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楠看她眼睛湿漉漉的,如嗔似怨,这般娇莺雏燕经不得风雨般的娇媚之态,不由满心畅美,更觉旖旎可人,很想再快活一回,又怜惜她着实累着了。
在她香肩上吻了吻,声音还带着情意的沙哑:“不来了,累着你了,歇息吧。”
范雪瑶勉力在他颈窝蹭了蹭,合上眼睛就睡了过去。
楚楠搂着她依偎了一会儿,慢慢起身叫香汤沐浴,亲自拧了布巾替范雪瑶擦拭身子,擦到那被他弄得红肿可怜的地方更是愈发小心。
范雪瑶不满地哼了哼,小脸微皱,可惜实在太累,到底没真醒过来。
楚楠轻柔地把她打理的浑身清爽了,才转去隔间屏风后香汤沐浴,洗去一身热汗。沐浴后,中衣也不穿,披了件袍子就上了榻,褪了袍子钻进袷被。袷被里,范雪瑶一身冰肌玉骨,楚楠喜爱得揽进怀里,肌肤相贴着睡下。
侍女们蹑手蹑脚地放下帷帐,把灯烛用黑布罩起,只留了巧巧、小莲、蕙姑三人在外间听候传唤,小金和范雪瑶升为贵妃之后便被调进殿内的春桃一起退了出去,在殿外上夜。其余人都不当班,在下房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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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范雪瑶身体恢复,行了贵妃册礼,开始承宠,楚楠几乎是住在了披香殿,倒把自己寝殿空着了。与她同吃同住,同起同卧,恩爱无比。
范雪瑶此时圣眷甚浓,又生养了两个皇子,可称得上是压倒群芳,占尽人间春色。这后宫中虽然有的是宫妃,才人世妇,个个儿锦装绣裹,花团锦簇的,可皓日当空时,渺小的星子又如何争光?
许皇后眼看着自己备受冷落,而那范雪瑶却成了贵妃,宠冠后宫。看着彤史上一串的披香殿的字样,心里颇觉不畅。她有心争宠,可官家根本不踏足中宫。宫人女官都给她出主意,劝她要温顺柔婉,学着贵妃的姿态一点儿。
她听了劝,反而把眉头一竖:“本宫堂堂中宫皇后,母仪天下,做什么要学那下流女子的谄媚逢迎?”
女官和宫人们听了,背地里都摇头叹息。都到了这地步了,还一味嘴硬。难怪敌不过贵妃,皇后的威望荡然无存。
许皇后虽然望幸思恩,可她却心想,让她伏低做小,学那范氏婢膝奴颜的,哪怕是对着官家呢,她也不甘心。她觉得一旦做了,就彻底败给那范雪瑶了。
学她,就不等于说她这个皇后不如范氏吗?还得学她才能获得官家的宠幸。
她宁可让娘家寻找美貌女子,精心调教,指望下次小选送进宫。之前那张氏摆了她一道,到手的皇子却没了,可把她气坏了。以至于失了理智,行事莽撞糊涂,处处受挫。现在太后不爱搭理她,连官家都很少踏足中宫,她心内很是懊悔。
那张怡云算什么,她不愿把儿子给她,她还不想接收呢!被她养育,那就是半个嫡子的身份,难道不比做她张怡云的儿子高贵?她自己毁了儿子的青云路,日后有她后悔的。
她想要皇子,难道找不到人愿意把儿子给她的?底下那些世妇,哪个不巴结她,指望她提携,可那些人实在没福气,至今没养下一儿半女,带累她地位不稳。还是在宫外找的好,出身不用高贵,只要生的美貌无双,能夺了那贱婢的宠幸,把她压下去,才叫真好!
