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望川没有再搭理她,大步向寝殿走去,一边走,她一边低头看着司空临安紧闭的双眼,心道他这是喝了多少酒,才能把自己灌醉。在月下走着,看着司空临安的脸,秦望川突然产生了一种想法,干脆就这样让他一直睡着,他不会醒来,也就不会伤自己的心了。
想起林非烟说的话,她不仅心中一沉,的确,他在自己养伤的这么长时间中,早就回到了京城,和林非烟一起,但是却没有回宫,这未免太奇怪了些。秦望川想要相信他,但是又不能控制住自己不要多想。
路很漫长,但是秦望川却觉得十分短,很快就到了寝殿,她推门进去,将司空临安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然后替他盖上被子。她看着他,心中很无奈,别人醉酒都是疯疯癫癫,怎么到了他这里就只会睡觉了,并且睡得这么死,她搬了一路都没给他搬醒。
翌日一早,司空临安这才悠悠转醒,他伸手捂住头,只觉得疼痛欲裂。一双手上前扶住他,递给他一杯水,他有气无力地接过,喝了一口,然后抬头看,手上的杯子没拿住,滑落下去,秦望川眼疾手快地一把接住。
“看见我,很惊讶吗?”秦望川问,她把杯子放到一边,然后说:“你昨日喝多了,今天依旧是太子处理公务,你就好好休息吧,我叫御膳房给你熬了醒酒汤。一会儿就…”
门突然开了,打断了秦望川的话,一个人走了进来,不用猜就知道是谁,秦望川止住话头,默默坐在一旁。
“临安哥哥,我给你熬了醒酒汤,你先喝了再说话,否则会头痛。”林非烟柔声说,她坐到床边,然后舀起一勺,送到他嘴边。司空临安先是看了秦望川一眼,但马上就收回了目光,喝了一口。
“临安哥哥,我昨日见你醉成那个样子,如今一定很难受吧。这是我亲自做的汤,很管用的,怎么样,如今好受些了吧。”林非烟微笑着说。
“嗯。”司空临安点了点头。
这时传来敲门声,一个宫女的声音传来:“秦公子,您吩咐做的醒酒汤好了。”
司空临安的目光有些躲闪,但还是看向她,想说什么,但是秦望川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她转身打开门,从宫女手中接过,温和地说:“你下去吧,多谢。”
然后扬手便将汤撒了出去,随后又像没事人一样走了回来,坐到椅子上,她发现二人都在看着自己,于是笑道:“你们接着说啊,我又没有打扰你们。”
林非烟转过身来,极有礼貌地说:“秦公子,临安哥哥如今不舒服,你就先回去吧,让他好好休息。”
秦望川嗤笑一声,她走到司空临安面前,然后说:“你出去。”
林非烟收起了脸上的笑,然后冷声道:“临安哥哥不想看见你,你还不赶紧离开。昨日你擅自将临安哥哥带走我还没有说什么,可是既然如今他醒了,你继续呆在这里,恐怕不合适吧。”
秦望川没有搭理她,而是低头看着司空临安,但让他惊讶且失望的是,司空临安没有任何表情,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又像是与他无关。秦望川心中一阵气闷,她伸手将林非烟向后拉了一下,说:“这里没有你的事,你先给我出去。”
没想到这轻轻一碰,林非烟的身子柔柔弱弱地摇晃了两下,然后摔在了地上,她尖叫了一声,然后捂住了自己的手臂,一双明眸抬起瞪着秦望川,带着那种愤恨的眼神,又有些泫然欲泣,让人看了起怜爱之心的那种,再加上她绝美的脸庞,秦望川突然想,像这种女人,想必是谁都会心疼的吧。纵使是沈东陌那样暴戾绝情的人,都对她有着怜悯之心。
但是秦望川知道自己用的力气,林非烟就算再较弱,都不可能直接倒在地上。
司空临安终于有些不耐烦了,他压低嗓音说道:“你们在做什么。这里是皇宫,是我的寝殿。”
林非烟很听话地闭上了嘴巴,但是眼中则流出泪水来,低着头,泣下沾襟。她用很小的声音说:“临安哥哥,我只不过是担心你的身体罢了。莺儿在这世上只有你一个亲人了,你就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不能看着你出事啊。”
秦望川冷哼了一声,翻了个白眼。司空临安看向她的眼神中带着些失望,也带着些凌厉,他站起来,伸手将林非烟扶起,用尽量温和的声音说道:“罢了,你先起来,出去吧。我没事。”
林非烟本身根本不用力,完全靠着司空临安将她扶起来,而在秦望川眼中,那几乎是抱起来的。她感觉自己眼中像是进了沙子一样,有些酸,也有些难受,她炸了眨眼,想将这种感觉赶走。
林非烟一步三回头地拉开了,临走的时候还看了秦望川一眼,里面的鄙夷清晰可见。秦望川则是冷冷地看着她,直到门完全合上。
“怎么,心疼了?”秦望川说。
司空临安捂着额头,叹了口气,说:“她不过是担心我,没有恶意的,你何必要这样。况且你怎么说也是个男子,何必同个姑娘置气。”
秦望川不敢相信这话是从司空临安口中说出来的,她冷冷看过去,问:“你觉得我是在欺负她?你觉得我做的不对,你是在替她出头了?”
