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鹿尔嗅嗅鼻子,并没有日常的酒味道,反而有股淡淡的香水味,她便心头起了几分情绪,缩回鼻子。
程砺何其聪明,伸手就去揉她的脑袋,这样一探手才觉得她似乎又长了一截。
他目光顺着她脖颈看下去,花骨朵一样的鲜嫩的青春。
姜鹿尔别过头,错开他的手,他目光沉沉从背后送出一个盒子,姜鹿尔睁大眼睛,只看他冲自己点头,她狐疑拆开,捧起一条华丽不菲的长纱裙,细到脚踝的柔纱,层层叠叠在下摆镶嵌着珍珠。叫姜鹿尔一换上,竟然不偏不倚刚刚合适。
姜鹿尔大奇——他如何知道自己的尺寸。裙子实在漂亮,她试着走着两步,柔软的纱摩挲着肌肤,屋子里面没有镜子,只有零星的烛火,她看不到自己的样子,只能在他的眼中看到星光熠熠。
他的目光既深又沉,一直看着她,明明没有喝酒,却像是已经醉了。
姜鹿尔故意别过身,那目光描摹在身上,叫她脸颊微微犯热。
“鹿尔,过来。”他靠坐在堆着书籍笔墨的长桌前,歪着头唤她。
姜鹿尔有些犹豫,拎着裙摆左右看,纤细的脚踝在珍珠流光中露出来:“衣服会不会有点紧?”
几乎一览无遗贴~合在身上。
“会吗?我帮你看看。”
姜鹿尔握了握自己的腰~肢,的确是有些紧,因为上围的发育,显出一种紧绷诱人的美~感。
她走了两步,尚未完全靠近他,灯火摇曳,晚风吹进窗棱,恍然觉得有一种奇异的情绪缭绕四周。
程砺站起来,高大的身形沉默而挺拔。
他居高临下看下去,看见她天鹅般白~皙的脖颈,柔软的沟壑若隐若现,那么一瞬间,他什么也没想,低下头去,顺着她的耳~垂吻了下去。
这并不是他们唯一一次亲密,但是这一次似乎有什么地方不一样。
耳~垂颤栗,起了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姜鹿尔不安动了动:“阿砺哥哥~”
“嗯?”他的声音低沉又性~感,一手握住了她柔软的肩膀,衣衫柔~滑,他的手顺着肩膀滑落到腰间。
滚烫的手仿佛烙铁,掌握住她的腰~肢,叫她一瞬间僵硬。
“好像,是有一点紧。”她听见他说。
姜鹿尔脸颊生霞,她的手按住他的手腕。
“不要动。”
他说,这话却是从她的唇中发出的。
他冰冷柔软的嘴唇在她唇齿间辗转,轻易敲开了她的舌尖,对这一个吻,他轻车熟路,仿佛早已肖想描摹了无数次,理智仍然在克制他的手固定在她的腰间,但是随着情绪的涌动,他的身体违背了理智的管教。
这一个原本蜻蜓点水的吻渐渐失控,姜鹿尔的身体被揽向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她伸手想要推开他,却叫他一只手轻易捉住了手去,他将她的身体靠近自己,看她手足无措站在那里,这才微微松开,低声在她耳边:“鹿尔,我喜欢你。很久了。”
她水光潋滟的眼睛抬起来看着他,殷~红柔软的嘴唇挟裹着香甜的柔软气息,让他情不自禁埋下头去,这样一个妙人儿,精灵一样妖~娆,蜂蜜一样甘甜,此刻就在他怀中,面带红晕,眼神迷离。
程砺眸光顺势而下,愈发幽深:“衣服的确有些紧。”
姜鹿尔在晕头窒息中勉强回了神,今晚的程砺比喝了酒的时候更叫她琢磨不透,她用尽全力将自己和程砺分开一点距离:“没……没有。”
绵长的吻,她双脚发软,想要转身,却动弹不得。姜鹿尔浑浑噩噩低头看去,她的裙摆被程砺伸出的一只脚踩住了。
姜鹿尔心疼一秒:好贵好贵的裙子啊。
下一秒,她双脚突然离地,身体顿时失去了平衡,几乎一个转向,她落在了男人怀中。
“我……”她想要说话,他已经完全倾覆而下。
柔软的布帛和墨香的纸笺倾泄而下。
她不是没有想到这一刻,她也无法否认对程砺的心绪,但是猝然而来,仍是叫她乱了方寸。
他一手扣住她柔软的脖颈,炙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耳~垂上,她结结巴巴手足无措,这一刻来得太快,快到她几乎没有找到足够的理智去拒绝,而已被情动的陌生情愫柔软了身体。
程砺双眸幽森,一手轻易拉开了她的衣襟,雪白的花瓣露出来,她的睫毛投下浓密的阴影,那里面盛放的不经人事叫他心中生出颤栗的柔情,他握住她拽紧衣襟的手,将她的手慢慢撑开,十指紧扣:“鹿尔。”
夜色渐深,升起一室旖旎。
姜鹿尔醒来时天色大明,昨晚睡得很晚,但是很早就行了,她睁开眼睛,昨夜的一切瞬间涌~入脑海,耳朵开始红起来,酸疼的身体告诉她昨晚并不是一个梦。
“你醒了?”程砺的声音低沉又温柔,近在咫尺,和以往不同多了什么东西。
“我没有。”姜鹿尔一惊,低低挣扎回答,紧接着将身子往下面一滑,掩耳盗铃般遮住嫣红的脸颊。
程砺笑起来,他没说话,手在薄薄的几乎可以看见轮廓的被子上缓缓滑动。
果然,很快薄被子里面的人重新冒了出来。
却只是露出一双眼睛和凌~乱多情的短发。
“你!”
