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闺房里的铜镜成精了——独我南行
时间:2018-10-14 08:57:34

  “先回府。”薛盈吩咐。
  回到薛府,薛盈安排为众人治伤,又唤来那名车夫。
  车夫是薛子成建府时选的人,都是忠心侍主的家奴,不会出什么岔子。车夫回道:“那归恩寺小,没有专门的马厩,奴才就在道口西边上候着。马拴在树上,很听话,乖乖吃着草呢。贵妃娘娘,其余便没有什么不寻常了。”
  薛盈道:“你好好想想,有什么人经过。”
  车夫恍然道:“有一妇人要奴才帮忙为她家主子抬个匣子,奴才去了半柱香的时间便回来了。”
  “你可记得那妇人的样子,那是什么马车,轮宽几寸?”
  薛子成带着大夫来禀,那马被下了药,体内有极少数乌头成分。薛盈她们回城路上会经过几个谷口与风口,马经多次猎猎谷风声扰,发疯是迟早的事。
  “乌头……”薛盈想起她曾看过的一本书,“猎人以敷箭,射兽十步倒。”如果当时是她在车上,她兴许会被摔伤摔残,却极少可能才会被摔得身亡。
  薛子成道:“我马上派人去归恩寺附近查找线索。”
  薛盈沉思片刻,叫住薛子成:“直接去绍恩侯府,或去朱宁伯府,薛淑如今还在朱宁伯府吧?”
  “她要下月才随丈夫去常州。”薛子成不解,“为何要去找她们,难道姐姐怀疑这是她们所为?”
  薛盈点头:“朝廷的人下手狠毒,一招致命,不会这般手下留情。就算马疯了,我会跳车,哪怕摔伤摔残或是摔得毁容,也不至于害了性命。”所以想出口气报复她,又正好可以报复温氏,这样的人便是柳氏母女。
  绍恩侯府。
  柳氏厢房内,薛淑眼里带着恨,面对柳氏的训责不甘地瞪着杏眼:“她不会发现的,那名妇女我都不知道来历,拿了钱便会走人,她找不到证据……”
  “你糊涂啊!”柳氏又忧又恼,“薛盈如今是皇帝宠爱的贵妃,温氏受命在身,为朝廷办事,你若害死了她们,绍恩侯府都将倒霉!”
  “娘,我就是看不惯薛盈。我就是要让她毁了那张容貌,那张脸我早已烦透……”
  啪——
  柳氏打了薛淑耳光。
  薛淑不可置信,柳氏严厉呵斥:“你给我记住了,如今薛盈就是人上人,我们就只是任人摆布的鱼肉。娘早就说过解铃还需系铃人,只要你乖乖跟她示好,她顾及名声不会难为你。装模作样你还不会么,你怎么这般糊涂啊。”
  房门突然被撞开,母女俩被罩身在一片阴影里。
  薛子成带着寻到的那名妇人吩咐:“谁给了你银子指示你调走车夫的,你如实说。”
  那妇人瞧了一眼屋里,摇头:“我没见着人,但是那寺旁的马车就是方才停在这府里的那辆车,那车上的阵阵香气也与这屋子里的香像极了。”
  薛淑怒喝:“哪里来的乡野鄙妇,小心本夫人撕了你的嘴。”
  妇人瑟缩害怕,薛子成望着柳氏母女道:“夫人,我姐姐与母亲突然遇险受伤,经查证与绍恩侯府脱不了干系。此事你们如实坦白,还是我禀报给圣上,请求圣裁。”
  薛淑正要发作,柳氏攥紧了她手,柳氏双目阴冷,迎着薛子成啐出口唾沫:“什么贵妃娘娘,还不是我们绍恩侯府不得宠的小姐,连丫鬟都比她日子过得强!既然事已败露,我柳氏做事从来都没有什么好怕的,你要抓便来抓我,但我可是你父亲的二房,你敢么。”
  柳氏在激薛子成,薛淑愕然望向柳氏,她在此刻明白,柳氏在保护她。
  薛子成道:“把人押走。”
  柳氏被护卫带走,薛淑冲上前拦下:“薛子成,她可是你的姨娘!”
