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凶……怎么不当教官啊。”
顾星沉眉头松了一下,才意识到,他有些超越朋友的界限。
普通朋友,不能管这么宽……
许罂用一只眼睛看她,生病让她蓬勃的生命力和嚣张的气场,有些打折扣,连带说话也软绵绵。
“顾星沉。”
“嗯。”
“……我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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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快10点,顾星沉都没想到许罂竟然还没吃晚饭。而且,还是生病的状态下,饿着肚子。
拉开冰箱,零星两袋垃圾零食,还有两瓶可乐。
顾星沉皱了下眉:这过的,都是什么生活?
许罂在床上软绵绵、昏沉沉地应付感冒兼大姨妈的袭击,也不知等了多久,期间听见有厨房传来的响动。
然后有拖鞋的脚步声,略有些沉重,往卧室来,停在她床边。
她手边的床垫陷了一下,肩膀被轻轻握住。
“许罂。”
男人的声音很低,有种安静。
“醒醒。先喝点粥再睡。”
许罂懒懒翻了个身,侧着身子,脸靠着枕头。
顾星沉被看得不自在,端起粥碗,“先垫垫肚子。”
许罂被扶着,靠在床头。
顾星沉端起碗,用勺子喂她。
许罂一阵发愣,已经……很多年很多年,没人这么耐心地,喂她吃东西。
顾星沉:“怎么?”
许罂埋下眼睛。“……没。”
红唇微张,许罂一口一口地吃,全程没有看顾星沉的脸。眼睛,只看着白瓷勺柄上那只干净修长的,男人的手。
“你怎么这么不会照顾自己!生病还饿着,又一个人在家。”顾星沉说,“万一找不到人照顾,怎么办!”
许罂没说话,就掀了下眼皮,看了他一眼,过了一会儿才说,“…从小没养成照顾自己的习惯。基础没打好。”
许罂埋头吃勺子时,顾星沉看见她松软的发顶,像宠物的毛发。
她说,她不会照顾自己,因为从小……
怪他吧。顾星沉想,他以前故意让许罂依赖。
从初中开始,那个圈套就在了。每次觉察到她想跟他分手,换个男朋友耍,他就会加倍对她好。
许罂现在不会照顾自己,他也要负很大一部分责任。
“所以,这些年你都是这么凑合着过?”
“嗯。”许罂又补充,“不过没事,等我开工就好了,我把助理喊回来,然后剧组和助理都会给我处理饮食。反正减肥,吃得也不多,随便吃点还可以控制体重。”
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顾星沉有些乱,理不清楚。没说话。
许罂也不说话,就安静吃他喂过来的粥,直到最后一口吃完。
卧室只开着一盏小灯,光线不太亮,顾星沉没注意许罂的目光,他把碗先放在床头柜上,回头打算扶许罂躺下,却径直对上女人波光幽幽的大眼睛。
许罂微卷的长发,吊带睡裙,脖子下、胸口、肩膀都是大片的雪嫩肌肤。顾星沉视线暗了下。缓缓移开。
许罂:“你今晚走吗?”
“等你好一些,我就走。”
顾星沉垂眸,想赶紧从这暧昧的氛围里抽离,刚端起床头的碗,小臂却被白嫩的手抓住了:
“顾星沉……”
“你别走了!”
眼睛睁了一下,顾星沉看过去,女人单手撑着床沿,一只手拉着她,娇媚漂亮的脸蛋,眼睛如秋水淋漓。
尽力平复去心中的波涛,顾星沉淡淡说:“也好,你万一严重了,我好及时照顾你。那……我睡沙发。”
许罂:“沙发很窄!”
顾星沉清深的眼睛,微生波澜。讶异。
他有点看不懂许罂。或者,不敢去猜……
男人眼睛里有情愫微澜,许罂看出来了。她的心脏,在这一瞬间,有些乱节拍。
许罂觉得,自己大概又要开始一头发热冲动,她勾唇:
“但是我床很大。”
“睡两个人……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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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区高档,所以绿化很好,植被茂盛。这一晚,窗外的花园有盛春时节的虫鸣和草叶花香气味。
临近12点。顾星沉却毫无睡意。
他不敢动,只怕床垫会有动静,惊扰旁边人。他本就已经……前科累累。
许罂怕,他知道。
幸而,她似乎睡着了。
顾星沉有些庆幸许罂是没心没肺的性格,她热情冲动,喜欢及时享乐,不会考虑太多。
但他并没有来得及庆幸多久,旁边就有了动静。
许罂朝他翻身,靠过来,脸贴着他肩膀,手放在他的胸口上。
身体一僵,顾星沉整个鼻腔里,都是女人淡淡的香水味。还有,隐隐能感受到,她柔软的身体。
顾星沉提了一口呼吸在胸口徐徐散掉,安静的卧室,他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血,从他心尖的位置,一直朝四肢沸腾开……
有一些阴暗的想法,在他脑海里盘旋,然后被顾星沉理智赶走。
“睡了吗许罂。”
“许罂?”
