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四季,见过你——深井冰的冰
时间:2018-10-26 10:43:26

  夏毅凡:“铁柱说的,铁柱虽然跟着七哥那帮人混,但是他人还是很实诚的。六色码头前街看见你的时候,给我发微信来着。他说怕你和七哥那帮人打起来。”
  “名字是挺实诚。”季随说,“他是不是还顺便问你,我和那妞是什么关系?”
  夏毅凡:“问是问了,但我什么也没说。”
  季随:“还有什么?”
  “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差不多知道了。”夏毅凡继续擦着桌子说,“今天下午,倪莱坐船去古城商店买画画用的颜料,被七哥瞧见,跟她搭讪,她没搭理。傍晚回岛,等渡轮的时候,恰好又被七哥碰见。七哥就用口音相似的伎俩骗她去上叶子岛的船,倪莱没上当。七哥当时身边跟了几个小弟,觉得倪莱让他特没面子,跟着她上了同一辆船,刚一下船,拎起她的颜料桶就走。倪莱也是轴,以为到了页沙岛就安全了,跟着他要抢回颜料,结果就到了六色码头,七哥的地盘。那帮人,想也能知道发生什么事,后来你不是去了嘛。”
  季随手指轻叩吧台:“你明儿一大早送她离岛,如果看见七哥的人,你应付不了再来叫我。”
  夏毅凡把抹布搭在肩上小跑过来:“倪莱明早就走?”
  季随:“嗯。”
  七哥就是想干点儿什么,最早也是要等到明天了。在七哥动手之前把倪莱送走,他也只能是吃个哑巴亏,就他那点儿本事,还真追不到柳市去。
  地头蛇,也就只能在自家地头摆摆威风。
  “你和倪莱到底是什么关系?”夏毅凡终于把这句话问出来,差点儿憋死。
  季随笑:“我和她的关系,就跟你之前和她的关系一样。”
  夏毅凡手指指着自己:“我?我和她能什么关系!”
  “房东和房客的关系。”季随站直身体,手抄进裤兜走,“我先回去了,困。”
  “季爷。”夏毅凡叫了声,“你也要走吗?离开页沙岛。”
  季随转身:“谁说的?”
  夏毅凡:“今晚你们去大排档撸串……”
  季随肩膀靠着门,玩笑道:“就因为没叫你?”
  夏毅凡耷拉着脑袋不说话。
  夏毅凡原名是夏凡,和“下凡”同音,娃娃脸,偏又长了一对小虎牙。十二三岁的时候,还常有人误以为他是个女孩。
  于是,小伙们给他取了个外号“七仙女”,天天在他背后冲着他喊。
  为了配合七仙女形象,众位小伙伴还特意找了渔民老张的闺女二妞来角色扮演牛郎。
  二妞身板壮实,身上的肉比铁柱还铁柱。
  夏毅凡和她站在一起,真的就是低配版的七仙女和……武大郎。
  小伙伴甲:“让你们找牛郎,不是武大郎!”
  小伙伴乙:“牛郎是偷仙女衣服的,武大郎是卖烧饼的,都有一个郎,弄混了。”
  小伙伴丙:“我看过天仙配,和七仙女配对的不是牛郎啊。”
  小伙伴丁:“牛郎是和织女。”
  小伙伴戊:“我刚问过我奶奶,她说七仙女找的男人是董永。”
  七仙女夏毅凡和武大郎二妞默默对视了两秒,同时哇地大声哭了出来。
  从此以后,夏毅凡对董永牛郎武大郎阿郎甭管什么郎统统生理性抵触。
  等到十六岁办身份证的时候,他拿着户口本坚决改了名字,在“夏凡”中间强硬地加了个“毅”字。
  民警问他为什么加个“毅”字,他翻着新华字典念:“意为果决,志向坚定而不动摇。”
  名字是改了,但是外貌没怎么变,长到现在,还是一个有着小虎牙的娃娃脸。
  个头不到180也有175,现在臊眉耷眼塌着肩膀往这一站,跟个鹌鹑似的,关键他丫的眼圈还是红的。
  季随肩膀靠着门框,右手握成拳不停按揉太阳穴,极力控制着自己不动粗口不动粗手去揍他一顿。
  这一天天的。
  老妈子老妈子老妈子特效叠加的三个烫金大字不停地往他眼眶上砸。
  操。
  “哄”好八代单传哄毛线,哄好毛线去哄倪莱,哄好倪莱这还有个夏毅凡!
