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家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还不如在薛府,起码有薛老太太护着,还能安逸一些。
“不光是他父亲,还有她的继母,亲自来接的她。我出来的时候已经来了一会儿,不知此时人走了没。”薛启铭脸上也带着担心。
他也不知道怎么就想到出来找闵应帮忙。
“乐湛,让车夫将马车赶的再快些。”闵应张了张嘴,最后对着车辕上坐着的乐湛道。
荣王府与薛府离得不近,两府恰巧处在内城的两个大对角上。
这一驾的马车就算跑的再快,也得小半个时辰。
“唉——”闵应吩咐完,看着薛启铭摇了摇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家伙跟白卓待的时间长了,怎么也变的一根筋了。
随便找个信得过的下人来跟他知会一声,他先在府里帮着穆雨棠与那些人周旋一下也好啊。
如今这般,怕是更加被动。
终于颠簸了小半个时辰,来到了薛府。
因为闵应与薛启铭交好,这薛府也来过几次。
门房上的小厮恭敬的弯腰喊了声‘世子,大公子’
一抬头,大门口哪里还有闵应两人的人影。
若不是那马车还在,那小厮都差点以为自己看花眼了。
“表小姐呢?”薛启铭抓住前院一名小厮,问道。
“禀、禀大公子,刚刚姑老爷才把表小姐接走。”那小厮看到薛启铭这般模样,有些心惊胆战的道。
“什么?”薛启铭脸上鲜有的泛起了怒色。
“可是,母亲答应帮我再挽留一下的?”薛启铭看向闵应时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脸上带着愧疚之色。
“他们几时走的?”闵应拍了拍薛启铭的肩膀。
这件事本来就不是他能掌控的了的。
“禀荣王世子,刚刚走了两炷香的功夫,此时怕早就出了内城。”那小厮看闵应的脸色明显比他家公子好的多,心里的胆怯也渐渐放下。
“两炷香”
这两炷香的时间想要出内城的话,只能走离着薛府最近的南门。
这内城的南门连着外城的朱雀大街,朱雀大街则是去往码头最近的一条街。
他们是要乘船?
穆雨棠的爹,穆宏伯此次外放之地是云中。
云中在北边,只能走官道,怎么可能乘船?
难道他们是要去南边?
穆宏伯祖籍广陵,广陵在南边。
而且广陵临水,从京城乘船直下,是最便捷的方式。
“他们为何走的这样急?”闵应接着问道。
“这——”那小厮上下偷偷打量了闵应几眼。
“这什么这?荣王世子问话你也敢吞吞吐吐!”薛启铭直接朝着那小厮的脑袋伸手拍了上去。
“是,是,小的也不清楚,只是模糊听说是姑老爷的爹死了,要接着表小姐一道回乡守孝。”那小厮抱着脑袋赶忙回道。
“守孝?”闵应这时脸上才露出几分难色。
他的拳头暗暗握起,若是这个由头,怕是很难将穆雨棠留在京城了。
毕竟这一声‘孝’字压下来,什么也不好使。
“我们先去城南码头,其余的事情路上再说。”眨眼间,闵应就做出了决定。
“你去吗?”看到薛启铭还一副愣怔的模样,闵应只得开口问道。
“去”
薛启铭脸色恢复正常,回答的干脆。
“我骑马先行,你乘马车随后。”闵应说着,顿了顿,“你去帮我牵匹马来。”
指着那刚刚回话的小厮,闵应吩咐道。
薛府门外。
那小厮牵来的是匹枣红马,那马打着响鼻,看起来性子烈的很。
闵应踏上马镫,一个侧身,人已经坐在马上。
“我先行一步。”闵应扬起鞭子,人已经窜了出去。
……
“雨棠啊,你瞧瞧,这是刚让金铺的巧匠给你打的璎珞。看看带上是不是合适的很”程氏像哄小孩子似的从一旁的丫鬟手中接过一条红色璎珞,想要帮穆雨棠带上。
“谢谢母亲,雨棠很喜欢。”穆雨棠侧了下身子,伸手接过了那条璎珞。脸上带着得体的笑。
“喜欢就好,喜欢就好”程氏的手还伸在那里,脸上有些局促。
程氏是穆宏伯去年才续娶的夫人,今年才十八岁。
姿容姣好,看上去还有些少女的羞赧。
她比穆雨棠也才大了九岁,从刚刚在薛府见面开始。
