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私房事记——徐风来
时间:2018-10-05 09:11:49

  谢韫舜清醒的道:“她不过是舜儿此生锦绣路上的一道沟渠,舜儿有办法填满它,并平稳的从它之上走过去,无需因她大动干戈。”
  “别再执迷不悟!”谢义强硬的道:“要么你尽快清除障碍,掌控后宫的权利,跟皇上多生几个睿智英明的皇子,专心的培育皇子们,母仪天下。”
  谢韫舜微蹙起眉。
  谢义高昂着头,冷声道:“要么迎莹儿入宫,你让出皇后之位给她,让她母仪天下,你凭自己的本事施展抱负!”
  “爹……”谢韫舜愕然不已,莹儿是她的胞妹谢佳莹,谢家嫡次女。
  谢义面色铁青的给了她两个选择,毫无商量的余地,愤慨拂袖而去。
  顾氏心疼的瞧着紧蹙眉头的女儿,轻轻的道:“你爹是不想看到你在后宫被压制欺负。”
  谢韫舜喃声道:“难道爹不觉得他自己在压制欺负舜儿吗?”
  顾氏叹息道:“如果元惟没有突发变故就好了。”
  如果贺元惟没有突被废黜,顺利的登基为皇,定是把皇权掌握手中,顺理成章的逐一实现他们多年以来的计划。世事难料,天下之大,贺元惟人在哪里?
  顾氏柔声劝道:“早些跟皇帝圆房,孕育出皇嫡长子。”
  望向娘匆忙追随爹的背影,谢韫舜孑然而立,合上了眼帘。
  良久,她睁开眼睛,眼神清明。
  待夜幕降临,谢韫舜步入了乾龙宫的寝宫,贺云开已端坐在床榻上等她。
  烛光摇曳,她驻步在屏风边,定睛看着温厚的皇上,红唇微启,清晰的问道:“皇上愿意跟臣妾圆房吗?”
  贺云开专注的回视,她身姿娉婷轻盈,像是芷兰丛边悠哉的白鹤,平和的道:“如果皇后需要,要求朕跟皇后圆房,朕愿意配合。”
  毫无情绪、毫无困难的配合,就像是他配合着翟太后独掌了后宫大权,配合着谢义强势的意欲独揽辅政大权,配合着使自己成为了傀儡。他置身事外,心安理得的尽着‘皇帝’应尽的义务。谢韫舜隐隐一笑,不由得下定了决心。
  贺云开认真问道:“皇后对于圆房的姿势有没有要求?”
 
 
第4章 宜需要权利
  谢韫舜没有要求贺云开跟她圆房,而是要求他次日一早带着她去议政殿。议政殿是皇上处理政务之处,位于与内廷一墙相隔的外朝。每日清晨,翟太后、皇上、谢义三人齐聚议政殿批阅奏折,共决国事。
  同床不共枕的帝后合衣而眠,一夜醒来后,卯时走出了寝宫。贺云开身着龙袍,一如既往的神清气爽。谢韫舜一袭白鹤祥云的华裳,清贵美丽。
  轻柔的朝霞笼罩下,二人穿过御花园,沿行在湖边石径。湖面四方宽约一里,尽是干枯待采的莲藕。湖中央的岛上独院吸引了谢韫舜的注意,百年古树掩映,高耸的猩红院墙外遍布荆棘,显得冷酷惨淡,跟后宫鲜明的建筑格格不入。
  贺云开平和的道:“那是冷宫,已闲置十余年。”
  废黜的皇后和犯了重罪的妃嫔只有一个下场,就是在冷宫里郁郁而终。天华王朝三百余年,九代皇帝,其中四代有皇后被废黜的现象。
  谢韫舜心中泛起奇怪的悸动,冷宫独院孤冷的刺眼,她骤然收起视线,暗暗决定,要将它拆除夷为平地。
  走到通往外朝的宫门前,只见守卫森严。
  “拜见皇上,拜见皇后娘娘。”
  礼毕后,谢韫舜大方的主动询问:“本宫要进议政殿见谢大人,需要谁的准许?”
