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不舒服到了极点,可形势比人强,因而她盯着那些女医,见她们给阿娘处理好以后,便当即眼含感激地跑到外面。
“八姐救了我阿娘和弟弟,水玥感激不尽。”妣水玥眼里忽然浮现一片泪花,提起裙摆,便跪到妣凰娥面前磕了一个头道:“以后妹妹的弟弟就是八姐的弟弟,还请八姐为我阿弟赐名。”
妣水玥的臣服令妣凰娥心里升起一股征服的快感,当即兴致勃勃道:“近日我和静女师学到小雅,其敲钟篇句话叫‘以雅以南,以龠不僭’,阿弟的名字就要做雅南吧。”
鼓钟将将,淮水汤汤,忧心且伤。淑人君子,怀允不忘。
鼓钟喈喈,淮水湝湝,忧心且悲。淑人君子,其德不回。
鼓钟伐鼛,淮有洲,忧心且妯。淑人君子,其德不犹。
鼓钟钦钦,鼓瑟鼓琴,笙磬同音。以雅以南,以籥不僭。
《小雅·鼓钟》本是一首追忆先贤,仰慕君子之风,感怀世风日下的诗篇,然而流转到了如今,便成了女孩子心对未来夫君的向往,以及殷切的期盼。
妣水玥的弟弟由此被命名为雅南,其虽然含了点少女的心思,但雅南两个字,有雅正善良的美好寓意,倒是起得不错。
妣云罗想起《小雅·鼓钟》这首诗歌,心想若不是那天池砚在她耳边念叨,她这个在现代背不下几首诗的人,怕是都不知道眼前这些小女孩们都这么有才了。
看来以后要认真点了,那些令她头疼的国字也要捡起来了。
正当妣云罗面无表情,心里苦恼的时候,这边妣水玥与妣凰娥已经亲热地拉到了一起。
“八姐为弟弟起的名字真好听。”妣水玥道:“我学得不多,隐约像是在哪儿看到过,却又不一点也想不起来。”
“九妹,咱们是女孩子,和男孩子学的可不一样,以后你就别往外跑了,我和母后说,让她安排你和我们一起听课。”
妣云罗听着两人的谈话,嘴角不由抽了一下。
妣水玥身为女主,可为过目不忘,在学识上早就甩她们好几条街了,可如今为了生存,也会小意奉承,虚与委蛇了。
妣云罗虚叹了一下,便带着季芜和采莲默默走了。
*
这一年,妣水玥靠向了妣凰娥,而获取到了喘息的会,而武后终究还是为了自己的子女妥协,不再为难姜氏母子,并将自己的权利交给了侄女黎后。
黎后为人端正大度,对待先王的子女都一视同仁,并无克扣,包括在外的妣云罗与妣水玥,都被叫了回来,放到英裳台,同其他公主一样,由女师□□导,其余的事这一概不管,只把目光全都放在了晋晟王那堆莺莺燕燕之。
反而宓氏的事,倒是在权利更迭之,侥幸瞒了下来,至于采莲,也不知是大晋的饭菜实在太难吃,还是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她最终还是没逃过晋晟王的猪蹄,再一次妣云罗外出的时候,趁把采莲给办了。
事后,为了补偿妣云罗,他给送给了她一处晋都郊外的庄子作为补偿,而采莲也被封为了莲妃。
莲妃在晋晟王的后宫里算不得有多漂亮,但晋晟王却不时便会踏足这里,甚至外出的时候,也会时常带上她,令后宫的女子纳罕不已,不过由于她乃是婢女出生,没有什么背景,且还对黎后毕恭毕敬,倒是没有引起什么忌惮。
转瞬间四年又过去,晋晟王的后宫又陆陆续续进了不少宫女,其有一个冯珺莹的宫女,起先籍籍无名,但连生子以后,便很快脱颖而出,成为后宫的斗争心。
