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邪倒是不慎介意,只凑过来道:“既然是样,请王妃亲自品尝下成色,看看本王这奶娘可否当得?”
于是琼娘心内的那股子郁气便这般被琅王的胡搅蛮缠搅合得有些七零八落了。
他们归府的时候有些晚了。管家楚盛不方便请示,知道这两位姑娘是万岁爷赏赐下来的,心里竟是明镜一般,自然也不敢怠慢,便将这两位安排到一处清静的院落暂且休息一宿,待得明日主子们安排着这两位。
不过他的心里可是替王妃捏了一把汗。乖乖,也不知万岁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两个小姑娘,个个长得像新生的水葱,眉眼也是娇娇柔柔的样子,可全是照着王妃的模样找来的。
别人他是不知,可是自家王妃那是什么脾气,他可是门儿清啊!
这可是新婚第二日便跟王爷闹着写和离书的主儿。
万岁爷却突然来了这么一出,这究竟是对王爷隆宠有嘉,还是看着王爷的舒心日子太悠长,来特意搅合搅合呢?
有道是家和万事兴,万岁若是有心整治着王爷,来的这么一出后宅点火,那可真是高啊!
可是王妃有孕在身,的确是要给王爷安排一两个通房,就是不知这两位是什么脾性……
管家一时东拉西想,却也想不得法,便只好静候第二日主子的安排。
到了第二日,乃是大年初二,因为王府京城里的亲眷少,倒少了挨个过府拜年的折腾。
楚邪怕琼娘累到,便决定只留在府里,让琼娘好生将养,他去了前厅去接待些部下故里的拜访。
就在这时,管家楚盛来报,说是两位宫里来的姑娘来给王妃请安。
琼娘刚刚吃罢一小碟子红枣,因为怀了身孕不能饮茶,便让厨下用晒干的玉米须子煮水代替了茶饮,喝上一杯正好解了嘴里的甜腻。
听管家这么说,琼娘便道:“那就让那两位姑娘过来吧。”
不多时,恋花与蝶衣两位姑娘便袅袅而来。
这两位乃是江南小吏家的庶女,家境还算宽裕,自然见识谈吐也上得了台面。
这几年,皇帝许是年岁大了,纳起妃嫔来,不若以前那般频繁,再说宫内佳丽三千,想要熬将出头来也是甚难。
这两位只以为便要白发老死在宫中不得出头。哪里想到,皇帝竟然亲自将她们俩挑选出来,又亲自赐名,将她俩赏赐到了琅王府。
琅王何许人也?那是皇帝的新宠,与太子的恶斗中,居然能熬倒了太子的主儿。
这样有封地,有实权,又得万岁隆宠的藩王,试问满朝能有几个?是以这两位姑娘听了皇帝的圣旨后,真是满心的欢喜。
昨儿在从宫里出来时,她们隔着马车也看到了琅王的模样。
竟然是个头高大,模样俊美异常的年轻郡王,只看得她俩心噗通乱跳,暗道自己这竟然是这般好命!