  柳氏凝望薛淑,笑中带泪。她凑到薛淑耳边:“以后别跟她作对,回朱宁伯府去吧。让婢女服侍姑爷,你别与他同房,那病是会传染的,记住了吗。”
  薛淑滑出眼泪。
  薛子成回府向薛盈禀报了这一切,薛盈不语,薛子成问:“姐,你打算如何处置柳氏?父亲在府外求见,想为柳氏求情。”
  “把父亲带进来,别让他在府外,但是我不想见他。”若是薛元躬闹在府门外,薛盈怕会影响了她与薛子成的名声。可她回想着薛子成说的话,苦笑道,“你说那辆马车是薛淑停在绍恩侯府的,柳氏主动承认,其实是为了替薛淑顶罪。”
  薛子成道:“我也有过疑虑,但不便一并带走她们母女二人。薛淑如今是朱宁伯府的少夫人,朱宁伯曾于太后有恩。况且,若我们一并带走二人,会背负不念亲情的恶名。”
  薛盈道:“这正是柳氏吃定了我不会动薛淑,她想顶罪便让她顶罪吧。人作恶,天必惩。”薛盈吩咐,“按周朝律法,将她送入廷尉台,让他们按律处置。”
  按律,谋害后妃与朝廷命官,当斩。薛盈没了好心情,她明白,自今日起她与薛淑算是有了杀母之仇。可是她不悔也不能再心软,她一次次的宽恕,都成为纵容。
  江媛在夜里才醒来,她浑身是伤,双膝尤厉,大夫也言,她下颔处的那道挫伤会留疤,注定影响容貌。
  薛盈在床前嘱咐婢女喂江媛喝药,江媛醒来疼得冷汗直下,薛盈又是动容又是责备:“现在知道疼了,那不过是道平安符,是个心意。若没了我可以再去求,你犯不着用命涉险。”
  江媛忍着疼道:“保护娘娘是奴婢的使命啊。那平安符是娘娘要送给陛下的,娘娘心系陛下,奴婢便不敢丢了东西。”
  “可你知道么,你脸上会留疤,这疤会随你一辈子啊……”
  江媛还不知此事,愣了许久,毕竟她只有十七岁,毕竟也是个女子,忍不住还是滑出了泪来。
  她见薛盈目中的不忍与怜惜,忙擦干泪:“留疤就留疤,反正奴婢不像娘娘生得好看。娘娘不知,奴婢在街头初见娘娘,瞧着娘娘的容貌与气度便知您是大富大贵之人。奴婢那时存了心思想巴结贵人,如今达成了心愿,这点代价算什么。”
  白湘亦是动容,拿过药膏为她擦身:“没见过你这般倔的,你得留在宫里一辈子伺候娘娘,嫁不出去了。”
  两人打趣,分明是想教薛盈放心。
 
 
第27章 
  送走温氏后, 薛盈也准备带着外祖父送来的两只信鸽回宫。
  她才出薛府,身后便有人急唤她留步, 薛盈回身见跑来的是雀纱。雀纱停在她身前, 扭捏犹豫着开口:“小姐……贵妃娘娘,奴婢可不可以再回去伺候您, 您就带奴婢贴身伺候吧。”
  “我身边有了贴身婢女,宫里规矩多, 你性格天真, 我担心你入宫会觉得艰苦。”温氏将雀纱留在身边后曾与薛盈提过雀纱干不了什么粗活,温氏对雀纱偷懒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薛盈知晓雀纱恐怕是觉得入宫能享福。
  雀纱似要辩解, 薛盈道:“母亲每年都会回京, 你便与管家守在府内, 母亲回来安心服侍她。”
  雀纱只能退下。
  贫贱亲戚离,富贵他人合。薛盈不会带这等人在身边。
  回程的马车驶入皇宫武华门,穿过辽阔的宫坛时, 练武场上的士兵身姿矫健,他们各自都在热身,却在一人走上台时停下动作,跪膝行礼。
  薛盈远眺去, 走来的人玄衣窄袖, 玉冠严束着发,赤拳展开招式,是盛俞在与士兵比武。
  薛盈不料盛俞在醒来的短短一个多月里不仅仅只是每日训练身体, 还习了武。台上的人每一招式里都敏捷迅速,她不懂武,却能看出盛俞出掌与招式里的敏锐。
  白湘在身后请示:“娘娘,咱们上前去瞧?”
