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给喜欢——竹已
时间:2018-10-20 09:39:18

  曾元学挑眉:“你哭什么呢?啊……我记得了,她儿子是你朋友对吗?”
  “……”
  “后来我跟她说,她儿子在外面每日每夜的找她,然后出车祸死了。”说到这,曾元学笑出声来,“她就相信了,然后哭着让我把她杀了。”
  “……”
  “所以你知道吗,小姑娘。”曾元学说,“都是她们请求我,希望我能把她们杀了。她们是在寻求我的帮助。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人,都是不愿意活着的,觉得这个世界太过肮脏。我做了什么呢?我只是帮了她们一把。”
  他这颠三倒四的话惹怒了书念。
  “那你去死行吗?”书念头一回那么憎恨一个人,她捏紧拳头,恶毒地诅咒,“你为什么不去死。”
  闻言,曾元学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像是在对待不听话的小孩。
  “因为我还要帮你啊。”
  后来,无论曾元学再怎么折磨她,书念都一声不吭。
  只有痛疼难以忍受的时候,她才会忍不住发出哭声。在这将近一周的时间,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下来,眼里也没了神采。
  可不论曾元学何时问她,想不想去死。
  她的答案永远是否定的。
  她还要活着,留着这条命去看这个世界,见自己想见的人,还要留着这条命等着面前的这个恶魔受到法律的惩罚。
  让陈香和季湘宁在天之灵,也能得到安息。
  让她们的家人,都能得到释然。
  她得活着。
  不然一定还会有下一个受害者。
  书念认为,直到她死的那一刻,她都会这么想。
  可这个想法在她被救的那一天有了转变。
  那天,曾元学进来给书念送饭,心情像是差到了极点。他拿出随身带着的小刀,阴着一张脸,正想把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在她身上的时候。
  外头响起了敲门声。
  曾元学的动作顿住,起身往外走,不忘把门锁上。
  那把刀却被他直接放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书念的目光滞了几秒,像是看到了一线希望。她的双手和双腿都被捆绑着,只能挪着过去,不然会弄出很大的动静。
  然后引来曾元学的注意。
  她全身无力又痛,咬着牙把身子移了过去。
  到椅子旁边的时候,书念调整着姿势,勉强站起来,用背着的双手握住那把刀。她没有经验,也看不到后面。
  又害怕曾元学随时会回来,胡乱地用刀割着绳子。
  因为着急和无力,书念忍不住发出呜呜的哭声,忽视了被刀割到手的疼痛,注意力放在一半在手上,一半放在在门外。
  不知过了几分钟,她终于用刀割开了绳子。
  书念不敢磨蹭,把双脚的绳子也割开,能看到自己的双手已经血肉模糊了,她的呼吸变得急促,把嘴里的布团扯出来。
  门外变得很安静。
  书念拿着刀,紧张的听了听外面的动静,唯恐这次希望会破碎掉。她不知道曾元学去哪了,也听不见外面有声音。这门从外面反锁了,她也打不开。
  书念走到窗户前,把窗帘拉开。
  窗户也被锁上了。
  她木讷地转头,看到旁边的椅子。
  书念用尽全身的力气,把它搬起来,用力地砸向窗户。
  是唯一的一次机会。
  如果失败了,一定不会再有下一次。
  窗户在一瞬发出碎裂的噼啪声,玻璃飞溅,有几块划过她的脸颊。书念听到外面有了动静,她不顾窗沿上残余的玻璃刺,踩着窗台爬了出去。
  与此同时,她听到门被打开了的声音。
  曾元学骂了句脏话。
  书念没有回头看,跌跌撞撞地跳下了窗,往外跑。
  远处有两个男人从这儿路过。
  书念朝他们跑去,嘴里发着劫后余生的哭声。
  她看到了阳光,从黑暗里爬了出来。
  她在喊救救我。
  身后是曾元学像索命一样的脚步声。
  书念全身狼狈,衣服上全是血,身上没有一块皮肤是好的,甚至认不出她原来的模样。她没有力气跑,也跑不过后面的曾元学。
  她只能用尽全力求救。
  那两个男人听到了这边的动静,犹豫着走了过来。
  书念再度被曾元学抓住。
  她听到他在她耳边,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我让你出来了吗?”