至于先王的公主们,她们由于越来越逼近待嫁的年纪,为了有个好去处,或多或少的都与晋晟王的后宫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英裳台。
由于公主们都到了待嫁的年龄,按照惯例,都会按照邦交,同其他诸侯国结亲,并挑选媵从随嫁,其妣云罗、妣凰娥、妣水玥与妣芷兰等公主自不必说,公、郗、韶等五大世家之女也选了数名送来,同公主们朝夕相伴,共同学习。
作为王女,虽然不像王子那样要求,但从岁开始,便要学习六艺六礼,甚至因为将来会远嫁到某个国家,而学习个国家的字和语言,这对王女们来说并不轻松,也并非所有人都能做到。
比如妣云罗,她虽然穿越了一把,甚至会英、日等语言,但由于思维有了定式,反而不如这些小孩子一样学得快,因而她粗略的学了学,便扔到了一边,不为难自己。
所有经过四年的时光,满腹才学精通各国字的公伯静已经彻底放弃了她。
这日,清晨,公伯静揣摩公主们都到了少女心思浮动的年纪,便拿了一篇廖的《孟子万章上》来念。
“好色,人之所欲,妻帝之二女,而不足以解忧;富,人之所欲,富有天下,而不足以解忧。贵,人之所欲,贵为天子,而不足以解忧。人悦之、好色、富贵,无足以解忧者;惟顺于父母,可以解忧。人少则慕父母,知好色则慕少艾,有妻子则慕妻子,仕则慕君,不得于君则热。”
当公伯静用廖国的语言念到“知好色则慕少艾”时,妣云罗拿着自己庄子里送来的账本,刚把账算清楚,一抬起头来,只见一众少女个个面如霞飞,作思春之状。
妣云罗不明所以地将桌子上的廖拿起来看,见上面画的不是小人打架图,而是正经繁复的字,颇觉无聊地又扔了下去。
等到公伯静上完一堂课,妣云罗已经伏在桌子上睡着了,而她身边的妣凰娥瞧着她这样子,既好气又好笑,气的是她即使不雅地于桌子上呼呼大睡,也依然美得令人心折;笑的是她空有美貌,却无才华,不过是个同她娘一样的草包,这便令她心里平衡了不少。
“姐,姐,走去看美男子了。”妣凰娥凑到妣云罗耳边吼了一下,还用推了推她的胳膊。
妣云罗惊了一下,睁开惺忪的睡眼,迷茫道:“终于下课了么?”
“哈哈~”众女见美人如草包,不由哄笑一堂。
“姐,你不要老是游离在外,和大家玩不到一起,走,走。”妣凰娥拉扯着妣云罗的袖子,声音里透着一股兴奋,不停地催促她。
妣云罗尤其不爱和着这些女孩子扎堆在一起,有会便躲去睡觉,不过这会儿被妣凰娥拖着,也只能慵懒地跟在后面。
“近来,经过垓下学宫大比,前十名优胜者已经出来了,大王今日会在栖凤台召见他们,听他们辩论,并将“无穷”冠服赐予拔得头筹之人。”
木槿花又叫“无穷”花,因为它枝繁叶茂,一茬开败了,其他的花苞又会迅速盛开,看起来就像是永开不败一样,因而又叫做无穷花,也是大晋的国花。
此时,正值初秋,木槿花开得最繁盛的时候,是妣云罗最讨厌的季节,但却是大晋人民最期待的秋收的时刻,也是大晋一年一度挑选贤才的时刻。
妣云罗呼吸着木槿花的淡淡香味,捂住鼻子,皱着眉听着大家讨论,大概明白了这个活动有点类似于科举,而栖凤台辩论等同于殿试,通过了这个环节,大概就会选拔出状元,而无穷冠服大概就和状元服一样,是一种荣耀的象征。
想到这里,妣云罗闲了好几年的脑袋,终于想起那本剧情被她忘得差不多的玛丽苏小说。
今日很可能就是白月光池砚大放光芒之日,也是众女争风吃醋的开端,更是原著妣云罗的注定逃不开的劫难。