许皇后琢磨着怎样夺走范雪瑶的宠爱,范雪瑶也在琢磨着该给自己和儿子铺路了。
她密书了几封信,都是薄如蝉翼的纱,团的小小的,用薄薄一层蜡封了丸子,再把香研的细细的,用花露重新匀了包在蜡丸外面。依旧香喷喷的,任谁瞧了,都以为是香丸。
李蓉按例入内时,许皇后正盯她盯的很紧,李蓉是在一位女官,几名内侍、宫女的拥簇下过来的。内侍和宫女也就罢了,那女官明摆着是许皇后派来监视她与李蓉的,范雪瑶不好全把他们拦在门外,内侍不进内殿,只让那女官和几位宫女入内。
母女二人叙过礼,范雪瑶问候了家里一番,李蓉这边也问了范雪瑶安,范雪瑶拉着李蓉到榻上坐下,正要如往常一般依偎在一处说话,那女官趋步上前,低眉垂眼道:“贵妃,这般失仪了。”
范雪瑶闻言,脸上和煦愉悦的笑意便淡淡的了,不大愉快的样子。这是她升了贵妃后,娘家人第一次进宫,心情不同以往。这一下子可扫兴了。
那女官视若无睹,就立在当地,一副她们两人不各归各座不罢休的样子。
范雪瑶正要说话,李蓉怕她坚持,会招致非议,女儿刚晋升为贵妃,中宫定视她为眼中钉,千方百计寻她错处。这女官一看就是皇后的人手,与她争执起来,马上就能传出恃宠而骄的话语。
她心里想法转了一遍,赶紧起身道:“贵妃坐着罢,我在下面坐着就好,一样说话的。”李蓉说着,不容范雪瑶挽留,自己到下面玫瑰椅上坐了。
范雪瑶怏怏不乐的样子,坏了心情,可是又不能与女官争执这些,叹了口气。
李蓉笑劝道:“宫里规矩重,我这好不容易来一趟,没得为了这些坏了心情。”
范雪瑶点点头,这才与李蓉闲话起来。
女官竖着耳朵在旁听着,见都是些家长里短的话,不是家里哪个哥儿要娶妻,就是有孩子了。
因为有女官在旁监视,说话就多了许多不便,两人这次便只谈家里琐碎事,叙话了半日,李蓉就得出宫了。
范雪瑶送她出殿,到了外间,只见范雪瑶梳着朝天髻,发髻正中扣着一枝璎珞钿儿,用了金、银、琉璃、玛瑙、珍珠、翡翠、碧玺、红宝八宝,原该是颈饰的,没想到做了钿儿饰在发髻上,更显妩媚风流。
那女官由于侍奉正宫皇后,心底对着世妇御妻很是瞧不上。因此不曾细细打量过范雪瑶。如今她成了贵妃,官家独宠她一人,连许皇后的地位都动摇了。这才正视这位宠妃。
趁着范雪瑶送李蓉,在门口辞别的时候,女官悄悄偷觑她。
因为封贵妃后第一次要见娘亲,今儿范雪瑶盛装打扮了。
她身着一件鹅黄大袖衫,里面是一身雪青锦缎斜襟衫儿,藕荷色缘边,色彩妍雅的丝线绣了繁复精美的花纹,身下一条素蓝褶裥裙,腰上系了五彩丝绦,裙上佩着叮铛禁步。
女官暗暗腹诽:打扮的妖妖娆娆的,没点儿庄重样,只怕心思都用在了装扮容貌上去了。怪道官家宠爱她呢。
心里想着,却很用心地观察。
官家喜欢这样的妆扮?也不知道圣人愿不愿意学贵妃的打扮……
第一百四十五章 筹谋
范雪瑶让画屏把两个攒盒递给内侍,指了指下面的那盒含笑道:“这一盒里有八样馃子,多是大兄和嫂嫂爱吃的,回去分了吃罢。里面有一样是雪花糕,嫣然那妮子最爱吃了。娘记得喊她吃。”
李蓉笑盈盈地答应:“嗳,晓得了。”
范雪瑶笑语嫣然,在一旁内侍、宫女的视线里,牵着李蓉的手柔声叮嘱:“上面这一盒呢,盛得是几样酥饼,我记得爹爱吃杏仁的,里面有一样杏仁酥饼,叫爹吃茶的时候吃着最好不过了。只是里面用了黏米粉,不好克化,娘记得提醒爹,细嚼慢咽,不要见吃着好,就一股脑儿地都吃了。这次只做了一点儿,叫爹尝尝。要是吃着欢喜,下次就多做一些,娘再带回去。”
李蓉一一答应了,母女两人辞了别,范雪瑶叫了几个小宫女,掇了那两盒果子,抱着一匹大红卍字锦缎、一匹宝蓝柿蒂纹锦缎、一个毡布包儿,里面是一双靴子,一双绣鞋,都是范雪瑶做的针线,是给范明辉和李蓉的孝敬。一条抹额,那是给祖母范徐氏的。另外两对攒珠宫花,是给家里两个娘子的。