她俩明白,皇帝的意思便是将她俩赏赐给王爷做妾室。听说琅王府里清静得很,除了一个正头王妃外,连个侍妾通房都没有。而且王妃又是怀着身孕,一年半载的也伺候不得王爷。
这一入府门,被王爷纳上床去,便是舒舒服服的承宠。
至于她们二人,哪个分得的宠爱更多,那就各凭本事了。看那王爷威猛健壮的模样,承宠几次,必定能鼓了肚皮,待得生下子嗣,由姑娘抬作侍妾,甚至最后成为侧妃都是指日可待的了。
抱着这样的心思,二位昨日竟是激动得入了半夜才睡。虽然睡得晚些,可是今日却是早早起来,各自梳妆打扮,施了粉,戴了花,便准备给王妃请安见礼,若是运气好,说不定便能在王妃的房里见到王爷。
可是等了半响,不见王妃召唤,那蝶衣的性子急些,便去问了管家,什么时候去给王妃王爷见礼。
她们是宫里的赏赐,按照常理,就算长得面目可憎,得了赏的官员都得闭着眼自受用了。更别提她们的模样可都是千里挑一的美人,想必王爷定然是不会厌烦。只是碍着王妃有孕,王爷大约是不好意思主动纳了通房。
少不得她们懂事些,主动去见了主子,便自在王妃的房里伺候着。这通房的姑娘大都如此,先自讨了主母的顺眼,主动些伺候在当家主母的房中。
然后便是自己拿捏着火候时机了,便是等着主母倦怠午睡时,寻了空子伺候王爷,这书房,外室皆是能成事的地方,且得懂得些情趣,撩拨得王爷起了性儿,泄了火,自是尝到了别样的滋味,
这伺候男人的本事,在出宫前,都是有专门的嬷嬷教习过她们,那画册子也看了不少,想到那王爷俊美的模样,自是叫人羞涩之余又有些心痒,心内盼着早点伺候上王爷。
可是哪里想,那个王妃也是能睡的,竟然日上三竿才起,待得王妃漱洗完毕,又食了饭,大半天也就过去了。
好不容易等到了王妃点头,她们便是入了王妃的房中,去见女主子。
昨日也是匆匆一瞥,她俩并没有细看清王妃的模样,现在下午阳光倾斜,看得正是清楚。
她们自问在宫中见过的美人也是不少,可是这等绝色就算入了宫去,也是出挑的头一份儿啊!
只见那王妃的脸色若糯米粉团,脸上未施用粉黛,却明艳异常。嘴儿也不知方才吃了什么,红艳艳的。那如云的长发被个镶嵌了碧玺的扶摇发钗高高地束在了头顶,却有几绺发丝俏皮地滑落在颈后。
也许是因为在家中,她并未着长裙,只上身一件松泛泛的薄棉素花坎子,内着件同样宽松的缎子半裙,露出一双涂了蔻丹的白嫩纤足,半插在锦被里,红艳艳的脚趾尖半露,看得人心痒。
总之这整个人都是一副自然纯真,又透着十足慵懒的舒适气质,若是不知她的底细,当着觉得这是娇养出来的贵女,通身的富贵典雅气质。
这二人看着王妃的模样,隐隐有些自惭形秽。而琼娘也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们。
她向来与仆役下人和善,绝少打骂欺凌。可是如今明知道这两个女人奉旨勾引自己丈夫的,再心胸宽大的女人,对着她们也和善不起来。
是以,琼娘冷眼看着她们精心勾描的美艳,宽腰带勒得鼓囊囊的胸脯,真是处处都是风情,心里顿时不大舒服。
不过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丈夫要睡通房,这都是阻拦不住的事情。
她也是前世里受足了恩爱丈夫偷睡女人的教训,刻意将对楚邪的期待降至最低。
反正她的态度是摆在了那里,王爷若是整日看着这两个貌美正当时的艳婢心里动了意,这偌大的府宅,书房、楼阁、假山洞子那么多,她哪能防范得住?自是懒得操心围堵,且走一步看一步了。
但是放着两个碍眼的在眼前的肚量,恐怕她再跳井重生也是生不出来。
既然如此,便是要将这两个碍眼的远远地调离了眼前。
可是毕竟是皇帝的御赐,总不好真像王爷所言那般,分到柴房劈柴去,只给她们安排个清闲的活计,白养着便是了。
于是她开口道:“我的身边不缺人,王爷也是用惯了小厮,不耐侍女服侍的,既然如此,你们俩便去花园子西侧的楼阁里负责洒扫去吧。”
那两个姑娘一听,面面相觑,全都愣住了。
她们俩可是皇帝的御赐,怎么这王妃竟然真准备拿着她们扫地抹灰的粗使丫头?这是吃了熊心,还是尝了豹胆?
