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二(快穿)——翦花菱
时间:2018-10-14 08:58:14

  诚王抬起眼:“你没问问她们为什么?”
  “这……是锁儿让做的,我就没问。”天可怜见,她真没想接着告状,不是故意把话题往锁儿那儿引的,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果然听完这句,诚王的神色就有点耐人寻味,好在,还不是愠怒,更像是看穿了沈苓的小心思,有点觉得好笑。她的谨慎、忧虑,都在他眼里一览无余。
  沈苓同样将他的神色看在眼里,心下不由感叹:这人哪里像个十五岁的孩子啊,反倒是在他面前,我才更像个孩子!
  诚王斜眼瞟着她:“你可别说你有多怕她,就你这丫头,都没见你有多怕我,还能怕她?”
  沈苓显得有些无奈:“您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必计较呢?”诚王语调有些嘲讽意味,“可惜那些人就是这么一点点被老实人惯出来的。还不就是因为从前多年,我都觉得无需与她们计较,才将她们惯成了今日这样?”
  早在受训那时,沈苓就从教习嬷嬷的口中听出来了,诚王自小性子比较闷,他说什么话,底下人如果有质疑,顶个嘴,他大多就不再吭声了。比如他说晚上想吃什么,下人劝他说“吃那个不好消化不如吃点别的”,他就不出声,默许了。
  以沈苓从原文里他的性格来判断,他就是孤高自傲,对他看不上眼的人,懒得多费口舌,但他从小这么沉默又顺从地长起来,难免给身边下人一个他很好说话很好欺负的印象。会惯出华嬷嬷奴大欺主的心思,也就好想象了。
  奴大欺主这种事,通常发生在家长不作为的情况下,诚王的家长确实很不作为,他爹是个不靠谱的爹,他娘在他还没记事时就死了,他养母人虽然还好,却是个懦弱怕事的,他哥没成年就当了皇帝,这些年成天忙着公事没心思照管他,只能把他交给华嬷嬷这样的奴婢照看。华嬷嬷从他几岁时开始替他做主,做了十几年,现在就妄想着能做一辈子。
  看样子,现在就是诚王终于发觉不能再听之任之,决定要翻身做主的时候了。沈苓原先还没想到,她竟然赶上了这样一个关键转折点。
  她忽闪了两下眼睛,压低声音道:“王爷您若是有心让我跟她们计较,无论是谁,我都情愿去计较个试试,不过我脑子笨,自己想不出法子,您得替我出主意才行。”
  诚王露出影绰绰的一点笑意,拿手点着她教训道:“好好说话,别在我面前拿腔作调。”
  卖萌失败,沈苓讪讪地转移话题:“王爷您……今天来这儿是不是有事啊?”
  诚王手上闲在地挑动着笸箩里的玉簪花,慢悠悠道:“那日华嬷嬷事后盘问你与我说了些什么话,你若是照实对她说了,她必会来朝我抱委屈聒噪。她既没来,足见你向她隐瞒,这是你办了件好事,我是来赏你的。”
  果然如她所料,诚王那天当着她说华嬷嬷的坏话就是想试探一下她的忠诚,看她会不会向华嬷嬷告密,可沈苓又觉得有点难以置信,毕竟他才是正牌主子啊。
  “王爷,我这么做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理所应当?”诚王又是讽笑,“可惜这么理所应当的事儿,整个儿王府都没几个人会干。”
  沈苓心里更加确定了,眼下府里的下人都是原先勖勤宫里迁出来的,早就都是华嬷嬷的手下,听惯了华嬷嬷的分派,遇见上次华嬷嬷盘问她那样的情况,恐怕是难有谁会替诚王瞒着华嬷嬷。
  他想要自己翻身做主,只能一点点收罗心向自己的势力,有一个算一个,连她这样的小丫头也不放过。一介亲王,竟然在自己家里还要费这些心力,与个管家婆子争权夺利,沈苓真有点替他心酸。
  她恳切道:“王爷,您若有什么差事想要派给我,我一定努力帮你做好。”
  听她再次表了忠心,诚王却哑然失笑:“怎么,你当我是受着她的欺负无可奈何,还要拉拢你一个小丫头帮我对付她不成?一个管家婆子,也值得我花那些心思对付?”似乎觉得她这误解极是荒诞好笑,说完他还连连笑着摇头。
  沈苓没说话。他将来的敌人是朝中重臣,他最终还将当上一国之君,是不该拿一个管家婆子没办法。可现在他才十五岁,处在一个从孩子向成人转变的时段,从由别人替他做主到自己做主,肯定需要一个过程,在这时候他会受制于一个不上台面的婆子,也没什么奇怪。谁也不是生下来就是大佬啊!他故意要说华嬷嬷不足为惧,不过是给自己留脸面罢了。
  诚王看出她没认可他的话,便道:“又想什么呢?有话就直说。”
  沈苓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说:“既然您不喜欢华嬷嬷,干什么不能直接换掉她?”
