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荣华路——夜子莘
时间:2018-12-01 09:38:17

  荆启太子看她一眼, 右手放在心口对她躬身施礼:“公主有心了。”说罢对着众人挥了挥手,众人纷纷过去饮酒。
  苏简站在一旁默默看着,仔细端详着每一个人。
  荊启太子不知何时站到了她的身后:“公主在看什么?”
  苏简微微一怔,旋即面露忧色, 轻轻摇头:“也没什么, 只是想到今后再也不会回来了,略有些伤感而已。”
  荆启站在她侧后方凝视着她, 叫她皓白如玉的脖颈处有发丝随意飞舞,堪称国色的面颊此刻爬满哀痛,眉头都跟着拧紧了。让人瞧着竟莫名觉得有些揪心。
  他撇过脸去不再看她:“公主既然是和亲,代表的便是两国和平,我父汗必定会善待公主的。”
  苏简突然看向远处的一棵梧桐树, 伸手指了指那个方向:“那树上挂了不少福带,想来过往行人没少在此地祈福,端和即将远离故土,还望太子能容端和前去拜上一拜,以求父母平安,家国太平。”
  “这……”荆启似乎有些犹豫,默了会儿道,“那本太子随公主前往。”
  苏简道:“太子乃草原人士,本不信这个,去了只怕不妥。”
  说完见他似乎很不放心,便随意指了个婢女:“让那个寻娅随我去吧,她听不懂汉话,倒是再好不过的人选。”
  荆启看了眼寻娅,默默点头。
  寻娅随着苏简走至前方的梧桐树下,垂首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苏简瞥了她一眼,和蒹葭一起上前几步跪下去,双手合十默默念着什么。
  “蒋武在哪儿?”苏简压低了声音问。
  蒹葭眼珠转了转似乎在搜寻着蒋武的身影,旋即道:“应该就在咱们附近。”
  苏简点了点头,突然站起身来看向寻娅:“我不会你们的语言,你教我两句如何?省的到了你们塞北成了聋哑人。”
  寻娅抬头看向她,目光里透着困惑。
  苏简嗤笑:“颉巽可汗与我大舜征战多年,当初能只身入我大舜军营,能听不懂我说的话吗?我只是没想到,颉巽可汗堂堂男儿居然扮个女人,若传出去岂不贻笑大方?”
  说罢,她细细打量着他,眉眼间透着讥讽:“不过大汗身形如女儿般娇小,如此妆容倒也极适合你。”
  寻娅抬眸看向她,一语不发。突然一步步向她逼近,因为面纱遮面,苏简瞧不出他此刻的情绪。但那双仿若瞧见了自己喜欢的猎物一般的目光让她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她拉着蒹葭一步步后退,面色佯装镇定:“可汗想做什么?”
  寻娅缓缓开了口,声音果如苏简所料,是男人的声音:“端和公主如此机敏,难怪入了穆焕的眼。听说你的姐夫是尹明德,他和穆焕可都是我塞北的大敌,说起来你们苏家也算与我们塞北有缘。!”
  眼见他一点点逼近,蒹葭冲上前将苏简护在后面:“不准伤害我家姑娘!”
  寻娅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还欲再上前,突然脸色一变,整个人立在当场。
  苏简和蒹葭闻声望去,却见蒋武不知何时出现,此刻正握着一柄长剑直指他的后背。
  苏简松了口气,对着蒋武吩咐:“他便是颉巽,拿下!”
  寻娅哈哈大笑两声,随手扯掉面纱露出真容来,颈间的喉结格外眨眼,一看便知是男子。
  “我不过是一寻常兵士,女扮男装纯属好玩,没想到竟然有人因此觉得我是颉巽可汗,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苏简莞尔一笑,冲他挑眉:“难道你不是吗?”
  那人没有回答,只是饶有兴味地望着她:“你怎么发现我是男子的?”
  苏简道:“三个婢女服侍我,却只有吉娅一人跟我汉话。其实赫娅应该也是会讲汉语的吧,她不说话只是为了掩护你。因为你知道,不管你装扮得多像女人,一说话必然露馅儿。可若只有你自己不说话你又担心我会起疑,便拉了赫娅来混淆视听。”
  那人双手抱环,似乎在认真倾听。
  苏简继续道:“其实你掩饰得很好,我观察了那么多侍卫,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你堂堂塞北的可汗居然扮成婢女混在我身边。可怪只怪你太过怜香惜玉,方才递了一杯茶水给我。”
  那人眉梢一挑,明显已经了然了:“你看了我的手心生怀疑,所以才请众人饮酒,其目的是为了看看我的这双手和外面那些男人有何不同?”
  苏简并不否认:“通过我的观察,塞北的侍卫因常年经历风沙,背部裂痕斑驳,而手上因为常年握刀也满是厚茧,看上去显得粗犷。至于女子,她们骨架纤细,虽然肌肤不如我们大舜之人白皙,却也是细嫩滑腻的,比如吉娅的手。”
  “你还没看过赫娅的手,怎么不先怀疑她?”
