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私房事记——徐风来
时间:2018-10-05 09:11:49

  “那就让他们死。”谢韫舜冷静极了,刚要霍然站起,身体的酸疼使她蹙眉,道:“备小轿,本宫要亲眼看着他们死。”
  不能任由自己的娘和胞妹拦在后宫外,就像是那日处决要田嬷嬷一样的道理,不能允许权威被顶撞的挑衅,会失去自己应得的威信和尊严。她是皇后,父亲谢义位高权重,岂容不识趣的轻慢。
  “是。”木桃速去派人备轿。
  谢韫舜继续为画作渲染敷色,清静,从容,手法平稳细致。贺云开默默看着她,她刚才的凛然瞬息显露,有着摄心魄的大气,有着谢家人特有的刚勇,光彩照人。
  小轿抬至,在侍女的搀扶下,谢韫舜乘坐上小轿,示意木桃将未完成的画作毁掉。
  被无视的贺云开问道:“需要朕一起吗?”
  闻言,谢韫舜瞧了他一眼,他的神情很认真,也认真的道:“不需要。”
  “朕能一起去看看吗?”贺云开语声平和,而心底并不平静,他真想撕碎她的独立。
  “不能。”谢韫舜的语声也平和,他致力于做个理所当然的傀儡,这本身无可厚非,是命运以诡异的轻率把他安置在了皇权的龙椅上。她体谅他,便自己独当一面。
  小轿刚抬出几步,忽见木梅急步而至,禀告道:“谢府夫人和谢二小姐在外候见。”
  谢韫舜一怔,太后应会很晚回宫,没有太后的懿旨,她们竟然得以进宫了?道:“宣见。”
  小轿抬回,贺云开旁若无人的把谢韫舜从轿上抱下,抱放回软榻,将热乎的暖手炉塞到她冰凉的手中。
  谢韫舜微笑致谢,捂着暖手炉,姿态端庄,漫不经心的看着远处二人渐行渐近。
  温婉的谢夫人顾氏在前,俏柔的谢二小姐谢佳莹含羞的低着首,步步紧随其后。
  谢佳莹年方十五,如是雨后鲜嫩的小花儿,模样乖巧清新,惹人喜爱。
  规矩的行礼之后,谢韫舜立刻解惑的问道:“你们何以能入宫?”
  谢夫人顾氏道:“恰好遇到了要入宫的翟大小姐,她跟守卫们打了招呼,守卫们准行了。”
  谢韫舜眼帘一垂,眼神沉凉。翟大小姐翟容容被授予权力可以自由出入后宫,打个招呼堪似太后恩准的懿旨,比她这个皇后的懿旨管用。
  顾氏很疼惜舜儿在后宫的不易,发现本应该在东郊迎春的皇上竟然在此,隐隐叹息。
  就在这时,木梅快步而至又禀告道:“翟府大小姐翟容容在外候见。”
  “宣见。”谢韫舜若有所思,让顾氏和谢二小姐先进正殿歇息奉茶。
  娇美的翟容容款步莲移,婀娜多姿的来了,轻柔声行礼道:“容容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
  谢韫舜冷静问道:“翟大小姐来见本宫是为何事?”
  翟容容轻瞧了眼贺云开,红着脸温柔道:“回娘娘,容容是来找皇上。容容刚进了乾龙宫,不见皇上,得知皇上在祥凤宫,便寻来。”
  谢韫舜平淡的道:“是为何事?”
  “容容斗胆想请皇上借一步说话。”翟容容咬唇轻语。
  谢韫舜微微向贺云开侧目,由他定夺。
  贺云开平和的道:“御花园里说。”
  “容容谢皇上。”翟容容欢喜的笑了,看着就像是个很容易开心满足的少女。
  闻言,谢韫舜便从容的示意侍女用小轿抬她去正殿,没有再多看他们一眼。
  见谢韫舜乘着小轿进入正殿,顾氏迎上前仔细打量,莫非是去剿匪受伤了?关怀问道:“哪里不适?太医怎么说?”
