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知道也就罢了,心里清清楚楚的话,那么对于她来说,真的太失望了,她就是太了解他了,所以才气他。这个男人为了捆住她,利用了这个孩子,在这个时候,如果她拿掉孩子,那么就是她残忍,如果她留下孩子,那么她事业将陷入困境。他逼着她选择,明地里不过是一个孩子,事实上,陆律师真的太残忍了,是他太残忍了,你们男人在一起的时候,说起这样的事,是不是觉得他很有手段,可我觉得他很过分。”
她目光太过冷清了,霍澜庭站直了身体。
随后,徐迦宁回手拉开抽屉,从中拿出了那盒避孕的东西:“你比他好一点,昨天晚上总算还有顾及,今天非要回来,原来是准备了这个,所以,你说想与我做真夫妻,指的就是这个吗?”
他眉心顿紧:“当然不是。”
徐迦宁扬着眉,抱住了双臂。
高领将她的雪白颈子遮住一些:“有人说男人都光顾着自己痛快,就像陆律师这样的想法,你该不是也有过?所谓真夫妻,就是有个情人,先做了再说?”
霍澜庭眼帘微颤:“我和他不一样……”
她一句不让,打断了他:“你和他当然不一样,能看得出来,陆律师再不济,对苏婷也是实心实意,眼里只她一个,心里只她一个。”
他:“……”
徐迦宁手里还拿着那盒子,这就递了他面前来:“可能从前在你面前,我也说过假话,但是今天在霍家,我想说句真的,老太太临终前,将你托付于我,说你动了真心的,我信了,才答应了婚事。”
霍澜庭蓦地看向她,她示意他来接这避孕衣,抬眸看着他:“我不知道真正的夫妻都应该什么样子的,但是我想,大体是夫妻同心,你心中只一个我,我心中只一个你。你若真心,自不必说,我也能知道,你若只图一时痛快,打着陆律师那样的主意,我也能假装不知,只不过……”
话未说完,他拿过那盒避孕衣扔进了抽屉里面。
轻轻合上了抽屉,他又心有不甘:“并非图一时痛快,因为是你,才想要,夫妻同心什么的,现在你以为还差什么?”
才想问她是不是还不信他,她已经先一步开口了:“差我,我心中还有别人。”
仿佛一记惊雷劈到,霍澜庭错愕地看着她:“你心中还有别人,谁?顾君行吗?”
徐迦宁轻轻摇头,站了起来,将桌上的账目折页收好,才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从前时候,是有那么一个人,我最近想起他,才发现他是真心待我。”
说着从他身边走过,直接进了浴室了。
徐迦宁从前喜欢的人,那不就是他,但是她这么说,那还是别人,是别人真心待她,所以她心中有那个人了?挂起浴袍了,霍澜庭换上睡衣裤,掀被上床。起初,他躺在床边,听着浴室当中传过来的流水声,滚到了另外一侧背对着这边方向了。
床头灯灯光昏暗,他脑海当中,反反复复的是那一句:从前时候,是有那么一个人。
一个人……
是有那么一个人……
从前时候,是有那么一个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徐迦宁回来了,她这次回来可在苏家带了保守的睡袍,不过她并没有穿,特意穿了和他一样款式的衣裤样式的,粉格子的。
她坐在镜子前面吹头发,电吹风的声音嗡嗡的,这个东西,她还用不太好,才吹了两下,又不出风了,徐迦宁诶了声,拍了两下。床上的那个霍死鱼终于忍不住了,他掀被下床,很快到了她的背后来,伸手抢过了电吹风去。
电源有点没插紧,霍澜庭仔细通上电源,站在她背后给她吹头发。
他动作轻柔,给她吹头发的时候抬眼看了眼镜子,镜中的她竟然还看着他笑,他低下眼帘,仔细将她长发都吹好,还拿梳子梳理了一遍,这才放下电吹风,转身走了。
徐迦宁忍着笑意,勉强维持住淡然的模样,回身也走了床边。
霍澜庭已经重新躺了床边,依旧背对着她,她掀开被子,躺了过去,抬眼看见床头灯的柔和的灯光,的确想起了很多很多事。
抬手关灯,她也背对着他了,一张床,一个被子,二人中间还有些缝隙。
总似有风,有点冷。
徐迦宁两手搓了下,蜷缩起了身体,她天生怕冷,手脚总是冰凉,尤其到了秋冬时候,更是畏寒。
漆黑的夜里,她闭上了眼睛,准备睡觉。
片刻,霍澜庭的声音幽幽传了过来:“那个人是谁?”
