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支香。
陆南石眼光一闪,忽然想到了他在玄门大赛上对崔六做的事。
果然,下一秒便听白龙王高声道:“久闻华国玄门修士界有以香代书,与他人下战书斗法之事。陆大师可愿与我一战吗?”
在场无数双眼睛齐齐扫过来,看清楚是陆南石后,联想到这几天关于“传承”的传闻,一个个心念千回百转,暗藏心思。
白龙王绝不会放过陆南石,陆南石也不会放过白龙王,他们之间早已是不死不休之局。陆南石想过白龙王会对他出手,却绝没有想到,会以这种光明正大的方式。
陆北池皱眉按住他,提醒道:“小心有诈!”
岂不是有诈吗?从之前死去的几个人来看,白龙王可从来不是这种光明磊落的人。
迟迟不见回应,白龙王又道:“我们之间的恩怨,总该有个了解!”
确实该有个了解。陆南石站出来,扬声说:“好!”
第92章 宵练出世(4)
宽敞的大厅本来是作为拍卖的会场,此时却给予了他们斗法的战地。已经准备离开的人们看到这样的场景,又退回了先前的包厢。
有好戏看,不看白不看。尤其,这也是一个了解他们实力的方式。对于这几天的死亡事件和拍出的卖品,不少人都各怀心思。
对于这些心思,白龙王都明白。所以他选择了直接出击,让众人看到他的实力而不敢犯。
正好,陆南石也有这个想法,不谋而合。毕竟拍卖会结束,大家就会相继离开,想要动手只能在这两天之内。他可不想因为所谓的神君传承被不断骚扰。
两人站在会场中央,白龙王眼神凌厉,充满杀意,嘴角却勾起笑容,“既然要斗法,不如添点彩头,怎么样?”
陆南石双眼微眯看着他,没有说话。
白龙王拿出了刚到手的宵练,“我知道,你很想要宵练。如果你赢了,宵练给你。如果你输了……”
意味不明的尾音,未曾出口的话语,充满危险的氛围。
陆南石却笑了起来,“不必这样麻烦。斗法生死局。你死了,你所有的东西都归我。我死了,我所有的东西都归你。还需要什么彩头?”
生死局,输既是死,也唯有到死才算输。
白龙王的目光上挑,看了眼二楼包厢内的陆北池贺衍等人,满意地说:“好!生死局!”
陆南石一愣,瞬间明白了他的用意。
如果可以,白龙王自然愿意把他和贺衍一起杀了。但他不确定现在的自己是否可以招架得住两人联手。因此将目标率先放在直接杀了他的陆南石身上。
公开斗法,生死局。在修士界里,是公认的生死不论,不能寻仇。
白龙王是在顾忌贺衍,也在顾忌陆家。他不想在杀了陆南石之后,遭到由陆家为首引发的华国修士的一系列追杀。
陆南石目光一闪,这担心不是毫无道理的。不说贺衍会如何。至少如果他真不明不白死在白龙王手里,陆家绝对会追究到底。陆放的职位高,军功大,影响力足,还有陆北池在特调局,二人联手,效果难以想象。
而就是陆致,他不必做什么,只需放出一句话,高额悬赏,谁杀了白龙王,就能获得重金回报。一定会有不少人愿意为他卖命。一亿不够,十亿;十亿不够,百亿。陆致最不缺的就是钱。
陆南石取出承影,剑花一撩,“开始吧!”
陆北池听得心惊肉跳,恨不能跳下去阻止他。生死局?生死局!神他妈的生死局!陆北池很想戳着陆南石的脑袋问,他这里面是不是装着稻草!人白龙王是瓦罐,他犯得着拿自己这瓷器去碰吗!
贺衍按住了他,“他能够提出生死局,就一定是有了必胜的把握,且看着吧!”
陆北池颔首,这道理他明白,他也知道陆南石不是冲动的人,然而担心难免。
贺衍显得十分平静。他并没有多在意战局,仿佛他早已知道了结果。他的视线在会场环绕了一周,最后落在最角落处。
他的嘴角慢慢勾起好看的弧度,下一秒。一条小黑蛇从他的影子里爬了出来,偷偷溜出了包厢。而就在他身边的陆北池和梁汾,对此竟然一无所知。
可惜他真身不在,只有一缕神魂。否则大可使用□□术,两个□□,除作战能力会削弱些以外,其他不会有任何区别。然而此时的他,只能用这样的低等傀儡术。
若陆南石在此,必然是瞒不过他的。但对付陆北池和梁汾,却是够了。更何况,现在所有人,哪怕主办方的注意力全都放在战局中,不会留意到他这么个小细节。
现在,是他最好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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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方,电光火石,飞影闪烁。这是一场真正的高手对决,彼此的功力都不是寻常人能够想象的。但凡修行时日短一些,能力差一点的,怕是连二人的招式都看不清楚,只看到一道道身影翻飞。
速度之快,攻击之猛,引人咋舌。
在场观众不免都倒吸了一口凉气,默默在心中换算着,如果是自己对上这二人之中的一个,会是什么结果?