  “你带江媛先回宫,照顾好她的伤势。”薛盈只留下几名宫人侍候,走上城墙远眺,未打扰盛俞。等他练武结束已是大汗淋漓,薛盈正要下城楼去他身边,盛俞返身时已经瞧见她。
  她与他隔空遥望,相视一笑冲下城楼。
  盛俞就站在台阶下等候她,薛盈于人前行了礼,嫣然巧笑:“陛下真是太厉害了。”她太惊喜,是发自内心。
  盛俞唇角勾起:“贵妃在此偷窥了多久。”
  “不是偷窥呐,是膜拜陛下威风飒飒,英姿瞩目。”
  盛俞听得尤自舒心,他想即刻将薛盈搂在怀里,却碍于一身湿汗。
  “齐山郡主离京了?”
  “嗯,母亲已早早出发赶路,请陛下放心吧。”
  “在府上待得如意么。”盛俞走向御辇,朝薛盈伸出手搀扶她一同坐上,“章寿来禀报朕,绍恩候姬妾柳氏欲加害你,朕下了斩首。”
  “陛下都知道了。”薛盈明白这事盛俞会知晓,也会为她做主,“臣妾让陛下费心了。”此事出于她的口谕比盛俞下旨更对她有利,毕竟那是她的姨娘。如此,算是盛俞为了她背负了那不念亲情的名声。
  回到建章宫,薛盈将那道平安符系于盛俞腰间佩玉上便欲去给许太后请安。盛俞道:“如今后宫热闹非凡,朕成了抢手的宝,你可得把朕伺候好了。”
  薛盈见盛俞在笑着与她打趣,她抿笑问:“臣妾不在这两日,后宫百花齐放,正添了颜色,陛下常日劳累,偶尔赏花,臣妾觉得可以舒缓下心情。”
  盛俞失笑:“你就不怕朕还折花。”
  “臣妾就在你眼前呐。”薛盈不知哪来的胆,朝盛俞凝笑眨眼。
  盛俞望着这样的薛盈,这是他更加喜欢的样子。他俯身用双唇堵住了她的唇。
  薛盈嘤咛一声,推开他:“臣妾抹了口脂……”
  盛俞唇被染红,他眸中像燃着火,勾起的薄唇戏谑含笑。薛盈忙为他擦拭唇边的朱色,收敛面上的笑与羞,正色道:“陛下是一国之君,此般放纵片刻便是了,臣妾不耽搁陛下的时间,臣妾去给太后请安。”
  “朕虽爱你温婉娴淑。”盛俞抓住薛盈的手,“却更喜欢美人娇羞也放浪的模样。”
  薛盈脸红透,殿内宫人装作充耳不闻,可她知国事为重,不愿盛俞如此:“陛下应该是个爱民如子的皇帝,这些床笫淫奢的话……”
  “床笫淫奢。”盛俞忽然冷笑一声,“今夜里秦王在辽山马场办宴会,宋仕告诉朕那样的穷奢极欲,才是皇宫都不及。”
  薛盈怔住,盛俞道:“四皇叔摄政时,颁了两道名曰是先帝留下的赦免圣旨,一道给自己,一道给他胞弟秦王。”
  “所以秦王手里有这免死金牌?”
  盛俞道:“朕才是天下之主,他是生是死,由朕说了算。”
  薛盈仰望他:“臣妾相信你。”
  盛俞垂眸凝视她一笑:“敢不敢去看看那宴会?”