  老子他妈的连自己的水管都没哄好!抖都还没抖,手也还没洗。
  操操操。
  从昨天到今天,只睡了一个小时,眼睛这会儿都睁不太开。
  季随叹气:“别听他们瞎胡说,没影的事。”
  夏毅凡:“可是你的合同快到期了。”
  “别跟我提合同!”季随突然暴怒,肩膀哐当撞着门走出去,“我如果走,八百个合同压在身上也他妈拦不住!”
  老子要先哄自己睡觉。
  季随哐哐哐大步走出去,夏毅凡愣在原地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他又哐哐哐地折返回来跨进屋里。
  眼睛半闭不闭,眉心皱着。
  “季爷?”
  “突然犯困,眼睛睁不开,我在你这里睡会儿。”季随膝盖一下撞到酒桌腿上,他就地取材,干脆直接向后一仰躺酒桌上。
  眼睛一闭,睡着了。
  进入睡眠的前一秒,他残存的唯一意识是:我他妈可真……好哄。
  说哄睡觉就立马睡着,不挑三拣四,连铺盖被子床都没有,最为可歌可泣的是,是被自己哄。
  夏毅凡凑近,试探着叫:“季爷?上楼去睡吧。”
  季随早已进入睡眠状态,还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酒桌长度装不下他,两条长腿几乎是耷拉在地上的,双脚还踩在地上。
  夏毅凡研究了老半天,又费了老大劲才搬过来另一张酒桌,拼接在起来,把他两条腿放上去,又上楼抱了一床被子。
  季随一觉睡到早上七点,掀开被子坐起来,对着酒桌懵了一阵,抬手撸了把脸,再抬起眼时,看见有两个人立在小酒馆门口的一束白光里。
  他下意识眯起眼,完全清醒过来:“哎哟喂,被打回来了?”
  夏毅凡:“季爷,她不走。”
  嘎吱——
  季随用腿别开两张酒桌。
  他坐在一张酒桌上,一只脚蹬着另一张酒桌沿,胳膊肘支在膝盖上又撸了把脸,向她招了招手:“你过来。”
  倪莱挪步过去。
  季随没看她:“说。”
  倪莱:“我还没画出来我想要的。”
  季随转脸去看她,拧眉:“你是不是特享受被一群男人追着满街蹿这种感觉?画画的灵感就是这么被刺激出来的?”
  倪莱仗着自己面瘫不知羞,无所畏惧:“不是,是被你刺激出来的。”
  季随:“……”
  “三年来,我第一次有了拿起画笔的欲望,是在我看见你的‘哔————’”倪莱嘴巴自动消音,在很长的哔声后,接着上句说,“后才有的。”
  季随:“………………”被这个骚操作震惊了。
  一本正经在卖萌?
  她刚“哔——”的时候,粉红的小嘴扁着,眼珠乌黑贼亮,绷着脸,没有一丝儿表情。
  就显得特别……可爱??
  季随在心里得出“可爱”这个形容词的时候,从里到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不是小娇花,是有毒的那啥,那啥了十多年,最后却是……可爱?!
  似乎看到可爱小人的双手挥成残影在拒绝背锅。
  季随自己也拒绝相信!
  他再撸了把脸,视线聚焦在倪莱脸上。
  倪莱又说:“我第二次想拿起画笔,是在昨天夜里,我梦到一个人,我觉得你和他很像。”
  倪莱双手抄在外套兜里,不停地用指甲掐自己手心。
  千万要hold住!人设不能崩!我脸皮厚我是面瘫,我冷漠我帅酷我艺术我牛逼我orz
  噗通——
  我我我用章小怜视角在下跪,倪莱!他在看你,你不要怕不要慌,看回去啊喂!不要怂就是刚!他脸皮再厚也刚不过你这个面瘫!他是个大帅比,so what?盯啊盯死他,看谁能盯得过谁!你你你怎么怂了?眼睛躲什么躲?往哪儿看呢?你耳朵怎么红了?倪莱你你你脸也红了!
  啊啊啊啊啊章小怜你别跪着了。
  倪莱突然有点儿想哭,此时此刻,她想章小怜了。
  两分钟,季随盯着倪莱看了两分钟。
  不知道怎么回事,说也说不清楚,他竟然从她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出了——傲娇、害羞、窘迫、委屈、可怜、暴走、崩溃、强装镇定其实是想去死一死……的层层表情。
  以上结合起来,就是——可爱。
  又怂又毒的可爱。
  季随觉得自己魔怔了。
  突然想戳逗她一下。
  “哎。”季随看着她,说,“不走是吧?过来哄哄我。”
 
 
第14章 多喝热水
  目睹全程的夏毅凡觉得自己要窒息而亡。
  短短不到五分钟,季爷由开始的不耐烦到无语再到无奈再到……调情?
