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犹怜——卯莲
时间:2019-01-06 10:08:33

  因为至少到目前,她从没有骗过自己。
  绵绵露出甜甜的笑,凑过去亲了阿宓一口,“而且绵绵也永远是最可爱最乖的,谁都比不过。”
  “那是自然。”
  带着这样的好心情,结束一日相聚后绵绵被送回了侯府,在小径碰见清清时还好声打了个招呼,“清清姐姐好。”
  清清先是被吓了一跳,因为这孩子在侯府惯来冷漠,谁都不理,便是对侯爷也很少有笑脸,没想到今日居然能主动问好。
  拍了拍胸口,清清勉强扯出笑脸道:“绵绵好,刚从外面玩儿回来吗?”
  “对呀,阿宓姐姐带我去吃好吃的了。”绵绵眨眨眼,“清清姐姐怎么了,好像很累的模样?”
  那种累是急速奔跑后的疲惫,而且眼神带着闪烁,绵绵隐约察觉了不寻常。
  不过她其实并没有什么探究的心思,本意也就是心情好打个招呼罢了,没想到清清在听到“阿宓”二字时瞳孔缩了缩,这就让绵绵不由悄声跟了上去。
  如果有猎人在此,定会感慨绵绵的步伐老练,因为那明明就是猛兽在捕猎前的悄无声息,寻常人根本无法发觉。
  清清一路奔回了房,那儿是她和楚楚两人的住处,姐妹两自从到了侯府后就没分开过。
  她左顾右盼了阵,才猛得关上门,屋内楚楚被吓了一跳,“姐姐,怎么了?”
  “嘘”清清作出手势,静默了阵,能听到自己心跳如累,她紧张极了。
  “楚楚……”她定了定神,“我好像发现了一事,一件天大的事。”
  楚楚嗤笑,知道这个姐姐向来爱大惊小怪,“什么事说吧。”
  “你……”清清缓缓道,“不知你伺候侯爷时有没有发现过,侯爷似乎并不像真正的阉人?”
  皱眉,楚楚细想了会儿,“未曾发觉过,不过听说宫里净身并非整……”
  她脸红了下,轻声道:“并非整根切下,姐姐看错了也有可能。”
  清清不置可否,“这些我不知晓,不过侯爷既是有这个可能,我今日另外发现的一事就足以震动整个朝堂了。”
  压低声音,清清道:“你还记得阿宓吧?就是如今的那位长公主殿下。”
  “记得。”楚楚脸色不好,她们谁能忘记这个人呢。
  “她……极有可能是侯爷的女儿。”清清几乎是压抑着兴奋道出这句话,“所以,侯爷他混淆皇家血脉,这是大罪!”
 
 
第80章 刺杀
  清清说出的话着实骇人, 楚楚起初根本不信, 反倒中气不足地笑了两下, “姐姐,这话可不能乱说,长公主又怎么莫名其妙成了甚么侯爷的女儿!”
  “是真的!”清清拼命点头,“虽然侯爷容颜已毁,但你我都该依然记得他之前模样。我以前一直奇怪,若侯爷喜爱阿宓姑娘, 为何又任她和沈大人亲近,甚至多次偏袒。如今才明了, 原是他的女儿!你想想, 他们是不是生得很有些相像!”
  “……你有甚么证据?”
  说到证据,清清凑到楚楚耳边小心道了几句。楚楚双眼越睁越大, 呼吸亦是急促起来。
  清清慢声道:“即使陛下再宠信侯爷,如果知道侯爷犯下这种欺君大罪, 恐怕也饶不了他。还有那位阿宓姑娘, 你说,陛下还能如她所愿给她和沈大人赐婚吗?”
  姐妹二人脸上都浮现一种奇异的微笑。
  还是楚楚先冷静下来, 思考了会儿忽然开口, “但是姐姐,你有没有想过一事?天家重颜面, 假使我们去对陛下揭发, 很可能陛下会为了暂时保密而处置我们, 再另寻办法。假使不是我们揭发, 那到时陛下处置侯爷,我们作为伺候侯爷的人,你觉得讨得了好吗?”
  清清一时语噎,盖因她是发现这个秘密的第一人,所以至今依旧无法恢复寻常,听到这个提醒才惊出一声冷汗,“你说的有理,那该怎么办?”
