珈以动了动被空调吹得有些冰冷的腿,手里抱着个空了的爆米花桶,走了两步感觉身后没动静,转回头来看还坐着的沈寄,又飞快去看大银幕,“怎么了?还有什么彩蛋要放吗?”
叽叽咕咕的,“虽然女主那脸不行,但这好歹也是青春剧吧,编剧真是太狠了,这么诅咒初恋,搞得好像我们的青春就是撕逼流产和大雨似的,一点……”
她还在絮絮地念叨,满心满眼都是一部已经结束的电影。
像个小孩子,只在意自己想在意的,又不像小孩子,不会轻易被人所影响。
“小加法,”沈寄突然起身,长腿一迈将两人间的差距缩到无限小,一手按着她的后脑勺,将她拥进怀中,“晚点再爱上别人吧,让我多宝贝你几年。”
“接你来,我用了两天,送你走,我恐怕要用上很多年。”
或许等许久许久以后,等他白发苍苍了,他还会记得,自己曾经养过一个小姑娘,被她吵吵闹闹地陪伴着,享受她的撒娇,见证她的长大,失落她的独立,也应该……能为她获得幸福而感到庆幸。
珈以乖乖地被抱着不动,沈寄的怀抱很暖,拥抱的动作也很是包容,就像他一贯所表现出来的,一个疼爱孩子的家长,可她偏偏敏锐地感觉到了不同。
就是她所要的那种不同。
不然按着沈寄的性子,即使他没爱上女主,也绝对做不了红娘。
他自己模糊着没意识到,珈以自然不会戳破了让他缩回壳里去,当即就伸手在沈寄背后拍了拍,很是敷衍地哄了两句,“好啦好啦,我真的不会早恋的。”
杀器要用在关键时候才能起作用。
沈寄比她高出一个头,珈以这会儿被抱着,鼻子就堵在他的肩膀上,说话声都瓮声瓮气的,“下场电影就要开始了,沈叔咱再不出去,就要被当成蹭票的了。”
煞风景是没人比她更在行,沈寄那点多愁善感被她拆的支离破碎的,松了手想了想还是很不甘心,边捏着她的花苞头小心她下楼梯摔了,边就威胁了句,“态度再这么敷衍,小心我再不给你吃饱饭。”
“吃饱饭”这威胁,还是珈以用来胁迫他们家旁边那家人的二哈的。
珈以气得鼓了下腮帮子,转回头控诉地瞪了眼沈寄,却又在眨眼间换了神色,露出副小迷妹追星的模样,眼睛里还真闪闪发光的,“沈叔最帅了!”
不要钱的奶糖大把大把地撒出来,“绝对是我见过的天底下最帅的男人!”
沈寄努力压了嘴角,却还是控制不住地上翘,“小马屁精。”
小马屁精的马屁拍得好,自然就获得了晚餐的选择权。
好巧不巧,珈以选的就是德奥旁边的那家,沈寄才昨天带着人来过,今儿又来且旁边的人还换了一个,极善于记脸的迎宾忘了控制住神情,被珈以这个小鬼灵精一眼看了出来,转头朝沈寄甜笑了下,“沈叔来这都来得很熟了喔。”
沈寄突然就有些心虚,想解释又不想解释,脸上的神情都绷住了,“咳,刚昨天接你前来了一次……你要是不想在这吃,我们换一家。”
“不用,”珈以跟着侍者走到座位上坐下,不用菜单就熟练地报出了菜名,等侍者走了才笑眯眯和他说,“我后座那个刘思玲都和我炫耀这儿好几次了,说这儿是全市第一贵的西餐厅,我偏要尝尝她说的菜是不是真那么好吃。”
又一次听到她提起与同学间的小矛盾,沈寄这次却不敢再简单地放过了,“你班上还是有同学和你关系很差?你想来这儿吃,怎么不早和我说?”
“回答第一个问题,”珈以竖起一根手指,“我和班上大部分同学的关系都一般般,原因可能是因为我比他们漂亮,比他们聪明,或者比他们运气好遇上了沈叔等等。第二个问题,”她瞧着沈寄嫌她自恋的神情,很认真地告诉他,“因为在我看来,外面的东西再好吃,也比不上你为我下厨做出来的。”
“食物也得有意义,而我最看重的意义是你。”
沈寄整理餐巾的手就那样顿住了。
他听见了自己擂鼓一般的心跳声:“砰——砰——砰——”
作者有话要说:
有没有感觉到这章火花四射的互撩??
