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带孩子找上门后——周四
时间:2018-10-09 09:52:23

 
 
第14章 
  周六上午,沈悠吃过早饭,老沈同志立刻表示可以送送她,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她果断拒绝了:“您老快歇着吧,大周末的,非折腾自己。”
  “你那车款攒得怎么样了?”沈杰放下手中的《物理评论快报》,跟许唱晚换了个眼色:“要不要先从我这贷点款?”
  沈悠刚换完鞋,从玄关柜里把包拿出来,闻言头也不回:“拿什么抵押?一卡通吗?”
  说完,不管她爸妈在背后骂她“这臭丫头”,溜了。
  周六早晨地铁里的人也不少,多半是老人和小孩,不过比工作日强多了,至少扶手杆还有地儿可以扶个手。
  出了地铁,哈出一口白气后把焦糖色围巾往上拉了拉,然后把右手手套摘了,哆哆嗦嗦地拿出手机开始导航。
  不太远,五百多米,不过导航显示五百多米,实际走的话,差不多要七八百米了。
  右手冷,耳朵也冷,沈悠开始后悔为爱美没戴帽子,风其实不大,但就跟小刀片似的,刮得脑门发麻。
  过完地下通道再走一百多米就到了,等到了地儿,沈悠才发现,这门跟她上次来的不是同一个门,还得重新找路。
  刷了林先生给她的门禁卡,开始看路标找路,没想到这次离六栋还挺近,不到五分钟就到了。
  十六层,按门铃,开门的不是保姆。
  “林先生”沈悠吸着鼻子打招呼。
  林怀远看着沈悠冻得发红的鼻头和耳尖,身上明显不够厚的大衣,眉头一皱,恨不得直接把人拉进怀里揉搓一顿,再把人塞进被子里紧紧抱着,然后再亲亲那发红的可爱小鼻尖。
  但他要真敢这么做了,估计下辈子也别指望再见到他的沈小悠了。
  “你爸没送你了?”林怀远克制着收回了侵略性极强的目光,将一只全新的粉色兔子头毛绒拖鞋递给她。
  沈悠一怔,上次还是水洗色棉麻拖鞋呢,这画风也太突变了吧,转念一想,应该是专门给她准备的吧。
  说不清什么感觉,不讨厌,还有点······小开心,女生被特别对待了的那种小窃喜。
  “上次是他非要送我的”沈悠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要解释,明明回一个嗯字就可以了:“我早就不用爸妈送了,都工作的人了。”
  林怀远愉快地翘起了唇角,为沈悠不经意的在意。
  琴室里,温暖如春、茶香四溢,驱散了一身的寒意,让人不由放松下来。
  本来正一本正经泡茶的小家伙看见沈悠进来,立刻扑上前,牵着她的手坐下来,奶声奶气道:“手好冰,我先帮你捂捂。”
  说着,还拉起她的手,放在红嘟嘟的小嘴边哈了哈。
  沈悠被这小模样逗得直乐。
  旁边站着的林怀远笑不出了,目光幽怨地盯着搂搂抱抱、又笑又闹的一大一小,满脸阴气缭绕,一字一顿:“先让老师喝茶吧。”
  小豆丁被余光中爸爸的面目吓得直接松开了手。
  林怀远这才满意地坐下,挤在两人中间,又顺手递给沈悠一杯茶。
  沈悠倒没注意到两人之间的暗潮汹涌,只觉得一杯茶下肚,整个人都活了过来,舒服。
  摩挲着手里的空杯,正琢磨怎么开口让林先生再弹一遍《永归》才不显得失礼,就听见他问:“上次发的琴谱照片清楚吗?”
  沈悠一喜,忙道:“清楚!”
  说完,搔了搔眉尾的小痣,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上次照着琴谱弹了几遍,就······还觉得哪处细节没处理好,想了一个礼拜了,也还是没想出来。”
  林怀远放下茶杯,微微偏头,眼角微妙一弯:“要我再弹一遍吗?”
  沈悠心脏咚的一下,把自己都给吓一跳,生怕林怀远也听到了。
  “好······好啊。”
  林怀远去琴桌那了。
  “你再给我嘚瑟,再给我嘚瑟!”沈悠跟自己的心脏较劲:“嘚瑟不死你!”
  不过,这林先生长得可真好,上次因为惊讶都没怎么仔细看,现在这么一看,干净精致,自有风华,像是从古风美男图里直接抠图出来的,抠得还挺好。
  对她这种颜狗杀伤力十级。
  直到清透古润的琴声响起,沈悠才重新收回心神。
  先是春山雾绕,闲适悠然,接着是幽涧细流,水声泠泠,再然后是万壑危流,跌宕起伏,最后是百川入海,将尽未尽。
  沈悠看着那双修长有力的手熟练地抹挑勾剔、吟猱绰注,还是觉得不可思议,该有茧子的地方一点都没有,是怎么练出来的?
