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少年郎——赏饭罚饿
时间:2018-10-09 10:01:25

  只听“砰”的一声。
  兵器交击,在雪白的枪杆上擦出细碎的星火。
  在场的两方几乎全都被这大开大合的一串动作惊住了,先是震惊袁公出招之快,其次是诧异他的刀竟会被半途拦截,前后不过眨眼的功夫,谁也没想到项桓能接住这能削金断铁的力量!
  袁傅紧压着刀柄,他的嘴唇因用力而死死的抿着,隐约有些颤动,寒光下的少年笔直地迎上他的视线,那双冷厉的眼睛似乎还带着几分不愿服输的强硬。
  已经很少有人敢这么和他对视了。
  曾经在长安的演武场上,项桓众目睽睽之下挡住他一刀,彼时他未出全力已然让年轻的男孩虎口发麻。
  袁傅以为自己多少是知道这个少年的斤两,然而短瞬的交锋却不得不使他惊讶。
  想不到仅仅在一年的时间里,对面的年轻人竟已成长至如此地步。
  冷月清辉,雪牙反射的光晃进眼里,恍惚间他回忆初见时项桓对自己说的那一句“虚岁十九”,才依稀认识到,原来再有两载春秋他便已过半百之年。
  长江后浪,总是来得那么令人猝不及防。
  随着少年的一声大喝,战马随袁傅一同往后猛退了数尺。
  周围观战的骑兵们像是现在才回过神来,总算想起了自己站在此地的初衷,当下犹如战鼓一击敲响,高扬着手中的武器纵马火并。
  战场的气息在远离城门的平原上再度燃起,苍凉的月色下,两军相对的潮水向着对方涌去,而人群之中,是一老一少双方主将激烈的交锋。
  项桓其实并没有把握真的能打赢袁傅,他们之间隔着二十年的差距,这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追赶得上的,但他十分清楚,此时若把人放走,哪怕守住了青龙城也将后患无穷。
  他尽可能的在陪他拖延时间,也尽可能的拼出自己所有的力气,雪牙在掌心翻转得越来越快,两天两夜的奋战差不多耗光了最后的精气神,可此时项桓居然生出一种回光返照的狂欢。
  他同袁傅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杀术,纵然枪法再快,袁傅却总能用最为简单的劈砍毫不费力的将那翻花似的锋芒压制住。
  乱世名将的刀,一刀比一刀更快,也一刀比一刀更为凌厉。
  接连交手的巨震,让两把武器都隐隐有断裂的趋势。
  袁傅虽能游刃有余地对付面前的这个年轻人,但也忍不住在心中感慨——
  面对这样一个体格尚不足自己的人,他居然用了十招还没有杀死他。
  一段时间的交锋下来,竟也开始感觉到了疲惫。
  此时此刻,哪怕一代霸主,亦忍不住喟叹,承认一句自己是真的老了。
  挡开项桓刺来的枪锋时,他想,若是在他十九岁的年月,像这样的敌人怎能拖延住他的时间?不出三招,他便可以将对方斩于马下。
  那是何等意气飞扬,何等目中无人,好像总有用不完的力气,纵然无权无势,只一把长刀在手,也有征服天下的豪情。
  鬓边自头盔中散出的一缕银丝在夜风里飞扬。
  不过晃神的片刻,雪牙以锐不可当之势见缝插针地刺了过来。
  袁傅挑开项桓的战枪,力道之大,直接将其逼下了马。
  明甲虽替他挡了大半的攻势,但肉体凡胎毕竟不是刀枪不入,很快,胸膛上就溢出了一抹殷红。
  他竟感到惊愕,惊愕于自己竟会被这样的年轻人所伤!
  “袁公,来不及了,快些走!”
  两侧的副将护在他左右,从杀出的缺口奋力往外冲去。
  袁傅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少年,终于一拽缰绳兜转战马朝前奔驰。
  而远处,晨曦与地平线交汇的地方,是千军万马波澜壮阔的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  呜哇,我居然打到现在才打完……
  【对不起大家,本章依然没有互动……】
  默念一百遍我写的是篇言情文【。
  咳,老袁毕竟是个比较有逼格的人物,感觉死在阿怼的手里好像太轻易了,所以还是留给大将军补刀吧←_
  【怼怼:喂……我还是男主吗……】
  阿怼靠吃青春饭,终于给老袁造成了-1点伤害!
  没错,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就像熬夜一样,现在可以精神百倍的熬到一两点,等老了一到10点就昏昏欲睡,所以大家一定要趁年轻多熬点夜啊!等老了就没机会了!【??
  好了,全文唯一的一场攻城战结束了~
  也算是圆了我写战争戏的梦【??
  这一万多字的内容写得还比较仓促,后期会继续润色的~
  接下来就是愉快的谈恋爱时间了……【辛苦大家久等了。
  锵锵锵!!!
