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室——启夫微安
时间:2018-11-24 09:59:23

    男方出身极其显贵,是安陵侯的长子,今年十九岁。虽说并非侯夫人所生,但从出生起便挂在侯夫人的名下算作嫡子养大。安陵侯爷心中爱重此子,更有意要立此子为世子。人长得俊否在其次,她若是嫁过去,指不定就是世子夫人。
    郭满已经高兴了小半月,如今再看郭满,倒是没那么多怨愤嫉妒。只觉得周太傅长孙又如何?有爵位么?没爵位,她郭六还不是低人一等!
    心头得意,郭嫣怂恿范云云去奚落郭满,只是在找乐子。
    范云云年纪小性子也莽撞,却并非是个蠢的。她虽说被郭嫣挑拨了两句,心下有些不忿,但当着众多高官夫人的面儿可不会给郭满难堪。
    出门做客,贵女的一举一动都在京中贵妇的眼皮子底下。若做出什么失礼之举,那可事关女儿家名声的大事儿。今日哪怕一点点不妥被人看进眼里,指不定就影响了她往后的议亲。
    客气地与郭满见了礼,又与众夫人一一行礼。得了众人一番例行夸赞的话,范云云红着小脸儿作害羞状,躲到了自己母亲的身后。
    这般就理所当然地挤开郭满,既不会突兀又显得小女孩儿娇憨可爱。
    郭满往旁边站了站,见欧阳氏看过来,笑了笑:“范夫人您带范姑娘先行一步,妾身随后就到。”
    欧阳氏点了点范云云的鼻头,嗔了她一下,范云云嘟嘟嘴没说话。
    “那满满慢点走,”许是知道郭满这衣裙行动不便,欧阳氏笑着说,“今儿这天也躁的很,不急的,慢些走。”
    郭满笑了笑,欧阳氏便带着女儿先行一步。
    郭满刚准备走,一旁郭嫣却突然叫住她。
    这长廊都是人,郭满自然要注意维持知礼懂事儿的人设不能崩。于是笑着回头唤她一声‘三姐姐’,问她有什么事儿。
    不知是故意炫耀还是为了什么,郭嫣今日特意穿了湘妃色的烟罗裙。烟罗那明亮的色泽,穿在他身上,映得郭嫣一张脸白嫩比花娇。虽说碍于金氏不高,郭嫣身段只能算勉勉强强,但一双胸脯却被精心养护得鼓囊囊的,俨然金氏费了一番功。
    光从她这一身打扮来看,郭嫣今儿还挺有世家贵女的气势。
    郭嫣嘴角噙着亲热的笑,指着不远处假山道:“六妹妹,姐姐有话与你说,可否借一步?”
    郭满看一眼那假山,虽说不太远,但她裙子不方便不想去。但一瞧没走远的夫人姑娘们,她只好点了点头。
    两人过去,郭嫣就为着郭满好整以暇地转悠了一圈。
    郭满不知她到底想做什么,又怕一会儿入席完了惹眼就有些不耐烦。正准备要走,却听郭嫣一幅奚落的口气开了口道:“你也是胆大包天啊,来谢府做客,居然穿得正红。”
    这话郭满就不懂了,她难道不能穿?
    “难道不是?”郭嫣一瞧郭满皱了眉,一脸‘你果然蠢钝如猪’的眼神看着她道,“难道你不清楚你那相公的原配是谢府的四姑娘?”
    郭满当然知道:“那又如何?”
    “你个继室,到人家家里做客还敢这么明目张胆恶心人家,”郭嫣一脸幸灾乐祸,“果真是没娘教的,就是不知礼数。你这明目张胆的,就不怕碍着谢四姑娘的眼?作为一家人我才好心提醒你,当人家继室就该有个继室的样子,别仗着无知尽做些不自量力的事儿。”
    郭满被她这劈头盖脸地一顿嘲讽,弄得简直要笑了。她就算是个现代灵魂也懂和离跟丧妻的不同,这郭嫣难不成是拿她比较她的母亲?
    “我为何要怕碍眼?我堂堂正正,怎么就穿不得?”郭满眨了眨大眼睛,“况且,就算碍眼了又如何?难道她谢家还能扒了我这身衣裳?”
    “堂堂正正?”郭嫣这就诧异了,“就你?”
    郭满忍不住就想翻白眼。
    事实上她确实翻了,今儿憋了一天,她内心的槽意快喷出来。下巴昂得高高的,小模样要多欠扁有多欠扁,就听她能一张嘴毒死人地道:“你别拿我跟你娘比行么三姐姐?我正经八抬大轿抬进门,你娘外室上位,本质不同。”
    郭嫣本是奚落郭满,没想到对方刀枪不入,她自个儿反倒被揭了疤。
    “你住口!你以为自己多了不起,还不是个继室!”郭六这小贱人了不得啊,嫁到周家就以为翻身了?居然敢这么跟她说话!