司空临安烦躁地走了几步,他觉得自己的头又开始疼了,语气也有些凌厉。“望川,你别这样。”
秦望川突然笑了,她走近司空临安,平视着他,总觉得眼前的人像是变了个人一般,变得无比陌生,不光是和之前相比,还是和最开始相比。
“那你告诉我,你为何会将我一个人扔在那里,和这个女人一起回京城。回来的那么长时间,你都去了哪里。”
“当时事态紧急,有人说我母亲当年的死另有隐情,我不得不赶回来查探,况且你没有大碍,身边又有那个少掌门照顾,不会出什么问题。还有望川,莺儿她这么多年受了这么多苦,她当时还是个孩子,且不得已要接受这一切,你不要因为她曾经待在沈东陌身边就对她产生什么误会。你这样的态度很不好。一个女孩儿忍受这么多不容易,她背负的太多了。”
秦望川像是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她简直哭笑不得。
“就因为她是个女人,那么她承受的这些东西就是坚强,就很可怜了?司空临安,你不觉得你的说法很可笑吗?另有隐情,那你查出了什么隐情,还是收获了这么一个青梅,想到了当初的日子,所以抓紧时间将我扔下好多多怀念?”
“秦望川。”司空临安说,他目光冷峻,语气中带了警告,恍然间,秦望川似乎又一次看见了当初坐在校场上的冷冰冰的他,朱唇轻吐出来的话,就像现在一样伤人。
秦望川突然觉得自己很累。林非烟是女子,她应该被怜惜,她遭受的苦难需要被呵护,需要他司空临安来呵护。
“我似乎不认识你了。”秦望川轻声说,她忍住不停颤抖着的手,紧紧握成拳。
“你也出去吧,我累了。”司空临安突然说,他背过了身,不再看秦望川。
秦望川点了点头,她轻轻笑了一声,然后转身往门外走去。门开了又关上,她的脚步渐行渐远。
司空临安像是突然松下了阀门,他浑身无力地坐了下来,目光看向秦望川离开的方向,一直攥着拳头缩在袖子中的手拿了出来,放在嘴边。上面几乎能看见清晰的血迹。
眼前的景物越来越模糊,脸上,手上,都渐渐湿了,司空临安没有阻止眼泪的漫出,他只是用拳头堵住嘴,然后发出像是虎豹一样的呜咽声。
“望川,对不起。”
秦望川一个人走在路上,她的步子有些飘摇,只觉得大脑一片混乱,这是她秦望川两辈子,第一个爱上的男人,她喜欢他的冷,喜欢他的傲,也喜欢不符合他人设的羞涩,像是个孩子一般,可是她没有想到,人的感情是会变的。
无论相恋再深的人,也会逐渐因为时间,因为无法躲避的外在因素,而被磨灭了感情,她曾经以为司空临安是不同的,毕竟他不管自己是个男人还是女人,还是大胆地爱上了自己,她曾经相信,这样的爱情不会消失。
凤求凰曲终人散,长相思也寸寸成灰。
她秦望川英明一世,没想到也会相信爱情,甚至为此不可自拔,真的是罪过。秦望川仰起头来,不让眼泪流出来。她似乎又看到了当年那个站在血泊中的孩子,手中拿着匕首,面对着这个邪恶的孤独的世界。她的肩膀稚嫩,但还是扛起了一个秦家。
看来她秦望川,此生注定是一个人,因为她不会向任何一个人服软,她不会向任何东西屈服,她强势坚强霸道,她一个人可以做许多事,她一个人可以在不同的世界闯出一片天地。
眼中原本要流出来的泪水突然间就消失了,秦望川闭上眼又睁开,眼前突然多出了一个身影,那人歪着头看了看她,然后嗤笑道:“怎么从皇宫出来是这副表情,看着软绵绵的,你的嚣张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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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呀我的妈,今天怎惊险,停电了我去,电脑也没点了,我这是用生命写的一章啊呜呜呜。其实临安这样是有原因的,但是不管怎么说,接下来要恢复女装了,司空临安也要被虐了。对了,望川携手临安向大家祝贺。
情人节{狗狗节}快乐!
