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惊梦——僵尸嬷嬷
时间:2018-10-13 09:11:23

  好友也跟着哀叹:“是啊,感觉毕业就像放屁,一下就把咱们给蹦散了。”
  许亦欢大笑:“你才是屁!”
  正聊得高兴,许芳龄在外面喊了一声,她只得暂时打住:“我妈叫我呢,先挂了啊。”
  搁下手机,起身走到客厅,见茶几上放着洗净的青枣,她随手拿了两个,坐在沙发上啃。
  许芳龄问:“今天去学校怎么样,习惯吗?”
  “才刚开学,也没怎么上课,老师让大家熟悉熟悉环境。”
  “不是要军训吗?什么时候开始?”
  “下周,要交服装费。”
  许芳龄又问:“你江铎哥哥呢,有没有分到同一个班?”
  许亦欢懒懒地摇头。
  “上高中了,自己抓紧点儿。”
  “哦。”她努努嘴,忽又想起什么:“对了,今天舅舅送了我一部手机,诺基亚的。”
  许芳龄闻言皱眉:“这么贵的东西,给你就拿吗?想要手机为什么不让我给你买?”
  许亦欢愣怔:“去年我说过了,你不给买呀。”
  “去年你初三,学业那么紧张,要手机干什么?”许芳龄略微不耐:“总之以后不要随便收你舅舅的东西,搞得我们家像叫花子似的,一辈子都靠他施舍。”
  许亦欢听着有点不舒服,缓缓深吸一口气,把枣核扔进垃圾桶:“我回房间了。”
  躲进自己的小卧室,关上门,窗外隐约有雷声翻滚,沉沉的,她躺在床上把玩手机,客厅那两人似有争执,不用仔细留意也听清了,岳海说他想离开舅舅的公司,自己出去单干。
  “我知道,许总是看在你的面子才让我进业务部的,我也想努力干一番成绩,给你争气,但他们市场分配不均,把最差的几个城市分给我,别人手里都是大饼,光靠老客户就不愁订单了,你觉得这样公平吗?”
  许芳龄安慰他:“其实前几年东北那边的生意也很差,全年销售额连十万都不到。你们经理过去出差,把家具市场挨个摸遍,谈下好多新客户,回来的时候嗓子都哑了,你看现在东北几个城市的订单量有多大。”
  岳海沉默半晌,闷闷地说:“我知道厂里的人都瞧不起我,觉得我是靠关系混饭吃,不管我有多卖力他们都会选择性忽视,那我干嘛还留下来贴人家冷屁股?”
  许芳龄没有回答。
  “许总在公司从来不拿正眼看我,每次听我说话他就很不耐烦,这两年我也很累,难道离开他的工厂我就混不出头吗?”
  许芳龄语气迟疑:“你让我想想……”
  岳海满腹委屈:“反正家里除了你,没人把我当自己人,亦欢也很客套,虽然嘴上叫我爸,但也不是真心的,我又不傻,心里清楚的很。”
  许亦欢把窗户打开,倚在边上听屋外雷声阵阵,大雨终于落下,哗哗啦啦,总算掩盖了客厅的交谈。
  夜深时,有人扣门,轻声进来。
  “还不睡?又在看什么?”
  许芳龄坐到床沿,脸上笑着,试探说:“你没事也关心关心你爸,他最近心情不好,人家把你当亲生女儿,你怎么一点儿也不贴心呢?”
  许亦欢不知该怎么回答,不声不响地把小说塞到枕头底下,然后钻进被窝。
  “跟你说话呢。”
  她稍稍锁眉:“我和他又没有共同语言,有什么好聊的?”
  许芳龄闻言板下脸,目光上下审视:“亦欢,你怎么能对长辈这么冷淡?人家心里该有多难过,你别让我难做行吗?”
  她顿时烦躁,掀起被子蒙住头:“知道了。”
  许芳龄叹气,起身离开,房门轻轻关上,许亦欢继续在被子里闷了很久,胸口堵得发慌,喉咙涩涩的,鼻子也开始发酸。
  每当这个时候她就会束手无措地想起她爸,亲爸。如果那个人在的话,会让他女儿受委屈吗?
  肯定不会的。
  许亦欢擦擦眼泪,把脸埋进枕头小声哭了一会儿,哭得头昏脑涨,晕沉沉就睡着了。
  第二天被闹钟吵醒,起床洗漱完,看见许芳龄已经做好早餐,并朝她使了个眼色:“去叫你爸。”
  她拖着步子来到他们卧室门边:“爸,起来吃饭了。”
  里头没声。
  她接着又喊了两句,那人方才回答:“来了。”声音分明清醒的很,显然刚刚是故意不搭理的。
  许亦欢顿时感觉一股强烈的怒火直冲脑海,当下就要发作出来——他在跟谁耍性子?难道被许芳龄宠坏了,以为全世界都该哄着他?妈的,简直有病!
