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死在我怀里——南书百城
时间:2018-11-09 10:34:17

    然而混熟了之后才慢慢了解,除了控制欲超强的母亲,最要命的是,她的前男友竟然是一个stalker。
    段白焰眼皮一跳,忍不住打断他:“stalker?”
    “跟踪者,病娇,暗恋者,变态,死缠烂打。”陈塘重复这个单词的中文释义,耸肩,“竹沥不喜欢我用这个词给你贴标签,但我认为,拿它形容你,非常贴切。”
    在陈塘的标签体系里,姜竹沥是非常典型的“回避型依恋者”。在恋爱关系里,她畏惧控制与过度亲密,需要自我空间。
    “可stalker大概率是‘焦虑型依恋者’,他们渴望控制与亲密。”陈塘微顿,“我们的老师,在课上给这种搭配的情侣下了一个定义——天生互相吸引,天生相爱相杀。”
    段白焰不自觉地皱起眉头。
    平心而论,这触及到了他的知识盲区。
    哪怕大学时姜竹沥学的也是心理学,可他从没有真正地去了解过她的领域。
    “简单地说,婴儿早期与母亲的关系,会被复刻在他们成年之后的恋爱关系里。”陈塘主动解释,“所以你们两个的恋爱,一个步步紧逼,一个只想逃跑。”
    段白焰陷入沉默。
    陈塘已经将话说得非常直白,仍然有他无法完全理解的地方。
    他现在开始想,这些他所谓的标签与理论,姜竹沥是不是很早之前就知道?
    他们在精神上从来不对等,在她明白他也愿意理解他的年纪里,他傲娇中二又叛逆,不知道说了多少伤害她的话;而等他终于开始正视问题,试着回顾自己的过去,又处处碰壁,总是遇到知识盲区。
    在两个人都没有意识到的年纪里,他们互相受对方牵制,成为彼此的不可或缺,又在分开时,成为压死对方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个时候……或者说是,这些年来。
    段白焰突然觉得很难过。
    到底为什么。
    就是没办法好好交流呢。
    “我常常在想,姜竹沥但凡不要跟你在一起,她随便去找任何一个依恋类型是安全型的人,都不会被逼到现在的地步。”陈塘见他沉默,继续道,“她能理解你,但我不能。”
    陈塘对姜竹沥没什么男女的感情,可是做朋友的日子日积月累,他无法控制地产生移情。
    站在朋友的角度,他讨厌段白焰。
    在他看来,姜竹沥什么都没有做错。
    她的回避机制是家庭给她的,并不存在好坏之分。可段白焰无法理解,他焦虑地想要把她拽出来,用强硬的姿态逼迫她面对她不想面对的事,如同用力撬开一枚脆弱的蚌壳。
    如果他们不改变相处模式,彼此都会被对方的毁坏。
    四年后比四年前更甚,当年的分手加剧了两个人本就糟糕的状况。因此陈塘能想象得到的最佳局面,就是两个人分手之后再不回头,各自去找安全型的伴侣。
    段白焰沉默了很久很久。
    半晌,他沉声道:“人并不是生下来,就懂得怎么去喜欢别人的。”
    没有人理所当然地,应该被扼杀。
    他在这时候,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一件事。
    姜竹沥所有的畏怯与犹豫,都只是因为,他从没给过她信心。
    他已经二十五岁了,人生过去四分之一,在这件事情上,仍然表现得像个白痴。
    姜竹沥也是。
    不过……
    段白焰靠上椅背,想。
    没关系啊。
    他还有时间,那些他不会的东西,都来得及重新学。
    ***
    姜竹沥是被一阵妖风吹醒的。
    她醒过来时,病房里的窗户大大敞着,窗外乌云攒动,山雨欲来,气势汹汹。
    她有些懊恼。
    刚刚喂明叔叔吃了药,他现在睡得正熟。可她不知怎么,竟也跟着趴在床边睡着了,再醒过来,天色都沉沉地暗下来。
    她手脚冰凉,起身关窗。手指碰到窗棂,突然记起早上天气预报时她无心瞄的那一眼,台风登陆,就在今夜。
    “好像要入冬了啊……”
    姜竹沥搓搓手,病房里有些冷。今年的中秋、国庆都已经过完,再往后推,马上就是寒冷的圣诞节。
    她望着窗外出神,手机突然震起来。
    是个陌生号码,她接过来问了声好,过几秒,才听见对方低沉的嗓音:“竹沥。”
    姜竹沥微怔:“段……段白焰?”
