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皱着一张脸,盯着他瞧了很久,吐了一句:“原来是真的!”
王大福急了,他结结巴巴地道:“可眼下娘娘才是奴才的正主啊,要是娘娘不要奴才了,将奴才打发了回去,奴才就是死路一条了!”
“哦。”珍珠轻轻地应了一声,接着问道:“那我今儿问你的话,你可别瞎回了,要不然咱们俩恐怕都会掉脑袋。”
王大福吓了一大跳,哆嗦道:“娘娘,你想问奴才什么?不好的事情可别问啊!奴才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那白天是谁告诉我那些话的,我不过好奇想问问你,王爷的亲娘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据说她是喝毒酒死的,宫里可还有其他传闻?”
王大福苦着脸,轻轻拍了自己一个巴掌道:“都怨我自个儿,没事和您说那些做什么!娘娘我这话要说了,您可真只当没听过!”
“哦…”珍珠好奇的双手托腮盯着他的脸道:“你快说!”
王大福凑近几步,神神秘秘地道:“宫里传闻贵妃娘娘偷溜出去见了一个男人,只是被盯着她的人瞧见了,回来后先帝便大怒,要了她的性命。”
“咦。”珍珠道:“是什么男人,难不成是她的奸夫?”
王大福见她口无遮拦的模样,恨不得一把捂住她的嘴。
他捉急道:“这您可不能瞎说啊,传闻说是贵妃娘娘的族人,那会儿咱们也正和鞑子打仗呢,这仗打得也是有些年月了。”
“那瞧见这事的人是谁?”珍珠完全就是个好奇宝宝。
王大福道:“都说是先帝的影卫,可那拨人随着先帝的仙逝都不见了,一代帝皇都有自己从小养起来的影卫,这不是件可以继续干下去的活计,就好比奴才,宫里既然把奴才给了您,那奴才这辈子都是您的人了!“
珍珠嫌弃道:“没看出来你是有多忠心,这还是我的人了,那和你师傅瞎汇报什么劲!?你都说啥了,赶紧说,小心我罚你!”
王大福冷汗从后背升起,死撑了半天,见珍珠盯着他的眼神终没能撑过去,慢吞吞地道:“说…说了,您和王爷圆房了,还是二次!”
“要死!”珍珠恨不得一脚踢飞他!
她站起身猛踩了他一脚道:“出去,出去!今天晚上罚你不准吃饭,饿了就吃饼子,别的什么都不准吃!”
王大福赶紧跑,边跑边不忘说:“多谢娘娘赏赐奴才饼子 。”
黄昏时分,榆木川的天空中布满了紫色的晚霞,裴昶然在太阳的余晖下进了门。
一进门,他第一件事就是喊珍珠。
珍珠从屋里跑出来,接了他带回来的纸包,闻到了一股烤鸡肉的香味,她正咧嘴笑,一抬头却瞧见他脸色不是很好,问道:“你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了?”
裴昶然一边往卧房走,一边道:“昨儿的猜想全中了,守城的兵士果然个个都说袁旺财撒了一个弥天大谎,你说我要信谁好?”
他说着就把身上穿着的盔甲脱了下来,又朝珍珠伸手,珍珠连忙给他递了一件家常便服。
裴昶然转过身去换衣裳,珍珠就瞧见了他一身肌理分明的背部,他挺拔的背部曲线优美,下方还有二个迷.人的腰窝。
珍珠眨眨眼,看着他穿上了衣裳,笑嘻嘻地靠近他搂住他的腰,整个人贴在他的身上,问的却是:“那你准备怎么办?那袁老头回家了吗?还是继续关押起来?”
“放回家了,不过派人盯着他了。”裴昶然转身抱住了她,头顶放在她的秀发上,柔声道:“今儿都做什么了,想本王吗?”
珍珠道:“给爷买礼物去了,爷是这会子就瞧瞧喜不喜欢呢,还是等明儿?”
裴昶然放开了她一些,一只手臂搭在她的肩头,低头侧看她微笑道:“给爷买了什么好东西,赶紧拿出来瞧瞧,就别藏着掖着了!
珍珠美滋滋地跑了几步,捧着锦盒到他面前献宝。
裴昶然瞧了一眼,当即就把刚换上的家常便服给脱了,又重新换上了新衣裳,穿给她看!
他又道:“你个没眼色的,如今瞧着爷的模样可还算中意?是不是比你爹好看十倍?”
珍珠听了这话,脸色顿时黯淡了下来,她后退了一步,伤心道:“不是,爹还是比你好看,我好久也没见到爹了,他也不进梦里来瞧瞧珍珠。”
裴昶然见她难过的表情,连声道:“哎,哎,你别难过啊,是爷说错话了,袁叔没了,今后换爷来疼你好不好,爷的银钱都给你,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不哭了,你怎么就哭起来了!”
