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丧仪结束,清冰带着父母的灵位随锦觅去了花界,花神冢前,清冰再三拜别。他知道,相比那污浊的天界,花界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父神母神应该会喜欢的。而且将父神母神的灵位同先花神的摆放在一处,师兄妹三人团聚,再好不过了。
锦觅看着清冰略显苍白的脸色,实在有些惭愧,爹爹和临秀姨的丧仪都是清冰在处理安排,她都没出上什么力。如今,爹爹和临秀姨的灵位也安放在花界,清冰一个人,应该很孤独。
她犹豫着说道“清冰,你要不要搬来花界和我同住?”锦觅是姐姐,却也没什么能为清冰做的。爹爹走了,这世间也只有清冰留着和她一半相同的血了。
清冰摇了摇头,比起和锦觅在花界作伴,他更宁愿留在洛湘府,即便洛湘府内空空荡荡。他出生成长于洛湘府,这里是他最熟悉的所在,他不会轻易抛下。更何况,他与锦觅交不了心。
初见时,是血缘关系带来的亲切,可是对于清冰来说,锦觅也不过是一个流着相同血液的陌生人罢了。但清冰知道,父神母神希望他们能好好相处,他不想让他们失望和忧虑。如今,也不需要如此了吧。
“我这就回洛湘府了,父神母神的灵位就劳你照看了。”清冰知道他这样疏远锦觅,父母知道了肯定会不放心,可是他都只剩一个人了,他不想再这么委屈自己了。
所以,父神,请你原谅我。有花界、有夜神在,锦觅会好好的。
“我会的。”锦觅声音里隐隐带着哭腔,不仅如此,她也会为爹爹和临秀姨报仇的!
清冰背影萧索,走着走着,他将手抬起,脸靠上了那串人鱼泪,幸好还有你。
清冰从花界回来后,便闭府不出,不再见人,对外声称想要静心守孝,不被打扰。就连润玉也吃了闭门羹,后来润玉有几次派了邝露去给清冰送东西,也是无功而返。
可以说,如今这天界,没有人能有那个荣幸能见清冰一面,想见他一面那是比登天还难。
这不,邝露已经记不得第几次被派去洛湘府了,也不记得吃了几次闭门羹了,偏生殿下还是乐此不疲。也不知道这殿下和清冰少神是在搞什么把戏,还有少神命名和殿下关系最好,如今是说不见就不见,一点都不顾念往日情谊,真是让人头疼啊!
润玉看了一眼邝露手中的东西,皱了皱眉:“怎么,今日还是见不到人?”
邝露也是有些怒气:“殿下,今日那洛湘府的仙侍说了,让咱们璇玑宫的人以后少去打扰他们少神,说是天帝去了也不见,清冰少神要心无旁骛地守孝。还让咱们以后别送东西了,少神是不会收的。”
润玉一言不发,捧起书简,却怎么也看不下去。
“殿下,这个时候您怎么还看得下书?”邝露本来就心中有气,又在洛湘府吃了闭门羹,心中的气更盛了。“陛下也真是的,朝令夕改,兵权也能转来转去的,真让人齿寒!”
“身为天帝,制衡之道不就是最寻常不过的吗?何必这样大惊小怪的。”
魔尊身死,卞城王即将被冤杀,可是天帝却将此事交给了火神,就连兵权也一并给了,这不是朝令夕改是什么?大殿上,是月下仙人先提出火神禁闭期满的,但是润玉清楚,他这个叔父向来不愿意掺和到这些事情来,那些话应该也是旭凤教给他的。
两个儿子相互制衡,避免一方独大,这也是天帝想看到的。
润玉忽的将手中书简扣到桌面上,神情莫名的有些焦躁。
邝露也被吓到了:“殿下,怎么了吗?”
“无事。”润玉袖袍一甩,起身欲走。
恰在此时,天帝身边的仙侍来传天帝口谕,宣夜神九霄云殿见架,润玉也只好先把心里的心思放下来,先往九霄云殿走一趟。
天帝先是好生关怀了了一下润玉,然后才切进主题,无非就是问问润玉对于兵权旁落的想法罢了。
润玉内心嗤笑不已,面上恭敬:“父帝如此安排,甚是妥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旭凤掌兵日久,在军中素有威望,润玉所长不在此,原是代为托管,若有变故,只怕润玉指挥不来。”
天帝听润玉如此说,心中有了计较。“你执掌八方天将之时,军中莫非有什么议论?他们可是对你不服?”