  书念尖叫着挣扎,完全听不进他的话,像疯了一样的对着远处的两个男人喊,话里全是哽咽:“救我!救救我……求你们了…他是杀人犯……”
  曾元学固定着她的身体,笑着解释:“抱歉,这是我女儿。之前出了点事故,精神出了问题……吓着你们了。”
  两个男人的表情带着犹疑,想过来,又担心确实是别人的家事。
  就这么僵持了几十秒。
  两个男人仍旧没有上前。
  看到他们开始退缩了的神色,书念张了张嘴。她的眼睛瞪大,不敢相信般地说:“他不是我爸爸……他是杀人犯,你们不能相信……”
  曾元学叹了口气:“跟爸爸回家。”
  他扯着书念往房子的方向走,往那个地狱扯。
  书念用力地反抗着,可男女间的力量太过悬殊,她完全没法挣脱开。她看着那两个男人,像是世界崩塌了一样,呜咽着说:“你们为什么不救我!”
  “……”
  “他不是我爸爸,我爸爸已经死了。”是她绝望的哭声,尖利而嘶哑,“你们可以去查,网上有的,我爸爸是消防员,他叫书高蔺……他是为了救人死的……”
  有个男人上前走了一步,却被另一个拉住了。
  在这一刻,她的所有立场和坚定荡然无存,书念放声大哭:“我爸爸已经死了…他才不是这个样子的……”
  书念看着那两个男人站在原地。
  像是在说着什么,而后转头离开。不顾她的所有求救声,装聋作哑般地离开。他们默许了曾元学的所有行为,选择了袖手旁观。
  也许因为他们的这个行为,会令一个人失去性命。
  但他们认为。
  这都与他们无关。
  书念被带回了房子里,被带到了另一个房间。
  “杀了你,这次我应该跑不掉了。”但也许是看到书念遭受到了事情,曾元学的心情看上去却不差,“小姑娘,你还挺厉害,居然能跑。”
  书念没再哭,麻木地坐在原地。
  曾元学还在说些什么,书念已经没心思听了。
  她在想。
  她爸爸已经死了,她妈妈也再婚了,有了新的家庭。
  好像也没有人需要她了。
  书念开始怀疑,邓清玉真的在找她吗?
  那为什么那么久了,她还在这个地方。
  她还在被人折磨,一直坚持活着,只为争一口没必要的气。
  已经没有人需要她了吧。
  书念甚至开始责怪书高蔺,为什么要为了救其他人,而抛弃了她。
  如果书高蔺还活着,他一定会来救她。
  一定会来的。
  可书高蔺已经死了。
  她爸爸死了。
  书念抬起眼,空洞地看着曾元学,轻声说:“你还要杀我吗?”
  曾元学说:“你想死了?”
  书念的目光顿了下,点头:“嗯。”
  她听到曾元学在笑。
  在这一刻,书念突然想起了谢如鹤。
  想起了他离开十延镇的那天,只来找她说了话。
  他的面容苍白病态,抓着她的手臂,情绪格外激动,反反复复强调着:“你以后放学不能一个人回家,晚上不能一个人走夜路,做任何事之前,你都得保证自己的安全。”
  书念愣住,没有说话。
  “看到陌生的人,你不要轻易靠近。”谢如鹤沙哑地说,“别人的事情你不要管,你得保证你的安全,最重要的就是你的安全。”
  谢如鹤盯着她,话里像是带了泪,声音扬了起来:“你得答应我!”
  那时候。
  书念握住他的手,小心翼翼而又郑重地说:“我答应你。”
  答应你,我不会出事。
  可对不起,我没有听你的话。
  耳边响起了曾元学的声音。
  他问她:“死前有什么想说的吗?”
  书念的眼皮动了动,看起来没有任何生机。
  良久后,她才哽咽着说了一句:“希望世界平平安安。”
  闭眼是欢声,睁眼是笑脸。
 
 
第59章 
  “就这?”曾元学明显愣了一下,觉得好笑,“刚刚那两个人没救你啊,你还希望这个世界好?”
  “……”
  “没别的话了?”
  书念的眼皮动了动,干涩的嘴唇轻启:“有别的话,我为什么要跟你说。”
  曾元学挑眉:“也许以后我能帮你传达给你……妈妈?”