如今范家未出阁的娘子就只剩下七娘子范秀芳和八娘子范秀心了。
范春香在范雪瑶进宫没多久就出嫁了,范和燕比范雪瑶小两岁,也刚刚出嫁。范春香嫁人时,范雪瑶初进宫,虽有些宠爱,到底没成什么气候。范春香只是范雪瑶的堂妹,生父更是个白身,因此空有一颗富贵心,嫁的却寻常。夫家公爹不过是从六品武官振威校尉。嫁的夫郎仍在读书,还未科考。
而范和燕就不同了,她嫁时,范雪瑶已经诞育了大皇子,宠遇颇多,深受官家宠爱,京都谁人不知。不少人家见范家在宫内有个宠妃,正得势,便有与范家结做姻亲的心。只可惜范雪瑶的亲兄亲姐都成婚了,底下又没弟弟妹妹,只得退而求其次,与范家二房结亲也好。
范和燕嫁的人家虽然没落式微了,而且夫郎是嫡次子,继承不了家里的勋官,但是好歹是勋贵后代,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对方指望范雪瑶提携,无不奉承着范家,风风光光地把范和燕迎娶进门。
范和燕知道自己嫁的比前面姊姊们好,是仰仗着范雪瑶,便把以前那些小心思全湮灭了,一心盼着范雪瑶越发受宠才好。与范家往来频繁,尤其是对李蓉、陈氏很是殷勤,百般逢迎,希望哄得李蓉心情舒畅了,手上松一松,就惠及她了。
有了范和燕的经历在前面,范秀芳可谓是又嫉妒又羡慕,她从前百般看范雪瑶不顺眼,排挤她,针对她,就想看她不好过。那时候她多得意呀,范徐氏在孙女儿里可是最疼她的了,吃的穿的用的,好的都是先紧着她,养家的大房娘子反倒落在她后面。
谁知一长大,范雪瑶越长越出挑,竟然有了秀女的资格,受选进宫去了。从那之后,她就眼睁睁瞧着范雪瑶越来越得意,做了婕妤,又成了昭仪,竟属她最受宠了。
再提起她,她得恭恭敬敬地称呼为宫里的娘娘,还不能说她半句不是,否则连疼爱她的太婆都要训斥她。她娘亲劝她,叫她对范雪瑶恭敬谦卑一些,她不服气。娘亲却说,她今后嫁高嫁低,后半生的荣华富贵,都要寄托在范雪瑶的身上,她必须谦卑。
她娘虽然没明说,可她知道娘亲未尽之语。其实哪儿只是她的荣华富贵,就连她爹的,都要寄托在范雪瑶身上。
所以范和燕一肚子的不甘心,也只能咽进肚子里,不能吐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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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蓉坐着马车回家的时候,一边回想着方才的事,一边从袖中掏出三颗香丸,送到鼻下嗅了嗅。
“好香啊。”
她的心腹丫头月月不经深深呼吸,赞叹道。方才李蓉进车时,她就嗅到了一阵香气,并非李蓉平时熏的香,她还奇怪,见了香丸才知道香气从何而来。
李蓉笑了笑:“香吧?这是宫里的御香。”
月月眼睛一亮,凑过来闻的格外仔细,道:“怪道这样香呢,原来是御香,和咱们用的就是不一样。”
李蓉笑了笑,没有说话。手指握着香丸把玩了一会儿。月月以为香丸是进了宫的娘子赏的。但是这香丸其实是她和范雪瑶见面时,她行礼,范雪瑶上来搀她时,塞到她手上的。
她当时小心地收下,借着整理袖子的动作塞进袖里了。这看着是香丸,但若是真的香丸,又怎么会这么小心隐秘地塞给她?
想到那个行迹诡异的女官,李蓉心内想道,应该是皇后正监视着范雪瑶,所以才这么小心吧。出宫时,侍卫检查她带出宫的物事时,比起以前还要更加仔细。
连攒盒都打开来看过,想必范雪瑶是想到了这些,因此才把密信用香丸封了。
那果子糕饼里还有密信吗?