    “我告诉你郭六,你别太得意!”郭嫣恨不得将自己的婚书砸到郭满的脸上,叫这个狗眼看人低的贱人知道厉害,“你不过一个大理寺少卿的继室,本姑娘马上就要嫁去侯府,将来便是侯夫人!今儿得罪了我,将来没你的好果子吃!”
    侯夫人?好厉害哦!郭满一双白眼翻死她:“……切!”
    郭嫣一张脸直接气紫了。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若论吵嘴,郭嫣俨然不是如今郭满的对手。没说两句, 就被郭满毒舌毒得眼圈儿都红了。可这是在谢府做客, 又不能像在自家那样撒泼。郭嫣憋着憋着, 把自己给憋得受不住, 落下一句“你走着瞧, ”转身气哼哼地跑了。
    双喜双叶这时候才抬起头, 看着郭嫣主仆走远的背影,狠狠地吐了一口。
    郭满忍不住笑:“你俩这是作甚?”
    “姑娘你难道不觉得心中畅快么?”双喜嘴快, 压低了嗓音却掩不住话里话外的兴奋劲儿, “三姑娘往日可往死了瞧低咱们。姑娘总顾及着一家人给她留脸面, 今儿就该好好叫三姑娘知道, 到底谁贵谁贱!”
    可不是!双叶虽说没说话,面上的激动却不掺假。她们家姑娘正经的原配嫡出,三姑娘一个奸生子凭什么骑在她家姑娘的头上作威作福:“姑娘往日就是太好性儿了,不想撕破脸才叫正院那对母女忘了自己的出身。”
    双喜还要笑, 双叶瞥见廊下阴影里站着谢府的下人, 顿时意识到她们有些得意忘形了。这还在别人家做客呢,莫闹什么动静惹了旁人笑话。于是连忙叫双喜收敛一下,自己却忍不住重重吐出一口胸中郁气, 实在畅快。
    双叶特高兴自家主子终于开窍,晓得拿话堵人了。想了想, 她鼓励郭满道:“主子你可千万要记着, 咱们出身正, 如今名分也正, 身正不怕影子斜,有底气是应当的。”
    郭满啧了一声,点了点头。
    假山这边背阴,游廊里走过其实不大容易看到这边。郭满主仆三人缩在这儿,谢府引路的下人只当客人都跟上了,也没多留意便赶去后院的竹林。等郭满主仆三人从假山后头出来就发现,这外头的人已经走光。
    双叶双喜齐齐道了声坏了,她们不认得路。
    郭满看了眼晃人的烈日,瞧着四周的布局大差不差,按着记忆选了个方向走。双喜双叶自然是跟着她,亦步亦趋地替郭满撑伞。主仆三人转悠了许久,越走越偏,到后来眼前的景致已然完全陌生。
    三人此时站在一处精致的小楼脚下。
    三层小楼,楼层在这个时代看来算有些高度的。四周围着一圈低矮的围墙,茂密的树木沿边栽种,枝叶罩在围墙上,显得葱葱郁郁。从郭满主仆的角度看过去,是两片搭理得十分精细的花圃,姹紫嫣红,煞是好看。
    “主子,要不要奴婢进去问一问?”这四周也看不见过伺候的,真不知道五步一哨十步一岗的谢家这条路怎么一个人没有,双喜提议道。
    确实十分奇怪,就是这条路再少人走,不该一个下人没有。弄得她们想找人带路,都找不着人影儿。
    再这么瞎转也不是办法,没得浪费了体力还走错。郭满想了想,就让双喜去了。
    双喜进了院子便一眼看见廊下立着个姑娘。看打扮,还是个体面的。她顿时心中一喜,小跑着便过去问了。锦瑟已经在楼下站了快半个时辰,一直在瞧着是否有人过来。方才郭满主仆身影出现,她便已然注意到。
    “可是今儿来参宴的客人?”锦瑟上回去郭家,她心中羞愧便没敢抬头,自然不认得双喜。
    双喜倒是觉得她有些眼熟,但也没想起来在哪见过。于是便点点头:“我家主子方才走累了在凉亭歇了歇脚,落后了一步,这才跟引路的姐姐走散。如今耽搁了好一会儿,怕是已经开宴了,还请姑娘派个人来给带个路。”
    她也不说指路了,指路不如叫人带路方便。
    派人是没指望的,谢思思此次行事刻意避着人,就带了她跟琴音两个贴身丫鬟。锦瑟有些为难,实在走不开。可一看这是老太君宴请的客人,怠慢不得。于是便叫双喜等等,她上去请示一下她的主子,看能不能走开片刻。
    双喜十分感激,笑说多谢她。
    锦瑟轻手轻脚上了楼,将下头的事儿言辞复述了一遍。
    谢思思方才就趴在露台的栏杆上,早将下面之事收入眼底,此时却冷着脸没说话。说来,她心里是恼怒的,对谢家老封君的恼怒。
    就因为上次她去郭家闹得那事儿。谢老封君嫌那事儿传出去丢了一个大丑,害得谢家面上无光不说,差点连累府上其他姑娘的名声。当众责骂她‘不知羞耻’,‘丢人现眼’,为此罚她将女戒女德抄一百遍。
    谢思思羞愤欲死的同时也耿耿于怀,一直记恨到如今。
    她觉得老太太偏心。本就嫌她性子娇气不服管教,这回根本是借了由头故意罚她。她心里极不服,但她娘求情了无用,老太太咬死了罚她就不松口。她只能忍下‘不知廉耻’这个臭名,谁能知道她心中有多恶心。
    况且,今儿她会缩在闺房,没去松鹤院,也是老封君不准她出来,哼!