徐迦宁在黑暗当中又睁开了眼睛,似乎想了下,才说:“从前我不懂得,他总是惹我生气,又哄我开心,从我十五岁认识他,到我二十,五年时间一直陪着我。他从未说过喜欢我,总是偷偷跑来找我,前几日我看着我哥哥,徐凤举说他难以开口,不能对麒麟姐姐说出真心,我突然明白过来了,原来有些人碍于身份,真的说不出口的,可那些话不用说的,只是太可惜我从前一直不明白,可惜了他一片真心。”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
霍澜庭一动未动,一滴泪从眼角滑落,徐迦宁伸手抹去,感觉到了指尖的凉意,登时翻了个身来。
轻轻一动,额头这就抵在了他的后背上面,她伸手从背后抱住了他,手指灵活地在他胸前扣子上一勾,就将扣子解开了两颗来。
探手进去取暖,她见他并未阻止自己动作,更是愧疚:“对不起。”
她指尖冰凉,霍澜庭伸手到自己心口上,将她手指覆住,再开口时已无波澜:“那个人呢,后来他去了哪里?”
徐迦宁想了下,叹了口气:“后来啊,后来他走了,他说会在我过二十岁生日之前回来,到时候给我买好吃的,可惜我没等到他回来。”
可能是她的口气太过感伤了,那丝丝的疼,他竟有所察觉。
霍澜庭翻身过来,面对着她。
他伸手臂到她枕下,揽着她往怀里一带,依旧让她整个人都窝进了他的怀里。
手也凉,脚也凉。
他全都贴了一起给她暖着,紧紧拥住了:“我还有时间,可以再等等。”
仰着脸看着他,黑暗当中,徐迦宁伸手在他眉眼间摩挲而过,细细描绘着他的模样:“我已经不大记得他的模样了,现在细想,开始为什么那么讨厌你呢,可能是因为你长得有些像他,我讨厌他不守信用……”
腰身一松,霍澜庭抬手打开了床头灯,昏黄的灯光下,他脸色很沉:“你可以仔细看看……”
话还未说完,徐迦宁眉眼已弯。
她躺了他的肩窝上面,伸手掐着他的脸,扯着他唇角上扬:“生气了?不会是真的相信了?哪里有这么个人,我胡编的你也信。”
说着闭上了眼睛,说要睡了。
床头灯好半晌都没有关掉,霍澜庭低着眼帘,看着怀中人,一动未动。
泪痕还在,他看了片刻,将她冰凉的手放回心口处捂着,关了灯。
“没有就好,睡。”
徐迦宁这一宿睡得极其不踏实,总是自己滚出他的怀中,每次都蜷缩着一团,他几次三番将她逮回来,紧紧扣了怀里暖着,暖了好久才将她手脚暖过来。
又是一夜乱梦。
第110章 妮子的玫瑰
早上起来,就听见浴室有哗哗的流水声。
徐迦宁难得睡了个懒觉,没想到都七点多了,霍澜庭还在,她叫了芬姐进来,收拾了被褥,找了个横纹的薄毛衣,穿了条西式窄腿裤,这就起来了。
长发都披在身后,在镜子前坐了一坐,等着霍澜庭从浴室出来,要去洗脸。
芬姐在一旁叠着被,看见她睡眼朦胧的,不由失笑:“少奶奶不如去外面那个浴室,没有人抢的,或者没有事就再睡一会儿,今个老爷子早出门了,不用过去请安的。”
徐迦宁捧着脸,半阖着眼,其实还有点困。
不过她向来自制,不愿再睡,再等片刻,水流声消失了,浴室的房门打开了,霍澜庭拢着睡袍,擦着头发走了出去,看见她了,神色还有点古怪:“起来了?”
他擦着头发,她立即站了起来,才要走过,被他头发上的水滴甩到额头上,不由怔住:“一大早上的,你在洗凉水澡?”
的确是冲了个凉水澡。
软香在怀,他一早醒过来时候,手还在她胸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了那里的,怀中人睡得很沉,可他怎么受得住。
霍澜庭只当没听见,去拿电吹风吹头发。
徐迦宁见他无所谓的,也未在意,去浴室洗手洗脸,霍家的洋楼里比苏家厅堂大一些,和霍澜庭一起吃了早饭,他要出门,她也要走。
二人一起走出院子,并肩而行。
今日二人都不约而同地穿了毛衣休闲裤,以及风衣。
还是一个色系的,出了院子,远远地就看见三姨太和苏莹站在花圃前面有说有笑地,走到面前了,徐迦宁随着霍澜庭都打了招呼。
三姨太客客气气的,苏莹也是一脸笑意。
徐迦宁今日心情不错,还停了一停:“今日阳光明媚,很适合打牌,打牌还缺人的么,缺人我给你们凑手呀,可比出去乱逛强多了。”
三姨太干笑两声,登时婉拒:“不了不了,今天天好,我正和苏莹说着,也要一起出去转转,今天不打牌了,改日的,改日缺人一定去叫你啊!”
