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陵观火——三月蜜糖
时间:2018-10-07 09:19:06

  这是何意,翻牌子不是照顾你生意,难道还有白上门不要的道理。
  华红接着补充道,“姑娘有所不知,这几日有个客人每天这个时辰左右就过来翻我们的牌子,出手大方,长相脱俗,主要,是对我们两人都是极好的,如今你早早就叫来我们,怕是一会儿要错过那个客人了。”
  原来如此,可是我听到耳朵里怎么就这么不舒服呢。
  “正是如此,本来也没想到姑娘还能再来的。”
  上次我对他们那个态度,可能深深伤害了作为头牌的自尊,不愿意见我也是情有可原。
  “罢了,你跟外头人说,若是那客人来了还翻你们的牌子,你们去就是了,一会儿我去隔壁等朋友,也不必在意我是否生气,无妨。”
  华红还假意推辞两句,华清倒是高兴的立马手上有了劲,按压起来也十分卖力,弄的我越发想看看那客人到底何方神圣了。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这俩人就被叫走了,说是那位贵客来了,指名道姓还要头牌去伺候,我让他们去了,顺便躺了一会儿走到隔壁去看。
  梁媛正一脸享受的趴在那里,她身子瘦弱,想来捏起来也费不了多少力气。
  见是我进来,一脸堆笑道,“宋缺,你从哪里发现这么有趣的地的,我大梁却是从未见过,也许有,可是父皇母妃从未允许我出过皇城。”
  说到这里,她语气不由得低了下去,没出过皇城,一来便是千里迢迢的大魏,跟自己的父亲母亲分开,过几日梁嵩他们的送亲队伍就走了,只留下一些陪嫁的丫头和她自己。
  “这也是我新发现的妙处,怎么样,可还满意。”我有意绕开这话题,于是引着她往别处去想。
  “宋缺你可真好,难怪陈棉提起你便一脸笑意,之前我还不觉得,你跟仁平郡主不一样,只是,为何嫁给陈棉的不是你,而是她呢?”
  这话问的,太没水准了,却一下子让我对这个公主警惕起来。
  说她天真,未免太过实诚,就算关系再好的人,也不会在短短几天时间里就摸透我们几个人的关系,何况,还是陈棉跟仁平郡主的错综复杂。
  说她无心机,这挑唆的目的也太明显了,我好便要嫁给陈棉吗,要知道,除了仁平郡主之外,陈棉那点小心思怕是没人知道的。
  “公主说笑了,我们也就是兄弟情分,要不然你先按着,我出去等你。”真是败人兴致,我起身,准备走向门口。
  “叫我姐姐就可以,宋缺,你太见外了,我一人孤苦伶仃,嫁到大魏,一见到你就觉得分外亲切,我这样说,也是觉得你委屈了,并无别的意思。”
  解释得更加破绽百出,我无暇去听,对她说了句,“无妨。”便转身出去了。
  世间的人,总是为了各种各样的目的而靠近你,陈棉肯定早就发现了梁媛的而不对劲,要不然才不会急着把她推出太子府来,丢给我这个烂摊子。
  仁平郡主虽然蛮横了些,到底是名门世家,秦观和徐英若在从小的教导上铁定费了不少心力,歪门邪道的法子她不会用,不知道这个大梁公主,是何种身份,是正室所出,还是旁系庶女。
  正走路的时候,两个人从我身旁经过,两个男的,其中一个个头稍矮,身上却有女子的熏香,禁不住偷偷多瞧了一眼,这一眼不打紧,却生生惊出了一身冷汗。
  那张面孔,分明就是数月之前出嫁的荣安公主,另外那人,便是大梁的未来新君,梁嵩。
  两人前行,看样子十分亲密。
  可是,荣安公主,嫁的好像是梁嵩的亲爹吧。
  大梁民风还未开化到如此地步,这两人此举,置伦理纲常于何地。
  接着便是华清华红的客套声,那贵客,竟是这二位大神。
  我没敢跟着过去,总觉得事情太过诡异,尤其梁媛现在也在芙蓉书寓,还是自己一手领来的,这个关头,我觉得应该赶紧带着梁媛离开才是。
  于是我刚踏进那房间,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一个黑袋子从天而降裹住了我,接着便是一记重锤,昏死之前,我约莫明白了这些人到底要做什么。
  醒转的时候,只听见一旁有人窸窸窣窣,手边湿漉漉,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周围还有一股霉味,我挣扎了几下,发现全然徒劳,嘴里塞着脏布,手被反绑在身后,脚也被捆得结结实实,当真半点动弹不得。
  头上的黑袋子还没摘,一只手突然放到我头顶,轻笑一声,“看来事醒了。”
  接着便一手拿开那黑袋子,突如其来的光线照的我有些看不清眼前事物,一张脸笑嘻嘻的凑了过来。
  “宋缺,姐姐在呢,别怕。”
  次奥,真恶心。
  梁媛那张脸此刻原形毕露,如果我没发现方才梁嵩和荣安公主的踪迹,或许他们不会这么急着把我绑了。
  我愤怒的盯着她,梁嵩也凑了过来,一脸嫌弃。
  “时机未到,怎的让她发现了。”
  “哥哥莫急,我也没想到她会带我到芙蓉书寓,看她缩头缩脑的跟着你们,我在后面便知道她应该有所察觉了。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先绑了她再说。