  可惜林先生肯定不会告诉她,这林先生时而大方,时而小气,难琢磨得紧,可她还是时不时的想琢磨,因为好奇。
  “对弹一遍?”整曲结束后,林怀远问。
  沈悠早就雀雀欲试了,看着林怀远从墙上取下上次她试弹的那把古琴,就坐到了他之前的位置上。
  林怀远将琴放上琴桌,笑道:“你弹这把‘观云’吧,我还是喜欢弹‘永归’。”
  沈悠不再假客气,将永归让给他,自己美颠颠地坐到对面。
  一张琴桌,两人对面而坐。
  沈悠用余光看着他的指法,耳朵仔细听细微处的差别,琴之一道,虽不至于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但细微处的差别,比如就简简单单的吟猱的差别,都能让曲风大不同。
  对弹两遍,沈悠又自己弹了一遍,大致跟林怀远弹的接近了。
  不同人弹同一曲,因为对琴意的理解、人生阅历甚至当时心情的差别,琴风和琴意都会很不一样,沈悠当然也知道她不可能跟林怀远弹出一模一样的味道,但就这样听着,她的琴风和琴意已经落了下乘。
  不服气。
  “林先生,之前的典故还没讲完,今天能不能再讲讲?”沈悠认定自己落下乘的原因是因为对琴意理解太浅,知道典故后肯定就能更进一层。
  林怀远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故事很长,今天可能讲不完。”
  沈悠听他这样说,才突然想起来,自己是过来教琴的,差点又忘了!
  “不急不急,我给希希上完课再讲也行。”
  林怀远右手拂过琴弦:“上课不急,反正时间还长,先听故事吧。”
  沈悠求之不得。
  “上次讲到哪儿了?”林怀远坐在她和小豆丁对面倒茶,这副情景让沈悠特别想嗑点瓜子,但实在太不礼貌了,想想作罢。
  “逐鹿山庄三小姐沈霸天和墨守城少城主抱猫公子!”沈悠抢答。
  林怀远看她一脸严肃说着沈霸天就想笑,也不知道这人以后想起来要怎么闹呢,本来想到那场面很好笑,但一想到这人可能永远想不起来,笑容就凝固在了嘴边。
  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第15章 
  “故事很长,从头开始讲吧。”林怀远松开拳头,看向沈悠。
  听典故自然要听完整版的,沈悠同意。
  那是一个天下五分,战乱不断的年代,沈悠没听过的年代,不过她一工科生,历史本来就学得不好,也就没太纠结。
  当时占据中原的是梁朝,故事发生的时候,梁朝已经是南梁了,北边的夏朝抢去了梁朝的半壁江山,还俘虏了梁朝先皇,逼得梁朝举国南迁。
  逐鹿山庄世代效忠于梁朝皇帝,相当于皇室代代相传的特务军事组织,几百年传下来,规模已颇为壮大。
  先皇被俘、其弟即位后,逐鹿山庄虽听命于新皇,但依然无时不刻不想迎回先皇。
  林怀远讲到这,沈悠问:“是因为觉得先皇才是正统吗?”
  林怀远笑了:“要是逐鹿山庄真那样顽固不化,就不可能存在几百年了。”
  “那为什么?”沈悠问。
  为什么?
  这个问题林怀远也问过,问当时的沈悠。
  沈悠是怎么回答的?
  她问,你去过夏吗?见过梁朝遗民在夏是怎么生活的吗?
  那时候他还没去过。
  沈悠没跟他说遗民怎样水深火热、怎样在铁蹄下辗转求生,也没说夏朝统治者多么暴虐,只轻描淡写地说:“我去过,见过,十岁的时候,跟父亲一起作为梁使去的。”
  作为梁朝使者出使夏朝,路过梁故都,在朱雀大街上,被一群衣衫褴褛、拖家带口的梁朝遗民拦住。
  “所有遗民都通红着眼,忍着泪,怕一哭出来话都说不清,也怕哭得停不下来,声音都变了,哽咽着问我们,几十年了,盼了几十年了,什么时候真的会有六军过来啊?”
