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珍珠忧伤了,她说:“你容我想想。”
周夫人又道:“老爷说了,若是您真的不想过去住,那就赶紧使人先出去买些米粮肉食,这一打起来啊,镇子里的人都会急着囤粮,您不如先囤着,免得到时候有银钱都没处买去。”
珍珠有些吓住了,她猛得抓紧周夫人的手道:“这是真的?”
第30章 敌军突袭
裴昶然带着五百精兵快马疾驰了一天一.夜抵达了开平卫。
守城门的兵士见他来势汹汹竟一时不敢开门, 说要去回禀指挥使陈将军再做决断。
裴昶然急怒上头, 高举兵符给他看, 那人也不松口, 执意要去回禀后再说。
一群人在大太阳底下等,一等就等了一个时辰。
裴昶然急着办事, 一路下来都不曾停下来喝口水, 当下所有人都下马拿出水壶来,一口水就着一口干粮。
裴昶然越喝水就越生气, 什么玩意儿,前方打仗的事情这么急,他倒好悠然自得到现在都不滚出来!?
又等了半刻钟,将士们吃喝完开始窃窃私语。
裴昶然听了几句, 不耐地大吼道:“都给我站好了,交头接耳成何体统!”
所有人倏然而惊,大日头底下站得端端正正,再没有人敢发出一点声音。
又过了半刻钟,城门这才缓缓打开,一人身穿家常灰色大袖袍子从里面走了出来,一抬头就看见整整齐齐的一队兵和当头肃然站立着的裴王爷。
开平卫指挥使陈平见他脸色不对,再不敢怠慢, 疾步上前行礼道:“下官来迟, 累将军久等了,请进城后再叙话。”
裴昶然一声不吭带着人往城里头走,心中暗道:今儿断没有空手而归的道理, 如若实在说不动他,少不得就要动手了!
陈平此人年过四十,在官场上经营多年,端是有几分老成圆滑,他见这位裴大将军面色不渝,心下暗自沉吟,只怕此人已是等久不耐矣。
只是,今儿这事要怎么办好,他心里没底。
要是轻易就把粮给出去了,上头的恩师成国公曲建章不知会怎么想,可这粮若不给,他也担不起这责任。
鞑子若因这个原因攻克了榆木川,这可是掉脑袋的事情。
他琢磨着是不是先探探口风再说。
陈平一转头,两人目光一对视,他就看出几分门道来了。
裴大将军气势逼人,身上的威压实实在在地告诉他,此事他若是执意不从,那就对不住了!
从城门口到开平卫指挥使的府上骑马要走一刻半钟。
从城门口到开平卫兵营骑马可减少半刻钟。
陈平在翻身上马前一秒钟决定此事若是早死晚死必死无疑,扣着这粮不放也没什么必要,倒不如痛快些,大不了日后曲建章问起来就说裴昶然拿刀架到他脖子上,他不得不从。
他断然不信,成国公曲建章还会蠢到拿此事和裴昶然对簿公堂了。
因此,他后退一步,看着已经先行上马的裴昶然微微躬身道:“裴将军,下官有事禀报。”
裴昶然皱了皱眉,不是很清楚这家伙又想玩什么花样。
他翻身下马,冷道:“我前来讨要军饷,望你看在众多百姓的份上,不要过于为难本王,想来你家中也有老少妻儿,不会不顾着这许多人的性命。”
陈平头上冒汗,脚下发软,脸上却没显现出来。
他勉力笑道:“下官哪敢啊,下官就是想问问您,此处离兵营不远,军饷有一本账册就搁在下官的营帐中,王爷是先去本官府上歇歇呢,还是直接过去?”
“直接过去,你带路,军情紧急,我还没到随时要歇息的份上,走!”
裴昶然倒是没想到这家伙突然痛快起来,原本他还打算和他推拉一番,直到他拔出刀来此人才会就范,没想到啊,没想到!
此人倒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之徒。
事情办得意外的顺利,裴昶然斟酌了一下,当晚在开平卫的军营将就一晚。
等将士们清点完军饷,第二日再带着一百辆马车出发。
一来一去,裴昶然又带走了一百名士兵驾驶马车。
第二日,一早他就带着人出发,奈何马车上装满了粮食,着实走得不快。
一天后才走到半途,众人走了一天俱饥肠辘辘,他命令大伙下来吃东西,稍做修整再行出发。
晚上接着赶路,第二日晨起,方才到了离榆木川约一百里处,大军正在赶路,就看见前往尘土飞扬显见有骑马的兵士在靠近。
裴昶然神色一紧,拔出随身携带的刀来,大声道:“众位将士听令,拔刀!对面有敌军靠近!”
双方越靠越近,对面有人大声喊道:“裴将军,小人乃榆木川下属第三十三军营,有紧急军情禀报!!”
