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说完,她突然眉头一皱,捂嘴干呕了两下。
苏老太太眼尖,一瞧这般不由喜道:“笳儿这是有了?”
苏笳羞涩地点了点头,再没了方才那股子皮劲儿:“刚发现的,快两个月了。”
“四姐姐,恭喜你啊。”苏简说着拉起苏笳的手,由衷的为她感到高兴。
苏笳素来没皮没脸的,可如今嫁了人反倒容易害羞了,她红着脸道:“明儿个便是你的大婚了,恭喜我做什么?”
苏简闻此笑而不语。苏笳和宋兆的亲事虽说仓促,不过看四姐姐这样子想来二人相处得倒也不错。四姐姐出嫁后脸盘圆润气色好,精神饱满,眉宇间还透着妇人才有的妩媚动人,明眼人都瞧得出来这是得到丈夫滋润的缘故。
说起苏笳,老太太不免看向苏竼,半开玩笑道:“笳儿都有了,竼儿也该抓紧才是。”
话题无端端引到自己身上,苏竼双颊微赤:“还,还早呢。”她腊月份成得亲,如今才刚二月。
苏竼算是所有小一辈当中最乖巧的,老太太分外喜欢,如今见她垂着头便笑着握住她的手:“子詹待你可好?”
老太太问得苏竼面颊发热,情不自禁想起这段日子以来他寸步不离的粘着她,日夜不得安生。她心上漾起一抹柔软,涌起丝丝甜蜜,最后只轻轻点了点头。
苏简瞅她耳朵都跟着红了,一脸娇羞,到底松了口气。五姐姐能放下对周丙屿的执着,日后必然会幸福的。
晚膳后苏简回到自己的皖云阁,正要洗漱休息,苏玠领着儿子苏恒来了。
瞧见小侄子苏简很是开心,上前将小家伙一把抱起来,在他脸蛋儿上亲了两口:“这么晚了恒儿还没睡?”
苏恒乖巧地摇着头:“恒儿不困,恒儿想姑姑了。”
听他口齿越来越清晰了,苏简笑着用食指点了点他的小嘴:“这张嘴可是越发的甜了。”
蒹葭奉了茶水,苏简一边逗弄着小侄子一边问苏玠:“大哥怎么来了?”
苏玠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恒儿让蒹葭带你出去玩,爹爹跟你姑姑说两句话。”
蒹葭应声抱了苏恒出去,苏玠这才道:“……你明日成亲,我来背你上花轿吧?”
“这……”苏简犹豫着没答应。她现在是苏简,论起来苏琛才是自己的亲哥哥,若让苏玠背自己只怕不妥。
苏玠似乎料到了她的犹豫,便道:“此事我已经和祖母、阿琛说过了,当初笳儿和竼儿出嫁都是用得他,如今我有此提议,他虽然有些不大愿意但到底也算答应了。”
苏简笑笑:“你们都是我的兄长,自然谁都可以。”
苏玠点了点头:“这段日子我看王爷待你极好,你一定会幸福的。”
“嗯,会的。”苏简认真应着,不知是回应他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苏玠默了一会儿,认真看向她,一字一句道:“长姐,祝你幸福。”
苏简捏着茶盏的手微微一滞,脸上的表情略有些恍惚。这么多年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叫她。
屋子里两人都变得沉默,静的出奇。
不知过了多久,她轻轻点头:“嗯,你也是,和阿莹要好好的。”
☆、结局
苏简和穆焕的大婚与寻常人家的风俗有些不同, 婚礼是在长安城北面的未央湖举行的。
