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宓哭声一顿,还是接着哭。
兰玖气急,伸手去捏她的脸,又不敢用力,最后只得愤愤道:“就为了出去玩,犯的着跟朕这么作吗?”苏宓哭声瞬间一停,眨着朦胧的大眼,眼神透亮,“那我可以出去玩吗?”
还真是为了这个!
兰玖一滞。
苏宓手臂颤上兰玖的脖子,软乎乎的撒娇,“不是我想去,是他想去呀,他不想呆在屋子里,他想出去走!”一边说,一边挺着自己仍旧平坦的小肚子。“让我出去嘛~”一边说,一边在兰玖脸上啵啵啵!
被糊了一脸口水的兰玖:……
“只能在纪家。”
“好!”
苏宓忙不迭答应了,终于能出院子了!
纪玉蝉是真的没想到,祖母把自己从家庙放了出来,居然又把自己拘在了院子里!名头倒是给的好,让自己安生绣嫁衣准备出嫁,笑话,纪家的女儿出嫁需要自己绣嫁衣吗!虽门是开着,但那几个守门的粗壮婆子油盐不进。
哭闹都见不了祖母一面。
纪玉蝉又气又急。
不,不能这样坐以待毙,才不要嫁给那些寒酸人,绝不!
几天了,纪玉蝉也确实没想到什么好法子,祖母这次狠了心,也没人来救自己,看着门口的那几个粗壮婆子,纪玉蝉生撕了她们的心都有!忽然脚步一顿,看着门外不远处一条泥道上,一群太监正抬着木板,一手掌高的木桩子在往地上钉。
不由站在门前。
这是在做什么?
家中下人们也知道了情况,你问我,我问你,最后终于得到了答案。原来雪路湿滑,皇上不忍苏姑娘在屋子里呆的烦闷,特特命人铺一条木道来,苏姑娘爱花,那几个花园子的路上都在铺路。
纪玉蝉园子隔壁便是山茶园。
嫉妒迅速淹没了纪玉蝉。
自己被困在院子里,等着随便一个人就把自己发嫁了,她却能得了皇上如此贴心的对待,走个路都要铺个木道出来,凭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苏宓:终于可以出去浪了,嘻
第95章
第二日苏宓看着外面铺好的平整木道, 兴奋地欢呼一声,径直往里面跑去换衣裳了, 把云暖唬的,忙追了上去,一叠声的慢点, 这姑娘怎么有了身子后愈发的活泼了呢!苏宓从有孕开始就是睡到自然醒,等她全副武装收拾好出门时, 天已大亮。
正是雪化,实则已经立春的时节, 冷风还是嗖嗖的,又冰又冷, 苏宓缩了缩脖子, 拢紧了身上的轻裘。木道蜿蜒平整,苏宓一边走,一边想着昨晚兰玖的拧巴, 定是昨晚就吩咐好了的,还一直给自己冷脸瞧,那么别扭呢~
侧头看向随行一侧的云暖。
“他今天什么时候过来?”
云暖时刻注意路上的磕绊, 听到这话摇头, “皇上没说。”
“……好吧。”
虽然明知道兰玖白日里都很忙, 苏宓还是有一点点小失望。
苏宓只想出门透气, 并无明确的目的地,顺着木道走走停停,远远地闻着一阵馨香, 仔细嗅了嗅,是山茶,算算时间,这是山茶今年最后的绽放了,再看就得明年了,苏宓抬脚往山茶园而去。
纪玉蝉一直在想法子出门,总是站在院子里看着门口那几个粗壮的婆子。
那几个婆子也不理纪玉蝉,看就看,看再久也不会少一块肉,谁不知道大姑娘已经失宠了?也是老夫人心善,还想着给她找个好人家。婆子们的鄙夷根本就没掩饰过,纪玉蝉恨了又恨,你们给我等着。
咬牙正要回屋,却见那几个婆子恭敬弯身行礼。
“苏姑娘好。”
苏宓?
纪玉蝉心一颤,隐在了院中树后,直直的看着门口的方向。先出现在门口的自然不是苏宓,而是一群奴仆,她们恭敬又小心的在前面探路,走过了数双脚,纪玉蝉才看到了被白裘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苏宓。
肤极白眉极黑,微扬的嘴角娇憨又妍丽。
被养的真好啊,一点有孕之人的备懒都没有。
苏宓一行人早已走过,纪玉蝉还痴痴的站在树后,为什么呢?为什么自己落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她苏宓就能得这般宠爱呢?自己比她更优秀,比她更适合皇上,皇上为什么独独衷情她一个呢!
为什么呢,上天何其不公。
不就怀了一个孩子,全天下都围着她转!
要是这个孩子没有了……
不行!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瞬间就被纪玉蝉给否定了,先不说自己被关在院子里连门都出不了,再多的手段也使不出来,就算能出去,这也是下下策。不管将来如何,至少现在皇上现在对她的肚子很在意,肚子不能出问题,现在不能出。
一旦出了问题,必然是天翻地覆,找出自己只是时间的问题。
纪玉蝉恨极,又不得不把这个念头给压回去。
怔然间,纪玉蝉又听到门口那几个婆子惊慌又强作镇定的声音。
“见过皇上!”