他伸手在她鼻子上点了一点,然后掀开被子站了起来。
姜鹿尔只觉得热血一涌。
你居然是这样的阿砺哥哥!
看他平日既温和又斯文的模样,姜鹿尔实在是觉得……
——事情怎么突然就这样了呢。
“小懒猪,起来罢。”他的衣服套在了身上,“宴会就要开席了。”
姜鹿尔却决计不肯再穿那样的裙装,可是脖颈间细密的红印,仍然遮不住,她最后有些着恼,索性捡了一套男装穿上,将雪白的衬衫一直扣到脖子下面。
再穿上靴子,配合睡得蓬松舒卷的短发,倒是有几分英伦风情。
两人出了门,天色还早,临上车前,程砺才像想起什么似的:“李斯函昨日走了,并没有留下什么口信。”
姜鹿尔心头一紧:“他今天也会去吗?”
“应该会吧。”
宴会选择在寕圜进行,弹痕灼烧的痕迹并没有完全消除,程砺摸了摸鼻子。
姜鹿尔随着他一辆车,下车的时候他绅士帮她开了车门,然后伸出手腕,姜鹿尔一愣,这才明白他是要自己挽着他。
猛然有种宣之于众的局促,姜鹿尔察觉左右投来的诧异目光。
程砺神色不变,坦然自然看着她,她忽然觉得自己今日的衣裳是个错误。
来的小姐们很多都穿的是传统的娘惹服装,大多为轻纱,在马来传统服装的基础上,改成西洋风格的低胸衬肩,再加上中国传统的花边修饰,尽显精致与奢华。
姜鹿尔站在草地上,只觉得自己在里面显得格格不入。
她本意是想低调一点,好神不知鬼不觉跟李雪音见一面。
现在就好了。
客人很多,她看到了简温,他旁边站着娴雅的简艾,看见她的目光,遥遥对她举了一下手里的酒杯示意。
她还看见了一群美丽的姑娘,她们正聚在一起,聚会的中心却不是女主角李雪音,而是一个高挑的长发姑娘,她有一双黑色中带着微蓝的眼睛。
长发姑娘也跟简温一样,遥遥冲她举了举酒杯。
然后她心头一紧,她看见了李斯函,他手臂也挽着一个姑娘。
程砺将她的手扣进自己的臂弯,姜鹿尔感觉前后左右很多目光都扫过她的手,紧接着停留在她脸上。
哪里不太对。
作者有话要说: 将另一本从头到尾理了一次,同时更新。
《我的血族大人》改名《老子不是吃素的》。
第五十八章
两人下了车, 司机便将车开到后面去。
姜鹿尔转过头看程砺, 他正低着头看着自己, 眉眼温和, 内自有锋芒。
他的目光同样跟着她看到了远处的高挑姑娘, 却没有停留,而是低下头来。
“真是一场鸿门宴。“
他安抚性向她笑了笑:“李雪音身体不是特别好, 现在大约在寝房休息,我已经跟简瑜说好, 你直接过去看她吧。”
鹿尔待要走,他又按住她的肩膀,替她整理了一下衣领, 正好覆盖住暧昧的红印。
姜鹿尔面色微红:“我先去了。”
她并不喜欢这样的场合, 一堆陌生人言笑晏晏彼此虚假客套。
但为了李雪音的消息, 她侧面几次要求着这样一个机会。
多多岛上的情势变化太快,她不懂政治,但也看出局势的几易变化, 权欲之中,如铁索悬空而行,既无回头之路, 稍有不慎,也会粉身碎骨。
不过, 作为来这里的一个小小条件,程砺要她确认李雪音一切无碍后去一趟马六甲,他在哪里有一栋新买的宅子——如果新婚的话, 需要一个女主人去做一翻装潢的监督。
鹿尔无法拒绝这个理由。
一个伶俐的婢女过来,在鹿尔面前带路。
程砺看着她走过,这才收回目光,正好对上简艾欲言又止的神色,他不动声色借着在侍应生托盘上取酒的机会避开了她的目光。
在场的宴会仍然在继续,而刚刚那一群打扮时髦的女孩子们却有些安静。
一个少女问正中间高挑的混血女孩:“密斯吴,他就是那个程砺?”