裴昶然见一兵士连滚带爬的翻身下马,高举着一卷书册在头顶处,急道:“我等有书册为证,将军请看!”
裴昶然身边一位亲兵翻身下马,上前几步拿过书册递给他看。
裴昶然一目十行,快速扫完册子,招手叫那人过来:“你来仔细说说,究竟怎么回事,外头没探子站岗?里头没人布置,我就走开了那么一会儿,就出了事?”
那人单膝跪下,惶恐道:“有的,有探子,前一.夜就有人去通报周子耀大人,可周大人和曲将军素来不和,小人也不知他们是如何商议的。”
他顿了顿,面上带了几分惶恐。
“前夜五千鞑子精兵漏夜突袭我军营,我军九万兵马分布九处扎营,当晚那一处就沦陷了,一万人被打得死伤无数,鞑子使得是长.枪极为锋利,一捅一个准儿。”
“然后呢?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们就没个对策?”裴昶然怒道。
“鞑子一打完就撤退,我军休整半日,里头迟迟没有消息过来,到了黄昏时分,曲将军和周大人才传讯过来。”
他的眼光直直地看向裴昶然:“周大人说我军剩下的那八万人马不能这么散开,得凑成二部分各守着前门和后门,集中兵力对付鞑子大军的来袭,而曲将军却道如此一来中间就有空隙,难说敌人会乘虚杀入,因此他不赞成周大人的意见。”
裴昶然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住心中的怒气,冷道:“所以呢?你们都是怎么办?”
“我军乱了阵脚,兵符又在将军您那里,因此到了最后无人敢动,二位大人也没人出来说出了事谁顶着,当天晚上鞑子又派了五千精兵突袭,我军又折了一万兵马,百夫长叫小人带着五百兵士出来找将军,盼着将军速速回去,指挥我们打战,九万的兄弟二个晚上少了二万兄弟!”
他一边说一边抹眼泪。
裴昶然长吸一口气吼道:“哭什么哭!男儿有泪不轻弹,还不赶紧跟我走!”
他转身交代他的亲兵裴一:“我带着那五百兵士先去探路,你留下来带着五百精兵押送粮草,不要走得太快,就按着现在的速度走,到离镇五里路找个地方躲起来,看到我燃放信号弹了才进城,听明白了?!”
裴一是个三十出头的精壮汉子,他沉声应道:“将军请放心,小人必定守护好粮草,人在粮在,绝不辜负将军的使命。”
裴昶然重重点头,带着人飞驰而去。
他们渐渐地靠近了榆木川,只见大地平沉,一队队的兵马散开着游移,看得他直皱眉头,此刻如此消耗体力徒劳无功,还弄得军心涣散,简直就是得不偿失。
他冲了过去,拿出兵符直接把营中几位总兵叫了过来,七位总兵齐刷刷地站在他身前道:“将军,你总算回来了,赶紧下令吧,我等都等急了!”
裴昶然沉声道:“我军没有长.枪,却有盾牌和弓箭却没想到竟然会如此不堪一击,你等七人三人带兵驻守后门,四人带兵驻守前门,列长蛇阵,要快!我给你们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至少要有二人到位,否则军法处置!”
一个时辰后,裴昶然果然看见满头大汗的兵士俱已到位。
他叫了一千人过来道:“你等上马前去五里外把粮草接应进来,动作要快,带上一枚信号弹,见了人递给他看不许燃放,以免打草惊蛇,知道了吗?
半个时辰后,裴一带着粮草大军顺利进了城。
裴昶然亲自带兵布阵,前门三万大军,分作三层,第一层一万人马做长蛇站举盾手持大刀,后排二万人马手持弓箭,二个时辰后换人上阵,后方稍坐休憩。
夜色茫茫,后半夜鞑子五千兵士果然又来突袭,裴昶然大声号令厮杀,当夜果然把这五千人俱斩于马下,并收获了长.枪五千把,骏马三千匹,已死亡的骏马都收进城中做为军粮。
一时军心大为振奋,大地上呼声震天,将士们俱喊:“战神!战神!”
裴昶然二天二夜不曾合眼,想到鞑子受此挫败,当夜想必不会再来,交代了一番就回去将军府中。
他进得府来,呆了半响,只见府中大厅中囤满了粮食蔬菜并肉食,珍珠坐在一张圆凳上守着这些物件打盹。
他啼笑皆非地走上前,轻轻推了她一下道:“你这是在作甚,困了怎么不回房去睡?”
