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女为后——鹊上心头
时间:2018-10-06 08:05:41

  荣桀瞪大了眼睛。
  大陈向来重武轻文,这些年若不是鲜卑入侵,于武上也一直平平淡淡,并不十分重视。
  有道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哪怕荣桀不懂读书习字,基本的道理也是知道的。
  能有藏书传下来的人家无不是言情书网百年大族,颜青画家中一口气藏了四箱,显然不是等闲之辈。
  他微微皱起眉头,还是没有搬。这些藏书是属于颜家的,是颜家传承给颜青画的祖传宝贝,他们两个确实已成了亲,可这些他也依旧不能带走。
  “你家里有没有地窖?我帮你存进去吧。”他想了想,还是道。
  颜青画摇了摇头。
  她认真看着荣桀,突然踮脚伸手拍了下他的头。
  因为个子太矮,她拍了两下就没再继续,差点没把胳膊弄伤。
  “你啊,想得太多了,”她轻声笑笑,推着他去搬箱子,“我平日里就爱读读书,山上没书瞧怪不得劲儿的。”
  这倒是,荣桀也发现她不忙的时候就要弄点事情做,应当是没书看闲得慌。
  □□桀还是很犹豫。
  这是颜家的祖产,太珍贵了,真的不适合搬去他们那个土匪窝子。
  颜青画狠狠瞪他一眼:“快别墨迹了,要不然回去该晚了!”
  被媳妇这么一骂,荣桀顿时不清醒了,理智什么的都不翼而飞,脑子里只剩下一句话:媳妇说的都对,我为何要反驳?
  他木着脸把箱子搬出来,还仔细擦干净上面的灰尘。那箱子虽然只是最简单的木色,在他眼里仿佛会发光一样,他没读过书,可不妨碍他敬仰读书人。
  “怪不得第一眼就觉得你气质超然,果然是读过书,比旁人就是不同。”荣桀道。
  这愣头青,夸人总是特真诚,搞得颜青画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便使唤他去父亲房间把剩下两箱书也搬出来,交给兄弟们驾到马车和马匹身上。
  马车是单驾马车,载物太重马儿也难拉动,索性山上的马都是经过训练的矮脚马,一匹架一个箱子倒也不算太难。
  颜青画家里还有些笔墨纸砚之物,她简单收拾了一个竹箱,又从父亲房间的箱柜里取出一个木盒。
  荣桀跟在她身后抱东西,见状便问:“这是?”
  颜青画仔细摸着那盒子,轻声道:“这是我父亲早年的笔墨,还有家中的族谱等物,放这里也是落灰发霉,一并带走吧。”
  荣桀从她手里接过,仔细抱在怀中。
  “青画,”他认真对他说,“以后寨子就是你的家。”
  “我们都是一群粗人,干着并不光彩的活计,可寨子里的人们都很勤劳也很努力,我不能给你荣华富贵,却能保证叫你衣食无忧。”
  “祖辈的东西我们先好好收着,将来有机会便传承下去,不会叫颜家的传承断在你手里。”
  颜青画深吸口气,把满眼热泪压了回去。
  “好。”她这般说着。
  这一回可比上次带的东西多,书本笔墨一样不少,还有颜青画平日里经常用的瓷罐水杯,也都一并带上。
  这便见得,她确实是想要回山寨真心实意过日子的。
  从村里出来,娃娃们又一路送她到村口,颜青画停下来严肃道:“先生不在,你们也要好好读书,下回来先生还要考你们的。”
  平子领着红丫,大声回:“先生放心!”
  颜青画挨个拍了拍他们稚嫩的肩膀:“下回见。”
  因为行李多,回程速度就慢了一些,刚行至刘家村村口,就听里面一阵喧哗。
  颜青画掀起车帘,打眼就瞧见一群中年人拽着个唇红齿白的小孩子,他们表情狰狞,一脸坏笑,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事。那娃娃估摸着才十来岁,还没长成。
  “大当家,”颜青画喊了一声,把荣桀叫到身边,“你瞧那是不是出了事?”