第一百九十二章 沈东陌
“沈…”秦望川才吐出了一个字,他的手就堵在了她的嘴上,秦望川狠狠一跺脚,沈东陌感觉脚掌一阵剧痛,不得不放开了手,秦望川又脚下一绊,手上一推,沈东陌向后仰去,不过他的身体还是很灵敏的,几乎是贴着地旋转了一圈,站稳了脚步。
他倒吸了一口冷气,但是没有时间安慰自己差点骨折的脚,因为秦望川的拳头已经近在咫尺,他急忙横臂去挡,然后皱了皱眉头,说:“你说你一个女子力气怎么这样大,我的手都要断了。”
秦望川一听他说自己是女儿身的事情,心中更气愤了,在加上在司空临安那里受的气,一股脑全部发泄在了沈东陌的身上,手中出招迅速,连现代的格斗散打都用上了,沈东陌怕引来官兵,也不敢用内力,二人就这么打了好一阵子,最后还是沈东陌先打不下去了,一把拉住秦望川,架起轻功,迅速离开了街道,到了一个偏僻的小巷当中。
秦望川不知从什么时候拿出了匕首,将它放在了沈东陌的脉门上,然后说:“你来做什么。”
沈东陌知道她不是闹着玩的,于是抬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伤害她的意思,然后笑得邪魅,秦望川翻了个白眼,将匕首拿下来,然后转身就走。
“等等。”沈东陌说,他拦在秦望川面前,然后似笑非笑地说:“我这一辈子没见过你这种女人,简直比男人还要男人。”
秦望川不耐烦地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他,说:“沈东陌,你又有什么幺蛾子,老子是男人是女人干你何事。这里是京城,你一个帝国皇帝整天在这里瞎逛什么,还不赶紧回去好好处理你的国务。再待下去,别怪我不客气。”
沈东陌突然笑得很是灿烂,一双桃花眼一眨一眨,像是天上的星星,十分勾人。秦望川马上摇了摇头,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明明眼前的人有多恶毒她是知道的。阴晴不定,残忍弑杀,谁知道他这次又想干出什么事儿来。
“江澜和凤元明明是友国,干嘛这么见外,我就算是要坐着马车进皇宫,那里面的人也得恭敬迎着。”
秦望川懒得和他废话了,她摆摆手,有气无力地说:“我不想和你废话,你到底有何事,说完了赶紧走,三番两次妨碍我,我还没有找你算账。要不是如今我实在没心情,早就将你碎尸万段了。”
“你这个女人真的不识好歹,我沈东陌可不是什么脾气好的主儿,若是惹毛了我,你知道结果。”沈东陌突然说,他依旧拦在秦望川面前,但是方才眼中的调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危险的光芒。
秦望川冷哼一声,非常不屑地走了过去。沈东陌觉得自己的威严受到了侮辱,他站在原地握住了拳头。
受了侮辱的沈东陌一直跟在秦望川身边,直到秦望川走进了秦府,他都没有说话。然后秦望川走进去了,关上了大门,就好像他不存在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