珍珠被他摇了摇,朦朦胧胧地睁开眼,“哎呀”一声就扑进他怀里嗔道:“你可算是回来了,真是急死我了,好担心你在外有事。”
第31章 直男一枚
裴昶然的心莫名颤了颤, 他还不太习惯与人如此亲近。
珍珠却完全没有察觉, 她沉浸在惶惶然的情绪中, 急切地想找人诉说。
她不自觉地捏着他的胳膊, 一下又一下,口中喃喃道:“周夫人送了不少东西过来, 又和我说要抓紧时间屯粮, 免得到时候想买也买不到。我听了她的话就叫王大福出去买了东西回来,后来周夫人又来了一次送了许多, 按理说家里有这么多东西,我应该安心才是,可不知怎的越看越觉得心里不安,仿佛明儿就要出事似的, 你说我是不是有病?”
裴昶然皱皱眉道:“周夫人?周子耀的夫人?”
“是呀!”珍珠道:“就是她!第一回说是周大人叫她来的,第二回就有些奇怪,送了东西过来,在我这里坐了没多久,就说周大人让她和曲将军去聊聊,这一坐就是一个下午,你想啊……”
她没往下说,好似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她人倒是很热心, 也好相处。”珍珠喃喃道。
“哦…”裴昶然接话道:“你是不是想说孤男寡女同处一室, 还整整一下午甚是奇怪?”
“嗯。”珍珠道:“还不止呢,黄昏时分我准备了膳食,想喊她一起吃的, 结果她着急忙慌地走了,却把马车和马夫给留下了,自个儿走路回去的,你说怪不怪?后来王大福进来悄悄和我说,他找那个马夫打听了,原来马夫并不是周府的人,是街上卖菜的,听说周夫人早就走了,也跟着走了,还说要去周府找周夫人清账。”
裴昶然思索了一下,问她:“那你见过周大人了吗?”
珍珠点头:“见了,隔了一日周大人也来了,瞧了瞧我院子堆成小山似的粮食,眉头皱得快打结,看着好似有些不满,客套了几句叫我安心在家待着没事别到处乱跑,就走了。”
“你没和他说周夫人的事情?”
“哪能随便乱说啊,万一说了就坏事呢?我想着等你回来了告诉你。”
珍珠喃喃道:“可后来我听说你回来了,却带着人在城外杀敌,你都不知道咱们府前那条街上总有人走来走去,还不时有人探头探脑透过门缝想张望出什么情况来,我瞧着都心慌。”
裴昶然叹了口气,搂了搂她,安慰道:“好了,好了,我这次出去事情办得还算顺利,军饷算是押回来了,一个月内不会断粮,临走之前开平卫指挥使给我许诺,他会尽快筹粮,二十日后务必再给我押送一批,所以你放心吧,我暂时不会再走了。”
珍珠打了一个哈欠,微笑道:“我怎么就困了呢,大约看见你没事就安心了,我得去睡一会儿。”
珍珠回房躺了下来,裴昶然坐在床沿陪她,渐渐她的呼吸声变得平稳,显见是睡着了。
裴昶然原本是很累了,可珍珠把一番心思一滴不剩的都倒给了他,她倒是安心无事了,他却睡不着了。
满身尘土还带着零星血迹,这小丫头倒也不嫌弃!
裴昶然苦笑,站起身来叫人准备热水沐浴,片刻后他浸泡在热水中,脑中不由自主地想到珍珠刚才说的那事上去了。
这事无论怎么看都透着诡异,按说曲文钧是个冷傲之人,周夫人虽没见过,可年纪也应该不小了吧,怎么会就和她好上了呢?
不可能,不可能。
如若不是男女私情,那就是还有别的猫腻。
他要不要直接把问题甩给周子耀,看他怎么说?
这好像有些不太厚道,还是另外派人去查查的好。
裴昶然眼珠子转了一个圈,想起一个人来,此人游.走江湖,不久前在大街上遇到,几年前他曾救过她的性命,也许可以派她出马,这有问题不搞清楚难说就是一种隐患。
热水渐渐凉了,他从木桶中站起身来,擦干身子穿上家常旧袍,直接走到了卧房中,珍珠还是沉沉地睡着,他掀开被子在她身侧躺了下来,没过多久也进入了梦乡。
第二日,他睡到日头高照,吃了一块糕点饮了一杯茶,带着珍珠换了家常便服去周大人家做客。
他也没提前知会人,带着珍珠就直奔周子耀府上,门房听他自报家门,惊得即刻就飞奔进去传话,隔了不到几分钟就见周子耀疾步走出来,朗声道:“裴大人大驾光临,周某不胜荣幸,快进来,快进来!”
周子耀当先往前走,裴昶然和珍珠跟在他身后。
裴昶然目光一扫,周子耀的府上不大,看着并不奢华,只是院中一角却种着几株罕见的山茶花,在榆木川这个地方他是第一次看见,这花要放京城也算是个稀罕物,尤其还是抓破脸这样名贵的品种,一般人很难见到。
榆木川常见的是榆木林,如若有花也是些零星野花。
裴昶然只在他皇兄的宫中见过此花,还专门着人照看。
周子耀可知这花的稀罕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