书描写池砚从宫闱之间的道路行过,众女站在宫墙之上一眼望去,只见他身姿犹如芝兰玉树,气质宛若月华,浑身透着一股沉敛的气息、当他举着深邃的眼眸,嘴角噙着矜持的淡笑,气定神闲的走来时,所有的人都忍不住看呆了,接着便齐齐捂着砰砰乱跳胸口,喘息了一会儿,等见着那丰神俊朗的人走远之后,连忙竞相追上去,将自己里的锦帕荷包之类的东西扔过去。
当时,几乎所有人都把自己的东西扔过去了,不过池砚只偷偷地将女主的荷包抓到了里。
“大家最终都要嫁去诸侯国,若是此时恋慕上了某个男子,岂不误人误己。”妣云罗忽然开口,往众人头上浇了一瓢凉水,不过脚步倒是没有停下来。
“哎呀,姐真讨厌,老是和大家唱反调。”妣芷兰掐着嗓子,一脸不爽的看着妣云罗道:“食色性也,我们去看看又又何妨,更何况谁知道日后的夫君长什么样,万一是个糟老头呢,那还不如趁年轻……”
“就是,人不风流枉少年。”妣凰娥一双大大的凤眼散发着炯炯有神的光芒,并转身对一直沉默跟在她身边的妣水玥道:“九妹,你来说,你心目的君子是什么样,待会儿八姐帮你物色物色。”
“……”妣水玥被问到,愣了一下,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少年翩跹的身影,不由面色一红。
她在诸位公主,是年纪最小的一位,因而妣凰娥故意那她打,此时见她面色羞红,不由拿她打妣云罗道:“姐,你看九妹都知道思君了,就你一个人不开窍。”
时下,晋国虽然隐隐尊起了儒道,对女子多有约束,不过相对来说民风还算开放,男女私相授受也是常有的事,就算婚前发生关系,顶多被人说不守妇德,但却不会遭受什么处罚,所以敢于私尝禁果的少女不在少数。
妣云罗望着一群雌性荷尔蒙四散的少女,不由嘴角勾笑。
第35章
几句话的时间,大家已经来到了栖凤台的楼墙之上。
这宫墙之处连着一处石拱桥,诸女站在上面,正好能看到并排而来的俊才青年。
当下,诸女将几个好位置让给四位公主,其余的接一阵疯抢,吵吵闹闹了好一会儿,只见一面貌娇憨的女子道:“快看,他们过来了。”
这出声的是郗菡,大家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不远处的宫门应声而开,一群少年从逆着光从走出。
栖凤台这里的宫道并不宽敞,刚好够两人并排而行。
他们额带高冠,腰缠玉带,身穿各色的曲裾广袖,一个个走起路来飘飘若仙,似乘风而来,远远瞧着便俊逸不凡。
在大晋,只要通过了垓下学宫的考核,能进去这栖凤台,便已经给家族争光。
至于今日的魁首,不过是锦上添花,少年们虽然有一争之心,但也没有失去的紧迫感,因而两两走在一起,还有说有笑。
不过,当前面过去的人忽然停下话语,虚咳一声之后,其余的人忽然像是明白过来什么一般,抬头向着廊桥上一看,果然一眼就望到了无数彩衣倩影,影影绰绰的随风而动,令人不由心魂一动。
年少怀情,正是最容易悸动的时候。他们感受着不远处传来的炙热目光,呼吸不由局促起来,竟然比之前面对考试的时候还紧张,一个个如临大敌一般,连忙抬头挺胸,摆正出玉树临风的姿态。
站在桥上人里面有公主,她们身份尊贵,少年们并不敢随意抬起头来往上看,而桥上的人因为有仆女持扇相遮,便十分大胆的往下看。
“呀,那个美男是谁?”郗菡张着天真的大眼,指着下方的少年问道。
公季闵道:“我知道,那是黎清远,是黎后的堂侄。”
“你是如何知道的呀?”
