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晓不知为何,若是以前南宫楚要带自己出去玩,她一定十分雀跃。可今夜得知他要去找花魁听琵琶,心里就涌起了一股无名之火。
如今看他去听琵琶还要带着自己,容晓难得的有志气的反驳道:“舟车劳顿,奴婢困了累了,不想去!”
南宫楚见她一反常态也是觉得奇怪,只得继续诱惑道:“那镜花河的夜色风光可是天下一绝,连在胤城都欣赏不到。河畔一边是杨柳依依,一边是灯火阑珊。美酒美食美人一应俱全,若是天气好,还会有烟火表演。今夜本王去了,云深定不会让本王失望。”
容晓虽然被他说动了,但还是死要面子的嘴硬道:“奴婢是见过大世面的,这些奴婢以前不知道见过多少,也没什么稀奇的。”
南宫楚叹道:“如此,那本王就不勉强你了。本王今夜定要好好与曼笙姑娘共度良宵。”
共度良宵?这厮不是号称讨厌女人吗?
容晓咬咬牙,还是跟了上去。
南宫楚唇角微扬,“不是说不愿去么?”
容晓违心道:“奴婢想着自己是既然是王爷的奴婢,那自然是王爷去哪奴婢就跟到哪。”
南宫楚摸了摸她的头,“你总算意识到了这点。”
容晓顿了顿,只觉得被他的大手摸过之后,整个头顶都是麻的,唇角却不由自主的勾起来。
南宫楚说的对,容晓若是今夜没来,还真是遗憾。此刻雨已经停了,天上挂着一轮缺着一只角的月。桨声灯影里的镜花河,来来往往的画舫在水上缓缓行进,宛如一座座游走着的玲珑宫殿。这里有江南最艳丽的女子,笙歌曼舞,粉黛红颜中,用声色犬马吸引着夜色的眼睛。
燕云深领着他们登上燕雀阁的画舫,原本妖娆多姿的歌姬舞姬顿时恭恭敬敬的让出了一条路,似乎是怕自己身上的风尘污了那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衣。
老鸨也迎上来,笑道:“得知主子今天要来,因主子喜欢清静,所以我特意驱散了所有的客人。曼笙也已经在雅间恭候了。”
燕云深摇头道:“既是开门做生意,岂有将客人驱逐之理?今夜良辰美景,还是不要扫了客人的兴致。”
老鸨忙低头:“是。”
等老鸨退下,南宫楚走到燕云深身边,低声笑道:“你把大门打开,难道能确保那人一定会来吗?”
燕云深微微一笑:“就算曼笙的琵琶不能吸引他来,你楚王殿下一路招摇而来,并没有隐藏自己的身份,所以有你也就够了。”
☆、080 本王的爱宠
容晓听完他们的对话,才晓得他们上这艘画舫,是专门来等人的。
他们进了一间雅间,就看到一个怀抱琵琶,白纱蒙面的女子坐在窗边。她身上也不似一般青楼女子一样穿着艳丽的衣裳,而是简单的素白色的长锦衣。
见有人来,她也不起身,如削葱般的纤纤细指在琵琶上轻轻拨弄,流畅的曲调轻悦弹出,果真如同大珠小珠落玉盘。
一曲终了,连容晓这个乐盲都有些沉醉,暗道这古代的青楼不愧是才女聚集地。
这弹琵琶的女子定也是这画舫上的花魁——曼笙了。她轻轻抬眸,一双眸子如同这镜花河的一江春水,眼波流转,有着无限风情。
曼笙启唇,话音悦耳若抚琴般轻柔,“得知公子和楚王殿下要来,曼笙便新作《镜花曲》相迎。不知这浊浊之音,尚能入二位之耳否?”
南宫楚和燕云深还没回话,就听外面传来一声大笑:“若是连蔓生姑娘的琵琶都是浊音,天下间恐怕就难有能入耳之乐。”
这声音和着大笑听起来中气十足,容晓如今也是有几分见识的,一听便知是个练武的高手,也猜到这必是南宫楚和燕云深要等之人了。
很快,她就看到一个穿着一身华贵锦袍,蓄着美髯须,身材高大,三四十岁左右的男子大步走了进来。
等他进来之后,南宫楚居然还站起来朝他行了个礼,“侄儿参见皇叔。”
容晓一怔,皇叔?莫非此人是皇帝的弟弟?
这人爽朗一笑:“早听说你小子来了杭城,怎么来了杭城不先去江南王府看皇叔,反而跑到这镜花河的温柔乡来?本王先前可听说你小子是不近女色的,如今终于开窍了?”