  这一生气,片刻不想多留,她抓起书包,早饭也不吃,换上鞋就走了。
 
 
第5章 
  清晨六点四十五分,因为下雨,天色迟迟拖着不肯亮,老城区人烟寥寥,街灯幽暗,雨水冲刷着路面的尘垢,沿着狭窄的沟槽流入下水道中。203路公交车在薄雾中驶来,细雨里一对大灯蒙蒙亮着,江铎收伞上车,投了硬币,走到后排落座。
  他家离学校远,几站过后车里人多起来,位子已经满了,乘客大多是二中的学生,挤挤挨挨,随着车子摇摇晃动。
  “晚照西路到了,请从后门下车。”他听见机械的女声,下意识望向窗外,滚滚雨水中,看见许亦欢头顶着书包,先是往前门走,前门大概已经站不下了,她从后门挤上来,嵌入方寸之地,然后把钱递出去:“同学,麻烦帮我传一下。”
  一元纸币辗转数人之手,成功塞入投币箱中。
  车里很闷,下雨又不能开窗,每个人都湿漉漉的,气味不太好闻。江铎见许亦欢笼罩在人影里,手紧抓着栏杆,脸色异常麻木。
  约莫二十分钟后,公车抵达终点站,也就是他们学校。
  门一开,发现大雨已经瓢泼起来。
  许亦欢一时不敢下去,躲在一旁让大家先过。
  忽然有人拍她的肩。
  “走吧。”
  江铎打开伞,说:“已经七点二十了。”
  学校七点四十上早自习,通常七点半打迟到铃,从校门走到教室也得花几分钟。
  “不用,我自己走。”许亦欢脸色很冷,她一想到岳海就窝火,这人是岳海的外甥,自然也看不顺眼,于是跳下车,一头跑进了雨里。
  可惜没走几步,感觉像被泼了一盆水,雨实在太大了,她只得本能地退回来,钻到他伞下躲避。
  好尴尬呀。
  许亦欢努努嘴,低头看鞋。
  江铎倒没说什么,只问:“你校卡呢?”
  听到这句话,她恍然抬头,见他看着自己,那伞下的轮廓似乎比平日柔和了几分,尤其又在大雨里,阴霾的天,是这样一个场景。
  “校卡……”胸前空空如也,她心头一惊:“完了完了……”
  江铎望向门口执勤的老师和同学,说:“下这么大雨,他们应该不会查太严。”
  许亦欢把湿掉的书包背到前边,又伸手按他的胳膊:“你把伞往下压一压。”
  他却说:“自然一点,你别那么心虚。”
  说着话,就这么走进了校门,周遭撑伞的学生前赴后继,还有几人神色匆忙地跑起来,果然没谁留意她那块校牌。
  快走到综合楼的时候,许亦欢闷闷地说:“你一点儿也不像你舅舅。”
  江铎愣怔:“他怎么了?”
  许亦欢撇撇嘴:“闹情绪,给我摆脸色呢。”
  江铎闻言没有吭声。
  她越想越不舒服,索性一通发泄:“真是……总说别人看不起他,就他那副德性谁看得起啊?自己没能力就回来发牢骚,不仅我妈得惯着他,连我这个晚辈也要顺着他,呵,真当自己是吃软饭的了?”
  她知道自己有些口不择言,把话说得太重了,尤其“吃软饭”三个字一出口就有些后悔,但心里实在舒服了很多。
  许亦欢自认从来不是势利眼,当初许永龄嫌弃岳海是个保安,她还觉得是舅舅不对。保安又怎么样呢,只要勤勤恳恳,踏实工作,那就是值得尊重的。可岳海显然和“老实本分”搭不上边儿。再加上许永龄常在她面前抱怨,耳濡目染之下,心里难免排斥厌恶。
  然而江铎听在耳中,又是另一番意思了。
  “我知道,你们家一向看不起我们。”他打量她鄙夷的表情,略微冷笑。
  许亦欢睁大眼:“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又没说你!”
  上课铃响了,江铎收伞,径自朝楼上走。
  走前低头看看她,撂下一句:“你和你舅舅倒是挺像的。”
  许亦欢张张嘴,顿时头昏脑涨。他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简直莫名其妙!
  许亦欢气得原地转了两圈,狠狠一跺脚,转身从另一个楼道回教室去。
  从那以后她每天上学坚持带伞,即便天气预报说接下来一周都是晴天。
  早晚放学,如果不幸在公交车上碰面,她只会视若无睹,绝不主动打招呼。当然他也一样。
  还好两人不在同一个班,不必朝夕相对。
  军训五天,许亦欢和同学混熟了,相互加QQ,踩空间,王简还送了她三个月黄钻贵族,好拉风。
  军训结束,周六日休息两天,这晚回家,发现家里只有许芳龄一人,岳海出去喝酒了。
  许亦欢顿觉神清气爽,舒舒服服洗头洗澡,哼着小曲儿,洗完也不用特意再把内衣给穿上,自在极了。要知道因为岳海的缘故,她即便在家也得穿得规规矩矩,晚上洗完澡还要把胸罩戴上,以防许芳龄什么时候把她叫到客厅去——她真的烦死胸罩了!