蔚蓝眼睛的女孩神色淡淡:“大概是。”
跟班B不屑:“也没有传说中那么俊呀。”
跟班C疑惑:“他带来的那个女人是谁?并没有听说密斯特程有过婚事?”
跟班B:“婚前的女朋友罢?这有什么稀奇,哪家的公子少爷结婚前不是有过几个称心如意的女朋友。但是等到他们结婚的时候,男人就会知道,谁才是真正适合他们的。”
跟班C有些意外:“可是上一回在新加坡并没有听我哥哥提起过。”
密斯吴随意抿了一口酒:“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女孩子们心思细腻敏锐,这淡淡一句话已察觉出密斯吴的不满,纷纷打哈哈岔开话题。
密斯吴是从美国回来的,她的母亲原本也是广州十三行的后人,原本姓伍,后为了避祸,化姓为吴,以二婚身份嫁给了美国一位外事官,心思玲珑,手腕极高,是一位颇有能量的人物。
而程砺同样的背景,和传说中千丝万缕的关系,在之前关于两位出众的年轻人之间的传闻并不少。
密斯吴穿了一双高跟鞋,在外场站了一会,便说有些累,顿时一群女孩子围绕着她众星拱月般去后院休息了。
~*
姜鹿尔跟着婢女一路前行,绕过一圈圈曲折的小径,便开始闻到一阵阵馥郁的花香,转过一片茂盛的树林,一条青石板新铺成的小路出现在眼前,两旁雪白的鲜花夹道,说不出是什么花,一朵朵层层叠叠,足足有小孩子的手掌大,阳光照在上面,似有反光一般,给花朵镀上了不同颜色。
花丛下面的泥土是新培植的,鹿尔便微微放了心,果真如她信中所说,简瑜对她是上心的。
婢女很沉默,鹿尔几次问话下来,才发现她竟然和小青一样,也是个哑女。
一直越过一片小小的水池,走到一栋白漆小屋面前,婢女才停下来。
雪白的小屋,看起来也是新建的,透明的脸落地玻璃,挂了一层透明的白纱,阳光将整个屋子照的明晃晃的。
姜鹿尔第一眼就看到了李雪音,她瘦了,头发很长,全部都烫成了时下最流行的大卷,穿着一条明黄色的娘惹套裙,项链上镶着珠宝、耳边垂着耳坠,胸前的金银扣牌镶嵌着珍珠宝石,看上去珠光宝气,富贵极了。
她坐在一张软椅上,身旁放了一双绣到一半的珠绣鞋。
小青真蹲在旁边,整理长长的丝线,姜鹿尔看到她一双盲目看着自己,停下了脚步。
李雪音若有所察,转过头来。
“雪音小姐。”鹿尔走过去,慢慢喊了一声。
李雪音先是愣了愣,然后睁大了眼睛,又意外又惊喜的样子。
仿佛看到了许久不见的朋友。
姜鹿尔心里莫名涌起一种温暖。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她的声音有些沙。
“怎么会?我们不是才通过信嘛。”姜鹿尔蹲下来,看她手里在绣着的一个盖头,“绣的真好。”
“是吗”李雪音伸手摸了摸上面的牡丹,手指又细又长。
“恭喜你。”姜鹿尔由衷说。
“谢谢你。”李雪音看起来心情不错,她吩咐小青,“去取几样鹿尔喜欢的糕点来。”
小青笑:“马上就就要开宴了,到时候小姐和鹿尔姑娘可就吃不下了。”
鹿尔扯了扯小青的袖子:“小青姐姐,我可是造反都没吃啊。”
小青摇摇头,自去了。
待她走远了,鹿尔这才握住了李雪音的手:“雪音小姐,你……可有什么需要我帮助。”
李雪音的手指上面细细密密的小针孔,而那鲜红的盖头上,隐隐还能看到血迹。
雪音的眼眶微微一红。
苦难会让人受伤,委屈,但是也能让人成长,就像是受伤的野兽,可以独自承担,但是一旦被人嘘寒问暖,就受不了。
“你老实告诉我,外面发生了什么?”
姜鹿尔顿住。
她这才发现李雪音哪里真的不同了。不是消瘦的容颜,也不是微微~隆~起的腹部,而是,她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消失了。
“我都知道了。”李雪音雪白的皓齿咬住嘴唇,“鹿尔。”
“你知道什么?”
“战争已经结束,我的哥哥还活着,可是我父亲已经……”她眼睛红了,“我想见见我二哥,但是上次他来了一封信后,就再也没有消息。”只有一封信?那就是接下来送过去的信都没有转到李雪音的手里。
“这些……是简瑜告诉你的吗?”姜鹿尔想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