  ……
  霞光消散的傍晚凉风习习。
  辽山马场在长京城郊,是先帝赐予秦王曾经的修养之地。马场有辽阔草场,还有几重殿宇。今夜殿内歌舞升平,盛俞与薛盈到时未至马场,只在距离马场相隔六七里的北山亭中,距离不远不近,却仍能听到那此起彼伏的丝竹鼓乐声。
  这是一场避开了盛俞的宴会,算是秦王一党将皇帝瞒在鼓里才敢这般放肆举办。宋仕是秦王想招揽的人才,所以才能入内参加。
  山上风凉,薛盈搂紧了披风,盛俞接过闵三递上来的千里眼,举目眺望许久,却脸色铁青放下。
  薛盈瞧不真切,只能看见山下是一片璀璨灯火。她拿过盛俞手上的千里眼,放到眼前只望了一眼便心惊肉跳地放下。
  她呼吸一促,抬眸凝望盛俞,他目光深邃,尚在怒中。薛盈重新举起千里眼望去。
  殿中宾客满座,红灯垂照下,舞女歌姬衣着袒.露,尤其台上起舞者甩袖露ru,将热火之躯紧贴向秦王。端坐在上首的秦王身侧还有秦王妃,另一侧的女人年轻妩媚,穿着应是侧室。可两位夫人没有约束那名舞姬的放浪之举,她们似乎是不敢的。
  众臣子都是朝廷命官,虽然薛盈听不到那些谈话,可知晓所有人都在恭维秦王。
  舞姬被分赐下去,秦王搂住一舞姬的纤腰走去马场,一行人紧跟,秦王提起舞姬坐上马。只见马蹄飞落,舞姬于马背上娇媚承欢,秦王肆无忌惮,一通发泄结束将舞姬丢下,随手拎了侧夫人上马。侧室竟比舞姬更淫.逸放.荡……
  夜如火燎原。
  他们在赛马,可竟是这般的赛马。
  薛盈的手僵硬,千里眼滑动之下带给她另一画面。殿中灯火明亮,窗纸上投来三女一男交.缠的身影,一道道黑影都像是紧缠的蛇,令薛盈受惊得险些丢掉了手中的千里眼。
  盛俞握住她的手,牵起她下山。
  薛盈一言不发,等坐到马车上,盛俞握住她冰冷的双手问:“你如今看到了,是否不信朕可以一统夙愿。”
  薛盈答得坚定:“我信。”车帘轻晃之下照入一线月光,她凝望盛俞在夜里深邃的脸庞,“我信陛下可以一统夙愿,陛下也要相信自己。”
  盛俞淡笑:“你我所见如太仓一粟,周朝看似繁华昌盛,实则式微已深,王公大臣与寻常富贾无一不爱酒池肉林。朕恨不得一箭射死秦王,但你可知,摄政王囤积的兵力都在他手上。他蛰伏着未展露实力,也许只是想给朕致命一击。”
  薛盈怔怔:“难道俞哥哥杀不了此人么。”
  “取他性命有何难,但那些兵力切不能再落入有心人手里。”
  两人陷入各自的沉思,马车穿行在夜色下,耳边风声猎猎,薛盈轻握住盛俞的手:“盈盈有个想法。那些女子没有权势,甚至没有思想,不能自己做出选择,所以才会任人鱼肉,攀附男权。”她道,“俞哥哥,我们兴女学吧!”
  “女学……让女子如男人可以入私塾,抛头露脸?”盛俞道,“朕不是没有想过,但此事公布,朝中一定无人敢领旨去做。”
  是的,这份差事皇帝看重,但若接旨的大臣没有著效,便是亵职无能之罪。
  薛盈莞尔:“并非只是念学,您不是开创了让我的母亲为官的先例么,那些学富五车、思想独具且心有鸿鹄者为什么就不能有女子。她们一样可以入仕,一样可以与男子公平竞争。也许听来大逆不道,可女子并非只能生儿育女,攀附男权而活。往前的几百年,是政策没有给她们这样的机会。俞哥哥,只要你相信,给她们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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