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宠书香——沈青鲤
时间:2018-10-18 08:53:37

  “你不多心便好!”当下,卫国公夫人坐在龙氏身边,又聊起了别的家常。
  今次是太子的寿宴,不过太子尚未娶亲,因此女眷们也就是在皇后这边贺一贺,中途太子过来参拜了一次。下午安排了看戏,元宁跟元慈两姐妹也是兴味阑珊。直到日头西下,皇后才宣布散席,姐妹俩都是如蒙大赦。
  回去的路上,龙氏见她们俩兴致不高,以为是因为不能姐妹俩同时进宫的缘故,也就没有说她们。
  等马车回到盛府,龙氏便吩咐她们俩回屋歇着,晚饭也派人送到她们屋子里自去吃,自己则安排晚膳同盛敏中一处用。
  “老爷,今日面圣,可还顺利?”
  “一切都好。皇上是位顾念旧情的君主,对我这个老臣真称得上是有情有义了。”
  龙氏略低了头,知道夫君故意答非所问,虽不意外,但仍失落。
  三年前,皇上命盛敏中进宫面圣,提成要让他官复原职,盛敏中坚决推辞。
  龙氏固然知道夫君志不在为官,但今日盛敏中又进宫面圣,她心里总存了那么一丝希望,希望皇上能够再提出让盛敏中留在京中为官。但盛敏中只说皇上有情有义……大概,他又推辞了罢。
  盛敏中脱了外袍,搭在衣架上,洗完了手,回过头见夫人垂头不语。
  “怎么了?难不成你面见皇后娘娘的时候出了什么岔子?”
  “那倒没有。”龙氏勉强笑了笑,“果然如那日檀儿说的那般,皇后娘娘要了元宁留在宫中,给柔淑公主作伴。不但如此,她听说元柔画技了得,还要把元柔一同接进宫呢!”
  “噢?元柔今日并未随你一同进宫,皇后娘娘如何会想起让她入宫陪伴呢?”盛敏中问。
  “说来话长,原本是只留元宁的,后来不知怎地,有一位小公主出来争着要元宁,元宁便说把元慈也留下。只不知怎地,庆国长公主和袅袅都不赞成,后来袅袅说起了元柔,娘娘便说下次把元柔接去瞧瞧。”
  盛敏中眸光一闪:“庆国长公主与我们素无交情,或是忌讳盛府进宫的姑娘太多。不过国公夫人怎么也……”
  龙氏原本没太在意的,这会儿跟丈夫说起来,又想起在宴席上卫国公夫人突然跑来说的那些话。
  “我也不知,袅袅说元慈的年纪该谈婚论嫁了,被皇后娘娘霸着不好。”
  盛敏中忽然想起那夜小女儿几乎是含着泪在他眼前说:如果,我是说如果,国公府的檀哥哥喜欢大姐,您觉得,公爷会派人前来提亲下聘吗?
  想来,从一开始,这个如果就不是如果。
  盛敏中重重地叹了口气。
  “夫君?”龙氏关切的问。
  “无事,我只是在想,该如何向皇上讨要官职。”
  “哦?”龙氏大喜过望,“你是说皇上要给你封官?”
  盛敏中微笑着点头:“今日皇上同我说起,如今南方士子在朝中渐渐压过了北方士子,要我想想法子,兴办北学。我已经应下了,不过要怎么做,还得下次进宫的时候向圣上回禀。”
  “这么说,这次你就不走了?”
  盛敏中看着欢喜得如同少女的妻子,伸手将她揽住,坚定的说:“嗯,不走了。”
 
 
第35章 紫笺
  “姑娘, 又来了两张帖子。”细叶捧着两张新接的帖子进了门。
  元宁正坐在窗前的榻上翻书, 听到她说话便抬起头:“是哪个府上送来的?”