  父亲没说话,她也没说,站在昔日无比繁华今朝破败凄凉的朱雀大街上,一阵冷一阵热。
  是羞,是愤,是悲,更是无处着力的无奈。
  他们怎么告诉那些遗民,他们年年盼望的王师,他们赖以生存的信念,都是永不可能实现的,他们的国,他们的王,早已彻底抛弃了他们。
  南望王师,泪尽故都,便是他们今后在马蹄下辗转成泥的宿命,年年如此,岁岁如是。
  先皇不过是个幌子,不过是为出师有名,逐鹿山庄真正想迎回的,是梁朝遗民。
  “很好笑吧?”当时的沈悠问:“不过是皇室养的一条狗,也想学人仰不愧天,傲骨铮铮。”
  不好笑,林怀远只顾着心疼,心疼她笑着说自己是皇室的狗,心疼她无处着力的悲愤,那时他还不知道沈悠也跟他一样,是穿书而来的。
  后来他知道了,也就明白了一件事,有人天生就对别人的苦难和悲痛有着强大的同理心,这是被身边人一直无条件地爱着的人所特有的本领,所以她也能无条件地爱别人。
  即使在以后漫长的人生中,她见识了再多的坏人和黑暗,因为身边人无条件支持和信任所构建起来的坚实安全感,也能无畏地面对和接受这个世界,连同它所有的不堪。
  跟他完全不一样,不过正因为这样,自己才会被她吸引的,不是吗?
  现在看来,当时的他还不够了解沈悠,如果了解,就会知道,她自有她注定的宿命,谁也改变不了。
  “因为他们不再是王手中的一把刀,这把刀有了人性”林怀远说。
  沈悠听了前后因果,半晌没说话,微微低头垂着眼,久到林怀远以为她下一秒就会猛地抬起头,说她全部都想起来了。
  结果······
  “你·······哭了?”林怀远不敢相信的看着某人杏色外套上氤氲开的泪珠。
  沈悠一看被揭穿,干脆破罐子破摔的趴在茶台上,瓮声瓮气、气急败坏道:“你要是敢笑,我立马走人!”
  林怀远不想笑,就是震惊,在他记忆中沈悠可没这么爱哭,而且他也不觉得自己有多会讲故事,背课文般的讲故事方式大概并不能把人讲哭。
  旁边小豆丁也震惊,不知道妈妈这么爱哭。
  好一会儿,沈悠才红着眼不好意思地抬起头,看着震惊中的一大一小,别人没笑,她先忍不住噗嗤笑了:“你们俩······我真是,我都想拍照!”
  林怀远一脸无奈,伸手用大拇指擦去她眼角的泪痕,又趁着沈悠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收回了手:“······我比你还想拍照,某人鼻涕泡都要笑出来了。”
  沈悠被那只指节带着茧子的拇指擦得眼角一痛,但很快那点痛又好像变了味,有点痒有点麻,眼看着脸又不受控制的红了,她像是为找回点面子般横了林怀远一眼,故作恶狠狠:“说什么呢,说什么呢?就会玷.污我清白!”
  这话一说出口,两人都愣了愣,似曾相识的亲昵语气,是某人耍小性子时专用的“还不快过来哄哄本姑娘”。
  林怀远条件反射得就要把人搂进怀里亲亲,直到看到沈悠满脸不好意思的窘迫,才堪堪收回伸出去的手,惊得后背一层薄汗。
  “我没别的意思”沈悠不好意思地解释:“我就在这方面比较感性,平时看个三流言情剧都能跟着演员一直哭,哭过就好,哭过不留痕。”
  林怀远还在紧紧攥着刚刚伸出去的右手,因为收回过猛,手还在微微颤抖。
  右手拇指擦过她眼角温软、湿漉漉的感觉仿佛还在,化成一小簇火,顺着胳膊一路蹿到心尖,烧得他心尖发烫,但林怀远依然用尽全力克制住了喷薄而出的冲动,还故作轻松问:“那你经常哭?”
  沈悠挺苦恼:“现在也没什么机会哭了——我小时候只要看电视剧跟着哭,我爸妈就都不看电视了,全都看我,害得我都有心理阴影了,现在不怎么看电视,也不怎么看电影。”
  “所有虐的东西都尽量避免,怕别人笑我。”
  林怀远声音低沉:“我不会笑你。”怎么可能笑你,你哭的时候,我只会手足无措地吻掉你的眼泪,再把你想要的东西都捧给你。
  “那你平时都看什么呀?”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小豆丁突然好奇地问。
  沈悠故意装出一副阴森森的表情,两手成爪放在脸旁边比划:“恐怖片,超级恐怖的恐怖片!”
  小豆丁并没被吓到,还天真地问:“什么是恐怖片?”
  哦,是了,小孩子还不知道什么叫恐怖片,给小孩子灌输这个也不太好。
  “恐怖片啊,就是特别没意思的东西,不如动画片好看”沈悠脸不变色地瞎编。
  小豆丁点头,表示又点亮了一个新知识点。
  “那你刚才为什么哭?你又没看电视剧。”小豆丁皱眉想了想,又问。
  沈悠刚才已经很细致地解释过了,但小孩子词汇量没那么高,有些话也不是很能理解,只大致知道她看电视剧就会哭。
  沈悠一阵头大,求助地看向林怀远。
  林怀远暗叹,是啊,刚才你为什么哭,你自己都不仔细想想,真的只是因为泪点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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