    “……姑娘?”听不到回应,锦瑟抬头疑惑道。
    谢思思心里杂念翻涌,一面想撒气一面又知道这样不合道理。于是转头又看向楼下,郭满红油纸伞下遮着脸,只看得见穿着一身正红的直裾。
    她突然问:“可问了是哪家夫人?”
    锦瑟一愣,摇摇头。
    “是奴婢疏忽了。”锦瑟说,“不过听那下人说,那位夫人要去竹林酒宴。这个方向,应当是此次老祖宗请来的客人没错的。”
    谢思思总觉得底下这人怎么瞧怎么像周博雅的新妇,她还记得早上那婆子的话。说什么今儿见那女子正红衣裙,红油纸伞,可不就是底下这个人么?谢思思素来任性惯了,心里起了疑便跟锦瑟道:“你去请那女人上来。”
    锦瑟经过这段日子早就学乖了,主子叫做什么她便做什么,于是转头便下了楼。
    郭满走了这一路实在累,便也没多想,上去坐坐。
    然而随着锦瑟上了楼,郭满脚下才踏入露台便一眼看到露台边上的谢思思,顿时满目的惊艳。只见眼前软榻上趴伏着一个艳若牡丹的女子。潋滟的桃花眼脉脉含情,琼鼻朱唇,云鬓高耸。眉心化了一朵红莲花钿,更加夺人眼球。
    谢思思也看清了郭满,与郭满的赞赏不同,她眼中划过一丝不屑。
    这种不屑是出于美貌的压制,尽管郭满今日的妆容算得上美,在谢思思的眼中还是不及自己一根手指头。大体是谢思思天生的敏锐,她虽然不认得郭满,但还是一眼认出了郭满就是周博雅新妇的身份。
    “可是郭家六姑娘?”谢思思无视了郭满妇人髻,如此开口询问道。
    郭满立即察觉到这话的古怪,心里隐约有些感觉。黑黝黝的大眼睛闪了闪,她选择一个更温和的态度,“正是,不知姑娘你是?”
    “我是谢四,”谢思思从榻上站起了身,高挑的身形显得更贵气逼人,“原来你就是郭六啊,”她似乎感慨又似乎失望道。缓步走下来,绕着郭满慢慢走了一圈,嘟了嘟朱唇,“啧!可真叫本姑娘失望……”
    这话一出,郭满不动声色,双喜双叶却齐齐沉下了脸。
    ……
    与此同时前院,曲水流觞正玩了几轮下来,周博雅被一个衣着体面的婆子借一步说话。来人是谢府老封君身边伺候的杨嬷嬷,一般若无大事,是不用她亲自出面。周公子于是不好意思地与身旁同僚拱拱手,起身随她走到一旁水榭再说。
    杨嬷嬷十分歉意道:“去竹林那条路,老奴已经派人来回寻遍了,就是没有找到小周夫人。老奴想着许是小周大人这头有消息,特地来问问。”
    “怎么会走丢?”周博雅只觉得十分荒诞,这是在府里又不是在大街上,况且满满也不是三岁小姑娘,“府上附近的院落可派人找了?内子有些体弱,累了晒了都受不住。怕是身子不适,寻个荫蔽的地儿坐坐也十分可能。”
    “这……”
    杨嬷嬷其实不好说,又下人汇报说听见郭氏与郭家姐妹躲在假山中争执,会不会与郭家那姑娘有关。但周公子这话是质疑他们寻人不仔细了,她于是便问:“不知小周夫人是不是与郭家三姑娘一起?郭家三姑娘如今人也不在。”
    周博雅摆摆手,满满跟郭家姑娘相看两相厌,绝不可能凑一块。
    “罢了,若是方便,我亲自去找找。”今儿小媳妇儿头回出门,别一不小心踩空掉池子里了。这谢府里头,光荷花池就三四个。他这颗慈父之心啊,实在受不了。
    杨嬷嬷闻言眼皮子一跳,心里就有些不舒服了。
    往日她们家四姑娘闹事儿,可没见姑爷这般关切过。杨嬷嬷是谢家老封君的身边老人,也算看着谢思思长大。心道,都是一样娶进门的妻,这般前后分出差别来,她谢家作为前妻的人家心里自然不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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