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急又要应付兰玖,等了两日,徐太医的信终于在日落的时候到了。
苏宓马上拆开。
信很短,苏宓一眼就看完了,僵在了屋子里。
这两个月的苦白受了!
兰玖从外面进来,看着苏宓站在原地发愣,几步上前,口里道:“你站在这出神什么?”然后就看到了徐太医的回信。
【停药后,约莫两月药效才会彻底消除。】
兰玖:“……”
你特么不早说,朕这两个月天天都在盼,朕还一直怀疑自己!
咬牙。
“徐!广!博!”
作者有话要说: 徐太医:阿秋~谁在想老夫了?
昨天12点01分的时候,我钱包就空了,爪子就剁了,今天这是一章带着脚丫子味儿的更新,因为我用蹄子码的。
第92章
苏宓进宫时, 兰玖刚离了练武场,刚立春, 正雪化时最寒冷的天,他光/着上半身,薄汗顺着好看的肌肉线条渐渐蜿蜒至腰带, 此时正用帕子沾了水擦身子。兰玖不好伺候的时候极其不好伺候,有时候, 又异常简单。
比如说现在,都不去后面沐浴, 自己打了一桶井水上来擦身子。
兰玖看了一眼苏宓,挑眉。
“这个时候你怎地进宫了?”一边说一边弯身端起木桶举至头顶, 擦身子好麻烦, 就这样从头到尾淋下来吧。看到兰玖动作的苏宓退后了三步,抱紧了手中的暖炉,男人和女人果然不一样, 自己包成了球,抱着手炉还冷,他直接冷水洗澡了。
兰玖挑眉, 疑惑的看着苏宓。
苏宓亦定定看着兰玖, 眨了眨眼睛。
“我觉得, 我有了。”
苏宓眨了眨眼。
兰玖眨了眨眼。
“哐当!”
兰玖手中的木桶直直的落了下去, 木桶翻滚,水花四溅,苏宓被这声巨响吓的又退了两步, 几粒水珠溅在了脸上,又冰又凉。低头逝脸之际,兰玖一个健步已经到了苏宓旁边,被水溅成了落汤鸡他也浑然不管,眼睫还挂着水珠,绷着嗓子定定看着苏宓。
“你,有了?”
苏宓:“我觉得是有了。”
伸手摸着平坦的小腹,那里没有任何的异样,但是苏宓就是觉得,那里已经有了一个小生命。
兰玖皱眉,似不满意苏宓的回答。
“没宣太医?”
苏宓摇头。
有这个感觉的时候,苏宓第一反应就是告诉兰玖,想和他分享喜悦,其他的事都还没做。兰玖侧头看向同样怔住的云墨,“宣太医。”云墨同样怔住了,终于有了?终于要有小殿下了?瞪大眼看了苏宓的肚子一眼。
根本没吩咐旁人,自己几个起跃就去抓太医了。
兰玖弯身想抱苏宓,将将要碰到苏宓的时候察觉到自己一身还是湿的,“站这别动,等我!”话落人已经几个大步钻到了里面,却在跨过门槛的时候一个踉跄差点栽了下去,苏宓噗嗤一乐,难得看到兰玖的蠢样。
他的动作真的很快,苏宓还没乐过呢,他已经换了一身常服回来,湿润头发随意擦了擦披散在身后,弯身将苏宓打横抱了起来。苏宓抱着兰玖的脖子,看着兰玖因为紧张而绷紧的下颚,晃了晃脚,“还没确定呢,我可以自己走。”
兰玖不言,抱着苏宓大步回了寝殿。
绷着脸颊,眸色定定的,连呼吸都慢了几分。
苏宓见他如此,也歇了调笑的心思。
兰玖应该很想要一个孩子吧?上辈子自己到死都没有怀上,他也一直没有子嗣,今生又过了几年,若两辈子加起来,年轻的身体里面装的是一个已经年过中午的灵魂,他是真的很想要一个孩子的。
想到这,明明已经笃定的苏宓,也因为兰玖的态度有些慌了。
该来的。
这个孩子,已经迟了许多年了。
云墨回来的很快,他直接提着太医的领子轻功过来的,可怜的老太医,脸色都有些发白了,还没缓过神来就对上了兰玖黑黝黝的视线,苏宓将手放在案上,也看着老太医,兰玖,“诊脉。”
这架势,好像是有了?
谁都盼着这苏姑娘赶紧怀上龙子呢,这一个月,太医院的人都不敢出现在皇上面前了!匆匆行了一礼,也顾不得喘气了,搭手诊脉。
兰玖苏宓一直牢牢注视着老太医。
看到老太医眉毛一跳,惊喜浮上眸色时,两人的眼也跟着亮了,呼吸暂停,“如,如何?”苏宓听到自己嗓子都在发抖,老太医直接掀摆下跪,“恭喜皇上,恭喜姑娘!”
“是喜脉,小一个月了。”
小一个月?