他试探地喊她,却没得到回应。许罂似乎是真睡着了,这只是她无意识的动作而已。
顾星沉稍稍松了口气,替她盖好被子。
然后,他们一起共枕头而眠,像年少时许多个夜晚那样。他们亲密的躺在一起,只是……现在不再有,唇舌交缠的理由。
过了半个小时。
幽暗里,“睡着”的许罂,睁开了一点眼睛。
窗外有路灯的微光透进来,她一掀眼皮,看见男人近在咫尺的脸,有很分明的轮廓。鼻梁,薄唇,下巴……还有明显的喉结。顾星沉虽然白净清秀,但是面部轮廓分明冷硬,很男人。
许罂心里有些乱。
明明知道,这个男人是披着天使外表的魔鬼,明明知道,他是斯文败类,她好不容易才逃离了、自由了,这些她一直都很清楚。
可是……
可是她就是……忍不住,总莫名被他吸引。
然后,本能总比她理智反应得快,诚实。
许罂觉得,她好像真的中计太深,中了顾星沉慢慢设下的,“依赖”的全套。
贪恋他的照顾,依赖他的疼爱。
许罂埋在男人臂膀衣料里,深吸了一口气。
——空气,是顾星沉身上淡淡的洗衣液香味,还有他,独特的男性气息。
许罂脚尖轻轻碰过去,发现自己脚只到男人的小腿而已。
顾星沉,腿好长啊。
第78章 送送
野鸽子提起脚,在薄尘上留下一串脚印。
它在窗台上走,耸动着脑袋,小眼睛从玻璃窗,偏头往里瞧。
日上三竿。
床上的女人还在睡。她侧躺着,手脚压住被子,也不知道是被子盖她,还是她盖被子。
黑色的吊带睡裙,短短的,已经缩到她腰上。细长大白腿,毫无遮挡地露着,细边的黑色蕾丝内裤,堪堪遮羞。
顾星沉把屋子收拾好,已经接近11点。他戴上围裙,去把早上买的排骨和莲藕收拾出来,放进新买的炖锅里,开火煮上。
这时,放客厅茶几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顾星沉擦干手,去接了公司打来的电话,安排了下午集团会议的工作事项,然后站着看了一圈屋子——茶几,沙发,餐桌,挂烫机……全部收拾干净了。
现在,就差卧室还没动。
因为许罂睡懒觉,他就想留到最后收拾,让她多睡会儿。但现在也该吃饭了。
“好吵啊……好吵!”