皇上来了?
纪玉蝉心里一喜,甚至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时,人就几步奔到了门口,小心又欢欣的看着由外而近的兰玖。头戴玉冠,身着龙袍,大步走来,高大的身躯挺拔无比,纪玉蝉听到自己的心,噗通噗通的跳的好快。
看着兰玖虽面无表情,仍旧俊朗的让人不敢直视的容颜,纪玉蝉红了脸,红了心。
兰玖根本没注意旁人,只追没良心的小东西去了,谁知忽然听到一声柔□□声。声音温婉,可兰玖还是听出了她声音下的窃喜和春动。
“参见皇上。”
停下脚步,转身。
皇上为自己停下来了!
纪玉蝉心里无数小鹿乱撞,面上却愈发的镇定,力求最端庄的姿态,最完美的笑容,徐徐弯身福了一礼,虽没抬头,但纪玉蝉感受到了兰玖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面容愈发的柔和,还有一抹恰到好处的娇羞。
兰玖静静看着纪玉蝉,剑眉微皱,先是疑惑,然后回神。
“纪玉蝉?”
皇上知道自己?
纪玉蝉心里正窃喜,兰玖却又接着道:“居然还活着?”声音很平静,还带着微微的诧异,却让纪玉蝉的心一下子到了地狱,震惊片刻后才缓缓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兰玖,“皇上何出此言?”
兰玖记忆好着呢,当初的江璃梦,可不就是纪玉蝉招来的?
也是老夫人动作太快,直接就把人送进了家庙,看着苏宓的面子上,给纪家留了脸面,现在人又出来了,出来就罢了,居然还敢来招惹朕。
啧。
兰玖不看纪玉蝉那张仓皇不安的脸,而是下巴一抬,随意点了一个婆子。
“你来说。”
门口这几个精壮婆子都是老夫人派来的,她们对纪玉蝉的情况一清二楚。虽畏惧兰玖的威严,强作镇定开口道:“回皇上的话,老夫人本想拘大姑娘在家庙一年的,只是大姑娘的年纪大了,她又是长姐,她不嫁,二姑娘也不好相看人家。”
“所以提前放了她出来,正在为她找人家。”
兰玖听完,黝黑的眸色并无情绪,只是嘴角上扬,似笑非笑。
“老夫人的心太善了点。”
婆子不敢言,只垂首等命令。
兰玖再道:“血亲是该亲近,但有些人,根子里就坏了,你对她再好,她依然会抱怨,依然会不知足,你为她筹算,她只当你要害她。”
婆子:“是,奴婢会转告给老夫人的。”
兰玖颔首,径直转身,纪玉蝉看着精致龙袍划出决绝的弧度,怎么会这样呢?皇上对自己早有恶感?如果知道这点,自己一定不会出现在皇上面前的!走了好,祖母虽厌了自己,但至少不会要了自己的命。
刚才皇上看自己的眼神完全就是在看一个死人!
纪玉蝉再无悸动,只僵在原地,只求兰玖快点走。谁知兰玖走了两步,脚步一顿,竟又转过身来,鹰一般的视线直直锁定了纪玉蝉,纪玉蝉的心纠到了顶点,兰玖:“朕不喜欢隐患留在苏宓身边。”
纪玉蝉的心瞬间就冷了,比雪化的天还要冷。
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皇上饶命!”
平静不在,只剩仓皇。
兰玖:“孩子出生前,朕不想再造杀戮。”
纪玉蝉心里一喜,正要再言,却听得兰玖又道:“可你确实让朕烦了,怎么办呢?”纪玉蝉忙到:“祖母已经在寻人家了,寻好马上就嫁,绝不会耽误一天的!”兰玖直接冷笑:“你这样的人,也配老夫人给你找的好人家?”
眼睛一眯,又笑道:“既然你怨老夫人给你找的人家不好,那朕给你指一户人家好了。”
皱眉想了想,想到了一个人。
“戚将军妻孝正好过了,也不必挑日子了,收拾收拾东西就去吧。”
说完,转身大步离去。
戚将军?
戚将军!
纪玉蝉的脸色一下子竟比死人还白,而旁边几个婆子听到这个人,竟也不嘲笑纪玉蝉了,只怜悯的看着她。这戚将军,战场上威猛无比,在边境,提他的名字可止小儿夜啼,连敌国也不例外!
对君王来说,这样的猛将自然是好的,可对家里来说,那就是噩耗了。这戚将军杀/人太多,经常陷入战场的疯魔回不了心智,他有过三任妻子,都死了,两个是吓死的,一个是刚结束战役时被戚将军失手打死了。
这样的男人,谁敢嫁?
