光线,她轻快的到暗道口,打开机关,刚踏入一步,忽然被拉住了。
她顺势低首一瞧,是他受伤的左手不轻不重的握着她的手腕。她轻试着挣开,感觉到他手的力道随之加重。不能再让他受伤的手用力,于是,她纹丝不动的望着他。
贺云开右手取过她捧着的食盒,温言道:“小径结冰,天黑路滑,朕给他送去。”
“有劳。”谢韫舜接受他的体贴,等着他松手。
“乐意效劳,只是天黑结冰的小径异常难行,费神又费力。”贺云开没有松手,反而身体慢慢前挪,缓缓倾压着她,把她严密的压在墙壁上,这才松手。下一刻,改握住她的后脖固定住她。
身子突如其来被压迫,谢韫舜体会到了他紧致的贴近,面容顿时红灿发烫。
他居高临下,伟岸身影笼盖着她,气息雄健,语声异常温柔的问:“可不可以吃吃你的唇,让朕补补精神和体力?”
闻言,她的呼吸更为不畅,胸脯起伏。
他俯首亲了下她的脸颊,用鼻尖蹭着她的鼻尖,嘴唇撩掠着她的唇,温存的道:“好皇后,朕的好皇后,朕来吃了。”
在她失神恍惚时,贺云开已打过招呼的含住她的双唇,用舌启开她的唇,轻轻啃咬吸吮。他吃的津津有味,喉咙发出满足的轻呻,沉哑不清的欢迎道:“作为朕的报答,皇后可以随意吃朕。”
闻声,谢韫舜的身子一软,头皮发麻了。
他交换着她唇舌间的津液,热情投入,温柔而认真。她迷迷糊糊,如同以往的由着他,一声不吭。
迟迟得不到她的回应和反应,他不急,一点也不急,只是加重加速了啃咬。
她那很软很湿的唇,像带着蜜的花蕊,很想尽情采撷、嚼碎入腹。事实上,他真的开始那样做着。
“唔……”谢韫舜疼的紧张,立刻清醒。
好听,他再加重加速。
“唔……”她感觉到了他的猛烈,像不受控的飓风暴雨,骤急,使她想起那夜他的疯狂。
很好听,不错,他逐渐放轻放慢,表现出了受控之中的温柔,忽然恢复到风平浪静,以安抚她的不安。
她松了口气。
适当的放纵后,他收起情绪,挪开唇,意犹未尽的道:“好吃。”
谢韫舜不由自主的大口喘息,嘴唇湿润红肿。
贺云开咬了咬她的耳垂,哈气入她耳,低低絮语:“朕神清、力饱,谢谢皇后。”
谢韫舜浑身一颤。
“朕速去速回。”贺云开扶着她的腰,确定她能站稳,不会下滑跌坐,才阔步入暗道。
谢韫舜闭目,深深呼吸,他总是这般随心的一本正经的收放自如。待心绪平稳,她便在夜色中回了祥凤宫。
夜晚,她在寝宫刚躺下不久,贺云开就来一起就寝了,心平气和的躺在她旁边,挨着她,安分守己。
第28章 宜进退自如
荣盛宫,正殿。
谢韫舜一袭艳丽春衣,微笑道:“母后,儿臣今日开始筹备翟容容为贵妃一事。”
“皇后做主即可。”翟太后慢饮着茶,很满意她如此积极主动,丝毫不拖延。
谢韫舜注视着太后的表情,说道:“依照征妃的流程步骤,观貌、问采、纳吉、验身、迎征、册封。”
在听道‘验身’时,翟太后的脸色微微一变,这一变被谢韫舜清楚的看在眼里。
翟太后沉着道:“ 皇后若觉流程繁琐,可做主简化流程。”
“流程是繁琐,但不能简化,可以加快。”谢韫舜漫不经心的重复着太后曾说过的话,道:“后宫有后宫的礼仪和规矩,都是祖辈沿袭,需要恪守,儿臣有责任遵循。”
“所言极是。”翟太后姿态端庄,不容置疑的说道:“哀家派秦嬷嬷和韩嬷嬷协助皇后。”
派人监视从中作梗?谢韫舜岂会顺从,不能被得逞,冷静说道:“儿臣谢谢母后好意,既然母后已经授意儿臣全权做主,儿臣做主无需两位嬷嬷的协助,每道流程儿臣都亲自仔细过问。”
翟太后心中一沉,她一直表现出恭顺,竟然在关键时刻不恭顺了!难道她察觉到了什么?还是计划了见不得人的阴招?!
