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私房事记——徐风来
时间:2018-10-05 09:11:49

  谢韫舜知道兄长的为人,不会以折磨人为乐,言语里多少有着苦中作乐之意。
  谢远川道:“她是因不能当皇妃伤心绝望的生病了,深受打击,不碍事。我已经吓唬她了,如果她三日内不见好转,我就……”
  “嗯?”
  “不方便告诉你。”
  谢韫舜不问了。
  谢远川笑道:“她怕的不行,连连发誓自己会有好转。”
  谢韫舜不便说什么,兄长应会自有分寸,不会特意去伤害容容。
  谢远川直接说道:“我就是小小的吓唬她,不过分的。虽然想一想她对我做的事,我怎么吓唬她都不过分。”
  谢韫舜冷静的道:“她虽生病,并不影响赐婚,但太后要搁置,可能有隐情。”
  “肯定有,提防太后,别相信太后说的话,容容就是因轻信了太后,成了现在这样。”谢远川郑重的道:“你要多加小心。”
  “好。”谢韫舜若有所思,清醒的觉得容容这样,可不只是轻信了太后。
  离开谢府,回去皇宫,谢韫舜刚到祥凤宫,便看到等待她已久的贺云开,他安静的站在那里。
  贺云开信步走近她,到她身边,目光温煦,温和的轻道:“他生病了,病倒了,去看看他?”
  贺元惟生病了?什么病?
  谢韫舜蹙眉,不假思索的跟他一起去到乾龙宫,去找贺元惟。
 
 
第49章 宜欲擒故纵
  漫天夕阳下,谢韫舜独自步入清静的小院,娉婷立于窗外,望着卧榻的贺元惟,轻唤:“元惟?”
  贺元惟抬首,精神虚弱,道:“我染了风寒。”
  “服药了吗?”
  “服了,皇上为我备的药。”
  谢韫舜微微扬眉,冷静的微微笑道:“皇上备的药不仅不能万无一失,还药不对症,适得其反,你服用了?”
  贺元惟身心一震。
  “我前日服用了御医煮的安胎药和安神药,发现安胎药与皇上为我备的滑胎药味道几乎一样,安神药与皇上为我备的避子药味道也几乎一样。”谢韫舜清醒问道:“元惟,这是巧合?”
  “皇上就此怎么解释?”贺元惟面带愧色。
  谢韫舜可想而知的道:“皇上一定会心平气和的说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且心安理得。”
  “你要跟皇上对质出真相?”贺元惟觉得她不会选择对质,她理性而自省,不是气急败坏的任性之人。
  谢韫舜目光凛然:“不跟他对质,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贺元惟明白。
  “他成功了。”谢韫舜大方的道:“这是我为自己的见识、眼光,付出的应付的代价。当然,他也要为他的见识、眼光付出应付的代价。”
  显然,她意识到自己被贺云开的煞费苦心而蒙蔽,并为此承担结果。贺元惟等着她继续说下去,她如何处理他对避子药和滑胎药的故意隐瞒?
  “元惟,你同样让我长了见识。”谢韫舜道:“为了我和皇上的关系融洽,为了我的身体安康,你隐瞒药方的真实药性,纵容、协助皇上的心计时,一定很苦恼?一定很艰难?”
  贺元惟语涩的道:“很苦恼,很艰难。”
  “你出于好意,做出了你认为最恰当的决定。”谢韫舜冷静看着他,冷静问道:“元惟,这难道不是负薪救火?”
  贺元惟胸腔一痛,闭了下眼睛,坐起身,沉重的迎着她的冷静,沉重的道:“是负薪救火。”
  谢韫舜奇怪的皱眉,他是明知不该为而为之,他的坚定呢?他的明智呢?他无以伦比的透彻呢?
  “舜舜。”
  她看着他。
  “我……”
  “嗯?”
  贺元惟思量了良久,说道:“是我一时狭隘了。”
  谢韫舜冷静的道:“元惟,下不为例。”
  贺元惟看着她眉宇间的高傲,散发出镇定的力量。她的度量,源自于有容纳强者的气魄,有容人之量,宽人之勇。
  面对这样的她,贺元惟沉着道:“下不为例。”
  谢韫舜的眼神渐渐柔和,不再计较,把精力放在重要的事情上,她需要贺元惟帮忙判断,道:“太后突然不着急联姻谢家了。”
  “太后一直荣华,从没有输过,不甘心。”贺元惟明智的道:“杜绝不测,需速决。”
  速决?谢韫舜若有所思。
  “我想办法。”贺元惟顾及她,道:“你安心养胎。”
  “你先养好病,我们一起想办法。”谢韫舜,眼看夕阳西下,夜幕将降临,轻问:“你的晚膳何时送来?需要我进屋为你燃亮烛火吗?”