早在前段日子穆焕便命人修建了雅致奢华的画舫, 大大小小的围在一起,组成一个个圆圆的形状,而他们拜堂成亲之地便在画舫正中央那艘雕琢最为精致华美的巨大画舫之上。
因为未央湖乃是公共场所, 前来看热闹的百姓们不少, 大家摩肩接踵着围在湖边的铁栅栏前,很是兴奋的冲画舫的方向招手。
摄政王为百姓谋福,前段日子又大破魏陈联军,深得万民拥戴, 此刻百姓们无不真心为他祝福。
“咱们摄政王孤身这么多年,如今总算也要娶亲了,真好啊。”
“可不是吗, 据说是武陵侯府嫡出的六姑娘,前段日子差点儿就被蛮夷的人给带走了,还好咱们王爷打了胜仗赶回来,这才将蛮夷迎亲的人给吓跑了。”
“我们王爷威武不凡, 之前也就是王爷远在边关才使得蛮夷如此放肆, 如今好了,咱们王爷回来了, 蛮夷的那群人吓都吓得半死,哪里还敢抢咱们的摄政王妃啊。”
“只是不知这位摄政王妃究竟长得何等倾城绝色,竟然使得咱们素来不动七情六欲的摄政王甘愿娶为妻室,瞧瞧今儿个的阵仗,那摄政王妃肯定很得咱们王爷的喜欢。”
“说起这位王妃的容貌, 前段日子王妃被蛮夷迎亲的使团带出长安时我有幸瞧过一眼,那时候就王妃坐在马车里,风恰巧把车窗的帘子给吹了起来,我又刚好路过,这才有幸一睹王妃芳容。”
“是吗,那快给大伙儿说说,王妃究竟生得何等面貌?”
那人有些为难的拍了拍脑门儿:“也就看了一眼帘子就被她的丫鬟给拉上了,我没有看清啊。”
众人顿时有些悻悻,有人失望地甩了甩袖子:“你可真扫兴,都没看到王妃真容你还瞎说什么?”
那人撇撇嘴:“那我好歹还算瞧过一眼,哪像你们,连那么匆匆一眼都没见着。”
这边正争执不下,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新娘子来了!新娘子来了!”
只见前方的迎亲队伍里,摄政王一身红色新郎服跨坐在马背上,英姿勃发,俊逸非凡。后面跟着吹吹打打的乐队,还有不少跟随着看热闹的百姓,好不气派。
原本围在湖边的一众人也纷纷冲上去相迎,一时间人山人海,壮观无比。
穆焕看了眼蒋武,蒋武会意的策马走上前去,对着众人道:“今日乃王爷大喜之日,愿与民同乐,待会儿大家皆可去旁边的酒楼吃酒席!”
对百姓们来说最在意的莫过于吃穿用度,如今摄政王请吃酒席当是天大的荣耀,哪个不心花怒放?一时间个个儿匍匐跪地,山呼海啸着直呼王爷千岁。
苏简坐在马车里听着外面的热闹声,她小心翼翼掀开了帘子的一角往外看,眼见来围观的百姓们脸上洋溢着笑,看向他们时目光里是满满的祝福,她不由想到之前穆焕曾说的话:我会给你一场最盛大的婚礼,一场被天下人祝福的婚礼。
她唇角不自觉上扬几分,心上涌起一股暖流。
原本按照穆焕如今的身份这场婚礼由礼部主持,是极为繁琐的,但穆焕怕她顶着凤冠霞帔时间久了太累,便做主省去了很多细节,倒是为她减去了不少麻烦。
在画舫中拜了天地以后,苏简便被牵引着送进了洞房。
洞房也是在未央湖上的画舫内,与其他画舫相连,倒是稳健很多。
此刻正值黄昏时分,花灯璀璨,五颜六色的灯火将画舫照得绚烂无比,美妙绝伦。
苏简端坐在洞房的窗前,画舫在湖中央轻轻摇曳,引得里面的红烛也随之欢呼雀跃,似乎在为这场新婚而翩然起舞。
蒹葭在一旁候着,见苏简坐的端正,她低声问着:“姑娘饿吗,奴婢去找些吃得给你?”