润玉谦卑道:“是儿臣资望不足,与他人无关。”
资望不足?只怕是八方天将心中有所不满,只认旭凤一人。旭凤掌兵日久,久到了这些天兵天将都忘记了天帝这个存在吧。润玉代掌兵权,原是由他钦定,如今他们却只识旭凤,看来是应该好好彻查一番了。
虽然此次魔尊之死由旭凤前往调查,然则后续事件天帝却交给润玉。润玉前往魔界传旨之后,不顾固城王盛情相邀,匆匆赶回天界。在回璇玑宫的路上,润玉顺路去了洛湘府。(清冰:顺路是什么鬼?相隔十万八千里好不好!)
洛湘府大门紧闭,看守门外的小仙侍也不知去哪儿了,看起来荒凉孤寂。润玉的手已经触到了府门,脚步却又顿住。
他的听觉灵敏,能听到剑刃破空的声音,还带着藏于剑意中隐忍的杀气,看来水神风神之死对于清冰来说实在是一道难跨过去的坎。
庭院中,清冰左手执剑,,看似飘逸的身形里透露着太多的杀招。凶手,到底谁才是凶手?
他心中恨意难消,手掌翻飞,一剑横出,飞沙走石,惊起飞鸟阵阵。他没有办法在如同从前一般宁静,一日不寻到凶手,他就寝食难安。气血翻涌,唇边被他咬出了血,平白添了几分绮丽的味道。
“好!好剑法!”那是银霜,钱塘君的小女儿,自从那日见到清冰之后,她就难以忘怀,日思夜念的,老是找机会偷溜到洛湘府里来。
只是这少神真是个冰棱子,不解风情,让她吃了好几次闭门羹,要不是方才那洛湘府守门的仙侍被她用计骗走,只怕根本都见不到人。银霜看着清冰的侧脸,两眼冒光,差点没流出口水来。
清冰的身形定在远处,剑尖指向的方向正对洛湘府府门。他心中百味杂糅,是他,是小鱼哥哥,空气有他身上独有的清冷的龙涎香味,一门之隔,仿若山海。
他收起剑,有些抑制不住内心冲动,想要冲出去。
只是衣袍忽的被人拦住,“少神,你要去哪儿啊?”
他回头一看,是银霜公主拉住了他。庆幸有人拉住他,否则他真的就冲出去了,他怕自己冲动下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只是,他对银霜是不会有好脸色的。“银霜公主,私入他人府门,还拉拉扯扯,这就是你们钱塘的家教吗?”
“不是啊!”银霜回答的理所当然,“可是银霜喜欢你啊!”
清冰面无表情的脸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喜欢他?这,这简直是天方夜谭!他用力抽回袖子,“公主莫非忘了,清冰尚在孝中?”
“这也没什么关系的嘛,不就是三年,银霜等得起。”
“公主大概不明白清冰的意思,清冰从未思量过娶亲之事。”清冰抬头,看了一眼大门方向,他走了,他的神色不禁有些黯然。
银霜突然凑到清冰面前,“少神,你没想过这些事,那是还没遇上我啊。”
清冰不欲多和她理论,银霜跟在他身后,被挡在了房门外,碰了一鼻子灰。她在心里给自己加油打气,总有一天她会打动清冰少神,让他接受自己的。
润玉神色阴郁回了璇玑宫,指节被他捏的泛青作响,他却丝毫没有察觉。
“殿下,这是发生了何事?”邝露看润玉这样子,第一想法就是天帝又不知道干了什么不地道的事。
“你去查查,钱塘君的女儿,银霜。”润玉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闭府,不见外人,洛湘府中却有女孩子的声音。他这么担心清冰,可是他宁愿见一个女人都不愿见他,难不成他润玉还比不上一个才相识几天的女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少神:终于不用姐姐长姐姐多了
第37章 chapter37
邝露连夜去打探润玉口中所说的那位钱塘公主,银霜。不打听还好,一打听她都要笑了,
这银霜公主乃是钱塘君的小女儿,空有一副好样貌,实际上却是个草包。素来痴迷男子美色,这清冰少神被她看上,只怕是躲不掉了。
这钱塘君和殿下倒是有些渊源,当年同殿下生母定下亲事的钱塘世子不就是今日的钱塘君吗?