  皇上的权利形同虚设,皇后的权利尚不明朗,侍卫不敢贸然放行,恭敬回复:“回娘娘,需经得太后和谢大人的准许。”
  谢韫舜的眼眸微不可察的一沉,和气的道:“有劳通报。”
  “是。”侍卫门松了口气,皇后娘娘很识大体,没有强加为难。
  谢韫舜亭亭玉立,放眼眺望着一墙之隔的外朝殿宇,屋檐上那排琉璃走兽,象征着尊贵至高的权利,在阳光下异常耀眼。
  察觉到贺云开神色如常的站在身边,真的像是安静的龙椅一样,她微笑问道:“皇上不妨先进议政殿?”
  “嗯。”贺云开阔步走出了内廷。
  目光一转,发现翟太后的銮驾从远处而来,谢韫舜候立于旁,待翟太后近在眼前,她恭顺的行礼:“儿臣参见母后,万福金安。”
  翟太后举高临下的睥睨视之,精致的妆容下是日积月累的威严,道:“皇后在此是为何事?”
  谢韫舜低垂着眼帘,落落大方的道:“儿臣是为进议政殿再跟谢大人商议那两个提议,请母后准许。”
  翟太后一直掂记着那两个很妙的提议,再?难怪昨日谢义出宫时满面愤容,原来是已经商议了一次,可想而知谢义不会轻易答应。翟太后自然要给她机会,且看她有多大本事能劝动那块顽石,精明的眸光一闪,端着后宫之主的姿态道:“准,待哀家跟谢义大人商议完国事,皇后可入议政殿。”
  “是,母后。”当谢韫舜抬起眼帘时,翟太后已步向议政殿。
  不知要等待多久,她吩咐侍女取来画箱,闲适的吃些点心之后,在原地支起画架,专注的画着一幅工笔山水图。苍山瀑布、鹿鹤栖息,约摸半个时辰,意境深远的秋意山水跃然纸上。
  随着动静忽起,翟太后映入眼帘,她背脊挺直,保持着紧绷的昂扬斗志,俨然经历了持久激烈的争论,她跟谢义的政见不合日益严重。
  经过低眉恭顺的谢韫舜时,翟太后语声克制的道:“谢大人繁忙,皇后一个时辰后进议政殿。”
  再等一个时辰?面对冠冕堂皇的牵怒,谢韫舜恪守本分,尊重翟太后的权威,从容不迫的道:“是,母后。”
  画架上铺放一张崭新的云母笺,谢韫舜提笔勾勒,悠闲的画着一幅幽静的冬日山谷图。
  侍卫来报:“启禀皇后娘娘,谢大人请皇后娘娘即刻进议政殿议事。”
  “去告知谢大人,本宫要先绘完这幅画。”谢韫舜的情绪波澜不惊,余光暼见贺云开信步而至,她目不斜视,一丝不苟的投入于画布的景致中,“谢大人若再催请,不必通报。”
  她仔细的画着一棵棵迥异的雪松,漫山遍野的雪松林里卧着慵懒的雪豹。贺云开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画笔下流露出的恣意大气,和她身上散发的明亮凛然的光辉。
  正好一个时辰,谢韫舜缓缓地搁下画笔,神色如常的前往议政殿。
  谢义负手而立在殿门前踱来踱去,不悦的瞪视着姗姗来迟却若无其事的女子。
  “一旦开始绘一幅画,就要一鼓作气的将它画完,让它具有完整的生命。”谢韫舜说得很郑重,进入殿中,只有他们二人,她接着说道:“请爹见谅。”
  谢义知道女儿对待画作的态度,不出言责备,面罩寒霜的沉声道:“今非昔比,把精力放在更重要的事情上。”
  “爹说的是。”谢韫舜诚恳的道:“舜儿想明白了,元惟没有登基为皇,不能完全按照以前他制定的计划对待翟太后。”
  “元惟的计划?”