    他声音闷闷的:“嗯。”
    要到她的手机号很容易,她不觉得奇怪。然而下一句,他主动解释:“是找陈塘要的。”
    “喔……”
    “我来给你送明叔叔的衣物,快到楼下了。”
    “啊?”姜竹沥意外,“那个不是我让师兄他……”
    “他临时有事。”事实当然是,段白焰中途截胡,“我来替他送了。”
    “那你……你路上慢点。”虽然不知道这人怎么会突然跑到医院里来,但姜竹沥不敢让他等太久,“我先去楼下等你吧。”
    挂断电话,她飞快地换好衣服和鞋,提前下去等他。
    走到医院大厅里时,外面的雨滴已经噼里啪啦地落下来。连串的水珠砸在玻璃上,在巨大的穹顶上浸出漂亮的水花。
    大厅里没什么人,反而有点儿冷。
    姜竹沥像只瑟瑟发抖的土拨鼠,乖乖蜷在门口大厅里等。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段白焰的电话没人接听,她一直没等到他的“快到楼下了”。
    她坐在塑料椅上,百无聊赖,脚尖对脚尖。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风声猎猎,像是要掀翻眼前的落地玻璃。
    “诶!你这个人!”她正低着头发呆,突然听到一声呵斥,抬起头,看到穿着制服的保安表情焦急,正大跨步朝她走过来,“台风要来了,你怎么还坐在这儿?!”
    风声太大,她没听清:“什么?”
    几乎是同一时刻。
    风声携着雨水,在巨大的碎裂声里击破大厅的落地窗。冰凉的水珠顺势席卷而入,横着砸进来。
    姜竹沥被人用力朝后拽,来不及抬头,就一头栽进温暖的怀抱。
    “竹沥。”
    她听见一声一声的心跳,是有规律的,有热度的。
    “对不起。”段白焰的声音低而沉,在头顶响起,“我迟到了。”
    姜竹沥愣了一下。
    她刚想说,没关系。
    “对不起。”
    他紧接着,竟然又重复了一遍。
    姜竹沥突然感到局促:“其实,没必要为了这种事道歉……”
    “第二个对不起,”他将下巴抵在她脑袋上,温暖的气息游移开来,“是因为我……违背了以前说过的话。”
    “……什么?”她眨眨眼,不太明白。
    “高中的时候,我参加过一场竞赛。”他将两个人都笼在巨大的伞下,隔开外面的空间,微微抿唇,“不知怎么就拿了奖……我去市里领奖,路上耽搁了,没有吃午饭,一直到下午才回学校。”
    姜竹沥微怔,有预感似的,心突然猛跳起来。
    “我当时的同桌……是个特别蠢的姑娘,她骗我,说她没有给我留午饭。”
    可他一出门,就在走廊上的垃圾桶旁,看到了显眼的饭盒。
    ——就是她平时最喜欢去的那家店。
    大概早就凉透了,连封都没有拆,孤零零的,傻兮兮的。
    他有点好笑,又有点心酸。
    “那个时候,我在心里,发了一个誓。”
    那时他蠢得要命,不知道这种事一分一秒都不能拖,一定要立刻告诉对方。
    姜竹沥的脑袋埋在他胸口,双手无意识地蜷曲成拳。
    最后半句话,他停顿了很久。
    “如果有下一次,我再也不要让她等我了。”
    窗外风声愈烈。
    他的声音带着热气,落在耳边。
    “……天上下刀子,我都会赶回来。”
 第39章 重新追你
    你的订阅不足啦~请补齐订阅, 或耐心等待一段时间^_^  “特地把你叫过来, 是想提醒你, 新同学身体不好。”她叮嘱, “你是班长,一定得多照顾他。”
    原来是为这事。
    “那是一定的啊。”她笑道, “老师您不用担心,以前班上那些心脏病的同学, 我不是也照顾得很好吗?”