  苏简摇头:“她是女子,昨日她和吉娅细声交谈时我听到了。她们说的是你们的语言,我虽然听不懂,但声音是男是女我辨别的出来。”
  那人突然笑着拍了拍手:“你的观察倒是细致入微,我不过递了一杯茶居然让你找出破绽来。可这又如何,你也没什么好得意的,我可不是什么颉巽可汗,不过是颉巽可汗派来负责你的安全而已。”
  “你觉得我若没有把握敢在此地揭穿你吗?”苏简毫不畏惧地直视他,“方才我说来此祈福时荊启太子一脸犹豫,最后为何又答应了呢?那个时候他一直望着我的背后,而你就站在那儿。能让太子听你的话,你不是颉巽又是谁?”
  那人摇头轻笑:“那只是你的猜想罢了,有谁看到我给太子什么提示了吗?小姑娘,你见过颉巽本人吗就敢如此笃定?”
  “你当真不是?”苏简虽是在问,但那笃定的眼神似乎在表示,无论他如何回答她都会坚信自己的猜测。但事实上,她的手心早已因为紧张而生了细汗。她的确没有十足的把握,但眼看离长安越来越远了,她不赌不行。何况,此人男扮女装混进来,方才还自作主张为她递茶,不是颉巺也绝不是普通士卒。
  那人叹了口气无奈道:“好吧,就算我是,那又如何,你们三个人还想搞出什么花样儿来吗?”
  蒋武那剑逼近他几分:“你人都在我的手上,居然还敢如此嚣张?”
  颉巽大笑两声,缓缓转过身看向后面的蒋武,伸出右手的中指和大拇指在他剑上弹了一记:“怎么不敢嚣张,难道你真敢杀我不成?穆焕正在与魏陈交战,你们大舜的太后可是主张和亲的,你就算押我回去又如何,还不是会让你们的太后娘娘再派人送我回去?”
  “你!”蒋武气得抓紧了手里的剑柄,恨不能直接了结了他。
  “颉巽可汗倒是打得好算盘,不过,只怕这回不能如你所愿了!”
  一抹洪亮的声音骤然响起,那声音不怒自威,气势逼人。
  众人纷纷闻声而望,却见穆焕不知何时带了人马追来,荆启太子等人早已被拿下,此刻他一身银奎铁甲正端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地望着颉巽:“旁人不认得你,本王可是熟悉得狠,大汗别来无恙否?”
  此时看到穆焕颉巽明显感到很意外,他派去的细作明明来报说那边战事未定,他怎么突然回来了?莫非这女人在他心中如斯重要,竟值得他弃下三军策马而归?
  他笑看向穆焕:“摄政王,你我一别多年,如今再见我简直要认不得了。”
  “本王也险些要认不出大汗了。”他这般说着,意味深长打量着他身上的女子服饰。
  颉巺不以为然的笑了笑,他素来脸皮厚,才不会因为穆焕一句讥讽而动怒。
  穆焕目光凌然地看着他:“你敢只身犯我大舜,视我们的皇权如无物,可汗既然来了就不必再急着回去,让本王好生招待才是。”
  他话音刚落,已经有士兵过去将他团团为主。
  颉巽掸了掸身上的灰尘,一副浑然不在意的样子:“穆焕,我既然敢来,又岂会不留后路?我这人虽说贪玩,喜欢刺激,却也是很惜命的。我倒是不介意在你们大舜多住上几日,不过只怕你的娇妻时日无多啊。”
  穆焕眸中神色微凛,下意识看向一旁的苏简,再望向颉巽时他眸中杀机暗浮,怒声呵斥:“还不快将其拿下,带回长安!”
  侍卫们带走了颉巽,穆焕这才翻身下马,一步步走向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儿……
  
 
  ☆、第78章
 
  苏简面对颉巽时还格外镇定, 如今只剩下他们二人, 她反倒性子弱了下来,鼻头酸酸的,似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心头蔓延。
  直到他突然伸手将她拥入怀中, 她倚在他的胸膛, 周围萦绕着独属于他的气息时,她才隐隐约约发觉自己好像乱了心,动了情。
  这些天她努力撑着,在所有人面前伪装坚强, 但内心深处却一直在默默期盼着他能回来。远嫁塞北,她如何能不怕,这些晚上她睡不好觉, 噩梦连连,无助而恐惧。
  现如今她像做梦一样倚在他的怀里,耳边是他强有力的心跳,鼻端是独属于他的味道。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委屈似乎瞬间破了口, 无尽的悲伤蜂拥而至, 她有些承受不住地趴在他怀里失声痛哭。
  “还好你回来,还好你回来了……”
  她惴惴不安的话一字一句冲击着他, 心口隐隐作痛,悔恨和怒火交织,他将怀里的姑娘抱得更紧了些:“我回来了,不会再有人欺负你,再也不会了。”
  他抬手轻柔的为她拭去泪水, 俯首亲了亲她的额头,转而去吻她的唇,缠绵而热烈,忘乎所以。
  苏简闭了眼睛默默承受,最后难得的主动去环上他的脖子,情不自禁的去迎合他的热情和温柔。
  夕阳西下,云霞铺满了整个苍穹,绚烂而夺目。
  突然,苏简眉头一蹙,下意识捂住了腹部,脸色顷刻间失了血色。
  眼见不过片刻的功夫她额间居然渗出细汗来,穆焕神色突变,颇为心疼的抱住她,眸中闪过一丝怒火:“颉巽敢对你下毒,我不会放过他的!”