  “……我也不知。”
  两人沉默下来,楚楚毕竟能正常思考,想到一些事,她不由用目光悄悄窥去。
  其实早在两年前,她知道姐姐清清对侯爷是又敬又畏的,甚至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迷恋。但也正在那位阿宓姑娘被册封长公主后,侯爷待她们二人就变了,像是待真正的仆婢,也不怎么让她们贴身伺候了。
  清清心中失落惶恐,又多次见到侯爷对那位长公主的特殊,心中自然慢慢积攒了怨气。
  可是就连楚楚也不能确定,清清此时的兴奋,到底是因为知道了侯爷和阿宓姑娘的关系而高兴,还是单纯想看侯爷倒霉。
  如果是后者,楚楚定会支持姐姐。如果是前者……楚楚心中多了一丝警惕。
  清清完全不知妹妹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隐约和自己离心,她百般纠结也得不出好办法,两人一直在房内絮絮叨叨商议,最终也不知要怎么做。
  她们二人烦恼间,绵绵已经悄然离开了此地,神色全程都很冷漠,完全没有偷听到惊天隐秘的激动忐忑。
  身为当事人的阿宓全然不知自己身世有异,毕竟就连长公主这个身份她也是一直被推动上去的。除去留侯本人,世上约莫只有翆姨是唯一知晓这前因后果的人,但她深爱阿宓,自然也不可能把这事告诉阿宓。
  日子就在她皇宫沈府两边跑中渐渐过去,离登科宴还有半个月时,阿宓突然听到消息,道清清和楚楚刺杀留侯失败,被当场处死,而绵绵也为留侯挡刀受了伤。
  消息是少帝的人对她说的,侍卫道没有告诉沈大人,怕打搅他。
  阿宓心中焦急,宫装都没换就奔去了侯府。
  侯府果然处在戒严中,前来探望的人都被挡在门外,阿宓坐在马车中倒是不好下去了。
  好在管事眼尖,瞥见她的车夫熟悉,思量之下入内禀报,没多时就为阿宓带来一件斗篷,迎她入府。
  其余人投来好奇的目光,都在猜测这位身形明显是年轻女子的姑娘是谁。最终有人幽幽点破,“没注意到那拉车的马吗?除了那儿,哪里还能有?”
  他指了指宫门方向。
  这些人恍然大悟,低声道:“看来传言无误,陛下依然宠信侯爷,连长公主亦对侯爷敬重有加。”
  “一个半途生出的公主。”有人从鼻间哼出一声道,“陛下喜爱甚么,她难道还敢逆着么?陛下快及冠,总不好像以前那般肆意进出侯府,这位岂不是最好的传话人?”
  说得有理,大多人无不引以为实。
  …………
  “侯爷伤得重吗?绵绵怎么样了?”阿宓边走边问。
  管事道:“侯爷只是擦伤,并不碍事,但绵绵姑娘被匕首刺了手掌,要休养好一阵才行。”
  阿宓抿唇,不再多说什么,到了地方提步进房,却愣了一愣,因为留侯正坐在床边与躺着的绵绵说些什么,但氛围似乎不大好。
  她从没在绵绵脸上看过那样的表情。阿宓心中想,就像有时候捕猎的啁啁一样。
  随着她的进入,这古怪的氛围停滞了下,然后迅速流通起来。绵绵弯弯眼露出笑容,伸出另一只完好无损的手,“阿宓姐姐,抱。”
  准备去抱住人的阿宓被留侯挡住,留侯温声道:“她才受伤了,还是不要随意碰触好。”
  往她身后看了看,“只你一人来了吗?”
  “嗯……哥哥有些事不便出宫。”
  留侯颔首,“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我还准备过几日进宫时再顺便说几句,没想到陛下这么快就知晓了。”
  他依然从容,仿佛这场刺杀并没有带给他什么,更没有带走什么。可阿宓是亲眼看过清清楚楚待在他身边的模样的,难道他竟没有一点感觉吗?
  阿宓忍不住道:“侯爷,清清和楚楚……是怎么了?”
  怎么会突然刺杀?阿宓以为,如果是别人派来的刺客,这两年好像也没有从侯爷这儿得知过什么秘密,毕竟人一直都好好的无事,更何况,如今好像也没有什么特殊,怎么就偏偏选在这个时候刺杀呢?
  阿宓对这些虽然了解不深,但也飞快想到了好些疑惑的点。
  毕竟这次实在来得太过蹊跷了。
  留侯风轻云淡道:“我准备将她们二人送走。”
  阿宓疑惑,不禁轻眨了下眼,“然后她们不愿吗?”
  “不是不愿。”留侯看向阿宓,“阿宓不问我为何要送走她们吗?”
  “……为什么?”
  留侯顿了下,“阿宓该知道我的身份,她们二人也算不上真正的侯府侍妾。”
  他指的自然是阉人身份,阿宓不防说到这个,明显迟疑了下,轻轻道:“嗯,知道的呀。”
  “嗯,所以她们各自与府中护卫相好。我正是发现了此事,才准备放她们自由。”留侯道,“但她们还不知道我的打算,约莫是误会了,以为我要处置他们四人,所以想先下手。”
  话音刚落,床上的绵绵突然咳嗽出声打断了阿宓惊讶的神情,“绵绵?”