她就一直在试图拉近与穆雨棠的关系,如今倒是已经初见成效。
起码如今穆雨棠虽然面上淡淡,但是已经肯叫她一声母亲了。
“雨棠是不愿意回来吗?”看到穆雨棠还是怏怏的样子,程氏试探的问道。
“只是在外祖家待时间长了,一时有些放不下外祖父、外祖母他们。”穆雨棠将璎珞用帕子包好放了起来。
“这次回广陵,可能怎么也得三年后才能回来了。”程氏轻轻拍了拍穆雨棠的手,安慰道。
穆雨棠的祖父去世,穆宏伯身为嫡长子,丁忧三年,这三年他们一家人都要留在广陵。
“我知道”穆雨棠低下了头,回道。
穆宏伯没有嫡子,甚至连庶子也没有。
所以穆雨棠身为嫡长孙女必须也得替其祖父守孝三年。
马车走的不慢,但等到来到南门码头之时,太阳也已经挂的老高。
“快扶着小姐夫人进船舱”穆宏伯吩咐完,自己率先钻进了凉快的船舱里。
码头上人来人往,穆雨棠她们一众女眷头上都带着帏帽。
突然这么多大户人家的女眷出现在码头,也引起了不少人的侧目。
“雨棠,我们走的快些,这太阳太毒辣了,灼的人生疼”程氏一边要保持着步态优雅,步子却也迈得不慢。
穆雨棠则是一步三回头的在张望着什么。
她知道表哥去找他了。
可是到如今还是没来。
“雨棠——”船舱里传来穆宏伯的声音。
穆雨棠再回头望了一样,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还是没有看到那个朝思暮想的人影。
她刚将头回过去,就听到了身后哒哒的马蹄声,还有人群里发出的惊呼声。
多年以后,她每次记起今日的光景,嘴角就不自觉的向上扬起,脸上还是此时少女时的神情。
蓦然回头,只见那骑着赤马的白衣少年,俊朗无俦的脸上,失了往日的从容。
一缕黑发拂在脸上,星子般的双目不停的在人群中寻着什么。
每一次转首,那张脸上的失望之色就添上几分。
穆雨棠多想大喊一声,我在这里!
可是她不能这么做。
她弯起了嘴角,垂眸,掩笑。如他们那天在观台上那样,心照不宣。
不过这次不同的是,他没有寻见她。
闵应有些焦急的搜寻着人群,码头上停泊的船只众多,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赤马的嘶鸣声让闵应本来就焦灼的心,又添了几分烦躁。
一勒缰绳,闵应的视线越过摩肩接踵的人群与穆雨棠在空中相接。
找到了。
闵应翻身下马,牵着不停的打着响鼻的马,直直的往穆雨棠那里走去。
周围的人看到他牵着马横冲直撞,刚想开口谩骂,又打量到他的衣着不凡。
都低声抱怨了几句,向两边避开。
“小姐,老爷在催了”尔竹回头看了看已经等的一脸不耐烦的穆宏伯,扶着穆雨棠的胳膊催促道。
程氏也早就迈进船舱,独留穆雨棠停在船舱前,显得与周围格格不入。
“你要走?”闵应走近,定定的看着眼前的人。
“嗯”穆雨棠点了点头,帷帽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拂起,露出了她瘦削的下巴。
“非走不可?”
“非走不可”
闵应从怀里掏出一个木盒,递到穆雨棠的面前。
穆雨棠笑着接过,“这次又是什么新奇玩意儿?”
“你打开看看”闵应眉稍弯下,俊逸的脸上添了份柔和。
此番动作之下,他的脸上已经蒙了层薄薄的汗。
“小姐,就要开船了”尔叶从船舱探出头来,“老爷要发怒了”尔叶压低了声音道。
“走吧,省得他过会儿为难你”
“你让我走?”穆雨棠拿着木盒的手顿了顿。
“我等你,三年后你若不回来…”闵应手里的缰绳攥的更紧了些。“我亲自去广陵提亲”
“——好”穆雨棠感觉自己的嗓子干涩难受的紧,眼睛也是热热的,但是脸上的笑却比这夏日的骄阳还要灿烂上几分。
船行了起来,穆雨棠将那木盒打开。
是一对小木人,一男一女。
衣着打扮是闵应与穆雨棠在青山寺初见时穿的衣裳。
“真丑”穆雨棠捂着嘴,脸上虽然笑着,但是颊上两道泪痕清晰可见。
“刚刚那个与你说话的小子是谁?这光天化日的你就跟个外男拉拉扯扯,这就是你学的妇德?”