  苏简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腹痛难忍,最后体力不支昏厥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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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简近几日一直都昏昏沉沉的,脑子时而清醒时而迷糊。她隐隐约约好像听到过穆焕怒急之下斥责御医,似乎还抓着他的手说过许多话,再后来不知被谁灌了很多极苦的汤药。这中间祖母来过,父亲来过,还有两位哥哥、苏笳苏竼她们……
  等她醒来时,整个人明显轻松了很多,腹部也没有当初那样疼痛了。她扫了眼四周,是她的皖云阁。
  白袖和樱桃在床沿守着,如今见她醒来喜极而泣。樱桃哭道:“可算醒了,奴婢还以为您再也醒不过来了呢。”
  白袖推她一下:“怎么说话呢,姑娘吉人自有天相,自然是会醒来的。”
  苏简揉了揉尚有些发昏的额头:“我睡了多久?”
  白袖道:“姑娘已经迷迷糊糊睡了五日了,王爷每天晚上都会一个人在此照顾你,陪你到天亮。白天还要处理政事,根本没有休息的时间。姑娘,王爷是真的心疼您呢。”
  蒹葭端了煎好的汤药进来,瞧见同白袖和樱桃说话的苏简,她一时间面上大喜,匆忙过来:“姑娘可算醒了。”
  苏简看了眼她手里的汤药,想到睡梦中那些苦如胆汁的药物不由得拧紧了眉头:“这是哪儿来的药,闻着都那么苦。”
  “姑娘中了蛮夷的毒,王爷把宫里的御医挨个儿拉来为您诊治,却都无济于事。后来王爷向颉巽可汗求了药,这才解了您体内的毒。”
  “颉巽可汗怎么会愿意为我解毒,莫不是他与穆焕谈了什么条件?”
  蒹葭道:“听闻王爷送了十二名侍女,还派了侍卫送颉巽可汗回塞北。这个想来便是条件吧?”
  苏简颇有些懊恼地捶了下床榻:“都是我误了大事,如今算是要放虎归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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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安城门外
  颉巽翻身上了马,扭头望向穆焕:“王爷乃是真君子,一言九鼎,颉巽佩服。不过我给你的解药也是真的,过不了多久你的未婚妻便能苏醒。”
  说着,他颇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如此聪敏美貌的佳人,可惜不能让我带回去了,实在乃人生一大憾事。”
  穆焕面色肃然,冷冷望着他:“若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定不会放过你!”
  颉巽哈哈大笑,意味深长地望着穆焕:“论作战连尹明德都不如你,我曾一度以为你穆焕是难遇敌手了。不过来大舜这一趟却也没白来,至少让我知道你英勇无敌的大舜摄政王也是有软肋的。而且这软肋……是致命的!论起心狠手辣、刀戟不入,你不如尹明德。”
  他说罢眼见穆焕面色阴沉,眸中杀机涌动,他再次扬天大笑,带着大队人马向着远处而去。
  送走了颉巽,穆焕心念苏简的安危,直接去了武陵侯府。
  刚走至门口便听人禀报说苏简醒了,他眸色一喜,前往皖云阁的步子都随之快了几分。
  入门进去时,苏简正捧着那碗药愁眉哭脸着,看那样子似乎难以下咽。
  瞧见他,穆焕心情大好,便将与颉巽的不愉快抛诸在脑后了。
  旁边的白袖等人看见他纷纷下跪行礼,穆焕挥了挥手:“你们都下去吧。”
  此地虽是她家姑娘的闺房,但摄政王发了话大家没有敢不遵的,个个低声应诺,默默退了出去。
  穆焕走过去在她跟前坐下,神色温柔地凝视着她,就那么一语不发地望着,似乎怎么都看不够。
  苏简捧着药碗被他看得一阵不自在,偏了头道:“王爷就这么来臣女的闺阁只怕多有不妥吧?”
  穆焕没理她,只是问道:“怎么不喝药?”
  此药比寻常的药苦上十分,将它们喝下去是需要勇气的。苏简端着药碗没动:“……太烫了,待会儿再喝。”
  穆焕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是太苦吧?”
  苏简低着头,没答应也没否认。
  穆焕从她手里接过药碗,温柔的吹了吹递给她:“良药苦口,你捏着鼻子一口灌进去就好了。其实也没那么苦,就是闻着味道重了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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