苏宓看着整个人都僵住的兰玖,二十多天,是在城外的别院怀上的。
那时候,从徐太医那里得知即便停了药也要两个月左右药效才散尽,虽然那时已到两月之期,但两人着实被前面那两个月给折腾的不清,苏宓便不说了,身子越来越差,兰玖身子没异样,精神一天比一天紧绷。
从徐太医那里知道了缘由,但也不再执着了,心松了下来。
顺其自然吧,这事天天念着,孩子没到,大人先疯了。
新年伊始,并不甚忙,兰玖索性每天上午就把事情给处理完了,下午晚上就带着苏宓在京城里到处走,虽说在这住了许多年,但京城好多的地方多着呢,每天走一处,倒也不觉累,走出城郊了,就就近寻一处别院睡了便是。
福顺等人早已大喜,满满当当跪了一地人。
“恭喜皇上,恭喜娘娘!”
虽还没大婚,这龙子都怀上了,先叫了娘娘也没不妥!
兰玖在众人的恭贺声中骤然回神,却无喜色,而是紧张看了一眼苏宓,然后迅速回头敛容看着老太医,“这段日子,朕带着她走了许多地方,吃了很多外面的东西,荤素都不忌,可有问题?”
苏宓想到是哪日怀上的,兰玖自然也清楚。
这一个月,带着苏宓到处玩,跋山涉水的,天天都走出一身的汗,这也罢了,还有很多稀奇古怪的零嘴儿,小摊上的,苏宓馋,兰玖坳不过她,每样都吃过一两口,那些小摊的东西,谁知道干不干净!
兰玖一问,苏宓也慌了,连忙看向了太医。
老太医笑着摇头:“无事,娘娘身子很健康,只是以后要忌口了。”
苏宓忙点头。
正想再说,却见兰玖忽然起身,弯身将苏宓打横抱到了里殿,在她疑惑的眼神中将她轻柔的放在床上,被子盖的严严实实的,俯身在她额间印了一个吻,视线看向她被中平坦的小腹,眸色润了水。
“我去仔细问太医,你先休息。”
兰玖离去后,苏宓想着刚才兰玖隐有水光的眸子,苏宓眼睛也红了,兰玖从来都是顶天立地的,至少,自己从未看过他哭,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好像天塌下来他都不会慌一样,现在,居然红了眼。
伸手抚着小腹。
声音微颤。
“你知道,你爹爹对你的到来有多欢喜吗?”
“……娘也很欢喜。”
虽然很迟,你终于来了。
福顺从外面进来,看到苏宓眼眶微红,“哎哟”一声忙上前,忙道:“娘娘现在可不能哭,奴才听旁人说过的,母亲哭了,孩子也会感应到的,娘娘可别让小殿下担心呀!”
这事苏宓也清楚,不过那是月份大了才有的事,现在他都没成形,哪里知道什么?
不过福顺的话让苏宓暂时收了感慨,微笑的看着福顺,“你过来,是有什么事?”
福顺看着苏宓潋滟的双眼,虽才刚为人母,但眸色添了十足的温婉,这大约就是母爱吧。福顺心里感慨了一番,随即垂眼恭敬道:“来问娘娘,是要在宫里安胎呢,还是继续回纪家?”
若在宫里安胎,一应都是准备好了的。
若是回纪家的话,得派许多人过去,还有流芳院的布置,该换的换,该添的添。
留在宫里还是回纪家?
苏宓想了想。
“回纪家。”
宫里虽有兰玖在,但他白日里都在忙,也就晚上有空了,左右他每晚都来纪家的,在纪家,还有玉影老夫人能陪着自己说说话。
福顺点头,“奴才这就下去吩咐了。”
现在天大地大都不如娘娘大,皇上也不会改娘娘的意思的,福顺深知这一点,苏宓点头,看着福顺退了下去。静默片刻,却又忍不住抚上小腹,那里平平,可是已有小生命在里面了,你要平安长大,爹娘都很期待你的到来。
兰玖进来时候,正看到苏宓半靠在床上,手抚着小腹,低声说话。
妍丽的脸少了天真,多了母性。
兰玖斜斜倚在门上,笑望着床上的苏宓,看着这个自己想了两辈子的女人,她有孕了,她怀了自己的孩子,会从她的肚子里跑出自己的孩子,唤她娘,唤我爹,她为我生儿育女,我们会相携到白首,子孙满堂。
似乎有人在笑?
苏宓疑惑回头,然后就看到了笑中带泪的兰玖,他倚在门上,高大的身躯以为给了人极大的压迫感,只这一次,眸中没有桀骜,没有目空一切,只有欢喜,满满的欢喜蔓延了他的整双眼。
又哭,又笑。
苏宓想笑他,只是嘴角上扬的同时,眼睛也跟着润了。
“傻笑什么,还不过来?”