  荣桀定睛一看,眉头不由皱起。
  “这姓刘的忒不是东西,又干这缺德事。”
  刘地主就是上回荣桀过来“办过事”的那一户,他名声还不如山匪好,十里八乡都知道他不是个人。
  前两天荣桀上门狠狠教训他一顿,还威胁了一通,告诉他若是再犯他还要来收拾,结果这小老儿不长记性,又要干这欺男霸女的缺德事。
  刘家村原本人口就不多,加上许多佃户家的男人都打仗走了,剩下妻儿老弱只能靠佃种刘家的地过活。这些年他仗着跟镇上的官老爷有交情,欺辱了不知多少姑娘,整个刘家村里能嫁人的都早早嫁出去,剩下的都是没门路的,只得忍让熬日子。
  荣桀也是才听说这事,赶紧过来管了管,却没成想一点都没用。
  他眉头皱得很紧,一股怒气窜上心头:“这小老儿,忒不是个东西。”
  “青画你且等着,我带弟兄们去瞧瞧。”
  他说瞧瞧,那意思就是要管了。
  颜青画松了口气,却还是有些不放心:“你且小心些,他们人多。”
  荣桀冲她笑笑,说出来的话却张狂极了:“我看他敢动我一根手指不。”
  他说完,留下大树守着颜青画,自己则带了雷氏兄弟大摇大摆过了去。
  颜青画坐在马车里着急,却没跟过去添乱,她掀开车帘一角,紧张地盯着荣桀的身影看。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成了她心里最可靠的人。
  他说能办到的事,有一件不少,都给办成了。
  只看他们三个高壮汉子往那一群人面前,不多时就把那些刘地主的走狗轰走了,雷鸣扶着那小孩,往马车这边来。
  颜青画这才长舒口气。
  等到小孩儿上了马车,颜青画才意识到这竟不是个女孩。
  这少年郎长得忒是漂亮,唇红齿白眉目温柔,实在是难得的好皮相。
  她愣了一下,难得啐了一声:“这姓刘的简直是禽兽。”
  这孩子不仅不是女孩儿,瞧着年纪也还很小,就是这样刘地主都动了歪心思,跟畜生又有什么区别?
  少年一开始还缩在角落里,见颜青画眉目慈和,整个人才慢慢放松下来:“多谢你们。”
  他轻声道谢,那一把嗓子也是极细嫩,仿佛春日里刚生的嫩芽,带着晶莹的露水。
  颜青画定了定神,问他:“你愿意跟我们走吗?知道我们是什么人?”
  这么一问,少年眼睛便红了,哪怕脸上还脏兮兮的,也难掩姝丽颜色。
  倒真真是个男生女相的模样。
  “我娘刚没,他们便要抢了我去伺候那老头,我好说歹说在家里守完母亲头七,原想着偷偷跑了,却没成想还是被他们抓了回来。”
  他一边说,眼泪便顺着脸颊留下来,沾染了浓密的长睫毛。
  “我刚才还想要不一头碰死算了,活着指不定得多难。”
  “可没想到天无绝人之路,碰到你们救了我。”他低头抹干净眼泪,认真道,“我知道你们是谁,也知道山匪是什么,我想跟你们走。”
  颜青画递给他一个竹筒,里面还有半筒水。
  “好,跟我们上山,就有活路了。”
  少年到底是个男娃娃,刚才哭了一遭觉得很不好意思,这会儿接过水,赶忙自报家门:“我姓董,叫董迎风,姐姐叫我小风便是了。”
  颜青画还没来得及说话,不料外面传来荣桀的嗓音:“叫什么姐姐?臭小子要叫大嫂!”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荣大当家:看什么看,叫大哥。
 
    
第14章 农忙
  回去的路上,颜青画问了几句董迎风家里事,听闻他已是孤身一人,难免有些动容。
  董迎风今年不过十二岁,还是稚气未脱的少年郎,他默默坐了一会儿,突然说:“我会干活,会种地,到了山上我会努力养活自己,不给你们添麻烦。”
  颜青画看着他,就仿佛在看杏花村自己那一群学生,她笑笑:“你还小,先不忙说这些,咱们寨子里有独居的兄弟,你便去凑活几日,再做打算。”
  董迎风使劲点点头,却不防肚子突然咕咕叫起来,他小脸一红,低下头怎么也不肯讲话了。
  颜青画心里觉得他过于腼腆,实在有些可怜他,轻声道:“这趟出门未带粮食,一会儿咱们就上山了,山里伙食很好。”
  或许是因为做过教书先生,她对孩子们一向和蔼可亲,对董迎风说起话来也和风细雨,搞得跟在外面的荣桀老大不高兴。
  等半山腰上停好马车,他就凑到她边上,扶她上马:“你很喜欢那小子吗?”
  他跟着翻身上马,在她身后问。
  醇厚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炸开,犹如夏日里最灿烂的烟火,明亮了颜青画的心房。
  她嘴角慢慢勾起温柔的弧度,声音里也透着一股欢快明媚来:“怎么?”
  荣桀没吭声。
  这种事他怎么好意思讲?荣桀面无表情看着山路,努力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在意:“哦,就在想安排他住哪里。”
  山寨里的竹屋如今都住满了,不过一栋可以住两到三人,挤一挤也无妨。
  颜青画垂眸沉吟片刻,坏心眼道:“跟咱们住一起?”