苏简摇了摇头,她此刻还顾不上饿,只是觉得分外紧张。默了会儿,她缓缓吩咐:“去帮我倒杯茶来。”
蒹葭应声过去斟了茶水,苏简头上顶着盖头看不到,她由蒹葭指引着摸到茶盏,小心翼翼喝了两口。
蒹葭结果茶盏搁置在一旁,房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看清来人,她忙屈膝行礼:“王爷。”
坐在床沿的苏简明显脊背一僵,下意识挺直了腰板,尽量让自己保持端庄。
穆焕扫了眼床边的身影,对着蒹葭“嗯”了一声,挥挥手示意她出去。
他独自缓缓走过去,拿起旁边的喜秤将那大红色的鸳鸯盖头一点点撩开,逐渐瞧清楚那张动人的容颜来。黛眉弯如柳叶,杏眼桃腮,因是大婚,她今日的妆容显得浓郁,为她增添几分高贵之气。
他凝视她时,明显感觉到她的羞涩,双颊呈现绯色,耳根子在烛光下红的好似透明一般,低眉颔首着,欲语还休,我见犹怜。
他在她身侧坐下,单手抚上她的面颊,细嫩的肌肤在他掌心间摩挲,让他心上升起微妙的异样感觉,一时间喉头发干,情不自禁将脸凑了过去,捕捉到那张如花瓣般娇艳动人的红唇,细细描摹,认真品尝……
好一会儿,他依依不舍地松开她的唇,目光里浸满了柔情蜜意:“头上的发饰很重吧,我帮你取下来。”
苏简没有回答,乖顺的样子算作默认,由着他卸下头上的凤冠。他做这个动作时离自己很近,男性独有的浓烈气息夹杂着丝丝酒香扑面而来,苏简双手十指相扣放在膝上,一颗心如受惊的小鹿乱窜着,大脑嗡嗡的找不到方向。
他的动作无比温柔,像呵护一件稀世珍宝,生怕弄坏了她一根头发丝儿引发疼痛感。随着凤冠的卸下,她头上如墨的青丝瞬时间得到解脱,柔顺地散落下来,披满了整个脊背。这头饰压了她整整一天,如今卸下,她觉得整个人都明显轻松了很多。又想着接下来会发生的时,不觉间攥紧了拳头,紧张的不能自已。
似乎瞧出了她的不自在,穆焕倒是没再对她做什么,径自站起身来出了洞房。
眼见他一声不响的走了,苏简心中淌过一抹失望,却又觉得分外困惑。她好像也没做什么惹到他的事情吗?
女儿家在这个时候最是紧张,遇上穆焕的这种行为更是忍不住胡思乱想。不过片刻间,无数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她抿着唇捏紧了手里的帕子。
这时,房门再次被推开,最先进来的是小白猫,看到苏简它似乎很高兴,欢快地叫着冲上去,直接跳上她的腿,紧跟着上了她的肩膀,亲热地在她脸上蹭来蹭去。
苏简被小猫搞得一阵恍惚,最后笑着抱住它抵了抵额头:“眠眠怎么跑来了,今儿个这么乱,怎么还有人带你来这儿?”
穆焕是带着小猫一起进来的,因怕她面对自己时不自在,故意将眠眠带了进来,此刻正站在离她几步之远,闻声道:“我不在的这段日子它被你养的很好,现如今明显与你更亲近些。”
苏简抱着怀里的小猫满心欢喜,一时间倒是忘记了紧张:“我本来就喜欢猫,这个眠眠又跟你……”她略顿了顿,声音明显低了些,“跟以前的绵绵很像,总会无意间想起。”
穆焕笑着在旁边的花梨木圆桌前坐下,拿起旁边刻着梅花纹路的紫砂壶斟了酒水,一共斟了两杯,目光看向苏简:“新婚之夜,合卺酒还是要喝的。”
苏简抱着小猫缓缓走过来,接下他递过来的那盅,两人右臂环扣,缓缓将酒水送入口中。此酒辛辣无比,劲头也烈,一盅酒下腹苏简觉得整个心口都是火热热的,灼灼的很不舒服。她不大能饮酒,这般烈的酒更是不大喜欢,一喝下去便蹙紧了眉头,那副模样和前些日子喝药时也不相上下。
又见穆焕坐在那儿,唇角噙着一丝笑意,她不大乐意地瞪他一眼:“你笑什么?”