  留侯似笑非笑,“大约是伤口疼了,去唤大夫来。”
  阿宓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再和留侯交流,说起来他似乎很倒霉,伺候的婢女和护卫私通,还想反过来刺杀他……
  左思右想,阿宓对临走前少帝的话十分为难,都已经这种境况了,也不好多问。
  听到留侯说大夫,阿宓便顺势先出去唤人,留侯这时才慢慢转向了绵绵,“该说什么,什么不该说,料想你都清楚。”
  不过是个六岁的小姑娘,留侯却用对待成人的语气与她交谈。
  绵绵别过脑袋,显然不想说话。因为她的手根本就不是什么为留侯挡刀受伤,而是被留侯亲手刺的。
  她很记仇。
  …………
  真正的事实如何,只有两人彼此清楚。
  清清和楚楚并不是被留侯的人直接处死的,而是绵绵下手在先。小姑娘筹划了一些时日,似乎还准备把这事栽给留侯,因为她不仅想对那两人出手,还想让留侯也同她们一样永远闭上嘴。
  留侯都不知道,一个这么点大的小东西,是如何有那么大的胆子和勇气敢来算计于他。
  可不得不说,在他完全没想到、猝不及防之时,绵绵也当真让他受了轻伤。
  “还是不肯说原因?”留侯看着她背过的身子漫不经心道,“你既然今日刺杀我,我就不会任潜在的危险待在府中。不要以为仗着阿宓喜爱我就不敢做什么,你不过是用来给她解闷的小玩意,失踪一阵,她便也就忘了。”
  绵绵才不说,她又不傻。不说缘由,留侯还有可能不会冒然杀她,但如果说她已经知道了留侯和阿宓的关系,肯定不会留她这条命。
  留侯不是没碰到过硬茬,可的确没遇见过这么小的。见绵绵倔强的模样,他竟笑了笑,“你是不是以为,阿宓一定会护着你?”
  “会的。”绵绵忽然道,且转身盯着他,“阿宓姐姐答应过我,永远不会丢下我。”
  她眼神像狼一样凶狠且执着,仿佛只要留侯说一个“不”字,就会扑上来撕咬。
  留侯也就静静和她对视,许久,什么都没说就推门出去了。
  阿宓领了大夫往这边走,大夫道:“这位姑娘年纪小恢复力强,但这左手手掌刺得太深,差一点就要穿透了。就算治好,恐怕以后左手也不便拿重物,这点还请姑娘知晓。”
  “嗯,除了这些还有别的吗?”
  “那倒是没有。”大夫思忖了下,“哦对,还有就是让这小姑娘不要太忍耐了。能忍痛固然是好事,可她毕竟小,喊出来没什么的,憋多了反而伤身。”
  之前拔匕首和撒药粉时绵绵都脸色苍白一声不吭,以致大夫对她记得尤其深刻,摇头轻声道:“年纪小小的,还是多哭些好。”
  阿宓微怔,联想到绵绵身世,似乎明白了什么。
  留侯就站在庑廊下看她与大夫交谈,待大夫入门才唤,“阿宓。”
  “……嗯?”阿宓慢慢走去,抬眸,“侯爷,怎么啦?”
  “无事,只是……”留侯奇怪地停顿了会儿,“我寻了一人,他可以收绵绵为义女。此人在京城为官,家境优渥,夫人贤惠,你以为如何?”
 
 
第81章 药瘾
  阿宓想, 绵绵对京城还没有归属感, 而且在侯府居住终究也不是长久之计, 如果能给她寻个家人自然是最好的,不过……
  “还是先问绵绵自己吧。”阿宓道,“看她愿不愿意。”
  连这种事都要征询一个小姑娘的意见,留侯垂眸。虽然他知道以阿宓的性格把人带回来了就会真正放在心上,可才收到过绵绵的“示威”,再看到阿宓如此, 总有些不是滋味。
  “也好,那人只有两子, 至今无女, 一直想要个乖巧女儿。若绵绵能答应,他定会十分高兴。”
  说罢, 留侯正要让路,擦肩而过时被阿宓一把拉住, 轻声道:“侯爷手背的擦伤怎么一直也不处理下?”
  “哦……”留侯恍然般道, “忘了,只是小伤不碍事的。”
  “小伤也不可马虎。”阿宓左右看没有侍女在此, 干脆自己就按着留侯坐在栏边, 蹲下|身给他挽起袖口,“侯爷忘啦, 哥哥之前就是有次没在意手臂的小伤, 结果严重了许多, 还是太医跟着调理了好几日。”
  平平淡淡的絮叨语调, 却像温热的雨水润进留侯心间,他笑了笑,“阿宓教训的是。”
  “才不是教训。”阿宓抬眸,软言细语,“侯爷是长辈呀,怎么能是教训,我这是劝导。”
  留侯一怔,“……长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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