许罂从对窗那边翻身过来。
顾星沉正弯腰捡地上的衣服。
两双眼睛,视线猝不及防撞在一起。
顾星沉目光微动,看见女人性感的吊带睡衣,大片雪白的胸脯。
里面什么都没穿,胸尖的凸起…很清晰。
顾星沉垂下眼眸,平静地把衣服拿走。“抱歉,吵醒你了。”
许罂还有点懵,看了会儿顾星沉的背影,才想起昨晚怎么一回事。 “哦……没关系呀。”
她从床上坐起来,手指伸进头发里揉了揉,看看整洁的卧室差点没认出是自己狗窝。
见许罂东张西望,顾星沉自觉似乎有些越俎代庖,就解释,“正好今天不忙,就……顺手帮你收一收。”
“哦哦,麻烦你了。你知道我一向没什么收拾……有时候家政和钟点工也不安全。明星嘛,你懂的。”
“嗯。”顾星沉尽量不去看她不整的衣衫。
许罂身体恢复,脾气也收敛了,客气得多。
她下床,随手在衣柜里取了件外套披在吊带裙外,去了卫生间。
洗手的时候,许罂发现里头的小脸盆里,用洗衣液泡着她昨天穿的内衣裤。
愣了一下,就明白过来了。
她眼皮垂下去,脑海里浮现些往事。有些沉默。
顾星沉在餐桌前忙碌完,去冰箱里拿了猫粮,给在他脚边乱蹭的老猫把粮碗满上。
许罂打量顾星沉——体型高大,白衬衣外罩着黑色羊绒衫,简单的黑色长裤,腰上有H形状的金属皮带扣。
美学上说,黑白是冷漠神秘的。
“你竟然会养猫?我记得你不喜欢猫。”顾星沉轻轻抚摸老猫的头,问许罂。
许罂披着大衣,抱臂靠在厨房的门框, “长大后发现……偶尔尝试下讨厌的东西,也挺不错的。”
顾星沉揉了揉猫耳朵。猫老了,皮毛无光,毛根发白。“养这么多年,很不容易吧,毕竟……”
他抬头,笑了一下,“你照顾自己就很不容易了。”
许罂尴尬了一下,别了别耳边的头发,瞟一眼顾星沉垂头看猫的脸,还有,他白皙的手腕上,那道深刻的疤……
她眼皮半掩住眼睛,心事深藏,看着男人抚摸猫儿,有不置可否的一点笑。
老猫是只花斑,最大众的长相。
顾星沉认不出来也正常。
毕竟……九年了。
中午他们坐下吃饭,很默契地,谁也没提昨晚睡在一起的事情。
就像,没发生那样。
吃完,顾星沉说他要去公司了,许罂看看墙上时间,13:35 。
“耽误你这么久,不好意思啊。”许罂难得对人这么周全客套,算是她最耐心的级别了。
顾星沉弯腰穿好皮鞋,看她一眼,没什么特别的表情,“没关系。应该的。”
然后顺手把放门边的垃圾袋,拿去楼道转角的垃圾箱丢掉。
许罂觉得,顾星沉帮这么大个忙,她怎么也该去送送,就披着大衣走出去,替顾星沉摁了电梯,在那儿等。
很快顾星沉扔了垃圾,也走过来了,对许罂说了“谢谢”。
等电梯下来的时候,他们站了一会儿。
“你现在赶去上班来得及么?”许罂问。
“嗯。”
“你们有考勤吧?上午你没去。”
“有,不过没关系。”
“为什么?”
顾星沉看她一眼,“我不打考勤。”
许罂眨眨眼,然后才想起:对啊,高奕说的,顾星沉是他们老大。
公司里他最大,谁敢管他几点去?
许罂:“电梯来了。”
顾星沉俯视了一眼女人的侧脸,许罂正看着电梯楼层。
这个角度,她整齐纤长的睫毛和挺翘的笔尖,看得很清楚。
他唇张了一秒没有立刻说话,而后才说:“那,我走了。”
“哦,好啊。”
许罂侧脸看旁边的男人,电梯门打开的瞬间泄出一线明亮的光,落在顾星沉身上,逐渐扩大,将他整个人晕得微微发光。
顾星沉的身上,一直有种干净的气质,不论是少年时代,还是现在。
“顾星沉,昨晚谢你啦。再见……”
“有事给我打电话。”顾星沉走进去,转回身。“再见……”
许罂站在门外,他在门内。
彼此目光相交,有一种微妙,从昨晚他们睡在一起,就产生了,彼此心知肚明,却又一起假装不知道。
电梯门关上了。
顾星沉徐徐泄了一口气,眼睛的光彩暗下去,他随手摁了-1楼,动作有些懒。
然而,电梯却没动。
顾星沉正奇怪,就见门又慢慢划开,然后他怔了,眼睛微睁。
许罂抱臂冲着男人红唇微扬:
“突然想下楼转转。”
她走进来站在他旁边,眼睛妩媚,“也正好……送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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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星沉开着车,从小区的环岛转出去。
脑子里却是刚才,许罂意外的出现在电梯门口,有点妩媚微微笑的样子。
那一瞬,他心里像有花,突然开了。
许罂,许罂。
一个很可恶,又很可爱的女人。
黑色皮质的方向盘,衬得男人手指洁净白皙。引擎发动着,车身又极细微的抖动。
因为开车,顾星沉戴上了透明的眼镜。
过收费站等的时候,顾星沉看着高速路口,许罂俏皮的太阳镜广告。
脑海里浮现的,却是清早天亮时,她半个身子压在他身上,睡得没心没肺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