 
 
第74章 
  朝阳破晓的第一缕晨光照在项桓的脸上, 他的额头在掉下马时磕破了,血水迷蒙住了双眼, 只觉视线中, 蔚蓝的天被笼罩了一层淡淡的红色。
  袁傅临走前那一刀犹如劈山分海,简直算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块巨石, 项桓早已力竭,在看见季长川的兵马出现之后, 他哪怕有力气, 也不想再动了,只这般四仰八叉地躺在草地间。
  目之所及的血色流云, 正闲适的悠悠飘动。
  青龙城墙上的火还在烧着, 烟尘染黑了大半个世界。
  他把这座城守下来了吗?
  通宵达旦的拼命了两天, 到此刻项桓才后知后觉的感受到那名前锋近乎流泪地对自己说“我们守下来了”时的喜悦。
  然而眼下, 曾经一脸振奋向他报喜的年轻将士,已经和无数战死的同袍一起,睡在身侧冰冷的官道上。
  项桓用雪牙撑着地, 缓缓坐起,战马在方才的乱斗中已被袁傅的大刀劈作了两半,余下的虎豹骑追着袁傅朝西北密林而去了,附近蓦地荒凉下来。晨风吹过的地面, 杂草摇曳, 遍野的尸首伴随着浓重的腥味将他包围。
  边城在曙光里莫名变得十分雄壮,仿佛接天而起。
  少年茫然的坐在一片尸山火海之中,看着遍地血流成河, 不知为什么,这一刻他突然无比的想见宛遥,想她就在自己身边。
  银亮如雪的长/枪笔直地立在地面,他忽的借力,咬牙站起了身。
  眼睛里的天地都在旋转,血液慢慢冷却凝固在脸颊,项桓望着城关的方向,恍惚感到归路漫长而又遥远。
  他拖着沉重的银枪,深一脚浅一脚地行在旭日的熹微之下。
  极度的疲惫和失血使得周身迅速冰凉,项桓隐约发觉自己的五官六感都不那么灵敏了,连兵荒马乱的轰鸣也跟着微弱下去。
  朦胧之中,他好似出现了幻觉,竟看见那天与地交接的平线上有一道熟悉的身影。
  女孩儿穿着淡蓝色的裙子,微风吹起她耳边零碎的青丝和天空般颜色的衣袂,聘聘婷婷的,像一尾安静的游鱼。
  “宛遥……”
  项桓以为自己说出了这两个字,但实际上他只是嘴唇在动,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视线里的女孩子模糊得看不清容貌,她唇角永远挂着一种淡淡的,很漂亮的弧度,似乎正在说着些什么。
  项桓浑浊的大脑思绪凌乱而迟钝,也隐隐意识到自己是真的流血过多生出了错觉。
  也对。
  这是青龙城的战场,她怎么可能在这儿。
  她不会在这儿的。
  她应该在城里,等着他回家……
  有了这个认知,少年步履蹒跚地走向前,像是无所顾忌了一般,蓦地伸出手,把对面的人往胸怀一揽。
  然后低头,将带着凉意的唇覆了上去。
  那是一种极温暖的感觉,有一缕素淡干净的香味。
  他根本不知道要怎样亲吻,于是就那么单纯的贴着,轻轻的触碰,好像只要这般抱着她,纵然是一场幻觉,也可以天荒地老。
  ……
  少年的嘴唇含着清浅的血腥气,微弱的呼吸若有似无扫在面颊上。
  宛遥怔愣地靠在他怀中,只觉得唇边的触感冰凉而柔软,甚至有细微的颤抖。冷硬的玄甲杀气尚未消退,她仿佛能感觉到沙场凛冽的风烟向自己袭来。
  宛遥轻轻抚上那张满是伤痕和血污的脸,她没来得及捧住,对方的双唇便缓然从嘴角滑至脸颊,头重重地搁在她颈窝,整个人的重量顷刻压了过来……
  随即天旋地转的,栽倒在荒草里。
  *
  项桓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又很忙碌的梦。
  梦里战火连天,他手持雪牙纵马狂奔,而前方原本广阔的平地却陡然变成了悬崖,他和战马一齐摔下了高高的崖顶。
  恍惚一阵梦靥惊醒,睁开眼,入目是青龙城小宅院,他的房间。
  收敛锋芒的长/枪正静静地靠在角落,屋子里的陈设还是一如既往的简单,墙上挂着兽皮,桌前放着冬衣,隐隐约约给人一种战争从未来临的错觉。
  自己怎么回来的?
  记忆的最后一幕定格在城外大军压境的山林中,一时间千头万绪推到了面前,让他无从着手。
  这时,“吱呀”一声轻响,有人推开了门。
  明晃晃的屋外不知是谁走了进来,身形模糊。
  宛遥端着盛放粥碗的托盘,小心跨过门槛。里面还是静悄悄的,因怕吵到屋内的人,她脚步尽量放得很轻。
  并不知晓项桓已经醒了,宛遥全然没有防备,刚靠近床边,冷不丁看见那双安静的星目正微微睁着,有几分初醒的迷蒙,正定定地望着这处。
  宛遥当即一愣,脚边往后挪了一步,萌生的尴尬本能地让她想退却,不料躺着的人动作极快,猛地一把扣住她手腕!