  “不用担心我,你保重身体。”贺元惟慢慢卧在榻上,已然有了决定,道:“花架竹案上有桑葚,带回去吃。”
  谢韫舜回身看了眼,竹案上有一堆桑叶,走过去拨开桑叶,便见保存新鲜的桑葚,绿中透红,将要长熟。她一笑,有点馋这种酸酸的味道,笑着用手帕兜起。
  忽听脚步声从院门口响起,谢韫舜遁声看去,原来是贺元惟的母妃皇太德妃,提着食盒来送晚膳。她们心照不宣的相视了一眼,谢韫舜带着桑葚出院。
  从暗道回到乾龙宫,侧殿里空荡荡的,没有像往常一样看到贺云开的身影。谢韫舜隐约觉得诧异,慢慢步出侧殿,殿外也没有气息温和的贺云开。
  环顾四周,夜色寂静的苍茫。
  直到谢韫舜散步着走出了乾龙宫,始终没有遇到常常突然出现的贺云开。回到祥凤宫,她闲坐在窗前,细嚼慢咽的吃着桑葚,深夜了,他没有如她预料的前来。
  过了两日,贺云开依然没有主动与谢韫舜相见,就像是凭空消失了。可是,他明明整天都在皇宫里散漫度日。
  据木桃和木梅所言,皇上清晨去议政殿,午后去御书房,傍晚便是随意四处逛逛,天黑了回乾龙宫就寝。俨然如同皇后未入宫时那样一个人悠闲自在,沉默寡言。
  谢韫舜略有懵茫,他以前常常主动的黏着她,在后宫简直能随时随地遇到他,若她在祥凤宫不出,他就会前来找她,每日总会至少见一面。即使她远去岐蜢山和垠口,他也跟去。然而,当她识破他的心计,准备奉还时,他竟然主动不见她了。
  他就像是浪潮,起潮时的浪头扑向她有多猛烈,退潮时的浪花撤离她就有多果断,干脆利落,没有留恋的全身而退。
  应该是她有足够的理由冷漠疏远他,怎么成了他若无其事的不理会她。谢韫舜不禁发现,他有着进退自如的强大能力。他的温厚,他的心平气和,都是他蒙蔽世人的高明手段?
  午后,听闻贺云开从御书房回到了乾龙宫,谢韫舜便漫不经心的进入乾龙宫,要去探望贺元惟的病情,跟他商议怎么速决太后。
  临近寝宫侧殿,她的目光寻到了贺云开,他正独自坐在凉亭下,百无聊赖,似乎在消耗时光。他如此虚度光阴,无聊的发呆,难道他对身边的一切都已经失去了兴趣?
  谢韫舜驻步,隔着花圃,冷然的望着他。不久,他有所察觉的偏头,放眼一瞧。四目相对,他平静的眼神中渐起和煦的笑意,如同他往日的温和,她冷然依旧。
  贺云开焕发着生机,闲适的起身,走向冷静的她。他眼中的她,无论她什么神情,都美丽的无可挑剔。
  谢韫舜没有等他走近,就若无其事的收起目光,不动声色的从他眼前走过,径直走进寝宫侧殿里,娴熟的打开暗道,去到了冷宫找贺元惟。
  贺云开凝视着她曼妙的背影,笑意渐敛,蒙上一层阴郁。
  谢韫舜到了冷宫,刚踏上草丛小径,忽然听到不远处有女子的谈话声。她心下一惊,谨慎的四下张望、倾听,谈话声从贺元惟所在小院的方向传来。
  她悄悄的快步一探究竟,看到情况后不由得惶恐,只见翟皇太后和皇太淑妃散步般走在前面,后面跟着数名宫女,她们边走边议论着荒废的景象,已经走到了小院门口。
  院门敞开着,她们好奇的踏了进去。随即,谢韫舜听到了翟太后震惊狂喜的声音,响彻着空寂的冷宫,惊飞了安宁无忧的鸟鹊。
  贺元惟被发现了,被翟太后发现了。
  “元惟,真的是你!”翟太后的震奋溢于言表,无疑是从天而降的惊喜。
  一切发生的太快,谢韫舜根本来不及思考,也没有机会阻止。她茫然的站在树木掩映的暗处,耳畔响着院中的热闹。
  翟太后为何在今日突然踏进了封闭的冷宫?贺元惟的下落被寻到意味着什么?太措手不及了!
  随着热闹声的移动,谢韫舜顿时冷静,赶紧挪避藏身。她看到贺元惟大病初愈,着一袭简素的长衫,被簇拥着走出小院,走在春意盎然的阳光下,穿过遮天蔽日的古树,从幽深冷肃的冷宫门走出。
  她跟出几步,站在冷宫门口,踩到了地上生锈的铁锁,清醒的望着贺元惟被欢迎的带引,走在了恢宏威严的皇宫里,耀眼,尊贵,有着沉稳的天之骄子的气势。
  仅仅是一墙之隔,云泥之别。
  谢韫舜转身,走回冷宫,走在杂草丛里,感觉到皇宫的地基在晃,她恍然觉得,贺云开的皇位在摇摇欲坠。
  她先是进了贺元惟的小院,院中空落落的,没有贺元惟身影的小院,仿佛失去了诗意。竹案上有新洗的一碟桑葚,和一碟新剥的核桃仁,可见他在等她。
  想必,贺元惟在看到是翟太后进院时,心中也很惶恐,毕竟他翘首以盼的是他愿意隐身于暗处去守护之人。
  谢韫舜离开了小院,通过暗道回到乾龙宫,她要把这个消息告诉贺云开。可是,四下寻找,没有找到贺云开的身影。
  问起宫女,宫女禀道:“皇上没有出去,仍在乾龙宫中。”
  谢韫舜找进了寝宫,果然,贺云开确实在寝宫里,正合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他已经无所事事到白日睡觉的地步?