  谢韫舜轻描淡写的道:“腿疼,无妨,歇两天就好。”
  “那就好。”顾氏轻道:“你爹从郊外迎春回府后震怒,怎能是太后亲率迎春大礼,不合体统,你哥不放心你,让我们进宫看看。”
  谢韫舜大方笑道:“大可放心,没事。”
  温馨的闲聊一番,顾氏母女离宫回府了。
  入夜,谢韫舜疲乏的早早睡眠,寝宫里的烛光朦胧的燃了一夜,贺云开没有前来一起就寝。
 
 
第26章 忌无所谓
  晌午,谢韫舜坐在窗棂前,随意的勾勒一支梅花玉簪。她的身子仍然因前夜的激烈而酸疼,但走动时已没有那么不适。
  得知翟太后刚从议政殿回到了荣盛宫,她起身前去拜见,恪守身为皇后的本分。
  翟太后的心情正大好,愉快的在长廊下晒太阳,笑容满面的饮茶。立春之日代替皇帝亲率百官举行迎春大礼,足以让她荣光无限,这使得她的心情颇好,更让她开怀的是谢义因此而震怒。
  昨日的迎春礼上,谢义始终冷沉着脸,大礼尚在进行时,他就忍无可忍的拂袖离去。实在是震怒,谢义于昨晚进议政殿,面见皇帝贺云开,尽着辅政大臣的职责,非常严厉的指正皇帝的行为轻率,简直是极端的荒唐。他敞着殿门,言辞冷硬,丝毫不留情面的训斥,一直训到三更半夜。据说,贺云开保持着特有的温厚,神情虔诚,默默听着,诚恳的接受训斥。
  今日清早在议政殿,谢义当着翟太后的面,再度愤慨的训斥贺云开身为皇帝的失当,狠狠的打了皇帝的右手一戒尺。看到谢义气急败坏的样子,翟太后置身事外的窃喜,如果他们能产生矛盾隔阂将会很妙,可是贺云开的性子实在是软懦可欺,被训得无地自容却还是一声不响的认真听着、挨着。
  听闻皇后在外候着前来拜见,翟太后收起愉快的笑,下意识充满着警惕的斗志。
  谢韫舜缓步而至,恭敬的行礼:“儿臣参见母后,万福金安。”
  翟太后神情肃然的端坐,失算于她平安的归京,并且剿匪成功,名声远扬。一想到埋伏暗杀她的刺客没有全被杀死,但也没有现身复命的消失不见,便惴惴不安,不知是否是落入了她的手中,严加审讯的结果很不利,客气的赞赏道:“皇后剿匪凯旋归来,还一方安宁,是天华王朝的福气。”
  “天时地利人和,幸运罢了。”谢韫舜从容微笑,生擒的刺客都在生前服了毒药,未等审讯就毒发身亡,便悄然掩藏尸体,却能让心虚的人心神不宁。紧接着,她漫不经心的说道:“只是出了点意外。”
  “意外?”
  “因偶然救出了商贾世家颜家的二公子颜留,儿臣本想要隐匿的身份和行踪,突然被传出。倒也可以理解,他大难不死,又是被当朝皇后所救,难免得意忘形的宣扬。”
  这种意外太严重了!翟太后非常恼怒,若非是翟容容出言相劝,她真要迁怒的整治颜家。翟太后一副通情达理的道:“好事应当传千里。”
  谢韫舜落落大方的微笑。
  “不过,哀家原定于今晚宴请谢家,庆祝皇后凯旋的盛宴,却要取消了。”
  “是何故?”