兰玖依言上前,却蹲在了床上,小心掀开了苏宓身上的锦被,双眸定定看着苏宓的小腹,然后,缓缓的,将脸埋在了苏宓的小腹。
小兔崽子,终于来了。
别闹你娘,不然等你出来,屁屁都给你打肿。
……你要乖一点,平安长大,安稳出生。
作者有话要说: 本以为要等至少一周呢,结果今天就到了三个快递,超级开心!
第93章
纪玉影站在家庙门前, 青门白墙,视线落在门前石阶, 上已青苔遍布,墙角残雪稀稀,雪化时正是最冷的时节, 冷风似穿过了斗篷渗进了骨子里,纪玉影原地跺了跺脚, 拢紧了兜帽。
指尖微冻时,青门咿呀一声开启。
纪玉影站在门外, 纪玉蝉站在门内。
纪玉影在看已经快一年没出家庙的纪玉蝉,她来这里, 明为养病, 实为惩罚,自然不会有好日子过,但纪玉影也着实没想到, 祖母确实狠了心,青布夹袄,白底黑鞋, 身无长物, 只一头青丝依旧黑亮。
纪玉蝉同样也在看着纪玉影。
看着她身上的猩红斗篷, 手腕间隐隐的白玉双镯, 发鬓间的玛瑙金簪,她看着自己,再不覆当初的怯弱, 依旧柔和的眉眼,是淡定,是从容。笑了笑,从门内跨出,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纪玉影。
“看来娘去了,我进了家庙,妹妹反而过的更好。”
纪玉影看着纪玉蝉因微抬而倨傲的下巴,心里闪过黯然,看来祖母所做的一切并无任何收获,她不仅没有悔过,反而加深了怨恨。平静的看着高处的纪玉蝉,“姐姐出来,妹妹总要迎一迎的。”
纪玉蝉抓着佛珠的手悠地一紧。
下了一阶台阶,似笑非笑。
“妹妹来迎我,就不怕祖母因此也厌恶了你?”
纪玉影皱眉,“祖母若厌了你,根本就不会让你进家庙!”将近一年的清修,纪玉蝉如画的眉眼染上了佛气檀香,只眸中戾气一如往昔,知她听不进去,纪玉影也不愿多费唇舌,只道:“这次提前放你出来,是因为你的婚事不能再拖了。”
“也奉劝姐姐一句,听话些,别再伤祖母的心了。”
婚事?呵,不是寒门子弟便是高门次子,长媳宗妇是不可能再想了,纪玉蝉一声冷笑。这一声冷笑,也彻底淹没了纪玉影希望她能懂事的心思,垂下眼帘,轻柔的面容微冷,“我来这里,迎你只是顺带,只是为了告诫你一件事。”
告诫?
你纪玉影什么时候有胆子来告诫我了?
纪玉蝉下巴抬的更高,是深深的高傲。
当年,这些高傲深深刺痛纪玉影的心,让自己不停的自卑再自卑,现在,却不会了。
抬眸平静看着纪玉蝉。
“不要再想皇上,不要去得罪苏宓。”
纪玉蝉皱眉,“这两件事有什么关联?”
纪玉蝉被拘在家庙,除了大夫人身死的事她知道,其他事,是一概不清楚,老夫人的人把她看着,外面的消息一点都没传进去,苏宓的身世,兰玖散了后宫,等等,所有事情,纪玉蝉的消息停在了一年之前。
纪玉影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纪玉蝉诧异张嘴,呆愣的看着纪玉影,高傲都忘记维持了,苏宓不是江浙总督的女儿,而是那个亡国女苏星月的?而且皇上还为她解散了后宫,封后诏书也下了,婚期就定在明年三月初三?
所以,那次,皇上来游睡莲池,其实就是为了看苏宓?
江璃梦根本不值一提,而因为这件事被关进了家庙的自己,更不值一提?
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个苏宓?
纪玉影垂眸取下另外一件披风,看着纪玉蝉呆愣的模样,抖开云青披风上前,披风极长,衣摆落入了残雪,一拢,将纪玉蝉的一身朴素都遮在了披风里面,纪玉蝉回神,垂眼看着纪玉影清和的眉眼,看着她帮自己系带。
纪玉影慢慢将带子系成了结。
理了理纪玉蝉额间的乱发,看着她微愣的眼。
“这是祖母最后一次的仁慈了,姐姐若再执意乱来,这一生那便是真的毁了。”刚才些许的温存瞬间消弭,纪玉蝉只是冷笑,“低嫁是仁慈?”好言难劝将死的鬼,纪玉影退后一步,“别去挑衅苏宓,更别想着皇上,不然,这孽果是姐姐一个人承。”
“纪家不会再管,你,好自为之吧。”
纪玉影再不多言,转身踏上了石桥离去。
…………
纪玉蝉拢着披风,一个人,一步一步走在园子中,风景和一年前并无任何区别,只是在佛墙里被拘了一年,处处看都是陌生。纪玉蝉一点一点找回熟悉的感觉,眸色一点一点平静,青衫布衣,我也还是大姑娘,长房嫡出的大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