这章写得略感慨啊——不造为啥,写着写着就觉得,或许很多小姑娘,一出生就遇见了这辈子最爱她的男人——亲爹。
就这句“送你走要花上很多年”,真的好像爸爸送女儿出嫁的感觉。
忘了是民国的谁说的一句情话了,大概就是——你走,我不送你,你来,风雨再大,我来接你。
而对爸爸来说,不管是来是走,不管走多远,走得有多顺利,他总是想送一送的吧。
第9章 白月光的女儿(9)
珈以去了高中,按着学校的要求不再走读,连带着沈寄的计日公式都以周为单位在进行——周一中午到周五中午,接受高强度工作,接受必要的应酬;周五下午到周一早上,除了十万火急的工作,回家养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这样将日子一划分,数着数着,时间就过得贼快,不知不觉就到了年尾。
沈氏的年会惯常放在元旦之前,选个上得了台面的西餐厅开个自助晚宴,抽几轮奖,表彰一下优秀员工,最后再意思意思给大家发年礼,这年会就算是过了。
这是沈寄上台以后换的固定流程,又实用又高效,年会上不影响各部门联系感情,年会后和男女朋友有约的还能赶上个夜宵和午夜场电影,两不耽搁。
故而这个精简模式用了好几年了,一直没改。
但今年,改了。
“听说是特助拿着人事那边的策划过去签字时被沈总拦了,原话就是‘一群不吃饭干聊天的人,给那么多钱让他们去吃好的做什么?’”女职员对着镜子补好妆,朝身侧的同事递了个眼神,“听听这话音,虽然那说是全市最贵的西餐厅,可吃了这么多年,按咱们沈总这身家,什么时候眨过眼啊。”
“今年这突然在意起来,八成啊,还是因为那地方有了什么特殊意义。”
“我也觉着是这么个意思。”那女同事接嘴,“指不定就是哪位红粉知己和沈总说了那餐厅太贵,才让咱们沈总‘大彻大悟’了!”
两人笑着谈论着这个话题走远。
她们的声音消失后,某个隔间的门才被推开,尹秀净站到镜子前洗手,洗完一抬头,看见镜子里自己的脸都红透了,嘴角还有压不住的笑。
她和秘书处的几个人走得近,早就从她们那里知晓了一件事——早前沈总请客吃饭很喜欢去的那家西餐厅,突然就不再去了。
时间推测起来,正好就是在他们吃完那餐后的不久。
那这样的话……
尹秀净深吸了口气,感觉脸上更热了,只能用捂冰了的手轻拍了几下。
不管私下的猜测再多,年会在即,各部门的人都开始准备参加年会的礼服,沈寄偶尔听了一耳朵,转头回家就问了珈以。
“唔,我忘了和你说了,我今年不去啊。”
珈以坐在地毯上看着电影吃酸奶,说这话时连头都没回一下看沈寄,“那天我们学校正好也要弄个蒙面舞会,我答应了楚潇当他女伴。”
她和楚潇的“楚以CP”都在校园贴吧上飘了那么久了,愣是挡不住一波波上来邀舞会的人,最后被烦得没时间写作业了的两人一对眼,好,就你了!
这话才说完,背后伸过来一只手就捞走了她的酸奶,珈以哀叫着顺着那酸奶的移动轨道回过头,就看见沈寄沉着脸瞧她,“你和那个楚潇,你就那么重视他?”
“他和我是朋友啊,朋友有难,互帮互助一下不是正常的吗?”珈以边说就边试图去沈寄手里抢回酸奶来,整个人都快要挂在他挡人的胳膊上了,“而且我们要分开行动,那些狂蜂浪蝶还不得给把我们淹死了。”
这沈寄是知道的——珈以不会直白和他说,但会在藏在书桌底下的日记上写——小姑娘在学校遇见的追求者不少,很是愤怒被占了读书的时间。
他松了松手,让珈以抢回那瓶酸奶,“帮助可以,但要记住了……”
“是是是,不准早恋,我知道的。”珈以满足地喝了一口,连嘴唇上沾了奶渍都不知道,还朝他噘嘴,“沈叔你辣么帅的男人摆在面前挡着了,我哪里还会对那些愣头愣脑的小屁孩们轻易动心啊。”
心跳的声音又太快太响了点。
沈寄伸手捏住她的嘴,用食指刮掉了那点惹人心烦的奶渍,“就你会说话。”
他说出这话就算是妥协了,但临到珈以真要出门去那什么蒙面舞会的这天,看见小姑娘在房间里捯饬了一个下午,最后从楼上款款朝他走下来,嘴角挂着恰到好处的笑,漂亮得让他都挪不开眼的时候,他突然就想反悔了。
但反悔是无效的,他最终还是亲自把人送到了校门口。
车停下时,沈寄一眼就看见了不远处密密麻麻站着的,穿着各式晚礼服的小男生们,明明是无限青葱俊朗的身姿,在他眼里不知为何就变成了一个个青面獠牙的怪物,就等着他把手边这棵可爱的白菜给扔进去。
“小加法……”沈寄转过头。
他话都还没出口,就感觉到一个硬物蹭过他的嘴唇,趁着他开口的机会落入到他的口中,面前身影一晃,软软的身子落到他怀里又快速移开,珈以已经开了中控锁又开了车门,下车站在车前朝他挥手。
“沈叔,吃着糖就要嘴甜一点,今晚上有点收获喔!”