  “是的,主动提出给翟太后上尊号‘厚德’,一是为褒奖她在先帝时期后宫稳定、母仪天下。二是为她戴上束缚的荣称,终日提醒她笃行‘厚德’。”
  谢义恍然。
  “平心而论,翟太后在先帝时期的作为配得上‘厚德’。”谢韫舜耐心的道:“至于为翟容容设‘皇贵妃’一位,元惟的意思是:先帝时期,依翟太后所积的德和翟家的安常守分,足以让翟容容有个比皇妃更荣贵的身份,这是安抚,亦是褒奖。”她停顿了下,“元惟曾说,应宽以齐家、严以治国。”
  原来是贺元惟的提议,谢义霍然明朗,不失为顾全大局的策略。
  看到爹凝重的眉宇稍稍舒展,可见爹在重新考虑那两个提议。谢韫舜要争取爹的同意,只能借用贺元惟的影响力。她知道爹对贺元惟的赞赏,翟太后对贺元惟也是赞赏有加,只有众望所归的贺元惟登基为皇,才能得到各方势力的信服,才能很恰当的平衡各方利益。
  只可惜……
  一想到贺元惟的遭遇,谢韫舜深深惋惜,是谁陷害了他?他人在何处?
  她合了下眼帘,敛去纷扰的心事,认真的劝说道:“爹,为翟太后上尊号是天华王朝的荣耀,是彰显谢家的度量。”
  谢义同意了贺元惟提的给翟太后上尊号的计划,强硬的道:“不能让翟容容入宫为皇贵妃,没有元惟在保护你,你应付不了两只狼。”
  “爹说的是。”谢韫舜平静的道:“所以舜儿要将选妃事宜放在明年立春之际,且观察她们是否暴露出觊觎皇后之位的野心。”
  谢义斩钉截铁的道:“她们的野心必定暴露无疑!”
  当务之急,是要让爹同意,谢韫舜清醒的说道:“距离立春还有三个月之余,让她们满怀希望的等着,恰能让舜儿适应内廷,且能择取可以跟翟容容势均力敌的名门闺秀为皇妃。到那时,舜儿若没有能够掌控后宫的权力,定竭尽全力的迎莹儿入宫为‘皇贵妃’,让出皇后之位。”
  俨然像是军令状,与此同时,也在表明她会去争取权力。谢义思索了半晌,脑中浮现出夫人在昨日劝慰的话语,迎着女儿恳切的目光,语重心长的道:“后宫和朝堂一样,得到权力方能施展抱负,没有仁义和道理可讲。”
  “舜儿懂。”谢韫舜看到了曙光。
  “明日会上书奏请为翟太后加尊号。”说罢,谢义面色阴郁的疾步离去,腰板笔直,气势滔天。
  谢韫舜隐隐轻叹,懂得任重道远,正欲出殿,便见贺云开信步而入。
  贺云开朝着她温煦的一笑,径直端坐在龙椅,面前堆放着厚厚的奏折。他打开奏折迅速展阅,提笔朱批,或是再度合上放在一边。
  谢韫舜不由得走过去,问道:“皇上只朱批太后和谢大人达成一致的奏折,并与他们的意见一致?”
  贺云开平和的道:“皇后在明知故问。”
  “达不成一致的就那样搁着?”
  “搁着,等他们再度商议讨论,达成一致后,朕朱批。”
  有很多国事就是因他们的意见不一致被搁置着,谢韫舜的指尖轻点着案面,面对文质彬彬的他,漫不经心的低声道:“皇上何不试试批复自己的旨意?”
  贺云开温言道:“朕对国事没有经验,不能妄下旨意。”
  谢韫舜微笑道:“臣妾略懂一二。”
  贺云开深深看着她,静默了片刻,话锋一转的问道:“皇后清早画的两幅画,可能赠予朕?”
