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生惯宠——林中有雾
时间:2018-11-15 10:52:55

  这件事情和姜明月没有半毛钱的关系,要是说起来,还是她护着姜明兰出来了。可除了可姜二叔,姜明月和潘氏,所有人的表情都有些微妙。
  范氏甚至红着眼睛,骂了姜明兰一句,“那么多的人,你冲在最前头干什么。”
  姜明月冷笑着想,自己的身份还是有些用的,最起码这些人不敢当着自己的面翻脸。
  她觉得没什么意思,准备回房间的时候,被将二叔强势地拦了下来,“你身上可有受伤的地方?一并让大夫瞧瞧看,别吓着了。”
  “没有多大的事。”
  姜明月还没有说完,姜修文已经将大夫都叫过来,她没法子只好伸出了手,白皙的手背上有三道血痕。
  姜修文赤红了眼,英俊的脸上皆是一片风雨欲来之色,“这样都说是没事的吗!”
  屋子里的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姜修文愣是盯着人给自己的侄女上完药,派人送她回院子里休息。
  众人心里皆是疑惑,二郎偷偷问了范氏,“这堂妹究竟是怎样的来头,我瞧着爹对她不一般啊。”
  他们家三个孩子,就算是最受宠的姜明兰,他也没见过爹这么紧张过。在人还没有过来的时候,就早早收拾了最暖和的院子,还叮嘱他们一定不能和人起冲突。
  他心里隐隐有个背德的想法,如坠深渊,小心翼翼地问,“爹不会是对她?”
  范氏一愣,明白之后对着人的头上就是一巴掌,“你在想些什么!她是你的堂妹,对她好些不是应当的吗?下次若是听见你在乱说,我非让你爹打死你不成!”
  说完就离开了,留下二郎站在原地瞎琢磨着,他爹到底是为了什么,对这个远方来的表妹格外照顾?
  别说他不知道,就是姜明月自己都是一头雾水的。
  宛秋正拿了玉肌膏在她的伤口处抹着,姜明月忽然想到她娘老子都是定远侯府的老管事了,问她,“你可知道我二叔家为什么一直在黑水城吗?这些年也没有见他回过盛京,该不会是和我们这房不和吧?”
  “不知道的,但是侯府里面很少人提及到二爷,奴婢也没有听见谁说过。”
  “你爹娘都没有提起过?”
  “应该没有吧。”宛秋仔细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忽然想一件事情来,“奴婢七八岁的时候像是听谁提起过,好像是老爷和二爷之间有什么过节,中间还涉及到一个女子。”
  虽然知道不可能,但是姜明月还是忍不住想,该不会是她的样子刚好长得像爹和二叔以前欢喜过的女子,所以他们两个对自己格外好了。
  想到这种可能,她心里就觉得有些恶心。
  “你可还记得具体是些什么?”
  宛秋努力回忆了一番,但是当时的年岁太小了,她能够记起的东西不多。最后只能摇摇头,“奴婢不记得了。”
  她准备明日去找周放,托人将这个事情查清楚,真要是这样的话,姜府她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晚上心里藏着事情,她也睡得不安稳,莫名梦见了前世和顾允之的初见。
  那时她才十岁,从小被娇惯着,也不知道天高地厚。穿着一身粉嫩的衣裙,背着的嬷嬷和丫鬟,在岸边去勾荷塘的莲叶,手却短了一点,怎么都够不着,最后跪在了帕子上,整个身子都不稳。触及到荷叶的时候,突然前倾,就要往池塘里栽去。
  忽然觉得腰上传来一道力量,她被人的鞭子卷着拉了起来,去跌坐在地上,钗发乱起八糟,整就一个小疯子。
  抬头先看见的就是绣着金色云纹的锦靴,然后是一身赭红色的袍子,还没有看见人的脸,就被笑话了一声,“真蠢!”
  她被骂得顿住了,活了这么大,谁不是说她好看得。
  水灵灵的眼睛里很快聚起了一层雾气,她咬着牙站起来推了人一把就走开了。
  那时候的她觉得这个人真是讨厌,就算后来男孩再怎么黏上来,她都觉得人讨厌。
  醒过来之后想想,若是没有这个小插曲的话,上一世她应该也会喜欢上这个男孩的吧。
  准备叫人进来服侍洗漱的时候,姜明月忽然觉得头昏昏沉沉,身子使不上一点力气。自己摸了一下头,发现烫手的很。
  宛秋进来的时候被吓了一跳,连忙让人去请了大夫过来。
  大夫隔着一层绢纱摸上人的脉搏,表情瞬间变得凝重起来,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夫人可否换另一只手,小人怕诊断错了。”
  在场人的心因为这么一句话被重重提起。
  作者有话要说:好消息好消息:小包子的番外写好了
 
 
第123章 终章
  换了一边,大夫把脉很长时间才缩回自己的手,“姑娘近期可受过什么伤?”