  自从元宁要进宫给柔淑公主做伴读的消息传出去后,几乎每日都会收到各府闺秀送来的帖子,有饮茶的、有赏花的、有赛诗, 甚至还有骑马的。其实不单是她, 盛元柔也收到了很多。一向清清静静的盛府在一时之间变得门庭若市。
  但元宁一次门都没有出。
  不是她不想出门,实在是龙氏不让她去。
  皆因她平日里太过不学无术, 龙氏怕她进宫后一问三不知,丢了盛府的人是小事,万一惹怒了天家那才是大事。
  是以元宁日日留在家里恶补。
  读了半个月的诗经,又读了半个月的唐诗, 现在开始读起了宋词。
  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为君持久劝斜阳, 且向花间留晚照。
  读起来自然是很好很顺的,可手里的书一合上,又全忘光了。
  元宁想, 她肯定是在地府迷了路, 才错投到了盛家来。
  就像读书罢, 元祯、元慈、元柔甚至不相干的元淳都是坐在书桌前端端正正的看书,她就不行。非得倚在贵妃榻上,才能软绵绵的翻几页。
  “这个是荣国公府的林潇小姐送来的, 说荣国公府新养了一对鹤, 请姑娘过去观赏。”
  鹤可是个稀罕玩意,早前盛府的花园落成的时候,也想过要养鹤来应景, 只是鹤极难买到,养起来也需花费甚多,最终作罢。
  “给我备好笔墨纸砚,我给林姑娘回一封信,说不能去了。”
  “是。”另一边正在收拾妆台的春风立马去书桌那边准备了。
  这阵子元宁一直留在家里,细叶和春风两个丫头渐渐做上了手,对屋子里的各项差使都游刃有余。而丝绦被罚到外面做粗活,平日里挑水扫地抬东西,也从不抱怨。
  不管怎么说,蓁蓁院是打理好了。
  元宁坐在书桌前,把给林潇的回信写了。她对林潇的印象不深,只隐约记得是个很清秀的姑娘,跟林清有点像。
  “喏,这封信好了,还有一张帖子呢?是谁的?”
  “是赵府的赵琳姑娘送来的。”细叶说着,把一封淡紫色的帖子递了过去。
  紫色笺纸……
  元宁心里惨淡的笑笑。
  赵琰酷爱制作各色的笺纸,比如薛涛的桃花签,比如眼前的紫色笺纸。赵琰最爱这个紫色。原本这笺纸该是拿紫罗兰的花瓣泡出来的,可后来有一天,赵琰发现元宁正在吃葡萄,那葡萄皮紫紫的,他灵机一动就用葡萄皮捣碎了来泡纸,竟然比紫罗兰花的效果还好。
  此后,每次元宁吃葡萄,赵琰就在旁边帮着剥皮,剥一个葡萄,元宁就吃一颗,等到吃完了一大串,两个人就一起做笺纸,赵琰捣皮,元宁加水。赵琰戏曰:葡萄笺。
  “姑娘?”细叶捧着那紫色的帖子,见元宁盯着那帖子发呆,迟迟没接过去,小心翼翼的喊了她一声。
  元宁回过神来,这才抬手把帖子接了去。
  她拿着帖子,还没打开,就问道一股淡淡的香味。却不是紫罗兰的香气,而是葡萄的酸甜香味!
  怎么回事?
  这个时候,赵琰应当还只会用紫罗兰花瓣制作笺纸才对,怎么现在就做出葡萄笺了?
  然而转念她又明白了。
  这一世她注定与赵琰无缘,或许赵琰跟别人有了缘分,因此早早就会做了葡萄笺。
  想到赵琰与别人一起吃葡萄一起做笺纸的场景,竟然不禁有几分发酸。
  “姑娘,要喝茶吗?”
  细叶瞧着姑娘有些不对劲。
  自打她把这封紫色的帖子拿出来姑娘就不对劲,一直望着帖子发呆,这会儿又把帖子捧在手里,一会儿神情凝重,一会儿又甜甜微笑。
  “啊?”元宁再次回过神,“你说什么?”
  “我说你的茶凉了,要我重新泡一壶吗?”
  “嗯,你重新泡吧。”
  元宁自知失态,赶忙把细叶打发去干活。
  她深吸了几口气,这才稳住了心神,打开了帖子。
  “阿宁姐姐,自从上次在卫国公府一别后,我一直很想再跟你说话聊天。近日我新学了一种糕点,你来我家尝尝吧。”
  别说现在元宁被龙氏禁足,就算她能出门,也绝不会去赵府吃什么糕点。
  元宁提起笔,照着给林潇的那一封回信也给赵琳写了一封。
  她把两封叠在一起,让细叶送了出去。
  春风问:“姑娘,这两封帖子一起收起来吗?”
  “你不用管了,一会儿我来收拾。”元宁凝视着桌上那封紫色帖子,等到春风转过身,便拿剪子将那笺纸绞碎了扔掉。
  只是,帖子虽扔了,心里却一直无法平静,一直到用过晚膳都心绪不宁。
  龙氏他们见她老是走神发呆,还以为元宁是因为这几日读书用功了,时刻都在背书,也没有管她。
  一直到晚上睡下了,那封紫色帖子依旧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笺纸为何散发着葡萄味而不是紫罗兰味?应该是赵琰通过别的途径学会了用葡萄皮来做纸。
  虽然不停这么对自己说,她却始终心绪不宁,更了衣躺在被窝里,也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嗒——
  有什么东西打在了窗棂上。
  是下雨了吗?