珍珠抬头见他着急的表情,又破涕为笑地捶他:“都怪你,好端端地招我难过,算了,算了,你这衣裳都是我买的,你穿着自然是英明威武再好看不过了!”
裴昶然见她又哭又笑,还是一副小姑娘的模样,有些无奈,道:“哎,咱们出去吃东西,我给你带了据说是榆木川最好吃的鸡肉,快出去尝尝。”
两人正吃着东西,裴三从外头疾步进来单膝跪地道:“将军,外面传来急报,说鞑子后退了十里,有一万兵马已撤退不见了,你看我们要不要趁胜追击?”
裴昶然脸上的表情不见一丝喜悦,他喃喃道:“此事,难说有诈!”
第37章 点兵
裴昶然站起身来摸摸珍珠的发顶, 柔声道:“你早点歇着吧, 我有事要赶往军营, 今夜不回来睡了!”
珍珠点点头, 把他送出门外,看他骑着一匹黑色骏马, 身后追随着几名亲兵, 溶入茫茫的夜色中……
裴昶然还没到,七名总兵已经自发地聚集起来。
金嵘和王大军都驻守在前门, 与他俩一起驻守前门的还有二位,一位年约四十满脸胡须的汉子叫郑中通,他祖籍乃江浙人士,在此地已经守了二年, 二年来都不曾回家看过妻儿老小。
另一位名叫傅羽,今年二十三岁,无父无母无妻儿,他长得略显清秀,话不多却是个爱冲锋陷阵的。
剩下的三位,分别是张春,陈浩权,李兴志。
张春平日主要驻守在城内, 陈浩权与李兴志在后门驻守。
这七人中, 只有郑中通与王大军长相突出,一个三十几岁,一个四十几岁, 均是络腮胡须,身形魁梧,并不曾当过裴昶然的亲兵。
剩下那五人身高体型都差不多,从他们十五岁起就跟着裴昶然南征北战,并在一定的时期中被安插到了此处。
七人中有六人站在一起交头接耳热络地聊天,唯独张春独自一人站在一边没开口。
他的脸色有点难看,此前因袁旺财一事,莫名其妙地陷入了困局中。
要说他一点责任也没有,自然谈不上。
说到底一个大活人自然不可能凭空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可偏偏无一个人出来承认。
他倒情愿有人出来认了此事,好过如今这样。
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这算个什么事呢?
今日鞑子后退十里的事情本不归他管,榆木川外五里处按着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建了四个塔楼,士兵们日夜不停轮班看守,更有千里镜用来观察鞑子的情况。
裴昶然下令,有紧急情况,见到哪位总兵都可直接汇报。
于是好巧不巧正好碰见他在城墙上巡逻,一路策马过来的兵士就直接告知与他了。
本来,陈浩权,李兴志后门城外驻守,按着路线回来的兵士照理该与他两人说才对,偏巧这两人正在练兵。
那兵士也是个嫌麻烦的人,直接就跑到他这里来了。
他的脑海中几乎已经可以看见裴昶然略带困惑的表情了。
裴昶然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了这样的一副景象,张春很明显的被孤立了起来。
他大步走向营帐中唯一的桌后大椅上,双手按着桌案上,沉声道:“都站那么远做什么,走近些说话,今儿这事是谁先发现的,情形如何?”
六人的视线齐刷刷都看向了张春…
张春上前几步,道:“是我,今日我在城墙上巡逻,前方守卫塔楼的兵士快马疾驰来报,说看见鞑子大军撤退至数里之外,其中有一万左右的鞑子大军往更深处撤退,此刻人就在外面不如叫他进来问话?”
裴昶然点头:“那就叫进来吧。”
片刻后,一名身穿铠甲身形挺直的兵士走了进来,先是行了一个军礼,并不待人问话,就直接说了起来,所说之言与张春方才所说的并无不同。
裴昶然沉默了片刻,直言不讳地道:“既如此,你等七人可有前往塔楼勘察过实情?”
王大军当先道:“去了,都去了,一个没落下,我们这不是都觉得奇怪嘛,原以为这是要马上打过来了,却没想到居然是撤了,真是奇哉怪也!”
这话一出,几个人都七嘴八舌的议论了起来。
陈浩权道:“世上决无无迹可寻的事情,要么就是鞑子的老窝被人端了,他们急着回去救火,要么就是他们之间起了内讧,带兵的瓦尔汗急了,再则就是做给我们看的,那一万人马不知道埋伏到了什么地方,等着给我们下套。”
李兴志道:“这瓦尔汗不是鞑子族长的长子么,他是族里第一勇士,我见过一次长得甚是彪悍,谁会和他抢地位,何来内讧之说。要说到他们的老窝被端倒是不好说,蒙古草原中族人分散各地,族长也有几个,他们互相之间经常抢地盘打起来。“
傅羽朗声道:“我军如今还有七万大兵,就算他们真给我们设了陷阱下了套,也无甚好怕的,最多险峻之地不便深入,然榆木川一片空旷,哪来这种地方?”