  “皇上可能不需要。”谢韫舜保持着微笑,欠身行礼告退,轻盈的转身,走出冷暗的正殿,笑容被阳光一点点的侵蚀。
  当她踏进荣盛宫时,脸上的笑容再次浮起,是愉快的笑容,她向翟太后禀告喜询,道:“谢大人明日上书奏请为母后加尊号‘厚德’。”
  坐在古老桂花树下饮茶的翟太后怔愕,顿时警惕的打量她,她神态自然,气息亲切,美丽而高贵的模样,像是无私播撒福祉的仙子,真是出乎意料的惊喜。
  谢韫舜真挚的问道:“谢大人同意明年立春选妃,特设皇后之下六宫之上的‘皇贵妃’一位,不知翟容容对‘皇贵妃’之位意下如何?”
  翟太后扬声道:“宣翟容容进宫。”
 
 
第5章 宜明白
  正午,阳光明媚。
  翟容容尚未抵达荣盛宫之际,翟太后下令在桂花林园中设宴。大片的桂花树花开盛末,散逸的清香拂面,秋风过处落花簌簌如雨。
  皇帝贺云开被翟太后别有用心的邀请赴宴,他穿过花林信步而至,端坐在与谢韫舜相邻的席位,闲适的轻摘去衣襟上沾着的花瓣。
  翟太后慢饮着桂花茶,悄悄的瞧了眼新婚燕尔的帝后,谢韫舜规矩的向贺云开行礼问安罢,神态始终从容,在细细品尝桂花糕。可见,谢韫舜把贺云开放在了眼里,但并未放在心上。
  帝后同眠了三夜却没有圆房,翟太后不禁琢磨起谢韫舜嫁入皇宫之后的行为,她是极有教养?与人和善?贺元惟曾说过的话语突然浮现,翟太后精明的目光一闪,无论她是什么企图,只要她能周到的多达成些有利、漂亮的事,且由着她表现。
  忽然,圆润悦耳的乐曲从花枝外飘来,遁声看去,一位身着粉红襦裙的少女怀抱琵琶款步莲移,十五六岁,她的模样温柔娇妍,出水芙蓉之姿,弱风扶柳之态,我见犹怜。
  来者便是翟容容,翟太后捧在掌中疼爱的侄女,吏部尚书翟大人的嫡女,翟家是京城首屈一指的名门望族。
  谢韫舜欣赏着美妙的曲子,果然非同凡响。她知道翟容容精通乐器,善音律、擅舞,性情温淑,能全身心的服帖,让人舒缓愉悦,讨人欢心。无疑是权贵男人喜欢的样子。
  一曲终了,翟容容朝着诸位盈盈轻拜欠身行礼,随即又献舞一支,婀娜纤美得身姿尽显,娇容含羞的落座在贺云开对面的席位。
  在翟太后的翘首以待中,谢韫舜由衷的称赞道:“很好听的曲子,舞很赏心悦目。”
  “多谢皇后娘娘。”翟容容语声柔软,温温顺顺。
  谢韫舜大方的直白的道:“后宫之中需要你的曲舞增添乐趣,明年立春选妃,你若能入宫常伴皇上身边是皇室之福。”
  “容容愿意。”翟容容温柔的道:“能入宫为妃是容容的福分。”
  谢韫舜隐隐一怔,当贺元惟是太子时,众所周知,太子正妃的人选在谢韫舜和翟容容之间,贺元惟显然是倾向谢韫舜,平日里跟谢韫舜志趣相投。而翟容容的态度始终温顺,无所谓是正妃还是侧妃,只要能伴贺元惟左右就行,同样这般愿意,简直是逆来顺受,难道她真的没有主见?
  在一瞬间,谢韫舜察觉到翟容容的眼神害羞的一掠,好似掠过贺云开所在的地方。她漫不经心的偏头看贺云开,他神色如常,置身事外的饮茶,温和内敛。
  翟太后唤道:“容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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