谢韫舜确实是知道了翟容容已失身,非处子,在验身时必定会暴露。昨日,谢远川在农家院里认出了翟容容。
“选妃事宜关乎甚大,皇后初次筹备,难免经验不足,就依哀家之意,让两位嬷嬷协助你。”翟太后语声严肃,带着命令的口吻。
谢韫舜平静的坚持道:“无需协助,儿臣自会依照流程秉公筹备,不辱使命。”
翟太后暗恼,她明确的大胆的拒绝了,还很理直气壮!看着她镇定自若的样子,不知道她的底气何来。
“母后放心,儿臣会尽快落实翟容容为贵妃一事。观貌、问采、纳吉、验身在一日完成,迎征、册封于一日进行,争取在春分前让翟容容入宫为贵妃。春分时,由她以贵妃的身份协助儿臣择选六宫皇妃。”谢韫舜微笑说着,为了表明她的诚意,以及计划的很周全,“容容入宫为贵妃之后,先安置在锦绣宫,再开始尽快修缮冷宫为贵妃宫邸。”
若非是翟容容突然失身,她的提议是极好的,万一在验身环节出了端倪,而她故意揪着不放,整个翟家将名声扫地。她越是积极,对她一直心存疑虑的翟太后就越担忧有诈,不能冒险,便不动声色的道:“近日天气阴沉,再缓个几日,等天气明媚时。”
“是,母后。”谢韫舜愿意给翟家一个机会,且看翟太后如何偷天换日。
她竟然又变得恭顺了,翟太后不由得隐怒,不免觉得她未安好心,阴险狡诈。
待谢韫舜告退后,翟容容低首从屏风后缓缓走出,她蹙着眉心,迎上翟太后阴霾的脸色,轻道:“容容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翟太后冷着脸,容容突然被虏失了身,失身给谁也不知情,幸好没有怀上身孕以及走露风声,却使她只能眼看着贵妃之位在眼前晃,也要从长计议的一拖再拖。
“引诱皇上临幸容容,引诱不成,就下药迷诱,随后请皇上告诉皇后已成的事实。”翟容容语声哽咽的说着,再度忏愧的落泪。
“试试吧。”翟太后不抱希望,她眼里的皇上清心寡欲,终日闲散没有人该有的欲望。虽然自皇上登基之后,容容常以取悦的姿态接近皇上,他们相处的融洽,但皇上不似识情趣之人。
真是事与愿违,精心培育的苗不能用了,极可能是谢家阴险所为,却又不能声张质问,只能若无其事的忍着。翟太后失望至极,开始琢磨翟家更合适当贵妃人选。
翟容容感觉到了翟太后有遗弃她的念头,心痛不已,此次必须要说服皇上。
艰难的步入乾龙宫,翟容容忐忑不安,其实她没有把握说服皇上,一点把握也没有,但她不甘心,不甘心。除了求皇上,她没有更好的选择。
在空旷的后花园中,贺云开凝视着楚楚可怜的面容,没有等她开口,便温声道:“嫁给谢远川是你最好的归宿。”
翟容容用力的摇首,眼泪已潸然落下,心痛的道:“四年前,皇上说嫁给贺元惟是容容最好的归宿,如今又说这话,容容最好的归宿,是陪伴在皇上身边啊。”
贺云开看着含泪的眼睛,平静的道:“朕对你的感觉与四年前并无不同,在朕身边不能让你幸福。”
“只要能陪在皇上身边,容容就觉得很幸福。”翟容容知道他对她的感觉,是淡淡之交,没有任何男女之意,如果不是她一直主动的靠近他,他对待她会像他对待万物那样淡漠。
贺云开不留余地的道:“相信朕,绝对只有痛苦。”
“不行了,没办法相信了,容容只想全心全意的陪伴皇上、侍候皇上。”翟容容心疼他的孤独与被无视。
贺云开郑重说过:“放弃入宫为妃。”
翟容容委屈的道:“皇上还不明白容容的心吗?”
“你何苦……”
“皇上又是何苦?皇后那样冷漠的轻视皇上,她心里放不下贺元惟,丝毫瞧不起皇上,皇上真的全然不在意吗?”
贺云开沉默。
翟容容轻言细语的道:“先帝在位时,皇上安排何贵嫔进皇宫获帝宠,贺元惟与何贵嫔不知真假的越礼,气的先帝病情加重,随后又安排先帝的帝师语重心长的谏言,弹劾贺元惟,使先帝在一念之间废黜了贺元惟。皇上夺了贺元惟的太子位,坐了属于贺元惟的皇位,使贺元惟下落不明,这些,皇后都知道吗?”
贺云开波澜不惊的道:“你在威胁朕?”
翟容容柔声道:“求皇上帮助容容一次,只此一次,告诉皇后容容被皇上临幸了,已失身于皇上,使容容能顺利成为贵妃。”
“嗯?”
“皇后愿意容容为贵妃,但要按严格按照选妃的流程,需要验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