  翟太后本也不想让皇后觉得风光,诚然道:“令尊谢大人无理由婉拒赴宴,提议取消,哀家唯有同意。”
  太后将宴席设在荣盛宫,表面是庆祝凯旋,实则是表示太后以后宫之主的姿态自居,依爹的脾气当然不愿赴宴,幸好昨日让娘把元惟的信件带出给爹。谢韫舜大方的道:“且取消盛宴,儿臣没有异议。”
  “皇后此行功劳远大,哀家要重赏。”翟太后正色道:“赏赐和田玉文房四宝一套,紫檀木梅兰竹菊镇纸一套,蜀锦五十匹,熟绢五十匹,熟宣纸五十刀,珍珠二十斛。”
  真是冠冕堂皇的彰显权威,皇上无权擅自处置的国库财物,她皆有绝对的处置权,谢韫舜隐隐一笑,越怕抓不住越要证明自己拥有,尊重的笑纳道:“儿臣谢母后赏赐。”
  皇后竟然不骄不傲,泰然处之。翟太后望着她的美丽而镇定的面容,情绪不明的道:“哀家听闻帝后已圆房?”
  谢韫舜眼帘轻垂,道:“是已圆房。”
  想到皇后前日回京进宫之后,不先来拜见,而是先去乾龙宫拜见皇上,有故意轻视她之嫌,翟太后的脸色悄然一沉。前日等到天黑仍不见皇后前来拜见,听闻帝后似乎在乾龙宫圆房。如果不是入夜皇上及时的亲自前来,其一为呈示圆房的染血元帕,其二为因圆房后龙体觉得不适,提出让她帮忙代为亲率立春的迎春大礼。是其二使她心情无比的振奋,阴郁顿无。否则,她定然会下令女官兴师动众的进乾龙宫验房使帝后难堪。
  帝后的关系不是淡漠吗?怎么突然圆房了?翟太后心有疑惑,已经如此,她端正的说道:“很好,皇后理性让皇家尽快开枝散叶。不过,皇后剿匪一行非常辛苦劳累,气血虚弱,杀戮百人阴气重,为了胎儿康健,理行先调理一段时间才行房。”
  谢韫舜不反驳,要谈化圆房一事不再被提及,道:“母后说的是。”
  翟太后见她态度不错,顺势讲出心中期望,“立春已过,皇后已凯旋,册立贵妃和选妃之事都该提上日程了。”
  闻言,谢韫舜的心绪隐有紊乱,清醒的道:“是该提上日程。”
  翟太后主动之势的道:“即日颁布圣旨册封翟容容为贵妃,再选合适的闺秀们于春分之际立妃,皇后意下如何?”
  “儿臣没有异议。”谢韫舜也没有理由有异议,冷静的道:“不妨明日在议政殿,与皇上、谢大人,四人共同商议。”
  翟太后满意她的没有异议,克制着满意,道:“后宫选妃之事,历代都是‘皇后’主持,既然皇后没有异议,皇后全权做主即可。”
  只要翟容容顺利为贵妃即可,谢义如果参与必定不顺利。
  谢韫舜一怔,竟然这般授权,显然入了局啊,她保持着冷静,道:“儿臣亦会听取皇上和谢大人的意见。”
  “无需。”翟太后充分授予权力,“这是后宫之事,身为皇后要有自己做主的能力,哀家支持皇后的意见,莫辜负哀家对皇后的支持。”
  真是高明,太后这是明摆着表面授权,实则是借机通过此事,让谢韫舜成为对付谢义的矛与盾,把后宫的事以后都绕过谢义的权力,已达到消弱谢义的权力。谢韫舜洞察秋毫,可想而知,太后只支持使太后满意的事情,亦是在静观,她沉思片刻,大方说道:“儿臣会尽快落实。”
  翟太后拭目以待,再以‘翟容容必定要为贵妃’的口吻顺势说道:“翟容容册封为贵妃以后,没有合适的宫殿,不如修缮那处冷宫作为贵妃宫邸,皇后意下如何?”
  “冷宫?”谢韫舜心下一惊,贺元惟正被秘密幽禁在冷宫啊,一旦修缮,他的下落就暴露无疑。为何选择冷宫,是巧合吗?