  姜明月唯一受过的伤就是昨天被人挠了一爪子,宛秋立即将昨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大夫。
  大夫听过后想了一会,没有直接说病情,倒是先问了一句,“府上可有能够做主?”
  姜明月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恐慌,片刻之后强自镇定,“我夫君不在这个地方,若是有话,大夫不妨之说,难道不是普通的风寒吗?”
  “不是,虽有风寒之症,但内火毒热,隐有离魂之症,甚是奇怪,只怕是一种罕见的病症。”大夫叹了一口气,“这样的症状我也没有见过,只怕……夫人还是另请高明吧。”
  “什么是离魂之症?”
  大夫也说不好,这不过是一个迷信的说法,身子突然暴病,多半是因魂魄不稳。此症状无由,自然也就无解。他花了一番唇舌将这件事情和众人解释清楚。
  这消息将所有的人都砸得猝不及防,宛秋的腿一下子就软了,也顾不得许多,立即抓着大夫的手,“可要开几副药的,一定会有医治的法子是不是。”
  大夫背着药箱,“夫人的病症完全相反,见都不曾见过,又怎么开方子。若是有时间的话,不如打听这周围可有人曾经见过这个病症,恕老夫实在是无能为力。”
  姜明月的脑子一懵,旁人不知道离魂是什么意思,可她是最清楚不过的。难道是这一世过得太顺畅了些,佛祖要将这条命收走的吗?
  “大夫,先请您在这里等一会,我现在让人去请其他的大夫过来商议,看能否有结局的法子。”
  大夫应了一声,宛秋将人请出。
  找了城中数十个大夫,最后所有的人都给出了相同的结论,此症状无解,甚至无人敢开出一张药方,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几乎是被人宣判了死刑。
  姜二爷也得到了消息,跌坐在椅子上,“真的没有解决的法子吗?”
  所有的人都摇了摇头,他的眼神瞬间变得灰败,现实与过去联系在一起,一瞬间老了十几岁的。
  等到所有的人都出去,他走到姜明月的床前,看着侄女脸色泛着病态的红色,水灵灵的眼睛像极了记忆里的那个人,眼眶泛红,如鲠在喉。
  世上人皆说姜明月长得像姜修玉,可是最像的人应该是姜清月,姜明月的亲姑姑。姜明月简直是她的翻版,他见到人的第一面,还以为清月安然无恙地活着,长到这么大了。
  可是姜清月七岁的时候就已经死了,是被他的姨娘害死的。姜修文永远忘不掉那天,清月从自己手里接过一颗糖,吃完之后就开始吐血。
  他从来就没有见过那么多的血,将他的袍子都染湿,慢慢流淌到他以后的每一个日夜里。
  已经有一个人被自己害死了,难道现在他又要害死另一个吗?
  “不要怕,不管怎么样,我一定会救你的。”姜修文说完这句话,脚步踉跄地转过身,几乎是狼狈而逃的。
  宛秋刚和大夫说完话进来,看见自家的夫人撑着手想要坐起来,连忙上前,妥帖地在她的背后放了几个软枕,“你若是不舒服的话,就好好歇着。等会问问二爷,能不能派一些人送我们回京。盛京中杏林圣手那样多,还有葛大娘也在,一定能够治好你的。”
  姜明月想了想,最后说:“等会你拿着书信让人送到盛京去。”
  “夫人不回去吗?”
  她想回去,她想活下去,她的人生才开始起了一个头,怎么情愿就这样就结束了。可是有些事情不是人为努力了,就一定有好的结果。
  此次病症来得凶猛,她怕她撑不下去,她更怕的是,就算是死,她都来不及见到顾允之以面。他那样孩子性格的人,要是一回来就看不见她,不知道又要闹成什么样子。
  “不回去,这段时间应该是没事的,再等等吧。”
  宛秋顿时就明白了人心中所想,眼泪瞬间就掉下来了,上前去拉着夫人的手,“你都出来这么多天了,老爷和夫人一定都想你了,回去顺便看看他们。说不定那时候就治好了,世子爷瞧见你身子好好的,心里也会是高兴的。”
  “再说吧,你看着院子的人,也和周放说了,谁都不许将我生病的事情传出去!”