李蓉思忖着,马车一路行回范宅,婆子媳妇早在门里等着了,拥簇上来把李蓉接了进去,李蓉径直回了房,不等坐下歇息一会儿,缓缓一路颠簸的骨头,便让丫头顿了一盏香茶,送去前院。
范明辉正在书房,听见外面丫头和小厮说话,认出是妻子身边的丫鬟的声音,叫了进来,丫鬟说是奉大家的话来送茶,知道是妻子让人来传话,便起身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两指厚的书袖进袖中,往后院而来。
“蓉娘。”范明辉进了屋,妻子李蓉在桌旁喝着茶,他让丫头退了出去,李蓉不等他开口询问,就指了指桌上两盒果子。
以前的密信都是藏在果子里的,范明辉以为也是藏在里面,便将每一个散发着甜甜浓香的果子掰开来看,竟然都没有。
他不禁困惑道:“这次娘娘没有密信带出来吗?”
李蓉在旁看着他检查果子,见都是纯粹的果子,没有藏信,便将收在袖里的三枚香丸掏了出来,一面道:“这次有个女官一直在旁盯着,恐怕是中宫派来监视娘娘的,娘娘悄悄袖了三枚香丸给我,怕是藏在这里了。”
范明辉闻言,便将三枚紧实浑圆的香丸拿在手里,看了看,向李蓉要了她头上一枝小花簪,用那细簪头在香丸上一插,然后两手微微使劲,掰开了香丸。香丸里面是一层薄蜡,捏碎了蜡层就是密信了。
范明辉小心翼翼将蜡层拨开,然后摊开薄纱,抚平上面的皱褶。不过巴掌大的纱上,墨色的字迹密密麻麻的。
“备上笔墨纸砚。”
李蓉去隔间小书房内,取来笔墨纸砚,亲自挽了袖,研好墨汁,铺好纸笔。
范明辉拿着三片纱,摊开书,一字一字对应着换成文字,写在纸上。有半日的时辰,他把三片纱上的密字都翻译了过来,拿在手上细细看完。
等他一脸若有所思地放下纸,李蓉这才开口道:“娘娘说什么了?”
范明辉露出笑容:“之前宫里出了些事,不止那长孙美人受到贬斥,连中宫也掺和在了里面,此事被官家审查出来。虽然官家顾及中宫的颜面,没有明着下旨斥责,却让人私下警告了一番,这些日子都不曾与中宫同房过。由此可见,中宫已然彻底失宠于官家。宫里稳定了,该我们在前朝谋划了。”
李蓉闻言,面露喜色:“怪道中宫这般防着娘娘,原来是做错事,招致官家不喜。既然这般,娘娘合该更加循规蹈矩,万不能叫她捉住了错处。今日我见娘娘,眼见女官态度不逊,也只是怏怏不乐,并不曾有动怒,想必是心里有数的。”
范明辉仔细询问了李蓉进宫后的所有细节,听她说罢,不禁抚掌大笑,女儿果然聪明过人,难怪能叫官家这样于女色之上淡然的人物,都百依百顺。
笑了一会,他问道:“送去许府的那几个小子、丫鬟如何了?”
李蓉道:“两个丫鬟服侍了小娘子儿去了,用不上。倒是有个小子,在许在跟前使唤,虽然暂且只做些杂役,想必假以时日,能派上用场。”
许在是许皇后的长兄,因为皇后而授了个从七品翊麾校尉的官衔,吃俸禄。许家虽然是皇后外戚,许后的父亲因她做了郡王,到底没什么有出息的子弟。全靠许皇后而得到荣光。
范明辉叮嘱李蓉:“好好笼络住这几人,过不了些时候就要用上的。钱倘若不趁手,就去找李婆子支取,嫣然那里他们夫妻在西坊那里要另开一家酒楼,正是要用钱的时候。”
“我知道。”李蓉点头,她这人本事没有多少,却有一样好,要紧的事上会很“懂事”。比如范雪瑶是她女儿,可女儿有本事,聪明,她这个做娘亲的就会事事听女儿的,不会仗着自己亲娘的身份就瞎指挥瞎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