  她跟陈棉关系很好,万一说出去,我们的计划都就泡汤了,先留着她,日后可能还有用的上的地方。”
  梁嵩点点头,又问道。
  “你回去怎么跟陈棉解释。”
  梁媛看着我,面上也是惆怅,“这还真没考虑好,不过,大不了我在将军府住几日,让他们无暇应对,也能撑到举事之日。”
  荒唐,人家秦将军犯什么糊涂才会将你收留府内,东宫可住,将军府可住,那也只是对仁平郡主来讲的,对她,可不见得。
  “你眼珠子转来转去想什么呢,觉得我痴人说梦?”梁媛恶狠狠的看着我,哪还有方才的柔情脉脉。
  嘴上堵着布,我就是想说也开不了口啊。
  梁媛走过来一手拿开了那布子,又没带好脸色的说道。
  “你可别叫,这里地方荒僻,喊破喉咙也喊不来半个人影,有话就说,老转眼珠谁能听得懂。”
  “想来你是庶出的公主吧,不得宠才来了大魏,就跟我们大魏的荣安公主一样,只是,荣安公主,你怎的不露面让我看看,既然做出这样的丑事,难道还怕见我?!”
  果然,房外一人从一旁闪了进来,一脸阴鸷。
  正是那日送亲时看到的荣安公主,只是,那个时候的公主看上去胆小懦弱,行事谨慎。
  如今却颇有些狠辣的意思。
  “本不想这么快了结你的,宋缺,还是少说话为妙,留你活口也是为了过几日能用来要挟陈棉,别以为我是不想杀你,看你这样子我恨不能早点送你去见阎王。”
  “你身为大魏公主,如今怎么对自己的同僚下得了这种狠手,就算跟谭相勾结,你也胆子太大了些,就不怕给你母家带去灾难!”
  “母家?你在逗我玩吗,宋缺,如果我母家真待我好,不会在我母亲死了这么多年,没有一个人去照料于我,如果不是母家太弱,我也不会嫁给大梁皇帝。
  你知道吗,大梁的那个皇帝,比我父皇还要老,我如花似玉的年纪,早早折在他的身上,我心里能不恨吗?!”
  荣安公主糊涂,就算她再怎么想不通,也不该做这种事情,若是败露,大魏不会容她苟活,大梁也会第一个把她推出去做挡箭牌。
  梁嵩跟梁媛在一旁听着,对她说的话置之不理,甚至,梁嵩还走过来一手揽住荣安公主的肩膀,一面对我笑道。
  “公主做出这些事情也是情势所逼,我大梁要想稳固国本,你既然猜到了是谭相,怎么会不明白为什么我们要这么做呢。
  谭相需要我们,我们也正好对他提的条件很感兴趣,一拍即合,何乐不为。”
  大燕被镇压,许久缓不过来劲,大梁出此下策,也在情理之中,听他这意思,谭怀礼怕是这几天便要动手了。
  “你们把我从书寓带走,难道不怕已经被人发现?”转念一想,芙蓉书寓还有大周一份,何况李花花跟思思姑娘也在,这么大的人被扛走,除非他们已经勾结,否则,消息很容易走漏。
  “你说陈棉到底喜欢你哪里呢,这傻里傻气的脑袋,到如今还想不明白。
  没有掌柜的招呼,我们哪里能从密道逃脱,算了,不跟你废话了,这几日你就在这里老老实实待着,等用到你的那一天,我们自会来找你的。”
  梁嵩也给我把脏布堵上,转身携了荣安公主出门,梁媛也一脸得意的给我罩上了黑袋子,顺手还拍拍我的脑袋。
  “好好在这待着,到了饭点自会有人过来给你送饭,其他时候,就别想着怎么逃跑了,这山上,出了这个房子便是猛兽,你要是想死,倒可以试试。”
  陈棉这个杀千刀的,知道这女的有问题还推给我来处理,这下好了,真要死都不知道死哪去了。
  牙齿硌得生疼,等一点声音都没有的时候,我开始用舌根往外顶那脏布,刚才他往里塞得时候,我留了个心眼把舌头往里藏了藏。
  虽然费了不少力气,可到底还是顶了出去。
  这才觉得整个嘴巴舒服不少。
  头上这黑袋子低下去甩了两下也掉了下来,头小还是有好处的,起码逃命容易。
  我慢慢挪到那一扇看起来还算窗子的地方,后背撑在墙上,一点点好不容易站了起来,窗子外面入目的都是树,郁郁葱葱,再就是遍地的野草。
  我叹了口气,这些人真够狠的,屋里连一个锋利的器具都没有,能透气倒是好了,可怎么挣开这绳子却彻底难倒了我。
  只希望陈棉能早点发现我失踪了,或者宋婉见我没回家赶紧找人帮忙,看着那渐渐黑下来的天,我觉得,自己似乎不太容易被人找到了。
  等送饭的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多次之后,我觉得被救的希望越来越渺茫,这都过去好几日了,朝堂上现在是什么局势,我一无所知。
  干等下去不是办法,在送饭的老头来的时候,趁他不注意,我悄悄留下了一个碗来,虽然不锋利,可还是在我割了大半天之后,手上的绳子被磨断了。
  手腕上横七竖八的几道口子,用力不稳自己划开的,这会儿可顾不得这些小事,我打开门,便往看似山下的地方跑去。
  一路上杂草密集,跑起来倒是隐蔽,只是苦了这双脚,这个时节还旺盛的草木,多半是荆棘,划得脚踝多处红肿。
  我看着山下隐约有了炊烟,心里一着急,没曾想绊在一块石头上,骨碌碌滚了下去,真是人不走运,喝口水都能呛着。
  就在此时,一个人影飞身而出,抱着我便一同往山下滚去,他双手护住我的脑袋,脸紧紧贴着我那惊恐万分的鬼脸,天旋地转,我们两人在不知道滚了多久之后,终于稳稳躺在了平地之上,脑子还在晕,抱我的那人却依旧紧紧不松手。
  “苏贤汝,你怎么找到我的?”