  “她是皇兄皇嫂指派给我的,我想撤换她也要等个合适的机会,既换了她,又不伤兄嫂的颜面。”诚王自认为这理由很站得住脚,可说完了,就又见到沈苓像刚才的表情一样,又不说话了。
  这种“你爱咋说咋说反正我是不信”的态度比当面顶撞还让人受不了。诚王眉头一皱:“有话就说。”
  沈苓又壮着胆子说:“王爷您说,倘若您去找皇上告华嬷嬷的状,说她僭越无礼,管您太严,华嬷嬷也去找皇上告您的状,说您年幼无知,不服管束,皇上与皇后会听谁的?”
  这话是问到点上了,诚王竟无言以对。
  他的皇帝哥哥与皇后嫂子都比他大八.九岁,他在兄嫂眼里还是小孩子。这就像班主任来家告状,与孩子说法不一的时候,恐怕大多数家长还是会更信老师,而非自家孩子。
  不管诚王愿不愿意承认,他短时间内确实拿华嬷嬷没辙,不是想踹就可以踹开的。若非如此,华嬷嬷也不会那么猖狂。
  沈苓见他被问住了,不禁缩了脖子,小声咕哝:“是您让我说的,我本没想说。”
  诚王无声一叹,目前他看中这小丫头的,一是忠心,二是精明,虽说被她戳穿了大话有点栽面儿,可也由此看出她确实有点小聪明,这就总比傻不愣登的强啊,所以,栽面儿就栽面儿吧。唉!
  他转而翻过这篇儿,道:“我说了要赏你,你还有心闲扯,难道是不稀罕?快来想想,要讨些什么赏赐。”
  沈苓道:“王爷,您看我如今就这么闲着,平日只能为锁儿打打杂……您能给我个差事、也叫我像碧莹她们那样去您屋里当值吗?”
  诚王眸光流转,似笑非笑地望着她。沈苓一时猜不透他的心意,被他看得有些发毛,难道去给他当丫鬟会让他误解她有什么别的图谋?
  “你当晓得,” 诚王静了一会儿才又出了声,“你是因何缘故被选进府来的?若被外人得知你自己紧着要来屋里服侍我,又会如何说你?”
  说她急着爬床呗,沈苓两颊发了热,低低地垂下头小声道:“那您就不能好人做到底,别让他们知道是我自己要去的么?”
  一想到自己本是个他的通房丫头,来了就是该陪他那什么的,她就不光脸热,连身上都发烧似的热了起来。
  本来他今天来说什么要赏她,真正目的就是吸纳她做个心腹手下,给她个值司应该早在他的计划之中。沈苓不过是递个梯子。可他偏要把话题往那方面引,难道是为刚才栽面的事找场子?