南宫楚微微一笑,却是状似无限深情的看了容晓一眼,“不是侄儿不近女色,只是有美一人,余生足以。”
容晓被他的“深情”激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厮口中的“有美一人”,确定是在说她么?
这人说自己的王府叫江南王府,应该封号就是江南王了。江南王听了南宫楚的话稍稍一愣,视线移到容晓身上,“难怪有传闻说楚王殿下有了一个爱宠,到哪都形影不离的带着。如今看来,还是真的。”
南宫楚却无限遗憾的叹口气,“可惜侄儿这次是奉父皇之命来杭城处理要事,这要事还有些凶险。侄儿带来的人手不多,可能无法面面俱到。所以侄儿有个不情之请,可否让这丫头在皇叔的王府借助几日?”
容晓更是一惊,这厮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怎么好端端的要她住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王府上去?
江南王微怔后马上笑道:“有何不可?只要阿楚能忍受与心上人分离的相思之苦,这位姑娘想在本王的王府住多久就住多久。”
容晓没想到自己本来是个听曲子的酱油人物,结果被他们的三言两语直接升华成了灵魂主角,而那绝色的曼笙反而瞬间变成了空气。
燕云深虽然眼睛看不见,但还是很大方的给他们带来了一场视觉盛宴。
在这靡丽多姿的镜花河上的夜空,一团团盛大的烟花在空中傲然绽放。赤橙黄绿青蓝紫,姹紫嫣红让天空亮如白昼,接着是迎面而来的星辰无数。虽然绽放的时间短暂,但有这一瞬间的光华已足矣。
这灿烂的烟火把镜花河上画舫的游客,烟花女子都吸引了过来。容晓趁众人分神之际,将南宫楚拉到一边,“王爷为何要奴婢去那什么江南王府?奴婢不想去。”
南宫楚道:“本王这次要处理的要事确然有几分凶险。江南王虽然是有自己封地的一方诸侯,但一向只谈风月,不理朝政。他是韵王和太子中间的中立派,又是父皇的嫡亲弟弟,所以韵王绝对对他不敢怎样。将你安置在江南王府几日,是最安全不过。等本王要事处理完毕,便来接你。”
容晓还是抗拒道:“其实奴婢也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弱,已经有能力自己保护自己。”
刚说完她的脑袋就被南宫楚轻轻敲了一下,“还好意思说,天天只顾着你那小商行,你有多久没有练功了?”
容晓捂着脑袋,见燕云深和江南王正站在船边聊天,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那王爷为何要骗江南王说,说,奴婢是王爷的……”
那两个字她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南宫楚挑眉一笑,“是什么?是本王的爱宠么?本王到哪都将你形影不离的带在身边,难道不是爱宠是什么?”
容晓哼了一声,伸出手,“那王爷把东西拿出来。”
南宫楚这下没明白过来,“拿什么?”
容晓继续哼道:“当然是奴婢的卖身契。既然是王爷的爱宠,那怎么能还能继续做一个小奴婢?”
南宫楚笑笑,还真的从袖中掏出一样东西放在她手里,却是一包药粉状的东西。
“拿着,若是遇到了高手你对付不来,直接将这里面的药粉洒进他的眼睛里,必使其受到重创。”
容晓顿了顿,这是在教她使阴招么?
于是,在深夜的镜花河畔,就出现了这么一副难舍难分的分离画面。
南宫楚先“无限依恋”的抚了抚容晓额上的发,“本王不在你身边的这几天,晚上要早点睡觉,不能熬夜。睡觉要盖严实,不能踢被子。”
容晓的身子抖了一抖。
他又握着她的手,“吃饭的时候不能挑食,青菜和肉什么的,每样都要吃一点。”
容晓的手又抖一抖。
然后他将她拥在怀中,深情道:“好好在江南王府呆着,不准到处乱跑,等着本王来接你。”
容晓埋在他怀中,咬牙切齿的低声道:“王爷,差不多得了吧。奴婢吃的晚膳要全部吐出来了。”
南宫楚顺势拍了拍她的背,“若是吐了,本王就陪你去吃夜宵再送你走。”
一旁的江南王大笑道:“怎么本王现在看上去像是个夺人所爱的罪人了?”