  她立于屏风前,冷静的告诉他道:“元惟被太后找到了,已经被迎入皇宫。”
  随即,她走了,回归到她贵为皇后所在的祥凤宫。
 
 
第50章 宜速决
  荣盛宫,正殿。
  心情凝重了数日的翟太后,终于能喜笑颜开。她遣退全部侍从,亲切的端视贺元惟,听他讲述这两年的遭遇。
  贺元惟负手而立于殿中,气势光明磊落,虽然衣物简朴,丝毫不影响他丰采高雅的尊贵。
  “你一直被幽禁在冷宫?”翟太后的神色惋惜,错鄂的问:“为何不早日让哀家知道?”
  贺元惟沉稳的道:“儿臣恪守父皇的旨意,便让母妃也一直保守秘密,母妃独自默默的照料儿臣。”
  太不可思议了,如果不是跟皇太淑妃随意散步到冷宫外,而皇太淑妃又颇为好奇的提议进去瞧瞧,恐怕永远难以得知贺元惟的下落。
  翟太后隐隐一叹,道:“你和你母妃都受苦了。”
  “儿臣虽然不知何故命运如此,但心无怨尤。”贺元惟泰然自若,目光长远的道:“只是不懂父皇为何选择平庸的三弟继位为皇。”
  “造化弄人。”翟太后的脸色沉了沉,当朝皇上何止是平庸,简直是无能。
  看着精神、风度毫无变化的贺元惟,他仍有着志在君临天下的气势,龙腾九天的雄霸不减。渐渐,翟太后的眼睛骤亮,正是联手的最佳时机,端正的道:“天意自有安排,一切如旧,属于你的皇位依然触手可及,属于你的正妻依然待字闺中。”
  贺元惟正色问道:“母后的意思是?”
  “哀家全力拥护你,帮你拿回属于你的皇位,你遵守曾做出的选择,迎娶翟容容为皇后。“翟太后说得直截了当,他们的感情亲厚,她一直拥护他,视他为己出。他一直尊敬她,孝顺有加。他曾在被废黜之前,明确的告诉了她,他在翟容容和谢韫舜之间,决定迎娶翟容容为正妻,只可惜那年中秋之日突发了变故。
  贺元惟面带沉思之色,是思考,而非犹豫。
  “你坐皇位是众望所归、民心所向,这是你不能推脱的责任!”翟太后非常清楚,即使是位高权重的谢义,也会支持贺元惟在此时取代当今皇上。
  贺元惟保持着沉思,沉着的问:“母后决心已定?已有计划?”
  “对,哀家所言的天意正因为此。”翟太后实不相瞒的道:“你想必已知当朝皇上无心朝政,终日闲散,势必成为天华王朝最昏庸无能的皇上。哀家不能再容忍,毅然决心另行拥立。哀家找到了你,天意甚妙。”
  果然,太后已经有了计划,另行拥立的皇子应是二皇子,也应是近日将有动作。贺元惟沉稳的道:“既然三弟无心朝政,儿臣义不容辞肩负起天下。”
  “非常好。”翟太后很满意,她信任元惟有君临天下的能力,也知道元惟有力挽狂澜的魄力,他很明智,不儿女情长,有元惟在,她不用再费心思,询问道:“你打算如何取回皇位?”
  贺元惟郑重的反问:“母后的计划是?”
  “杀戮,夺权。皇宫八卫禁军的统领全替换成了哀家的人,只听令于哀家。”翟太后神色肃然,跟二皇子和翟大人商议之下,计划用最便捷有效的法子,直言不讳的道:“哀家宫廷设宴,邀谢义、谢远川进宫赴宴,命皇城禁军围杀谢家父子及谢皇后,软禁皇上,夺权,另立新皇。”
  贺元惟神色不变,道:“儿臣不能依母后的计划。”
  翟太后满怀期待的问:“依你元惟之意?”
  贺元惟沉静的道:“谢家人不能动,谢义是朝堂中忠直的中流砥柱,免朝臣妄议,民心动荡。”
  谢义确实很有威望,那是谢家三代正直的高官所形成的威望。之所以用此计划,实属无奈之举。翟太后坦言道:“哀家本是无意杀戮,这个计划是逼不得已的下策。”
  贺元惟稳重的道:“有个事半功倍的方式。”
  “请说。”翟太后信赖的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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