死!除了死,不会再有别的结果。
能到这艘船上来的,谁不是行业中的佼佼者。但此时他们才深深的感受到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至于传承?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传承!也得有命抢啊!这么彪悍的能力,谁对上谁倒霉。与其抱着杀人夺宝的心思,不如想想怎么讨好,做他的弟子更有希望吧?
哦,你说陆南石看起来还不到二十岁?呵呵,玄门之道,讲究个屁的年龄,能力代表一切,强者为尊!
哦,你说白龙王?你是眼瞎吗?还是本事烂到连这种端倪都看不出来?前几天没亲眼见过他出手的时候也就罢了。现在场上的两个人几乎都拿出了压箱底的本事,这种情况,在座的又不是傻,怎么会看不出来,他已经脱离了传统正道,而且身上还散发着妖兽的气息?
当然走邪道的也不少,但吞噬妖丹,也得看看这是什么的妖丹,自己有没有白龙王的好运能够在吞噬后活下来啊!
所以,即便再眼馋,也只能作罢。
战局中,陆南石与白龙王已经斗了上百回合,越打越是心惊。妖丹的力量果然非同一般,猰貐本就是上古凶兽,加之这三个月里,白龙王吞噬的妖或者人,没有一百,怕是也有大几十。能力自是更不容小觑。
白龙王脸色阴沉,嘴角上扬,“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你的能力比之在神君墓,强了不少!”
陆南石目光一凛,“彼此彼此!”
白龙王冷笑,蓦然退后几步,浑身蓄力,一声大喊。下一刻,众人就看到他的脑袋与脖子分开,如一颗炮弹般朝陆南石攻去。
“飞头降!”
陆南石握紧了承影,再次迎敌。飞头降是象国降术师的最高术法。修行到白龙王这个地步,陆南石从没想过,他不会飞头降。但他现在的飞头降与别人不同。
其他降术师的飞头降,一般都只在最后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刻使用,飞头出,身体就会失去了主宰被定住。可白龙王的脑袋四处飞撞,而他的身体却还能自由行动。等于是将自己□□了。
陆南石需要承受双重夹击。且每一重夹击的力量并没有削减,都是爆发级的战斗力。
他心底一沉,将含光放了出来,却并没有用之前的手段,让它化作白色光束般的丝线去缠绕敌人,而是将其和承影一起抛到上空。
两把剑在陆南石的身边环绕着飞舞,闪出的剑光形成白色的防护罩,不但将所有的攻击抵挡在外,还把进攻的力量全部反弹了回去。
白龙王的身子和头都因此受到了不小的伤害。两次之后,已经发现了问题所在,不再强势进攻,否则所有招数都会是打在自己身上一样。
他沉下心,寻求着进一步的应对之策。而趁此机会,两柄宝剑也蓄势待发,准备反攻为守。
就在这时,突变陡生。
原本被白龙王拍下已经成为他的私有物的宵练动了,由于含光和承影的动作,宛如一声声召唤,让它产生了共鸣。
宵练外层的半透明封印裂开了一道缝隙,紧接着,缝隙越来越大,从剑柄蔓延到剑尖。突然,它暴起了,飞舞到空中,一剑洞穿白龙王的身体,又洞穿了白龙王的头。
砰!
那颗脑袋在被刺穿的瞬间如同□□一样炸开,血肉横飞,散满会场。白龙王的身体直挺挺倒了下去。
所有人目瞪口呆!
这……这……
这忒妈的自己花了两亿六买回来的宝剑要了自己的命?这是什么神一样的操作!
由此,众人心底感慨万千,不免又多了几分警惕。看来,有些宝物也并不一定是宝物啊。比如宵练,这样的东西,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下一刻,自白龙王的身体里飞出许多小圆球,有些呈黄色,有些呈白色,有些呈青色……
白色的几乎都是吞噬的魂力,而其他颜色都是各类妖怪的妖丹。其中最大的那颗,正是当初在陇西搜寻神君墓的时候,被白龙王斩杀取出的属于猰貐的妖丹。
魂力……可惜了,那些被白龙王杀害的人的魂魄已散,魂力除被有心人吸收成为增强自身的力量以外,再没有别的用处。
陆南石一挥手,所有圆球瞬间爆炸。没有粉末,没有光点,消散于无形,仿佛从未存在一般。
宵练飞舞着,在陆南石身边嗡嗡作响,好像在撒娇,又好像在邀功。
陆南石伸出手,他自觉躺在陆南石手中,让他握住了自己的剑柄。二者接触的这一刻,砰!封印彻底破开,有什么东西顺着手掌溜进身体,直钻大脑。
陆南石猛然一晕,一手撑地,才免于没形象地摔在地上。
手中,恢复了光华的宵练嗡鸣不断;身边,含光承影一左一右,附和着。
陆南石有些摸不清它们的想法,却顺从的放开了手。
含光,承影,宵练,以陆南石为中心,占据三方,流转的光芒形成圆形防护罩,将陆南石牢牢护在圈内。
脑海中无数的影响闪过,空气中,三剑散发的力量不断往身体里钻,刺激着陆南石的神识和血脉。
不过三分钟,他就有些撑不住了。他疑惑地看着宵练。他最初得到含光的时候,花了几个月时间才彻底解开封印,怎么宵练刚一到手就解开了?