  书念蜷缩在地上,把脸埋进臂弯里,没再理他。
  “得抓紧时间了。”曾元学也不在意她的态度,起身出了房间,很快又回来,手里多了把刀,“不然一会儿警察来了,我就帮不了你了。”
  书念慢慢抬头,忽地冒出了个问题:“你没有家人吗?”
  “……”曾元学的神色有了变化,却还是弯着嘴角,把刀塞进她的手里,“自己握着,然后我帮你逃离这个肮脏的世界。”
  书念任他摆布,平静地说:“他们不会因为你感到羞耻吗?”
  曾元学猛地瞪大眼,呵斥道:“你闭嘴!”他脸上的肌肉抽搐着,模样格外可怖:“为什么羞耻?我做错什么了?错的是你们,恶心透顶。”
  “……”
  “你知道我经历过什么?我过得多痛苦你知道吗?”曾元学的声音越来越大,呼吸也越发越的急促,“谁来帮我?!谁来!”
  “你可以去死。”死亡就在眼前,书念不再怕他,“你过得痛苦,你可以去死。”
  曾元学冷笑:“我凭什么死。”
  “那其他人又凭什么。谁的人生都有过得不如意的地方。”书念的眼里不自觉地掉了泪,染着脸上的血,顺着滑落,“只有你,选择去伤害其他人,来拯救自己。”
  曾元学平复了呼吸,依然冥顽不顾地说:“我是在拯救你。”
  他不再拖延时间,让书念握着刀柄,刀尖朝内。曾元学双手握着她的手,眼神带着寒意,微笑着说:“是你自己想死,我只是在帮你。”
  书念没有反抗,也没有回应他的这句话。
  只觉得,疲倦到了极致。
  刀尖还没捅进她的心脏,就有了要死去的感觉。
  书念的意识变得迷糊。
  很多场面已经不太清晰了,只记得是那两个男人报了警。清醒后,听说那两个男人觉得曾元学是有问题的,可没有勇气直接正面对上。
  所以选择了离开这个地方,而后报警。
  所幸是警察赶来得很快。
  曾元学的刀还没染到血,还没有伤到她,就已经被破门而入的警察按到了地上。书念被一个女警察扶起,带出了那个房子。
  然后,书念听到了邓清玉的声音。
  书念的视线有些模糊,在那一刻,甚至有种去到了天堂的感觉。她迟钝地抬起眼,看着邓清玉,像是不敢相信,声音沙哑又哽咽:“妈妈……”
  邓清玉的哭声立刻爆发出来,眼睛红肿又干涩,眼泪已经流不出来了,不断喊着“我的念念”,却完全不敢碰触她,唯恐会让她疼。
  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邓清玉也像是被折磨了一番,变得憔悴而消瘦。
  书念看着她,眼泪不受控地掉落,一句话也说不出。
  她的目光移动,恰好对上曾元学的视线。
  他被两个警察抓着,双手被手铐拷在背后,没有任何反抗。但似乎极度不甘,曾元学眼神阴冷,漆黑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她。
  书念的背脊发凉,而后眼前一黑,彻底没了意识。
  ……
  ……
  谢如鹤也不知道自己唱了多少遍《虫儿飞》。只是在最后一遍结束的时候,他下意识喊了一句“书念”,没有得到她的回应。
  他侧头看去,发现书念的呼吸变得平稳,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谢如鹤的嘴角弯起,凑过去给她掖了掖被子。
  安静而又明亮的房间。
  谢如鹤想了想,慢条斯理地躺了下来。他盯着书念,半晌,耳根莫名发烫。他翻了个身,变成了正着躺。
  谢如鹤并不习惯亮着灯睡觉,此时半分睡意都没有。
  而且旁边就躺着书念。
  是他一伸手,就能拥抱到她的距离。
  谢如鹤知道自己提出这样的要求并不好,而她听了他编出的理由,大概也不会拒绝。可他真的会不放心,怕她在这样的状态下,会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
  而他看不见,不知情。
  他总会有这样的担忧,甚至想把她带到身上。
  去哪儿都带着。
  想到书念说的话,谢如鹤的眼睑动了动,忽地看向她。定了几秒,他眼里划过几丝不自然,迟疑地问:“你想结婚吗?”
  回应他的仍是安静的一片。
  谢如鹤舔了舔唇,知道她睡着了听不见,仍旧觉得窘迫。他的喉结滑动了下,清了清嗓子,像是练习那样,又问了一遍:“书念,你想结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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