  四个丫鬟都以为不过是大夫夸大其词,夫人一定还有治好的法子。可姜明月的病情越来越重了,第一天下午,她还能站起来,在院子里做了半天的绣活,隔天就开始说自己冷,才是初秋的时候,屋子里就放了炭盆。
  一天比一天严重,谁都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
  等到第五天的时候,她都没有力气下床了。宛秋进去替人擦洗,出来的时候狠狠哭过一场,当即就找了人去给世子爷送信。
  可肃州城现在全面戒严,里面都是只出不进,谁敢现在这个时候往里面去。
  她直接给了人一锭银子,“无论你用什么方法,尽快将信给世子爷送过去。”
  侍卫想了想之后,将这件事情答应下来,只是走的时候将银子放在了原处,才转身离开的。
  ——
  肃州城里的人越来越少,能战着零零散散加起来不过万人,却时刻要防守胡人不分时刻的攻城。
  许多人直接就睡在了城墙上,眯一会眼睛之后就在马蹄声中惊醒,继续厮杀,其中不乏有人不眠不休地守了几天。
  在战火下,一个个极限发生,却仍旧不能阻止破城的脚步。
  最后众人商议,要一人率领千骑突围到左侧马厩,带上火油,只要有一点火星,就能烧了是十营干草,重创胡人。
  这是他们唯一的希望了。
  可是这一千人几乎就是去送死的,十之八九不能活着回来,谁领将是一个问题。倒不是谁怕死,不想出兵,相反的想要去的人太多。大多数的人能走到这个位置,谁不是血性男儿,安能容忍在榻边作伥?
  最后顾允之揽下大任,因为所有人中只有他受伤最轻,最熟悉胡人的地形。
  有和他相熟的,劝着,“不如我去吧,弟妹还在黑水城等着你过去呢。你们还年轻,该经历的都没有经历过。我都这么大的年纪了,所有的事情都知道是什么滋味,真要是走了,也没有多少遗憾。”
  “嫂子还大着肚子呢,小心听见了这句话要和你拼命。”顾允之舌头抵着后槽牙,闷笑了一声。
  尤将领和夫人是少年成亲,成亲七八年才有了一个孩子,两个人都宝贝得很。尤将领在军营里威风得很,可夫人是个彪悍的,只要她说了一,尤将领就绝对不敢说二。
  现在他还能逞着口头上的便宜,“她敢!我这是在做大事,那个老娘们懂什么。”
  “嗯。”顾允之应了一声却没有松口。
  他既然是主将,就有责任守护这一城安危。
  白天,两军交战消磨了胡人不少的兵力。夜间,顾允之率亲兵出城,前方黑夜漫漫,无人知道生死。
  寅时时分,西边忽起大火,火光连天映红了大半个天空。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盯着前方,哪怕知道他们回来的希望很是渺茫,也在期待奇迹的发生。
  忽然响起了马蹄声,有十几个人骑着马,从一片火色中颠簸而来。
  尤将军立即抓着一个士兵的手,激动道:“快,快将城门打开,他们回来了。”
  去时千余人,回来不过十五人,当晚又有两个人因为重伤不治身亡。
  没有一个人敢去问,他们闯入敌军中到底经历过什么,活着回来的也无一人提起,后来有十个人从军营中退了出去。
  顾允之受伤算是轻的,只有背上一道从肩膀到腰的长痕,深可见骨头。才上了药躺了下去,闭上眼就是满目的火光和在火光中挣扎的人与马匹,凄厉的嘶吼声仍在耳边,如人间炼狱。
  外面忽然响起了敲门声,随安一贯清冷的声音里染上了几分急色,“世子爷,黑水城那边来了消息。”
  他猛然睁开眼睛,坐起来时牵动了背后的伤痕,闷哼一声,“何事?”
  “夫人出事了,派人来请你过去……”
  话还没有说完,就见房门突然被打开,男人一身的戾气站在原地,将他当成了仇人般,“你再说一遍。”
  “夫人重病。”
  身边刮过一阵风,男人早就不在原地了。
  日夜兼程,塞外的分格外凌冽,将那些锐气割得零碎不堪。顾允之一进里屋的门,看见原本还侧着脸对他笑得女人,此刻安静地躺在床上。
  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就连眉毛都失去了原本的色泽。双颊深陷下去,颧骨高高耸立,他记忆里就没有见过她这么瘦的时候,瘦得让他的心都揪起来。
  姜明月听见了动静,以为是宛秋进来,也没有睁开眼睛。因为她太累了,累得连呼吸都觉得是一种负担。
  这些天她不断地梦见过去,好地坏的,都像是将那些人生都经历了一遍的。刚刚她就梦见了她去宫里请封淑慎夫人的前夜,男人摸进自己的闺房,一双多情的桃花眼里只剩下哀求。
  “明月,我会娶你的,定远侯府我也会帮你看着,等至哥儿长大之后我就将定远侯府交给他。不要去好不好?”
  她承认那时候她动心了,顾允之提出的不止是一个优渥的条件,更是一个温暖的避风港。可血海深仇不得不报。
  “小王爷说笑了。”
  一句话断了所有的可能,温热的泪落在自己的手背上。
  很久之后,她才明白这是现实。
  睁开眼,想了千万次的脸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所有的坚持忽然找到了宣泄口,她弯着嘴角去擦男人的眼泪,“你回来了啊,好好的哭什么,我这还不是没有事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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