是因为三剑聚合的共鸣,还是因为他的神力的复苏?亦或者两者皆有?
刺激越来越大,和神君墓中一模一样的感受传来。陆南石心底有了猜测,干脆盘腿而坐,不加抵触,完全的放松自我,本能地接受着这股力量和记忆。
他再一次神游天外,置身山河大地。他看到了繁花盛开,看到了枝繁叶茂,看到了云霞漫天,看到了——那一场昆仑大战!
第93章 记忆恢复
含光贯胸而入,鲜血顺着剑刃流至剑柄,染满忘忧的双手,又一点点滴落,划入下方的诛仙大阵。
朝无满脸震惊,错愕,不可置信。这一刻,他似乎感觉不到一剑穿心的疼痛,唯有对眼前人的不解。
“为什么?”
不知什么时候,连忘忧自己都不知道的,泪水已经爬满了脸庞,“对不起,我……我……我必须这么做!”
必须?必须!何为必须?为什么会是必须?
“朝无!”
一声大喊,少阳飞过来,一掌击退忘忧,搀扶着朝无,看着他胸前的含光,心惊肉跳,他怒视忘忧:“你疯了!他是朝无,你看清楚了,他是疼着你护着你的朝无!”
忘忧咬牙,并没有回应少阳,而是看着朝无,像是为了解答他眼中的困惑,“百年前,渭河水患,你还记得吗?”
朝无神色一动,渭河水患,他就是在这一场水患过后,发现了忘忧,救了他。怎会不记得呢!
“那一场水患,死伤无数。和我一起的姐妹,亲人都不在了,连一点根茎,种子都没有留下。当时我初开灵识,还没有魂魄,可我骨血里还记得姐妹亲人的味道,记得我们曾无数个日夜一起欢笑。可是……没了,都没了。”
“我本来以为这是一场天灾,却没想到……我怎么也没想到那是因为你和少阳神君打赌斗法而造成的!你们……”
朝无大震,一脸懵逼。
打赌?斗法?
哦,是了!他和少阳经常干这种事,他们的寿数无尽,似少阳这样的性子,在漫长而无聊的岁月里,总会自己给自己找点乐子。与他打赌便是其中之一。
渭河水患之时,他与少阳在天上瞧见,确实有过一场赌约。彼此赌的是,这水位会涨到哪里,洪水都蔓延到何地。
但那是在水患发生之后,他们从未干预这场水患。水患的发生也和他们没有任何干系。
这一瞬,朝无仿佛明白了什么,嘴角扯出一丝苦笑,“原来如此……原来你竟是这么认为的。”
忘忧身形一颤,“难道不是吗?我问过你,你自己也认了!”
朝无一怔,恍惚想起来,一月之前,忘忧似乎当真问过他。
“神君,你和少阳神君是否用一场水患打过赌?”
当时少阳也在,他还没反应过来,少阳便说:“打赌?我们打赌的事情多了去了。其中打赌水患的也不少。什么黄河水患,长江水患,千百年来,没有上百次,也有几十次。哪记得那么清楚。”
他附和说:“可惜,赌了这么多次,每回水患的大小程度,都在我掌控之中,你从未赢过我。”
那会儿他和少阳谁也没有想到忘忧是在问渭河,他们也谁都没有注意到忘忧的面色。
忘忧深吸了一口气,她与神君相处数年,神君待她如何,她怎会看不清楚了。可是……可是有些事情她放不下。
她鼓起勇气询问,她多少希望神君会解释一二,多么希望这只是一个美丽的误会。可她听到的是什么……
这个水患那个水患,没有上百也有几十……
水患在他们口中不过只是一个名词,而因水患而丧生的生灵在他们眼中也不过蝼蚁。什么大小,什么程度,皆在他们掌控之中。他们要其生便生,要其死便死!
忘忧闭上了眼睛,“神君,姐妹亲人之仇不可不报,师父之恩不可不还。我也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