第135章
还是那蝶衣沉不住气, 微微抬起头道:“王妃, 这临出宫前,万岁吩咐奴婢要照拂好王爷与王妃的起居,可是如今安排到了那西阁,不能日日侍奉王爷王妃,日后万岁责怪, 奴婢实在是惶恐……”
琼娘觉得怀了身孕后, 自己的气量不知怎么的,日渐的小了。有这两位美娇娥在屋子里, 实在是碍着了她吃下一碟子果盘的心情, 于是也懒得再听这个叫蝶衣的跟着皇帝攀附着交情,淡淡道:“皇兄那里,本宫自会去说, 你们做好分内事, 照拂好西阁里新买来的名贵家私便好。”
那一句“皇兄”登时将那想拿万岁压人的蝶衣噎得脸色尴尬。
可不是, 若是从太后那边儿论起, 韶容公主可算是万岁爷的皇妹的。
这兄妹之间过话, 哪里容得个婢子挑唆?
一直沉默不语的恋花,这是便是向琼娘作揖后,便拉着蝶衣识趣地退下了。
那蝶衣出来时,不高兴地对恋花道:“方才怎么不见你说话,你我已经入了王府, 若是真任凭了王妃摆布, 岂不是永无出头日, 便是要做了洒扫的丫鬟?”
恋花没有做声,只是回到二人的房中,四下无人时才道:“你看那王妃长得如何?”
蝶衣被问得一滞,没好气道:“既然庶民出身却被王爷一眼看中的,自然是颜色生得极美,叫男人一看便移不开眼了。”
那恋花解了自己自己的发钗,拿了把梳子梳着头道:“既然是这般,你我又何必是去自讨着没趣,叫王妃比得没了颜色?不过……”
她话锋一转,又自是道:“再过几个月,王妃也该显怀了,那腿脚一时浮肿,脸上的斑用粉也自是遮不住了,那时蝶衣姐若是有个上进的心思,再作打算也是不迟。”
那蝶衣虽然性子急,却也不是傻的,只琢磨了一番,登时明白了恋花话里的意思。
可不正是这个道理?女人生养孩子,便要脱一层皮,再娇媚的绝色等得怀孕的时候,都还残了相,那王妃看着便还小,不懂得这层道理,只想一味独宠,只怕以后糟了王爷厌弃的时候,便悔不当初,倒不如给丈夫纳了美妾固宠呢。
这般像俩,蝶衣也渐自有了底气,便决定安心待着王府里,也是要循着机会,慢慢了解了王爷的癖好才好从长计议。
再说琼娘那,待得那蝶衣、恋花走出了,在外屋负责收拾衣箱子的纤香轻蔑地朝着那两人斜飞了一眼,冲着来给王妃取披风的翠玉道:“初来乍到的,没的给我们王妃上筏子,当真是没规矩的!”
翠玉瞪了她一眼道:“万岁爷赏赐下来的人,哪轮得着你等乱嚼着舌根?做好自己的差事才是正经!”