“没什么。”穆焕说着收了脸上的笑意,转而看她,“累了吗?”
“不累。”苏简摇了摇头,下意识便这么答了一句,但凭心而论,折腾了这一整天,头上又顶着千斤重的凤冠,她此刻恨不得扑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穆焕却不管她说什么,站起身走过去弯腰将人打横抱了起来。苏简一惊,顺势环上了他的脖子,脸颊侧向一处不去看他。
洞房里红烛雀跃,暖暖的烛光映在她绯红的脸上,烦着柔和的光泽,那滑嫩细腻的肌肤水润润的,仿佛吹弹可破。穆焕喉头一阵紧致,抱着她向床榻而去,嘴上却道:“以前被你抱来抱去了几个月,今儿个难得换了身份。”
苏简乍一听有些没反应过来,略一思忖才知道他在说自己还是绵绵的时候,她还没再说什么他已轻柔的将她放在榻上,整个人欺身压了上来。
他犹如庞然大物一般的逼近,无形中让苏简觉得很有压力,下意识抓住了身下的床单。
小猫眠眠此刻在花梨木圆桌前握着,眯眼瞧着榻上交织的两人,颇有些无聊的“喵呜”了一声。
它这声叫唤顷刻间唤醒了苏简的理智,她身上的衣裙居然不知何时被他扯得敞开着,丝丝凉风顺着缝隙钻进去,在这乍暖还寒的天气里竟还觉得有些冷。
她匆忙间揪住了自己的衣领,为难道:“眠眠在这儿呢,我们这样……只怕不妥吧?”
穆焕亲了亲她的耳垂,声音早已变得嘶哑:“不过是只小猫,你又担心什么?”
苏简却不这么认为:“我以前养了只绵绵,结果那小猫却成了你,万一,万一这只眠眠也与众不同呢?他若如你一般,那看见我们这个样子,咱们岂不羞死?”
穆焕侧眸瞥了眼圆木桌上的小猫,转而将目光重新壹在她身上,语气温和:“这样更好,就让它在那儿待着,省得以后学着本王跑来报恩。”
苏简:“……”
大红色的幔帐被一只大手很不温柔的扯了下来,顿时掩盖了鸳鸯榻上缠绵交织的身影。
眠眠很是淡定的卧在桌上,眯眼看着一件件衣物从床帐内滚落在地上,大的小的。它似乎对自己看到的没什么兴致,张嘴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睛从腹中发出呼噜噜的声音,似乎格外享受这样的时光。
“啊——”床帐内突然传来女子的呼痛声,眠眠十分警觉地睁开了眼睛,循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紧接着,又有此起彼伏的声音传来,它似乎有些好奇又有些恐惧,小心翼翼的跳下桌子,一步一停顿的走过去打算瞧个究竟。
然而,就在它好不容易撞着胆子跳上了主人的床时,还没来得及看里面发生了什么,它整个猫脖子已经被男主子揪着扔了出来。
它似乎有些不甘心,再次跳了进去,企图躲进苏简的怀里,以为这样穆焕便不敢把它怎么样。然而,刚跳进去,它只觉得整只猫身子突然腾空,紧接着从床帐内飞了出来,在半空中留下一道完美的弧线。
小猫吓坏了,毛发都随之竖了起来,锋利的猫爪子暴露在外,恐惧地尖叫一声:“喵呜——”
安全落了地,它却是有些怕了,再不敢往床榻处靠近,只默默盯着那轻轻摇曳的幔帐,竖起耳朵听里面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