穆宏伯吹胡子瞪眼,仿佛穆雨棠给他蒙羞了一般。
“你别忘了,你可是已有婚约在身。若是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到荣王府,你让荣王世子怎么看你?怎么看你父亲我?”穆宏伯越说越激动,脸上疾言厉色的模样,他都有些后悔听那人的话,将穆雨棠接走了。
“老爷,”尔竹上前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就说,吞吞吐吐,学的什么规矩?”穆宏伯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满是不耐。
“老爷,刚刚那位,就是荣王世子”尔竹一脸认真的道。
“哦,他就是荣王世子。什么?”刚开始穆宏伯还没反应过来,待回过神来时,脸上青红交接,像开了染坊。
“小姐,您看!”
尔叶指着船窗外,惊喜的道。
“什么?”穆雨棠顺着尔叶指的方向看去。
少年策马疾驰,白衣赤马。
船行的速度渐渐加快,前面已经没了路。闵应策马而立,直到那舟船已经肉眼不见。
良久,闵应才默默转回。
“小凌,我命你即日启程去广陵,暗中保护穆大小姐”闵应看着一直在他身后跟着的小凌,“有什么情况立即传信禀报”
“是”
小凌没有丝毫犹豫的拱手应道。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作者渣手速,所以今天更晚了(抱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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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天周日开始,以后更新时间还是白天12:00,如果加更的话,我会悄悄告诉你们的哈。(有你们在后面甩着小皮鞭,我会努力码的,乖巧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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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阿应——”等到闵应骑马回到码头时,看到薛启铭正在满头大汗的等着他。
“我半天寻不见你的人影,你这是……?”薛启铭侧头看了看闵应刚刚回来的方向。
“已经走了?”
“嗯”闵应脸色平静,仿佛刚刚那个策马追出去的并不是他一般。
“见面了吗?”
“见了”闵应将手里的缰绳递给与薛启铭一同乘马车赶来的乐湛。
“如何?”薛启铭擦了把脸上的汗珠,不死心的问道。
“……”闵应无奈的看了他一眼,背起手往马车那儿走去。
“哎!你慢着点。”薛启铭只得撩起袍子在后面追赶着,他虽然年纪比闵应大,但是个头却不如闵应高。
闵应这两腿步子一大,就够他受的。
上了马车,闵应还有些怅然若失。
他有些迷茫,他看着自己修剪整齐的指甲,和手掌上磨出的茧子。
他如今真的是个如假包换的男人了,而且他还喜欢上了一个女子。
他对穆雨棠的感情,已经从最开始单纯的同情,想能帮就帮一把。
变成了如今的牵肠挂肚,想日日看到她的笑脸。
这就是喜欢吧?
闵应将手掌覆在了自己的心口处。
每次见到她,那里的那颗心,其实早就比平时跳动的欢快。
“哎!愣什么神呢?”薛启铭气喘吁吁的爬上马车,他身子弱些,此时脸色还有些发白,可能是这天太热,有些中暑的前兆。
“我早就提醒过你,平日里不要老是猫在桌案前,多出来走动走动,这身子好了,于读书也有益。”
闵应将马车上的茶水倒了一杯递了过去。
薛启铭接过,嘴里还喘着粗气,将那杯茶水牛饮完,才缓过来一些。
“你说的好听,我年纪比你大那么多,此时操练怕也是晚了,若是适得其反就不妙了。还是算了算了。”他说完,又自己倒了一杯茶往嘴里灌去。
他平日里虽然喜欢蹴鞠,但是因为身子羸弱,就没完整的踢下一局过。
“歪理。不过,你这歪理也就能哄哄白卓。”闵应不屑的道。明明就是身子娇懒,还跟他扯这些没用的。
他娘王氏和他祖母,待他都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拿在手里怕丢了,怎么会给他找师父来给他罪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