裴昶然点头道:“所言甚是,趁此机会,我等至少应该扩展地域,方圆百里处,是该收回来了。”
他坐在中帐点兵,把金嵘和张春留下来驻守城中,其余人等明日辰时各自集合,等他一声号令便开始出发。
几个人又商议了一番细节,裴昶然看看时辰不早了,就叫散了。
七人往外走的步伐中,张春慢吞吞走在后头,明显与人隔离开来,裴昶然脑子转了转,把人又叫了回来。
他不问张春为何行为古怪,也不问大伙儿是怎么想的,如内有腐肉让人觉得膈应,最好的方法就是把这块肉给切除了。
他道:“张春,有件事在我们出发之前,必须得先解决掉。”
不等他发问,他就淡淡得下命令:“那一天的兵士,包括巡逻城墙的,城门口守卫的,五十个人你给我直接关进大牢去,冤不冤等我们打完这仗再说,叫金嵘派人去盯着,我不管你怎么想,现如今你和傅羽换个位置,他守城,你跟着我出征!“
这话一出傅羽当即就不乐意了,嚷嚷道:“凭什么啊,我要出征打战,守城也忒憋气了点吧!”
裴昶然沉声道:“怎么,你想抗令?真的不服就先出去领十军棍,打舒服了再说!”
傅羽还待再说些什么,一旁站着的李兴志和金嵘一左一右按住他的肩头,两人缓缓和他摇头,示意他不必再多说。
张春本是他们中最郁结的人,裴昶然这番安排倒叫他觉得痛快了,憋憋屈屈倒不如出去征战沙场!
当夜裴昶然原打算在大营将就一晚,却不料温香软玉抱在怀中的感觉太好,在软塌上翻来覆去折腾了好一会儿也难以入睡,索性就放弃这个想法,连夜打马赶回将军府。
夜深人静,榆木川的街道上只听见他马蹄哒哒的声音,远处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已是亥时了。
他一路疾驰到了将军府的门口,跳下来马来把门口守着打盹的老汉给惊醒了。
他轻轻拍了两声,就出来开了门,老汉见将军回府,张嘴欲喊人,裴昶然立时就捂住了他的嘴,一个人悄悄进了门。
一轮极为明亮的圆月挂在夜空中,星星镶嵌在深蓝色的天上,有风吹来树枝沙沙作响。
他踏着月光进房,瞧见珍珠抱着被子安睡,隐隐约约中传来轻轻的呼吸声。
他站在床前看了一会儿,一颗心突然就安稳了下来。
小丫鬟不知何时起就成了他的家人,占据了他心中极为重要的位置。
忽然就觉得那次败仗打得一点也不吃亏,若不是如此,怎会一步步走到袁家庄的外围,又怎会遇见袁宝山,得他的救命之恩,又得了他惜之如命的女儿。
他轻轻地退了出去,喊了王大福替他准备热水,把自己浑身上下都泡暖和了,这才裹着外衣进来,轻轻掀开被子躺进去。
珍珠睡得朦朦胧胧,感觉有人探手抱她入怀,含糊着道:“爷,你回来了?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裴昶然压低嗓子道:“很晚了,我吵到你了?快睡吧!”
珍珠发出一阵轻笑,道:“我刚梦见我爹了,我变得好小哦,爹给我买了大肉包子吃,又暖和又香,我吃着正开心呢,我爹就把我抱起来绕圈圈,真开心!”
她尚带着几分睡意,未曾完全醒来,身边的人听着却莫名觉得酸楚。
裴昶然暗暗在心头下了决定,今后不管如何一定要加倍地待她好,好到她再也不会因想起袁宝山而觉得难过。
他探手轻轻拍她的后背,彷如哄娃娃入梦,一边拍一边道:“乖珍珠接着睡啊,一会儿梦见我好不好,我带你游山玩水,在大草原上策马奔跑,我还给你采野花戴,花儿又美又香,你说好不好?!”
珍珠含含糊糊地唔了一声,又睡了过去。
她昨夜因为无事早早入梦,第二日便也早早醒了过来,一睁眼就看见她的男人,青丝散乱,头窝在她的颈间睡得正香,鼻间有热热的呼气弄得她痒痒的。
她忍不住就探手摸他的脸,温暖的脸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鸦青色的眼睫垂落下来,看起来竟是有几分孩子般的稚气。
她刮刮他的鼻梁,往他的脸上吹气,柔声柔气地喊他:“爷,爷啊,你还不起床,不早了哦!”
裴昶然猛然间被唤醒,一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半响才反应过来,他今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第38章 周夫人
裴昶然唬得立刻坐起身来喊道:“什么时辰了?”
珍珠瞧了瞧外头的天色, 微笑道:“爷莫着急, 我瞧着天色还早, 今日是你的生辰, 你再躺一会,我去厨房给你下面吃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