纪玉蝉整个人直接瘫软在了地上,被雪侵湿过的土地很冷,可再冷,也冷不过她的心,皇上怎么能这样对自己?让自己嫁给一个老头就算了,那个老头还是个杀/人魔鬼!嫁给戚将军,还不如死了呢!
婆子们本都怜悯的看着纪玉蝉,忽见她眸色暗淡,显然生了死意,这可不行,皇上既已金口指婚,在上花轿之前,大姑娘不能出一点岔子!李婆子对着另外两个婆子道:“你们两个,寸步不离的跟着大姑娘。”
要是死了,皇上那边可不好交代!
“我去回禀老夫人。”
…………
苏宓漫步在山茶园中,天虽冷,花香随着鼻腔浅浅润进了肺腑,直叫人心神都舒朗了。兰玖赶到时,就看到苏宓立在花下浅笑,嘴角的弧度像早春初化的雪,浅淡又凉意,碰一下,冷意直直钻进了心尖,哆嗦一抖,却又忍不住再去碰。
兰玖静静看了片刻,然后大步上前。
“唔!”
苏宓一声低呼,人已经被长臂拥进了怀中,苏宓回神,看到是兰玖,松了一口气,又笑骂道:“你吓到我了。”兰玖紧紧将人抱在怀里,看着她白生生的小脸,惩罚似的在她额间狠狠印了一个吻。
“没良心的小东西,都不等等朕?”
这几日苏宓起床的时辰大概都是那个点,兰玖就是算着时间,完了早朝,连龙袍都没来得及换就赶回来了,知她肯定着急出门,结果这没良心的小东西倒好,一刻钟也没等。
苏宓喊冤。
“哪有,我问过你的,他们说你没吩咐,不知道。”
“不知道你就不等了?”
“等。”
苏宓垫脚挽住了兰玖的婆子,笑的比花都甜。
“等你一辈子呢。”
苏苏软软的甜话在心里钻来钻去,最后如数涌上了心尖,看着苏宓清润透亮的眸子,兰玖俯身稳住了心心念念的唇瓣。
不必等,我会永远在你身边,免你惊,免你扰,护你永世安宁。
作者有话要说: 说了不会搞事嘛,居然没一个信我!(超级特别极其委屈脸)
第96章
最是人间最美四月天, 苏宓一身柳青薄袄儿漫步在花下,层层叠叠的桃花洋洋洒洒, 小路被铺了一地的花海。云暖谨慎跟在苏宓身后,除此之外并无旁人,已过了三个月, 胎坐稳了,苏宓就不爱带太多人了, 在纪家,云暖一人足以。
苏宓伸手, 粉嫩的花瓣落在素白的掌心。
伸手捏住,隔空对着起伏并不明显的小腹。
“好看吗?你喜欢这个吗?”
苏宓最近总爱和孩子说话, 虽然他才三个多月, 大约是听不到的。苏宓低头说的温婉,云暖静静地看着她唇边的浅笑,想着这笑就像花瓣洒落碧波, 轻轻的泛起一点儿涟漪,不重,微波一圈一圈荡漾。
这怀孕之人的情绪起伏好大呀, 头一个月, 姑娘性子愈发的活泼, 然后忽然之间就沉下来了, 岁月覆于她的脸上,只剩安生平和。
苏宓抬头,见云暖怔怔地看着自己, 圆润可人的脸上罕见有些呆滞,不由轻笑道:“你想什么呢?”声音温柔的能沁出水来,云暖回神,道:“想着果然是要当娘了,姑娘看起来,很有一番风味呢。”
苏宓:“也不知道前些日子一直追在我后面一叠声喊着慢点的是谁。”说罢,继续缓步往落花深处走,云暖落后一步紧跟,苏宓脚步一顿,却是想到了一件事,侧头看着云暖,“你也别光顾着我了,你自己的大事,你想好没有?”
云暖:“什么大事?”
苏宓:“你和云青呀。”
从自己回到兰玖身边,云暖就一直和云青好着,这也一年了,这云暖一年大似一年了,性子还是当初那般,且行且乐,后面的事都不想。云暖一提这事就头大,这姑娘怀孕了,正是需要自己照看的时候。
云青那个愣头青,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竟也想自己怀孕!
两个都没长大,如何能养一个孩子!
云暖:“我还没玩够呢,再过两年再说吧。”苏宓正要再言,云暖却促销笑道:“姑娘可别管我了,等小殿下出来,眼睛一眨,十多年就过去了,到时候是嫁是娶,都尽有姑娘忙活的,现在可不必管我了!”
哎哟,这丫头,说她一句,连自己肚子里的宝宝日后的人生都被她带出来了?苏宓笑瞪了她一眼,正要再骂,忽然旁边传来声音。
“苏姑娘这胎必然是男儿!”
苏宓眉头一挑,说自己呢?也不出声,和云暖悄悄向声音的来处探去,原是两个打扫的粗布婆子,正拿着扫帚从这边路过的,一青一白,一瘦一胖。瘦的那名却不赞同,拧着眉道:“生儿生女,都是老天爷的意思,孩子没出来之前,谁能断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