见大家以打的眼神望过来,公季闵脸色一红,道:“他和我阿兄公元皓是好朋友,时常到我家来玩,我偶尔会撞见他。”
郗菡虽然没有亲眼见过这些人,但因为其父在垓下学宫任学官,因而对那些士子的信息更为了解,所以公季闵一说出名字,她便对号将更详尽的信息说了出来。
“他就是那个写出《九辞》的黎清远呀,我听阿父说,他和公元皓以及崔将军的儿子崔俊远,被人称为郗哲之后,年轻一辈的大俊才。”
听郗菡提到自己的兄长,公季闵脸上浮现与有荣焉的骄傲之色,然后便炫耀一般指着黎清远旁边的人说道:“快看,那就是我阿兄,他虽然生得不如黎清远那般貌美,但自有一股男儿气概。”
妣凰娥一听,当下好奇道:“等我看看,他们在哪儿?”
“八姐,左边那个就是。”妣水玥忙道。
这廊道本就那么一点,到了眼前,众少年已经故意拖慢的步调,但还是有走完的时刻,因而妣凰娥低头去寻找,人已经消失了。
大家都看到了,却只有她没看到,妣凰娥面露不悦,妣云罗忽然轻笑一声道:“八妹不必着急,好的东西往往要最后才会出现,就如同峰回路转、柳暗花明一样……诺,你看后面那个不是也很俊俏么?”
“那个?”妣凰娥急切地望过去。
“和我穿同色衣服的那个?”
妣云罗向来爱穿红衣,妣凰娥不用回头看,便找准了一身姿提拔修长,面如冠玉的男子。
“崔俊远,是崔俊远,他不仅列杰,还赢得了武魁的称号。”郗菡和公季闵直接激动地跳起来。
走在下方,崔俊远听得上面的尖叫声,忽然从地上一跃而起,在拱桥处摘得一枝木槿花后,足尖踩着旁边的围墙,一个纵身踩到石拱桥上,扬了扬帅气的眉,脸上带着一丝痞气,在众女身上环视一圈,最后将目光呆呆地定在妣云罗身上。
“送……送给你。”崔俊远时常和武将待在一起,不太像那些一本正经的读书人一样,有时候信马由缰路过热闹的街市,还会时不时会同那些女子们嬉笑一番,端得一副潇洒自如的样子,可是如今真的见到了一个令他心魂失守的女子,他忽然后悔,自己不该这样唐突,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妣云罗第一次收到表白,感觉还挺意外,只是望着对方里拿着那朵木槿花,她不由皱起了眉道:“下次你送我别的,这木槿花我不喜欢。”
活了两辈子了,妣云罗早就过了喜欢小鲜肉的年纪,不过崔俊远虽然年轻,倒是既英俊又有男子气概,她瞧着交个朋友还是可以。
妣云罗的话就是字面意思,然而听到崔俊远耳朵里面,便是委婉的拒绝,因而他颇有些失魂落地拿着花,跌落到地上去。
“崔兄,教你卖弄,这宫里的公主们眼界们可高着呢,你下次可别再这样轻浮了。”
韶景扯了扯崔俊远的袖子,见他萎靡不振,心里着实纳罕,崔俊远从小在棍棒底下教育出来,脸皮妣城墙还厚,在垓下学宫,他输给了池砚都没见他皱一下眉,怎么这会儿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奄了。
韶景和崔俊远走过去以后,后面的少年们或许是因为有他这个先例在,变得更加大胆了,一个个地在桥边搔首弄姿,只是这会儿桥上可不再像之前那样活泼,大家用皆充满敌视的目光瞅着妣云罗,眼里的波光宛若刀子一样从她的脸上身上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