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雨怎么说下就下,天气预报果然没有靠谱过。我还以为今天天气会很好呢!”
“唉……我没有带伞……”
被围住的班主任不停地安慰大家,“学校还有通知……”
户外的活动取消了,但是户内的活动还在。他们去参观了博物馆,到差不多三点半,外面雨还在下,老师便宣布送他们回去。
舒盏看了下表,看来余下的作业有时间完成了。
当然,这个说法一经传出,便得到了一众的抗议。
*
这场雨,一直下到晚上。
江远汀跟舒盏不在一辆车,比他们先走一步,回学校的时候,她已经找不到他了,发了消息去问,也没有得到回复。
大概是自己回去了吧。
也不知他带伞了没有。他这样的从来不看天气预报的,几乎没带过伞,以前都是跟她共一把,毕竟她天天都带……
她撑着伞,独自一人去了地铁站。
即使碰见了一些不太如意的事情,社会实践到底还是在欢声笑语中愉快地结束了。
准备的食材被扫荡一空,等第二天早上,迟到率大大上升,不少同学纷纷表示昨天吃太猛吃到一觉醒来拉肚子……
弄得班主任哭笑不得。
可惜,社会实践过后,便是一点也不愉快的期中考试了。
舒盏晚上失眠了。
到现在,每一次考试,她都紧张的不行——偶尔观察同班同学,大家总是特别认真,桌上的课外习题堆积成山,周末向来是用于补课的。
而自己,题刷的不多,课余时间抄抄笔记,周末也是玩和学习对半分,好像没有过多紧张的感觉。
小学初中那股子学习的狠劲儿,早在成长中散去不少。因为她的生活,还可以有很多其他的东西。
像江远汀一样。
早晨,舒盏踩着考试的铃声走进教室。默认提前五分钟发试卷,来的时候,三张卷子已经放在桌上了。
虽说她没有超过学校规定的那个时间点,可考场里的人都来齐了,她这样过来,已经算是半个迟到。以前她考试踩点,都是踩提前五分钟的那个点,这样迟到还是头一回。
她昏昏沉沉地坐下来,先趴在桌上,把姓名班级和考号填涂好,方才喝了口水,打起精神来答题。
她曾在孙悦悦面前夸下海口,说得那样自信张扬。
领奖台上见。
怎么会输呢。
第28章
考试持续两天。
周一一早,政治和历史成绩已经出来了。
这两门舒盏还是很有把握的。趁着老师没来,她悄悄用手机查了分,都在八十五分上下,班上的讨论声中似乎还没有多少超过这个分的,她放下心来。
至少开头可看,后面估计也不会太惨。
早读一直到第一节课,都是江远汀与起床气挣扎的时间,舒盏通常不会在这个时候打搅他,于是下课铃一响,率先站起身。
几个同学已经拿着其他卷子来跟她对答案了。
作为第一名,不论是平时作业还是周测月考,她做出的题目向来都被大家当做参考答案传看,好像大家在心目中也认定了她的地位一样。
这种待遇自初中起就有了,舒盏早已习惯,因此并不见外,把自己的卷子交出去后直接讨论起来。
“广西是西南地区,有一部分是喀斯特地貌……我写的是水土流失。嗯,因为亚热带季风气候,高温多雨,石质化的地表很脆弱,一冲就冲走了。”
“你说那道?地图册上有的,长江上游植被破坏严重,导致下游河床抬高……易引发洪涝。”
这样的讨论,一直到最后一节晚自习结束。
天色已晚,高一的早就离开,不远处高三的那栋楼灯还亮着。对于他们而言,还有无尽的漫长时间。
“走吧?”舒盏拎起包,偏头看江远汀。
今天的他比较沉默。不过,平时他的话都不多,而且已经形成规律了——早、下午第一节课醒瞌睡,接下来三节听听课,写写题,课间偶尔会说几句,大部分时间都在学习。
哦,还有练字。
他似乎是迟疑了一下,少顷,才“嗯”了一声。
舒盏心中想着排名的事情,心不在焉地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了江远汀的前面。
江远汀一直很沉默地跟着她,一路无话,她也没有发觉。
今天舒父并没有来接她,两人照例是坐公交车回去。不过,这回是宁愿走大路转车,也不去小的车站了。
车站在对面,这条路很宽,等待红绿灯的时间漫长。有几辆车停在路边,其中一个打着双闪灯,车窗拉下一半,似乎不是在等红绿灯,而是接人。
绿灯。
她的手被人抓住。
他没有抓到手腕,仅仅只是拉了下校服的袖子,舒盏怔神之际,少年已经拎着包走在了她的前面,“走。”
他的速度忽然加快,叫舒盏小跑了几步才追上他的步伐,边跑边不忘说道:“江远汀你赶着去投胎吗——”
然后,他停了下来。
右侧是排成长队的车辆,左侧大道的尽头,公交车的标识鲜亮却模糊。
少年低下头,声音微哑:“舒舒,不要离开我。”
绿灯的最后一秒过去,红灯亮起,车辆重新驱动,刺耳的名声将他微弱的声音遮盖,舒盏没有听清:“你说什么?”