  最后那句话什么意思?出来个翻译给我翻译翻译!
  撒娇?!!!
  快来一个人救救我啊啊啊啊啊啊!我是不是出现幻听了啊啊啊啊啊啊!
  季爷你再这样下去我就去给救援队打求救电话了啊喂!我闻到了恋爱的酸臭味和被雷劈中的焦糊味!这里有险情!
  夏毅凡可着劲儿地无声呐喊,脖子上的青筋暴突,跟头倔驴似的,双眼瞪得滴溜溜的圆,死盯着季随的下一步动作。
  此时此刻内心正在万马奔腾的不止夏毅凡一个人,倪莱紧抿着唇,生怕小心脏会从嘴里蹦跶出来。
  搞不懂这个人的套路。
  他什么意思?哄哄他?
  在页沙岛,难道“哄哄”还有别的意思?当地方言?
  来个人给我翻译翻译??
  倪莱转身看向旁边的夏毅凡,夏毅凡脸上每个毛细血孔都在叫嚣控诉——我他妈还想让你给我翻译翻译呢!
  没在夏毅凡身上找到有价值的翻译,倪莱转过脸,重新去看季随,不确定地问:“哪个‘哄’?口共哄……吗?”
  季随似笑非笑:“就是你以为的那个哄。”
  “……!!!”
  倪莱脑子里的小人像陀螺一样转圈,把脑浆搅成了一团浆糊。我以为的哄?我以为的哄可是那个哄!
  章小怜刚刚接触心理学时,曾煞有介事地用理论知识解释过“男人是如何一步步把女人哄骗到床上去的”这一伟大的课题。
  啊啊啊啊为什么在这种时候会想起这种乌七八糟的东西!
  章小怜还说,男人最喜欢挥霍女人的崇拜。
  崇拜?!
  倪莱双眼猛地一亮:“我觉得有你在,我是安全的。”
  季随等半天,就等来这么句话,仔细品品,是让我去保护你?≈我去哄你?
  操。
  季随一团气堵在胸口。
  “因为你是岛主的候选人。”倪莱抿了下唇,极其不要脸地说,“下次选举,我投你一票。”
  胸口的那团气“嘭——”跟小时候吃的大大泡泡糖一样,能被吹出七种颜色,吹出来的泡泡又甜又大。
  季随没绷住,笑了。
  *
  上午训练间隙,几个队员打赌玩游戏,在没有氧气装备的情况下,看谁能在水底待最久。
  两轮下来,只剩下毛线和汪醒人。最后一轮时,他们把季随推下水。
  季随坐在水底想这几天发生的事,有关倪莱的事。他怎么就答应她了,怎么他妈的就答应了!
  烦。
  吹你大爷的大大泡泡糖。
  季随率先从水里钻出来,岸上的几个队员个个一脸懵逼:“季队,什么情况?”
  “水里有毒。”季随四仰八叉仰躺在地上。
  “恐怕不是水里有毒吧。”煤球嘿嘿笑着,意有所指,“季队,你昨儿一整夜都没回来。你家里,咳咳,我可是听说,9号院的房子出租了,租给了一个美女。”
  毛线从水里冒出来:“季队,你昨夜没回来?!”
  “老子在小酒馆凑合了一夜。”季随抬手一指他俩,“再吵吵我把你真捅成蜂窝煤。还有你,我把你拆了织件毛衣。”
  *
  夏毅凡问倪莱经历了昨晚的事情后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仅仅是为了画画?倪莱没回答,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想要留下来。
  倪莱昨夜又做了一连串的噩梦:王辉的鬼魂附在拐杖上追着她打,被认识的人追着打骂,被不认识的追着打骂……关键时刻,她跳上一辆单车或是电动车后座上逃离,勾着脖子努力想要看清骑车人的脸,看到耳朵、脖子、下颚线,马上就要看到侧脸时,她脖子伸太长失去重心,突然从车后座上摔了下来。
  她当时彻底从噩梦中醒来,发现自己滚下了床。
  倪莱回忆着这个梦,爬起来连夜画了幅画。一个男孩骑着单车载着一个女孩,只是两个人都没有脸。
  夏毅凡敲门叫她收拾行李离岛的时候,她正拿着画笔构想男孩脸的样子。
  “季爷说让我今早送你走。”夏毅凡开口。
  季爷。
  昨晚骑着小电驴送她回来的季爷。
  倪莱盯着这幅画上的男孩,如果这张脸是他的样子,会是怎样?
  也就是一瞬间的念头,想要看一眼他的脸。
  但是要怎样跟夏毅凡说?总不能直接说我临走前想要看一眼季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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