  话音刚落下,她就感到荣桀浑身都僵硬起来,他结实有力的手臂往里收紧,仿佛把她整个人紧紧搂进怀中。
  大概是生来头一回,她好生感受了一下男人的力量。
  “不行。”他坚决反对。
  颜青画这次终于忍不住,一边笑一边说:“那好吧,叫他先跟连和住吧。”
  听见她的笑声,荣桀这才反应过来她在逗自己,这也顾不得生气了,只无奈说:“你真是的。”
  颜青画还是笑,搞得前头带路的雷鸣都忍不住回头瞧了瞧,被荣桀凶狠瞪了一眼。
  等回了山寨,才发现这会儿寨子里安静极了,大家伙都还没下工。除了厨房里忙忙碌碌女人家,其余的竹屋里再无闲人。
  颜青画请兄弟们帮她把箱子搬回竹屋,送了荣桀他们去地里,这才领着董迎风去厨房。
  按理说十来岁的男娃娃正是调皮时候,可董迎风却极为安静,颜青画不跟他说话他就一声不吭,再加上他那张美丽俊俏的容颜,实在像个养在闺阁的世家千金。
  “山上饭菜简单,但保证能让所有人吃饱,你先歇息两天,等熟悉了再看有什么活需要你忙。”颜青画道。
  若是就让他闲着,显然他自己也是不肯,还不如找点事情给他做,好叫他从丧母之痛里走出来。
  董迎风使劲点点头,犹豫地看了她一眼,还是说:“我……我会做烟花炮竹。”
  颜青画脚下一顿,实在很是诧异。
  大陈朝廷对烟火管制极为严格,多为官匠制作,每年年节时官府开办的烟花铺子就会大批售卖,价格不贱不贵,普通老百姓家里买串满地红也不是多难的事。
  这门制造技术,一直掌握在皇家手里。
  “你怎么会这个?”颜青画小声问。
  反正寨子里这会儿也没人,董迎风其实也是个有成算的人,听了便老实说:“我父亲原是川西那边官厂的工匠,后来那个村子闹瘟疫,大多百姓都染了病,朝廷不想管,直接派人烧村。”
  这事颜青画从未听讲过,此番听来也觉得心中一寒。
  纵使对千疮百孔的朝廷早就不抱期待,可每每听到这样的事,任谁都会难过。
  唇亡齿寒的道理,大家心里都很清楚。
  “也是我父亲命大,从山上逃了出来,来到溪岭改名换姓,娶妻成家有了我。”
  颜青画轻轻拍了拍他肩膀,声音清缓温柔:“你要好好活着,为你父母,也为你自己。”
  董迎风眨眨眼睛,晶莹的眼泪挂在睫毛上,实在是可怜极了。
  “原先我母亲不叫他教我这个,可我父亲却说多一门手艺将来说不定能多一口饭吃,无论用不用得上,学了总归是好的。”
  他说话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叫人听不到音儿。
  “只是我只知道要怎么做,从来没动过手,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成。”他小心翼翼看了颜青画一眼,咬咬嘴唇不再言语。
  颜青画没说话,她沉默地领着他来到厨房,抬头就瞧见顾瑶兰在那剥笋子。
  这几天她采了好多笋子,显然自己也极爱吃。
  见颜青画领了这么个眉清目秀的小少年来,她不由扔下手里的弯刀,凑过来盯着他看:“你从哪里拐来的?长得真俊。”
  董迎风被她吓得后退好几步。
  颜青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瞪了她一眼:“休得胡说。”
  顾瑶兰撇了撇嘴,没再打趣他,只热情道:“午膳快做好了,饿了吧?”
  董迎风十分害羞地抬头瞅瞅她,还是没吭声。
  顾瑶兰是个活泼性子,见他不答话也不在意,笑嘻嘻坐过去继续剥笋。
  要先把所有笋子剥去外壳,洗净晾晒,等到水份都晒干,就要开始熬煮了。
  每到这个季节顾瑶兰都分外兴奋,熬煮笋子的香味总能飘得很远,搅动她记忆深处那些回忆,哪怕只是盯着火坐在那一整天,她也不觉得辛苦。
  颜青画估摸着董迎风已经饿了有几天了,便带他进了厨房,跟正在准备豆芽菜的翠婶问:“有做好的饼子吗?新来了个娃娃,先给吃口饭。”
  翠婶最是热心肠,一见董迎风这可怜样子,立马从竹筐里取了一大个荞麦烤饼,又取来一小碟腌萝卜,叫他就着吃:“别客气,寨子里别的没有,吃能管够。”
  董迎风实在是有些感性心肠,一听这话又要掉眼泪,只大概觉得有些丢人,低下头悄悄擦干不想叫人瞧见。
  他吃饭又静又快,不一会儿一整个荞麦烤饼就吞下肚去,才幸福地拍了拍肚子:“多谢翠婶,我吃饱了。”
  翠婶笑眯眯看他,可矜夸:“真乖。”
  颜青画在外面摆桌,正想过去领他先回连和那休息,没成想刚下地的汉子们一窝蜂从远处跑来,瞧着十分的气势磅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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