小姑娘说着还给他眨了个眼,只是动作不熟练,没能电人。
就是可爱得令人发指。
沈寄转了方向盘往公司办年会的西餐厅开,车都开到半路了,就是个等红灯的功夫,他瞧着前面漫长的车龙,突然就在移动时就换了个车道,掉头往回走。
他这车牌是学校录过挡的,车窗降下来一刷脸,连门卫都认得他,“沈总,怎么这一会儿就回来接人了?”
“没办法,”沈寄露出家长的无奈,“丢三落四的,又让我给送东西。”
说话的功夫,校门也开了,他把车子开了进去,西北风一吹,还听见那门卫转头和同事念叨,“无亲无故的,养得这么宝贝,与其日后便宜了不知哪家臭小子,还不如领回家当媳妇儿得了。”
沈寄把车停在了熟悉的停车位上。
然后他在车里坐了十分钟,没动。
而珈以进了舞会,从左往右搜罗了一圈才找到楚潇,两个革命战友隔着三四个人对视了一眼,很快形成了默契,两手一搭滑入了舞池。
一曲终了歇下来,楚潇帮她拿了杯饮料递过来,因着音乐声实在太大,不得不低下头来凑到她耳朵旁来问,“昨天那张试卷最后一小题,你回家解出来没?”
珈以给他翻了个白眼。
奈何楚学霸一心向学,要不是这会儿灯光太暗,他指不定就从兜里掏出纸和笔,来和珈以好好讨论一下解开最后一小题的一百八十种姿势了。
他们这边凑在一起认真讨论学术问题,落在旁人眼里,这咬耳朵的亲密模样就实在有些扎眼了,“哟,楚哥,和女朋友聊得这么开心啊?”
听这声音,珈以就猜出了来人是谁,正要挂上的乖巧笑立即就收住了,换上一副真·不耐烦的表情,张嘴就要怼回去。
谁知楚潇握了她的手一拽,又将她拖回了舞池里,“别和他说话。”
这小霸王据说是学校某个副校长的亲儿子,品行却坏得像是一辈子没上过学似的,张嘴就是各种脏话,珈以虽然对上他不怂,可吵起来,也难免脏了耳朵。
她顺着楚潇的舞步走,正要问他是怎么惹上这小霸王的,舞曲却突然一换,周围的人竟都停下来开始换舞伴了,她右边的那个姑娘估计早就打听清楚了规则盯着楚潇,在她还懵神的瞬间就把她用力挤了出去。
珈以穿着高跟鞋一崴,差点就要英勇负伤时,一只手臂伸过来勾住了她的腰往怀里一搂,双腿往后退了两步避开她的攻击,另一只手就握住了她抬起的右手,紧紧握在手心里,低下头在她耳边低笑了声,“小刺猬,闹什么?”
珈以这下要还猜不出人就奇怪了,“沈叔?”
“嘘。”
沈寄凑在她的耳边,刻意压低了的声音就像是盛在高脚杯里的醇厚红酒,从色泽到香味,无一不在勾人,“我是偷溜进来的,追忆一下青春岁月。”
他的手还压在后背上让她动弹不得,珈以看不清他的神色,却又敏锐地感觉到,好像有什么地方很不同。
于是她乖乖地伏在沈寄的怀里,笑他,“沈叔又不老,追忆什么呀。”
“不老你还一口一个叔地叫着。”沈寄一手握着她柔若无骨的小手,另一只手扶在少女柔软纤细的腰后,想退开几步别让她听见心口太过响亮的声音,却又舍不得她如今顺服的依恋,想来想去,最后出口了一句,“想不想看我十七岁的模样?”
诶?
珈以抬头,一个字都还来得及说呢,就感觉到腰上被人用力握住,沈寄带着她退到了舞池的某个边沿,趁着灯光熄灭的某个瞬间,打横抱着她往下一跳,涌入了人群之中,逆向而行。
等珈以被他护在身后挤出人潮,就发现自己与操场只有一窗之隔。
沈寄一手撑着窗台利落地跳了出去,转身回来双手握着她的腰一个托举,就把她从窗户里抱了下来,却又不把她放在地上,半举着,似笑非笑的,用那双被月色柔和得都要滴水的眼睛注视着她,“小姑娘,和我私奔好不好?”
月光那么好,眼前的人又那么帅,珈以突然就也有些想疯狂。
她偏了头,摘了自己的面具,告诉他,“好啊。”
她一字一句说得肯定,“只要是你,带我去哪里都可以。”
沈寄手一紧,想放她下来,却更想拥她入怀,他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作者有话要说:
恩……我就问一句,瓜掉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