  如果是,他算是得逞了,沈苓这会儿比他刚才窘多了。她不由得在心里暗骂:这个睚眦必报的小皮孩子!
  她满面通红,羞窘得抬不起头,诚王却看得饶有兴致,觉得她这副模样比刚才侃侃而谈揭他的短时看着顺眼多了。
  绒绒的刘海儿遮住视线,沈苓只见到他捻转着一支玉簪花的手,看不到他的脸,耳听得他似乎发出一声轻笑,随即站起身来。“等着吧,明日便叫你来上值。”说完这话,诚王便起身往外走去。
  沈苓忙跟过来送他出了门,忽见到一个高挑的男子正守在门外,身形挺立的好似一株青松,看衣着应是府中侍卫,
  沈苓一看清他就是心头一颤,难道这就是……
  诚王见她看着那人,便信口笑道:“是了,如今王府上下,听我话胜过听从华嬷嬷的人除你之外,就是他徐显炀了。”
  这就是男主徐大人啊!沈苓就像见到了仰慕已久的明星,又多打量了徐显炀两眼。他肤色比诚王暗了些,脸型五官俱是棱角分明,如刀裁的一般,相貌极其英武俊逸。这相貌若与诚王相比,可算是不相上下,但风格却是迥异,徐显炀更偏刚毅,诚王则更柔和温文。
  沈苓在心里把面前这男一男二稍作比较,便很轻易确定,自己果然还是更喜欢王爷,小徐大人今年不过十七岁,就挺着胸脯板着脸,一副生人勿进的气场,看着有点吓人,还是王爷看着亲和多了。
  诚王见她盯着徐显炀,莫名有些不悦:这丫头怎么逮谁盯着谁呢?
  他问道:“怎么,你认得他?”
  沈苓摇摇头:“不,只是听说过徐大人的威名。”
  “还徐大人呢,”诚王嗤笑,“他算哪门子大人?”
  沈苓也发觉失言,人家小徐大人现今还连个官都不是呢,做上锦衣卫指挥使还要等两年之后。
  “王爷见笑,我们小户人家的人见到模样有点像官差的都会顺口叫大人。”
  “那倒也是,”诚王也没怀疑,“外头的人见着个锦衣卫小卒子也叫大人呢,要我说,总也得当上个堂上官,做个指挥使什么的,才有资格被称大人啊。”
  呵呵,还真让您说着了,沈苓暗笑。
  “你就等着明儿来上值吧。”诚王说完,带着徐显炀随他离去。
  沈苓说了一句“恭送王爷”,深深福了一礼,再抬头时,已见到男一男二那对主仆走远了。
  感觉到头顶的发根有一点异样,她抬手一摸,从发髻上摸下一朵玉簪花来,蓦地回想起方才诚王手里捻转着玉簪花的情形,原来他竟是在站起那一刻,将这花插到她头上了。
  不觉间两颊又升起温来,沈苓脸上挂着两团红云,就像画了个时下流行的“酒晕妆”。
  “亲,你对目标人物的好感度上升到25点了哦。”
  “……那他对我呢?”
  “好感度5,恋爱满足感0。”
  “……”沈苓真想把头插到土里去。
  这下倒不必觉得愧疚了,还没撩到人家,她自己先折进去了。
 
 
第6章 诚王府(六)
  除了小徐大人之外,没人知道这天王爷来找过沈苓,晚间听说王爷传令次日叫沈苓也划归大丫鬟,与其余大丫鬟一道上值,余人也便都以为是王爷突发奇想,没人知道他们已经私下串联。
  尽管如此,当晚锁儿还是委实发泄了一通不满:“……这么笨的手脚还去伺候王爷,换了我是你,早去自行辞了差事,免得丢人现眼!”