    十六岁的姜竹沥乖巧懂事、成绩优异, 是教科书式“别人家孩子”。
    她顶着班长的名头从小学到高中, 但凡老师交给她的任务,还从没有出过岔子。
    “这次不太一样, 形势比较严峻。”班主任沉着脸,“新同学的身体对食物很挑剔, 不能凉、不能刺激、不能生冷辛辣油炸烧烤,对花粉柳絮粉笔灰全都过敏, 淋雨换季也有可能会犯病。可他又很任性, 脾气非常坏, 听他爷爷说, 家里人都看不住,希望学校能多加教育。”
    姜竹沥:“……”
    新同学是个魔鬼吗?
    他到底病得多厉害?四肢健全吗, 还能走路吗?
    “其实他家里人吧,本来想让他带保镖上学的。就是校长觉得太浮夸, 不让带, 所以人家才想方设法曲线救国, 让我来找个学生。”班主任沉痛地拍拍她的肩膀,“老师不方便管太多,这个保护病弱小伙子的任务,你能胜任吗?”
    “那……”姜竹沥小心翼翼,“他是什么病呀?”
    “哮喘。”
    “喔……”
    姜竹沥眨眨眼,脑补出一位温润可爱的,连呼吸都困难、却还一心向学的孱弱小公子。
    他真可怜。
    又十分可敬。
    于是她答应下来:“没有问题呀。”
    “那行,他中午过来,我们现在就一起去接他吧。”
    姜竹沥最后是怀着缅怀烈士的心情,推着轮椅去接段白焰的。
    天空中飘着小雨,班主任的伞不够大,她半个肩膀露在外面,站了没一会儿,整个人就泛起潮气。
    班主任不放心,还在重复:“千万不要让班上同学欺负他。”
    她其实有些担心,怕惹得这位同学的后台不高兴。
    姜竹沥拼命点头。
    “哎,他来了。”
    姜竹沥抬眼,远远地,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
    段白焰从熊恪手里接过深咖色的背包,一路撑着伞,漫不经心地穿过落满花瓣的林荫路,停在她面前。
    神情寡淡,唇微微抿着。
    “段白焰同学是吧?我们前几天已经在教务处见过了,我是你的班主任。”班主任笑呵呵,“另外我多给你介绍一个人,这是我们的小班长,成绩好,人也好。以后你如果遇到什么不明白的事,只要在校内,都可以找她。”
    段白焰没有说话,默不作声地垂眼,打量姜竹沥。
    十六岁的姜竹沥短发、齐刘海,皮肤白皙,发育却像是晚了别人一截,小胳膊小腿,身体笼在宽大的校服里,看起来空荡荡。
    他垂眼看她,眼睛黑漆漆,情绪莫辨,像在注视一只湿漉漉的幼小水鸟。
    姜竹沥被他盯着,许久,脸慢吞吞地烧起来。
    她原以为,这种病弱小少年,肯定可怜弱小又无助,想想就心疼。
    ……结果人家个子比她高,肩膀比她宽,气场比她凶。
    所以她……
    她为什么要给一个健康的人准备轮椅!
    “你好,我叫姜竹沥。”姜竹沥怂得快缩回去了,却还要努力给自己打气。
    她壮着胆子,小心翼翼:“我……我会保护你的,你、你可以叫我姐姐。”
    段白焰沉默三秒,握住伞柄的手微微一顿。
    他看着她。
    半晌,移开视线,发出一声响亮而不屑的冷哼:“嗤。”
    姜竹沥脆弱的信心瞬间被击溃。
    她想,新同学可能不太喜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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