“我改变主意了,我们坐地铁吧。”江远汀懒懒地说道。
舒盏:“……”
地铁站离这里有几百米,要一直向前,走到第一个路口。
而且靠着她学校那边,属于马路的对岸。
他们才刚刚过马路。
为什么不早说!
“你在开玩笑吗?”她抬头看他。
“今天天气不错,散散步挺好,”江远汀面色不改,“可以当成减肥。”
舒盏真的没脾气。
大部分坐公交车的人都集中在这个车站,穿过人潮,行人又少了。
“那是江桓的车。”她听见江远汀说道。
耳边寂静下来。
他走在她前面,依然单肩挎着包,不紧不慢的,闲庭信步般。有路灯照过来,拉长了他的影子。
“昨天江桓回来了,来找我,要带我走,”他轻描淡写地说着,一脚踩在台阶上,走下去,“我拒绝他了,让他滚。没想到他不死心,今天又来找我。跟小三生的儿子不争气,所以想到我了吗?”
江远汀的眸中是少见的戾色。
难怪……
难怪他的反应这么大,宁愿绕路。
舒盏想起刚才看见的那辆停在路口的车,说道:“他看见你了吧。”
“嗯,”他又恢复了以往漫不经心的样子,刷卡进闸门,“就是要让他知道,我不会跟他走。”
身上流着那个男人的血……
真令他恶心。
所以,他所珍惜的人,千万,不要再离开他了啊。
舒盏不知该怎么安慰他。
曾经提起他的父母,他的口吻浅淡,可若有若无间,总透露着对亲情的渴望。
现在,是一丝都没有了吧。
想到在红绿灯口他转瞬即逝的动作,舒盏抿了下唇,牵住了他的手。
不过,她牵着的是他的手腕,与他的手指依然保持着距离——却握得很紧。
且,坚定不移。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笑容从他眼底漾开。
江远汀不敢多动,怕破坏了两人的距离,可那一点令他贪恋的温暖,他却总贪婪的想要抓住。
“嗯。”
*
周五下午最后一节课例行班会,班主任把期中考试的总排名逐一念了出来。
虽然心中早已有了答案,但当听见“班级第一,年级第一:舒盏”的时候,她的心还是忍不住狠狠地跳了跳。
初中的时候,这种名次很少落在她头上,不是江远汀就是别人——但现在不一样了。
她就是第一。
江远汀十八名,她还记得两人的赌约,江远汀说他这一次要考年级前十五,可惜还差了一小截。
舒盏挑了下眉,“江同学,出师不利啊。”
江远汀神色淡淡的,没什么过多的表情,“还有两次考试。”
总有一次,他会上去的。
舒盏便笑了笑。
江远汀能爬上来其实很不容易了,这些天他付出的,她都看在眼里,这一次考试,他无疑在进步最大之列。
文科的确难考高分,可若一个人的发展潜力很大,还没有达到足够高的分呢?