翠玉是王妃屋里的大丫鬟,她一开口,纤香不好多言,便自赔笑着翻找出披风递给了翠玉。
翠玉将披风取了进屋时,正看见王妃又吃了半碟子的果盘,便是不放心地道:“王妃,你先前吃了枣,如今又吃果子,仔细吃坏了肠胃,先前来给你诊脉的太医说了,要你多走动走动,可别是吃得存了食。”
琼娘用手帕揩了揩嘴角,笑着道:“也不知怎么,这几日甚是能吃,这便停手歇了。”
说着便起身洗了手,换了条长裙,再罩上貂绒的披风去花园子里走动走动。
远处不知哪家府宅在放鞭炮,不时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琼娘缓缓地吐着气儿,心内盘算着来年的事情。
如今她身为漕运商会的会长,除了掌控自家的船行外,也是要兼顾着整个漕运的行当。
最近几日,京城里南洋的舶来品甚是受着青睐,琼娘也自进了批货色,又找了懂行的掌柜估价,那掌柜道,那些个物品原是不贵,可是架不住海运的费用,便水涨船高,别看卖得贵,可是大头都是被海船赚去,就是这样,这些珍稀的玩意儿还供不应求呢。
琼娘琢磨着,便想着要自己牵头,带着几家大船行涉足下海运的生意。
若是以前,她自是不干,可是现在有了公孙兄妹这样懂得门道的能人帮忙,她自然可以大着胆子,另外开辟一番疆土。
那日楚依依的一番通房的话语,既叫琼娘心内觉得不舒服,又是让她再次提醒着自己,万万不可因为嫁了人,便不自觉起了依靠夫君之心。
她觉得自己对钱银的爱恋,才还恒古不变的。
如此一来,一年之计在于春,一切的事情就要早作打算,免得再过几个月,大了肚子,便是不好再张罗周旋了。
她正自想着,这边看见自己柜下的一个小伙计,在管家的带领下来到了花园子门口,正伸着脖子往园里望。
待看见琼娘正坐在厅里,那管家吩咐伙计在花园子口候着,自己现在过来跟琼娘通禀道:“柜上的这个伙计有急事要告知王妃。”
琼娘心知这大过年的,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便叫那伙计过来说话。
那伙计跪下便道:“王妃,不好了,公孙二姑娘被官府抓去了!”
楚盛在一旁看着这伙计晦气,只沉着脸道:“先前是怎么吩咐你的?竟全忘了?不是说大过年的讨个彩头吗?怎么张嘴便说‘不好’?你得说公孙二姑娘被‘请’进官府里去。”
在这管家看来,那个比汉子还要粗犷的二姑娘大约是喝了酒,在街市上与人发生可口角一类才被官府抓了去。这样的事情,便是让人打点下,自能解决的,何须这般丧着脸?
琼娘微微皱眉,道:“二姑娘是因为何事被抓?”
那伙计估计也是被管家申斥了一通,想起了新年讨个好彩头的关节来,便是舔了舔嘴唇道:“二姑娘今日带了位小爷到柜上支钱,说是八大胡同里今日有正当红的姑娘唱曲,她要去捧场……您说过,这位二姑娘要使银子,尽管来用,是以掌柜的便给她支了钱,可是她又要小的替她拎东西,便是跟着二姑娘一起去了。谁知听了曲,散了场,二姑娘领着小爷出来以后,一位爷连招呼都不打,便给二姑娘来了个‘五福临门’。二姑娘不是吃亏的主儿啊,便回了那位爷一个‘海底捞金蛋’。最后也便不知怎么的,引来了官爷,二姑娘便去官府,替衙役们开张,来了个‘开门红’……”
琼娘被这小伙计的满嘴吉祥话都绕得迷糊了。
又是问了几遍才闹清楚事情的原委。
当下立刻派人官府询问才知,这公孙二姑娘可是闯了大祸。
她领着入胡同听曲儿的那位,竟然是女扮男装的雍阳公主!
而那位打了公孙二姑娘的爷,却是刚从北地回京探亲的柳将琚。
原来柳将琚这天出门访友拜年,行了不远,突然看到巷子深远两个男人正在拉扯。柳将琚眉头微皱,准备绕路而过。那两人也看见了柳将琚,一个立时停了手,且将脸扭了过去,似乎怕被柳将琚瞧到,而另一个仍然纠缠。
柳将琚心中起疑,多看了几眼,那矮个儿的公子竟然将手抬起覆在面上,却被另一人嬉皮笑脸地伸手扯了下来。
柳将琚发现那人有些眼熟,仔细看了几眼,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那可不是正是雍阳公主,只是着了男装而已。
眼看着公主身边没有侍卫和教习嬷嬷跟着,却被个脸色黝黑的年轻男子纠缠。
柳将琚心中一惊,赶忙上前,伸掌砸向另一人,喝到:“住手!大胆狂徒,竟然敢当街调戏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