  多希望赶紧长大,将来搬出去一个人住,想怎么裸就怎么裸,谁也管不着。
  今晚实在惬意,许亦欢从浴室出来,套上背心短裤,胡乱擦擦头发,先把搓洗干净的内衣裤拿到阳台挂好,接着开冰箱,挑一串葡萄,回房打开电脑,找桃李杯的比赛视频来看。
  十点过的时候去客厅倒水,见许芳龄抱着胳膊靠在沙发上,满脸的不高兴。
  许亦欢笑问:“妈,你又怎么了?”
  许芳龄鼻子一哼:“还不是你舅舅,什么都要管。”
  听这语气肯定又是什么乌烟瘴气的事儿,她赶紧闭嘴不问,正要开溜,这时她妈又哼一声,说:“我跟你讲,本来这两天我打算让你把名字改了,改姓岳,下午去派出所问过,手续还挺麻烦,我跟你舅舅提了一声,没想到他反应那么大,坚决不准。你说关他什么事儿啊?”
  许亦欢先是愣住,接着整个人好似冻僵一般,定定看着她妈,不可置信:“你怎么不事先告诉我?也没问问我的意见?”
  许芳龄也愣了下:“我现在不是告诉你了吗?”
  见她神色异常,又问:“你什么意思?”许芳龄警觉起来:“你这孩子是不是被你舅舅洗脑了?搞清楚,我们才是一家人!”
  许亦欢深吸一口气:“妈,你能不能稍微尊重一下我的意愿?”
  “我怎么不尊重你了?我是你妈,难道会害你不成?!”
  “行,当我没说。”她起身就走。
  好了,美丽的一晚,小火苗又被浇灭了。
  ***
  这天周末,下午有舞蹈课,许亦欢早早出门,到地方,先去更衣室换练功服和舞鞋,然后在教室一边等老师,一边练习基本功。
  其实她最初学跳舞,只是因为小孩心性,想找个借口浪在外边,不愿待在家中。之后许芳龄和岳海结婚,她就更不想回家了。后来慢慢的,发现自己还有些艺术细胞,尤其练舞的时候,所有烦恼消失不见,她喜欢这种专注在一件事情上的感觉,特别踏实。
  踏实到,即便被人观望,也不以为然。
  教室门口站了个男生,不知什么时候来的,一直锲而不舍地看着她。
  从少年宫到舞蹈中心,许亦欢被很多男孩盯过,她习以为常,并未分心。做完软开度练习,走到一旁拿毛巾擦拭额头渗出的细汗,这时听见那人喊她:“喂,许亦欢。”
  她一愣,转头望去,竟是初中同学孟嘉浩。
  带着略微惊讶,她笑走上前:“你怎么在这儿呀?”
  孟嘉浩双手抄在口袋里,神色不太自在,清咳一声:“我送我堂妹过来报名拉丁舞,想起你在这里上课,就来看看。”
  许亦欢点头:“这样啊。”
  孟嘉浩抬手摸摸鼻子:“那个,听说二中的新校区很漂亮,我妹也在那儿读书,她见过你好几次,在操场和食堂。”
  “你妹妹认识我?”
  “不算认识,看过毕业照。”孟嘉浩思忖着:“有时间一起聚聚吧,虽然毕业了,但我还是挺想念大家的。”
  许亦欢“嗯”一声,这时,上课的女孩们陆续走进教室,老师也到了,孟嘉浩往后退两步,悠然笑道:“不耽误你练舞了,改天见。”
  “好,改天见。”
  许亦欢目送他离开,心情有些复杂。初中的时候,她对孟嘉浩很有几分好感,虽然从未表明过自己的心迹,但她知道他是有数的。之后毕业,孟嘉浩进实验,她进二中,距离拉开,几个月不见,她忙着应付新的人和事,那份朦胧的好感竟也消减了许多。
  原来喜欢不过这样而已。
  许亦欢莫名黯然,其实她很怀念初中的时候,因为班里有心仪的人,每天去学校都充满了期待,神采飞扬,活力十足。
  而到了高中,就只剩下学业、功课、成绩,没劲透了。
  倒是江铎。
  十一月的一天,气温骤降,许亦欢在去小卖部的途中意外看见江铎和一个女生站在走廊角落里,也不知在说什么。那女孩长得很美,娉娉婷婷,抬起下巴仰头与他对视,神色有几分高傲,更有几分俏皮。
  许亦欢闻到八卦的气息,正想暗中观察几眼,不料江铎转头朝这边望来,她只好收回目光,默不作声地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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