  沈苓是名正言顺的通房丫头,是皇后着人选进来的,锁儿再不满也不敢直接拿爬床这方面的话题指摘她。
  沈苓没有理睬锁儿的发泄,当晚锁儿却没有睡好——沈苓借着去采玉簪花的当口摘了些白蒺藜,就是果实像小狼牙棒一样、长满小刺的那种东西,沈苓搓下一小把上面的毛毛刺,趁着白天屋里没人的工夫,撒到锁儿的褥子里去了。
  那东西呈浅棕色,又十分细小,落在布面上肉眼不易发现,手掌摸上去感觉也不明显,只有贴在身上嫩肉上时才会令人又刺又痒。沈苓并不与锁儿同一屋住,但次日一早看见锁儿眼眶乌青、没精打采的模样,也就能想象出她夜间受过多少折磨了。沈苓也总算出了一点恶气。
  北方富家公子的寝居之所大半是正房三间或是五间,一边用于燕居住宿,一边辟为书房,贾宝玉的怡红院就是那般格局,诚王所住的燕萃堂正屋也差不多。
  沈苓上值之时跟在丫鬟碧莹的身后认地方认东西,见到西里间整整两面墙的书架都摆满了书,她已经叹为观止,却听说王府还另置着外书房,平日王爷要读书都是去外书房读的,那边的书更多。沈苓来的这会儿就没见他在,说是又去读书了。他还真是慎敏好学。
  见到书案一角竟还堆放着厚厚一叠邸报,沈苓很有些诧异:不是说藩王摄政是大忌吗?王爷这么公开看邸报,表现对朝堂政局的关心,竟然也不怕犯忌讳。
  邸报既然这么光明正大地摆在桌上,自然就是不怕人知道。原文里就说过诚王与他哥至元皇帝互不猜忌,感情甚好,皇帝对他各种纵容,这便可见一斑。
  碧莹是大丫鬟中年纪最小的一个,还不到十四岁,为人十分随和,领着沈苓认东西,一路为她耐心讲解主屋里的各样讲究,还觑着锁儿未留意的当口小声提醒她:“王爷其实好伺候,对细枝末节的事极少计较,倒是锁儿姐你需提防着,别叫她拿到你的把柄,不然怕是难办。”
  沈苓真心感激:“多谢你,我一定处处小心着。”
  不难看出,大多府里的下人们也都对华嬷嬷一家不满,并不会真心捧她的臭脚。诚王想要整倒华嬷嬷,树立自己的权威,难点不在于府里,而在于打通帝后那边的关窍。
  沈苓正拿着鸡毛掸子掸着书架上的灰尘,忽听身后“哐啷”一声大响,把她吓了一大跳。
  “你竟把这笔洗摔了,这可是王爷最喜爱的笔洗!”锁儿指着地上摔成几瓣的青瓷笔洗厉声呵斥。
  碧莹与另一个当值的丫鬟珍秀原在对间洒扫,听见声音急忙赶了过来,见到地上的笔洗,都有些不知所措。
  沈苓倒是一脸平静:“这笔洗原是放在哪儿的?我是怎么碰着它的?”
  锁儿眉眼倒竖:“你还要抵赖是怎的?我亲眼看见你将笔洗碰到地上去的!”
  “哦,方才我是背对这笔洗,锁儿姐你倒是面对着的,你也站得这么近,既眼睁睁看着我碰到它,怎不说来接一把呢?难不成,你就是有意想看我摔了笔洗的热闹?”沈苓浅浅笑着,慢悠悠重复了一遍锁儿方才的话,“这可是王爷最喜爱的笔洗啊!”
  头一遭见到有人敢这么直冲冲地顶撞锁儿,碧莹与珍秀一时俱是惊呆了。
  锁儿同样吃惊匪浅,不可置信道:“你竟敢这么对我说话?”
  也不知她究竟当自己是什么大人物合该被人敬着,沈苓道:“锁儿姐,笔洗究竟怎么掉到地上去的我是不知道,除你之外也没人看见,你觉得此事就这样报给王爷知道,他真会信你的一面之词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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