那就有很强的提升空间了。
他回到那个位置,不过是时间问题。
离高考,可还有将近两年呢。
“你还记不记得你说过,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江远汀头也不抬,懒洋洋地架着脚,“说。”
这样的态度总是很讨打的,弄得跟她逼良为x一样……
舒盏哼了哼,“政治哲学小题狂做的基础篇,全是选择题的那一版,下一次月考之前都做完。”
她记得他最讨厌哲学了。
没想到她提出的是这样的要求,江远汀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得到了她转头离开的回应。
这姑娘……
表面上说着不希望他来到颁奖台跟她抢排名,对他学习的关心却一点都没有少啊。
舒盏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帮竞争对手嘛。她有一种很强烈的危机感——不到高三,江远汀迟早要追上她。
但她难道能因为这个否认江远汀的天赋?只能说明,她还不够优秀。
所以她不惧怕来自江远汀的威胁。两次的第一,已经给了她学文科的自信。
晚饭时,舒盏和郑芷聊起了这件事。
这两天宁见薇没有来学校,好像是有什么事,郑芷的心情也不太好,没有打饭,买了两块黄金糕在啃,边啃边捂着小腹,“姑娘我今天衰死了,又是痛经又是听他们报成绩,身和心一起疼,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到头啊……”
她在理科零班依然稳定倒数十名,跟上次的排名相比没什么变化。
“不舒服?”舒盏关切地问,“你打了热水吗?学校饮水机的水不要喝,去办公室问老师要。”
郑芷无力地趴在桌上:“打了,没用……一定是我最近学习太努力,熬夜熬多了……”
“学习可不是这样学的,身体最重要。”舒盏无奈地叹气。
“没办法啊……”郑芷嘟囔了声,“别人都这样。你不这样,就要被甩到不知道哪个角落去了。”
似一记警钟敲在舒盏心上。
她的睫毛闪了闪,半晌,也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别人都这样——难道她也不是吗?
连江远汀都变了,她以前从来没有看见江远汀认真地写完一整本练习题过。
只有她,是在朝不好的方向变化啊。
“实在不行你就请假吧,”舒盏还是这么说道,“适当的休息也是需要的。”
这一次郑芷没有接话,应当是也认同了她的说法。
回教室后,舒盏心中挂念,总想着郑芷的事情,下了第一节晚自习忙去教室找她。
她趴在桌上,脸色苍白,半阖着眼睛,看上去状态很不好。
舒盏顾不得其他,直接走进他们教室,拍了拍郑芷,“郑芷?”
郑芷无力地“嗯”了一声。
“我去帮你请假,你把东西收一下,”她转身就走,“待在这也是折磨自己,回去泡点姜糖水吧。”
她点点头,“好。”
说明了郑芷的情况后,舒盏顺利地拿了假条回到一班。郑芷抱着书包在等她,弓着腰,步子都是虚浮的,“盏盏,谢谢,我刚刚跟我妈妈打电话了,她马上过来……”
“那我送你去校门口。”她接过郑芷的书包,扶着她走出教室。
还好一班的楼层不高,两人走捷径,直接去了天台的楼梯。
第29章
临近八点,夜色已深,操场上零星几个散步的学生,不远处高三的教学楼亮着灯,打在跑道的白线上。
舒盏扶着郑芷走下楼。楼梯狭窄,台阶也很小,她挨着墙,边走边说,“芷芷,不要太难过,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起来咱们又是一条好汉。”
郑芷的声音略闷,“我知道。”
舒盏又说:“离高考还有一年半,急什么呢,你看江远汀不也是从年级第一掉到连声音都没有了吗?”
“你这样说他真的好吗?”郑芷忍不住笑了出声。
“又没什么,”舒盏也跟着笑,“但他在默默地追呀——”
“盏盏?!”
身上一轻,郑芷慌忙抓住扶手,舒盏却是踩空了两级台阶,直接踏到平台上,扶着墙壁慢慢地稳住身形。她没摔倒,只是脚因为要固定身体扭转了一个弧度,疼得她龇牙咧嘴,在墙上靠了好一会儿:“没、没事……”
“你要不要紧啊?不然你先回班上,我自己过去?”
郑芷蹲下身扶她,被这么一吓,疼痛的感觉似乎没之前那么强烈了,有的更多是担忧。
“还能走,”舒盏蹲了一会儿,尝试着慢慢地站起身,牵住她的手,又走了几步,“可以的,我送你过去吧。”
郑芷只好不与她争执,变成了扶着她。
上课铃已经打响,灯光下,可以看见郑芷的母亲在门口等着。舒盏点点头算作告别,转身往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