邝露摇了摇头,不再想这件事。虽然火神复了兵权,但是殿下如今也是颇受看重,单看她手中这些将要送往璇玑宫的奏疏就知道了。
殿下越来越忙,不仅要协助殿下处理政事,还得教她布星,甚至还总是关注着洛湘府那位小少神的事情,这么下去,铁打的身子也是吃不消的。
邝露一边走,一边想,她一定要尽快学会布星,不让殿下那么操劳。她一时没注意,一个人影从拐角处出来,和她撞了个满怀。手中的奏疏撒了一地不说,身上还被泼洒了不少水渍,邝露爬起来,将地上的奏疏一一捡起。
虽然是被别人撞倒,但邝露心急着将奏疏送往璇玑宫,不欲计较那么多。谁知,对方却是不依不饶,坐在地上嚎啕不已。
邝露也是有些恼怒了,她这被撞的人还没说什么呢,这撞人的倒先把锅扣上来了。
润玉才让邝露去调查过银霜其人,邝露当然知道,这撞倒她还倒打一耙不就是那钱塘君的女儿银霜公主嘛。
银霜坐在地上,抱着白玉瓶,忍不住哭了起来。邝露要走,她死活把人拉住:“你不许走,都怪你,把我的花儿都给撞折了,还有这个玉瓶,可是清冰少神送的,都摔出裂缝来了,你赔!”
今日,她选了开放正好的牡丹,国色天香,赠与少神这般容貌之人才是最为般配。也不知是不是银霜的死缠烂打起了作用,清冰不止将这花夸赞了一番,还送了她一个白玉瓶插花,说是什么一片冰心在玉壶。这花清冰也不收,就又回到了银霜手上,银霜那是视若珍宝,谁知才高兴没多久就给摔了。
邝露忍不住扶额叹气,她这是造了什么孽,碰上这不按常理的人。她又看了眼方位,果然是从洛湘府的方向而来。听说清冰少神不堪其扰,演变到最后居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能忍受这位在眼皮子底下乱晃,少神真是内心强大!
银霜还想继续扯着邝露,邝露实在受不了了,强忍着给她道歉赔礼,在听到夜神名号的时候,银霜明显眼睛一亮。听说夜神殿下人如其名,最是温润如玉,尤其那一抹笑意,简直是如高岭之花一般的存在啊!不过呢,她私心里还是最喜欢她的少神,听说少神和夜神殿下有金兰之交,她就勉为其难接受这仙子的道歉了。
邝露赶着回到璇玑宫,实在忍不住抱怨了一下。
润玉皱起了眉,这个银霜公主这样的性子,清冰居然能容得下,甚至还让她在洛湘府来去自如。这个事实让润玉不禁有些恼火。
“对了,我让你去查这个银霜,可查出什么来了?”
邝露差点没把润玉交代的事给忘了,连忙将自己查到的情况一一详述。润玉听完之后,眉头皱的老紧,胸无点墨?无脑?花痴?就这样的人也配的上清冰,就算清冰真的该考虑男女之事,也轮不到这样的女子!
这位钱塘君同母亲之间的旧事,润玉也是清楚的,能忍常人所不能忍,竟然教出了这样一个女儿,让人费解。
提起这位银霜公主,邝露气不打一处来,将今日银霜撞倒她的事说了出来,甚至忍不住吐槽。“那银霜公主还说什么一片冰心在玉壶,那牡丹和那玉瓶半点看不出相配,少神分明是不想做的太难看,故而隐晦说明,竟叫她生生解读出这样的意思来。”
润玉眉头一挑:“你是说,清冰送了个白玉瓶给她?”
“是啊!”邝露实在不解,“我看那玉瓶并非天上之物,倒像是从凡间淘来的,应该是少神随意打发银霜公主的。”
一片冰心在玉壶,好一个一片冰心在玉壶!润玉还记得清冰满五百岁那年,刚到他胸上那么高,拉着他去凡间游玩。那时候,清冰在一家不起眼的古玩小店内看上了一个白玉瓶,看他喜欢,润玉便买了下来,那时候清冰可是如视珍宝,说什么冰心玉壶,要好好珍藏的。
今日就这么轻易送给旁人了,一片冰心,真的冰心啊!
自太湖与钱塘江两处水系重新连接起来之后,润玉还没去瞧瞧鲤儿,也不知鲤儿最近生活的如何,有没有何处不自在?
“殿下,那这些奏疏怎么办?”邝露有些为难。
润玉随手翻看了那些奏疏,倒不是什么重要的。他突然就笑了:“走吧,去太湖看看鲤儿,顺便也去看看钱塘君,本殿还想问问他是怎么教的女儿,难道不知清冰少神尚在孝中吗?”
玉壶冰心,无论如何他也不能辜负了不是?
邝露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殿下方才还很是恼火,为何突然就变了,真是让人想不透。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