她说好,随即转身,跟上了霍澜庭的脚步。
他回眸看见她唇边笑意,知道她故意逗三姨太,不由心有感触。
有时候,她就像个谜团,如果不仔细看,不仔细体会,永远不知道她说的那一句话是真的,那一句话是假的,他总是摸不透她的心。
或许是看出他神色来了,徐迦宁快走两步,到他前面又转身过来倒退着走,看着他笑意浅浅的:“又怎么了?”
他怕她脚下踩到什么,直瞥着她脚底下:“没什么,只是不知道,你对我说的话,有几分真。”
她好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一样,难得心情好,还拍了下手,将两手都背了身后,站住了,等他走到面前,这才开口:“这样吧,我们约定一下,要彼此坦诚,彼此信任,从这开始。”
他想了下,点头:“好。”
她转过身来,见他脸色还有点冷峻的,心中还有歉疚,难得迁就他,对着他伸出了手来:“那我先坦诚下,我现在想牵手,一起走。”
这姑娘今日穿着打扮,电影明星似地。
长发烫了一下,些微的卷,都披在脑后,额前碎发还别了个树叶的发卡,看起来娇媚至极。
她还扬着脸,纤细的手伸在自己面前,实在坦诚得很。
霍澜庭被她这么一撩,心情荡漾,立即牵住了她的手,他脚步本就不快,这么一来更是慢了下来。
出了家门,霍澜庭问她去哪,徐迦宁说随便走走。
他说先送她,可她婉拒了,说想一个人转转,随后会回苏家有事。
明日就要去学校读书了,他想和她一起走走,想来自己也是忙,她无意于此,也就算了,叫上司机开车,霍澜庭先行离开了霍家大门。
司机开车带他离开,不过片刻,他就叫住了司机,让掉头回来。
才说过要坦诚,其实他当然是想时时刻刻都同她在一起,这个时期正是特殊的蜜意期,离开一会儿就会想起,不在身边当然更多担心。
随便走走,随便转转,随便,那是有什么事,想去哪里?
司机开车往回走可还不等到了霍家门前,一辆电车擦身而过,霍澜庭无意间看向窗外,立即叫司机停车,刚才一瞥之下,他已经看见了,徐迦宁就坐在电车的头等座前面,她坐电车走了。
洋楼前面就有电车,这里交通方便。
徐迦宁自包中拿了零钱出来,真是很久没有坐电车了,她享受着一个人的时光,乘车到商铺一条街前下车,也到花店买了一束花,这个时候的玫瑰花都红得娇艳,抱了在怀里,叫了黄包车,到外滩江边去。
从这里坐车到外滩可不近,黄包车车夫要了大价钱,她当即应下,一路到了江上码头,徐迦宁先没有付钱,只不过从包里拿了两块钱在车夫面前晃了一晃,往江边指了一指。
“我要去江边祭奠一个朋友,你在这里就能看见我,这里很难叫到黄包车回去,上次我被一个师傅扔在这里了,所以这次我想出两块钱,不过你得等我一会儿,我不会骗你,回来时候再给你。”
两块钱,车夫连连点头:“小姐说笑了,像您这样的人怎么会骗我们,我就在码头这等你。”
徐迦宁今日穿着,的确更像大家小姐。
她抱着玫瑰花,人比花娇,看见车夫等她的地方了,随即走下外滩,外滩风大,吹得她长发随风而动,徐迦宁脚步匆匆,一路走到江边才站下了。
之前也未想过,也未懂过,所以从未祭拜过他。
相隔千年,想来不知道他长眠在哪里,不知道该去哪里看他,想起沈弋那祭奠的模样,有所触动。抱着玫瑰花,徐迦宁看着江水,和已然跃起来的晨光,扬起了脸来。
仿佛看见,那少年模样。
他翻墙过来,刚好掉进了她的园子里。
她站在石阶上面,怒斥他大胆,他竟然还对着她笑,说她真好看,长得特别像他妹妹。
后来说笑间,他也总是说,她就是他那从小走失的妹妹傻蛋。
他那样笑,分明是故意的,从那时,他胆敢叫她傻蛋,她声色俱厉便打他一通,然后叫他狗子……
千年过后,她在异世醒过来,一切都已过去。
可惜她才刚懂得,才刚明白他的心意,还未真正拥有去碰,就已经结束了。
徐迦宁低眼看着玫瑰花,长发随风飘起:“傻狗子,你现在在哪里呢?是不是投胎转世了呢?但愿来生你能人生如意,别再遇见我了。”
江水涌上外滩,又褪去。
她迎风而立,看着天水一线处,那无边无际的天边。
可能是看得太入神了,身边什么时候站了个人都不知道,直到才要弯腰放下花,这才惊觉,回眸间,沈弋就像凭空出现的一样。
他怀中抱着的是百合花,与她怀中的玫瑰一白一红,倒是应景地美。
她本来就是看见他来江边祭奠故人,才想起的这么个地方,此时撞见他了,有点不好意思了,沈弋今日穿着一身青衫,可素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