  热粥立时往外洒出些许。
  项桓吃力地撑起身子,低哑道:“干什么躲我?”
  宛遥欲盖弥彰地垂了垂头,“我……没有啊。”
  他不动还好,一动才发觉五脏六腑,四肢百骸,无一不痛,痛到连他自己都无法辨别究竟何处受了伤。
  项桓艰难地倚着床起身,宛遥将枕头替他垫在背后,自己则挨在边上坐下,将一旁的粥碗端起。
  腹中没东西并不好受,就着她的手吃了两口,勉强算是活过来。
  项桓慢慢地吞咽,逐渐恢复一点嗓音:“我睡多久了?”
  宛遥舀了一勺去喂他,“三天。”
  “大将军如今正在城里整顿防务,百姓们流离失所,光重建便是一件麻烦的事。不过我听人说,袁傅还是跑了,余将军带了一队人去追,不晓得有没有追上。”
  饿得全身无力,他这会儿倒是对战事没太大的兴趣,专注地喝了一会儿粥,等宛遥再给他盛第二碗时,索性就自己接过来吃了。
  她于是坐在一旁看,取出绢帕替他擦唇角沾着的汤汁。
  项桓以余光偷偷瞥了她两眼,旋即放下碗,有些刻意似的笑道:“我方才做了个梦,还梦见你了。”
  宛遥动作一顿,不着痕迹的问:“梦见我什么?”
  “梦见你……在青龙城下看我杀敌人。”少年的语气多少带着点难掩的骄傲,“你都不知道我这回杀了多少烽火骑,两个城门全是我守的。”
  她点点头嗯了一声,随后试探性地开口,“那,还有吗?”
  “还有……”
  还有,梦见自己亲你了。
  不过……想了想,觉得这句话说出来未免太过轻佻,他将那几个字在唇边反复咀嚼许久,到底还是吞了回去。
  项桓模棱两可地摸了摸鼻尖,“还有就……不太记得了。”
  宛遥闻言,在对面舒了口气。
  继而又像是早有预感似的,轻轻抿唇——果然是不记得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咳,这章有点短,不过也是亲亲抱抱一条龙服务啊!请不要嫌弃它!
  好惨啊。
  这本的男女主居然快30W了才亲上,我内心忽然充满愧疚。想想隔壁的芊爷,10W左右就已经一条龙服务了,不禁流下惭愧的泪水……
  恭喜阿怼,在遥妹恋爱游戏中,永远完美的避开所有正确选项……
  【宛遥内心os:这天杀的果然不记得了!!!!】
  [系统提示,你已经永远的失去了女主:)]
 
 
第75章 
  青龙城虽然守下来了, 可连着两日的恶战,大火、巨石、尸首, 推倒的房屋堆积成山, 放眼望去无处不是疮痍。
  季长川刚整顿完一个破烂不堪的凭祥关,便马不解鞍地赶来善后, 他甚至连感慨这片焦土的时间都没有,大大小小的事务已迎面而来。
  一仗结束, 项桓身上轻伤重伤无数, 姑且只能在家中休养生息。
  疗伤的这段时间,虽不能出去看看, 但从那些纷乱的马蹄, 零碎的脚步, 以及墙外人们的言语, 多少能知道城中此时的内忧外患。
  袁傅带着他剩下的一万铁甲骑亲兵和烽火骑沿剑南古道南逃,途中与半道拦截的余飞小战了一场,他兵力虽折损大半, 但余威犹在,到底还是顺利跑回了后燕的国境。
  经此一役,袁傅损失惨重,又在路上因伤染病, 季长川虽未能取下乱臣贼子的人头, 不过夺回了凭祥关,也算一大收获。
  八百里加急的战报一路飞奔送去京城,而会州的百姓们已经开始了重建家园的忙碌日常。
  城内角落里一间不起眼的民宅内。
  废物一样的躺在床上让宛遥照顾, 几乎成了项桓这些年常过的生活。
  他们这租来的小院子倒是在大火中幸免于难,偶尔隔壁的寡妇会带着孩子来上门探望,送些瓜果饭食。
  他一身的皮外伤血肉模糊,到第三天才慢慢开始结痂。
  枯槁无力的经脉在几只老母鸡的献祭之下总算不再凝滞,也能抬起手让宛遥给他包扎胸口的伤了。
  年轻的皮肤上疤痕纵横交错,上次的旧伤还有浅淡的印记没褪,新的刀口已然不近人情地覆盖上去,好像永远没完没了一样。
  宛遥手指拂过那些皮肉翻飞的血痕,神色间有深深的担忧,唇角沉默地往下压着。
  项桓在边上留意着她的表情,等宛遥给他紧好了背后的布条,才一边穿外袍一边说道:“你要是累了,就先去休息,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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