  元宁翻过身朝那边看去,便见一个黑色的人影在窗户前晃了晃。
  她心里先是一惊,接着又是一喜。
  元宁一骨碌从被窝里翻身坐起来,披着斗篷就往窗前跑去。
  一打开窗户,迎面而来的就是一股冷风和常云的脸。
  已经入冬了,即使元宁披着斗篷,也觉得冷。
  “要不?你进来坐坐?”
  元宁冷得急忙往屋里缩。
  常云不耐烦的挠挠头,翻身跳进了她的房间,反手关上的窗户。
  “喏。”常云扔过来一团纸。
  还好元宁眼疾手快,伸手便把纸团抓住了,她无语了,这常云敢情跟谢冲一样,说个熊孩子!
  她小心翼翼地展开纸团,模模糊糊地看到上面有两个字,可是屋子里太黑,她只好挤在窗户边上,隔着窗棂借外面的星光。
  “不谢。”
  不谢什么?
  她上次没给大哥带什么东西呀,谢什么?
  元宁直犯糊涂,想了好久才想起那次顺手给陆行舟写了一个“谢谢”。
  不谢就不谢呗,干嘛还特意带个回话来?一个大男人真是啰嗦。难不成自己还给他回一个“一定要谢”吗?
  元宁重新把纸团揉成一团,往地上一扔:“还有呢?我大哥呢?”
  “你大哥什么话都没有。”盛元康跟陆行舟常云已经失去联络好一阵子了。常云说完这一句,又从怀里摸出一个白白的东西,“还有一个小玩意给你。”说完,又是一扔。
  元宁赶忙接住。
  这东西毛绒绒的,摸起来跟元宁的狐狸毛围脖很像。
  元宁捧着放到窗前,看见前面绣着尖尖的嘴巴和尖尖的耳朵,是只精致的小狐狸!
  “说狐狸毛做的小狐狸吗?这是从江南带回来的?”元宁拿在手中爱不释手,“是大哥挑的吗?他真有眼光。”
  常云抱着手倚在窗户边上,漫不经心的连“嗯”了好几声,直到“嗯”完了才一下站直了:“这狐狸……”
  这狐狸不是你大哥买的。
  话说了一半,常云就把话给吞了。
  谁叫陆行舟寒冬腊月的让他给人送信,还是送到黄花闺女的房里,要传出去,别人不得以为自己是什么采花大盗呀!
  “这狐狸怎么了?”元宁问。
  常云摸了摸后脑勺,“这狐狸,你喜欢就好,嘿嘿。”
  反正他没瞎说,说元宁自己以为错的。
  “我喜欢呀。我给大哥带点什么东西呢?我这屋里好像没什么好东西。”
  “你别找了,我可不带东西了,也别写信,我又不是驿差。”要不是迫于陆行舟的淫威,他才不干这种闲事呢!
  “噢。”元宁泱泱,“那我大哥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可就不好说了,陆行舟是快回来了,但你大哥可就说不准了。”
  “为什么呀?”
  常云道:“因为案子已经查得差不多了,所以陆行舟要回来。”
  “既然案子已经破了,那为什么我大哥不回来?”
  “谁跟你说案子破了?”
  “不是你说的吗?”元宁无语,简直在怀疑常云的脑子。
  “我说大小姐,你不懂就别瞎说。查案跟破案是两回事,对陆行舟来说,案子好查,但他不是公门中人,他想破案,但他没这个权力。”
  “陆公子以前不是帮很多州衙、府衙都破过案吗?他既然查清楚了,只要向官府提供信息不就行了?”
  “所以说你不懂了。这些县官、州官都是些老狐狸,有些案子他们敢管,有些案子他们只会装聋作哑。”
  元宁愣了愣,又想起了那个美妇人神秘莫测的面容:“你说说,那些人的来头很大,县官惹不起?”
  “你还不傻嘛!”
  “那陆公子都回来了,我大哥怎么还不回来呢?”
  “他又不是我大哥,他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我管得着吗?”
  元宁看看常云,知道他对自己已经很不耐烦了,勉强笑了笑。
  说的也是,大哥都跑出去了,别说是常云,就是自己也未必能劝得了他回来。毕竟,盛府并不是他的家。
  “常云,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什么忙?我可不去江南了,最近要在京城里玩玩。”
  “不用去江南,我想请你帮我给人带个口信。就是京城里的。”
  “我说了我不是驿差……”
  都怪那个陆行舟,把好好的一个江湖游侠弄成了个跑腿儿的。常云越想越觉得今夜没告诉元宁小狐狸的来历是对的。
  “求求你了,这件事真的很重要。以后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一定也帮你!”
  常云原本是不肯的,但听着元宁几乎颤抖的哀求,他心软了。
  “好吧,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我想请你去给卫国公府的世子谢檀带个口信,请他尽量想办法推迟定亲。嗯,不是尽量,是一定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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