南宫楚继续一本正经的说着肉麻话,“她是本王的心尖宝,若非形势所迫,本王一刻都不想让她离开自己身边半步。还请皇叔好生照料她,若是她掉了一根头发,本王也是会心疼的。”
容晓继续咬牙切齿的道:“王爷,正常状态下,人每天也都会掉发的。”
即使久居风月的江南王也被他这话给震到,干笑道:“自然,自然。”
在南宫楚恨不得来个“十八相送”的热切目光下,容晓逃也似的钻进了江南王的马车里,还是快些离开这个妖孽吧。
马车轱辘轱辘的在慢悠悠的行驶着,容晓发现江南王一直在打量着自己。
容晓不自在道:“江南王爷,我脸上难道长了花吗?”
江南王似笑非笑道:“本王只是好奇,本王从未见阿楚对一个女子这般上心过。以前甚至还担心过,他到了弱冠之年还不纳妃,莫非真如传闻那般是个断袖?那阿月就他这么一个儿子,岂不是要绝后了?”
容晓怔了怔,“阿月是谁?”
江南王微讶道:“阿楚对你这般上心,也没跟你讲过么?阿月是他的亲生母亲,大胤朝曾经名动天下的月贵妃。她本是西凉国草原上的一个孤女,以狼为伴。你看到阿楚的那张脸,就能想象出他的生母是怎样的倾城国色了。世人都说那谋逆的沐府千金沐千寻是天下第一美人,可是她的姿色怎么及阿月的一半。
后来阿月遇到了陛下,从此三千宠爱于一身,直接被封为了月贵妃。本王还从未见一个皇帝宠爱妃子宠成那样。因月贵妃不喜皇宫的四面高墙和各种规矩束缚,陛下竟直接在宫外单独建了一座行宫给她居住。月贵妃不过多久就为陛下生下了第七位皇子,就是阿楚。陛下龙心大悦,当时后位空缺,陛下准备趁月贵妃在诞下皇子之后,作为奖赏册封她为皇后,却没想到她却在封后大典上离奇消失了。如今已经过去了二十年,世人再也没有发现过月贵妃的芳踪。”
容晓没想到那神秘的来自西凉的南宫楚母亲的故事,竟然是从这个刚见一面的江南王口中得知的。她问:“王爷身居江南,怎会知晓这些这么清楚?”
江南王笑道:“美人如花隔云端。那月贵妃是如月花仙子一般超凡脱俗的绝世美人,本王焉能不动心?对她的事迹了解些,也是再正常不过了。”
容晓啧舌,这人竟然敢这么公然说自己对皇帝的女人动心,还能跟她这个陌生人这么直接的将这一段“皇家秘史”抖出来。到底是他缺心眼呢,还是已经风流到一定境界了呢?
马车停在了江南王府门口,马夫却掀开了车帘,面露难色道:“王爷,咱们今夜好像又不能顺利的进到王府中去了。”
江南王脸色微变,“那母夜叉又守在门口了?”
马夫颤颤的点头,“不仅守在门口,而且手里还拿着把明晃晃的大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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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1 河东狮吼
车夫刚战战兢兢的汇报完,就听到外面传来一声暴喝,“南宫珉,给老娘滚出来!”
这一河东狮一吼,整个马车都跟着抖三抖。
容晓扶稳了身子,“外面可是王妃?”
江南王哼道:“什么王妃?不过是一只蛮横的母夜叉!你且好生在马车里呆着,本王下去和她说。”
容晓见他潇洒的掀帘而出,忙从车窗处伸出一只头去看热闹。她没想到这对夫妻站在一起没说几句话就开始打起来了。他们的武力值之高,战况之惨烈,连门口的一对石狮子都被殃及到被削了一只耳朵,却让容晓这个吃瓜群众看得津津有味。
最后,容晓看到那江南王妃的剑已经架到了江南王的脖子上,一大堆王府的仆人才敢呼啦啦的出来一起跪下为江南王求情。
江南王妃就用剑架着江南王的脖子进了王府,那些仆从也跟了进去,徒留还呆在马车里的容晓傻眼了。
他们就这样把自己扔下了?那自己到底还要不要进去?
容晓见到那王妃非凡的武力值之后,决定还是不要进去,免得被那王妃把自己当成情敌给一刀砍了。南宫楚说不方便带她在身边,那她干脆就一人去游山玩水,好好欣赏这江南风光。
她刚打定主意,车帘就被人掀开,是刚刚一起与江南王跑路的车夫。
“姑娘,王妃由请姑娘进去。”
容晓顿了顿,“你们王妃没有拿着把大刀在等着我吧?”
她小心翼翼的由车夫带她驾着马车进去,待马车停了之后,她小心翼翼的掀开车帘,小心翼翼的跳下来,却马上被一个美貌少妇迎了上来,“原来是这么个小可人,大晚上的辛苦了,快随姐姐进去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