  我喘了口气,又把手举起来拨开他面前的碎发,那张脸惨白似失去了血色,一双眼睛直直的看着我,他用力箍住我的脑袋,说了声。
  “还好来得及。”
  “是宋婉去找你了吗?”其实我觉得宋婉应该去找陈棉的,最下下策才会去找苏贤汝,要知道,芙蓉书寓可是他母亲的杰作,况且,那宅子也是陈棉的,找他于情于理都是合适的。
  “五姐过去找我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是懵的,你怎么会不见,后来听说你去过芙蓉书寓,我便差不多知道了些什么,阿缺,你出了这种事,而我不能一开始就能发现,你受苦了。”
  他把我拉了起来,一手捏住我的手腕,那疼痛让我忍不住惊叫出声,他惶然,低头看我,“这是怎么回事?”
  我悄悄抽了回来,掩在袖中,“没事,就是刚才隔断绳子的时候,不小心划伤了。
  苏贤汝,现在山下,什么情形,谭怀礼是否已反?”
  他目光闪躲,我却紧逼其后,不容他骗我半分。
  “说啊,是不是打起来了。”我盯着他的眼睛,他支支吾吾却没有回我。
  “苏贤汝,你是要急死我才行吗?”
  我一跺脚,背过他转身往前面跑去,他紧紧跟在身后,咬着牙继续低头不语,只是跟我保持好不近不远的距离,让我不由得火气丛生。
  “阿缺,这些事你不要掺和,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可是现在为时已晚,更何况,有些事情,只靠你是没有办法的,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置身事外,保全自己。”
  苏贤汝不缓不急的说道,他这样说,那肯定已经两军交锋了。
  “陈棉呢,他出事了吗?”
  如果宋婉没有找到陈棉,也就只有几个理由,一是她压根见不到他人,因为有诸葛他们从中阻拦,二是陈棉也身处险境,自顾不暇。
  所以才会退而求其次,慌慌张张找了苏贤汝前来救我。
  那人面上一冷,说话也没了温度。
  “你就这么惦记他,自己出了事还有闲心去管他死活。”
  “你只需告诉我,他到底怎么样。”
  大周跟谭怀礼串通也就罢了,单纯内乱,只是现在牵扯到了大梁,还有荣安那个叛徒。
  性质和意义完全不同了,如果陈棉出事,大魏江山大统谁来承继,我颇有些恼火,无非因为我喜欢的这个人,他的母亲做了这样让人生恨的事来。
  我却不能恼他,报复他。
  “他无事,好得很,只是,诸葛他们不愿意让五姐找到她,想了些法子而已,阿缺,你以为他们不知道梁嵩的阴谋,不知道荣安早就跟他们勾结在了一起,诸葛卧龙比谁都聪明,他那双眼睛,就是十个你我,都不及。
  五姐走投无路才去找了我,若不是她记得你跟她说过芙蓉书寓,我是怎么也不会想到是母亲做的这样的事,你恨我也好,恼我也罢,你不能对着我去歇斯底里的问另一个男人的下落,阿缺,你听到了吗?”
  苏贤汝一双眼睛已经赤红,他的手掌有些刀痕,有旧的有新的,那双从前只是拿笔的手,如今却是伤痕累累。
  我静静盯着他,“你从战场上跑来找我的?”
  没说话,他却扭过头去,意识到是我鲁莽了,方才那一番问话不知道他心里作何想法,我连忙拉过他的胳膊,轻轻碰住那张俊美好看的脸,嘴角蹭了蹭他的额头。
  满是歉意,“我,是我不好,苏贤汝,我该冷静一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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