  “就是那处很突兀的岛上高院,废置几十年了,莫再继续废置下去。”翟太后语声确定,不希望有异议,因为翟容容说那个冷宫所在的风水极好,有凤来仪的大吉。
  谢韫舜需要先稳住,深思熟虑的道:“儿臣想带着翟大小姐在后宫四处逛逛,如无更合适的宫殿,且看翟大小姐是否愿意修缮冷宫。”
  “皇后可以宣翟大小姐午后进宫。”翟太后满意她大大方方的态度。
  谢韫舜随即宣见翟容容,并退下。
  走出荣盛宫,谢韫舜若有所思,沉思着册封翟容容为贵妃以及修缮冷宫,漫不经心的前往乾龙宫,去找贺元惟商议。
  入殿,谢韫舜见贺云开在用膳,右手缠着薄纱布,以左手使筷。他的右手受伤了?她没有多想,当众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贺云开示意她平身,温和问道:“一起用膳?”
  谢韫舜轻摇首,道:“那幅要临摹的名画还在寝宫侧殿里吗?臣妾想再看看。”
  贺云开明白她的意思,道:“还在。”
  谢韫舜独自进入侧殿,去见了贺元惟,二人迅速的商议了一番后,她回到了乾龙宫。正朝外走时,发现了不远处凉亭下的贺云开和翟容容。
  翟容容盯着皇上受伤的右手,瞠目,温柔的疼惜问:“疼吗?”
  仿佛没有察觉到谢韫舜,贺云开目不转睛的道:“疼。”
  翟容容心疼的眼眶湿了,心疼的道:“敷药了吗?”
  “敷药会更疼。”谢韫舜语声平淡,面带微笑,缓步走近。
  “皇后娘娘。”翟容容连忙行礼,轻道:“皇上的右手挨了谢大人一戒尺,肿痛。虽然敷药更疼,容容觉得也需敷药。”
  爹打了他?!应是为立春日迎春大礼之事,可想而知爹的震怒。谢韫舜从容道:“这种伤不需敷药,敷药反而不益于痊愈。”
  翟容容惊住。
  谢韫舜微笑道:“容容,走,本宫带你逛逛后宫,为你择选贵妃宫邸。”
  翟容容不可思议,就这样不管皇上了?皇后自己对皇上冷漠,不在乎皇上,虽然没有禁止别人关心皇上,但明显也不提倡,有种让皇上自生自灭的无情无义!
  望着谢韫舜转身走开的背影,翟容容难过的咬唇,动也不动。
  贺云开平和的道:“去。”
  翟容容更为难过,眉心蹙起,跟着谢韫舜的脚步。
 
 
第27章 宜一本正经
  谢韫舜踩着细碎的雪,若无其事的走在前面,走到冰封的湖边,眺望着幽深冷宫,冷静的问:“你为何想要修缮冷宫为宫邸?”
  翟容容还沉浸在皇上被冷漠对待的遭遇中,内心难过的酸楚,眼眶和鼻尖泛着红。闻言,瞧了眼不动声色散发出高贵气质的皇后,有一种盛大的气场裹过来,碾压着,使她不由得觉得自己渺小低微。她咬唇,道:“因为它特别。”
  “特别?”谢韫舜清醒视之。
  翟容容软言细语的道:“看这四周的建筑,都在忙着展示恢宏,展示权力,展示别致。唯独它,平静内敛。”
  谢韫舜颇为意外,见她说完后脸颊娇红,有着下意识的羞喜,是在说到喜爱的东西时情不自禁流露出的样子,问:“你决定非它不可?”
  翟容容低首恭顺温语:“望皇后成全。”
  “当然。”谢韫舜落落大方,目光深远的望着冷宫高耸的围墙,若有所思的道:“如果在外墙种植一圈临霄花,一定更加特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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