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子雪音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光景,不知道会不会后悔做下这样的事情,偷鸡不成蚀把米。
承恩殿。
雪音面无表情的躺在榻上,口中娇吟不断,那嬷嬷立在床帐边上看着她,她想做点小动作都不成。
直到外头有小太监出声,恭声劝康熙时辰到了,不可纵欲,里头的声音便停了,在彤史上记下一笔,便高高兴兴的离去了。
而留下来的雪音,看着嬷嬷手中拿着针,毫不犹豫的往她指尖上刺,往白帕上滴了一滴,这才笑吟吟的道:“恭喜雪庶妃大喜。”
雪音眼眸通红,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在嬷嬷走后,便拿着妆奁前的玉梳,对着脖颈下部一点狠狠的刮着,直到看见一抹若隐若现的红痕,这才罢手。
既然她有了名头,就要把这名头坐实了,谁都得知道她雪音被宠上天际才行。
小宫女进来搀扶她,看到她正在系中衣得盘扣,领口隐隐露出得红痕,让那小宫女艳羡极了,可惜她没有这样的容色,自然得不来这样的宠爱。
刚才在外头听着这雪庶妃的叫声,可真是动听,也难怪能得宠。
她是个闲不住的,总是喜欢在别处玩耍,无意间就透出来信儿,因此大家都知道,延禧宫的雪庶妃恩爱的时候,叫声最是好听不过。
钮妃夜里就得着信儿,气的在屋子里摔了好一会儿的茶盏,她的宠爱素来淡泊,如今也不想着承宠了,就盼着熙嫔能好,可雪庶妃还是踩着她上位,打量着众人都不知道似的。
看向前方的景仁宫,黑灯瞎火的,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情形,不由得急得不成,偏又没有一点办法,前头守得严实,她千辛万苦才递进去信,半路还被截了,好悬没把她吓坏。
既然这样,那么罪魁祸首雪庶妃,还是不要好了的好。
“明儿一早,去请雪庶妃来。”
想到这里,钮妃冷冷一笑,心平气和的去睡了。
她光着急也没用,养好身子把熙嫔捞出来,就是帮她报仇了也好。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的功夫,雪音就被宫女叫起来,梳洗打扮后,送到承乾宫来。
这里头住着钮妃,雪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知道要来的终于来了,谁不知道钮妃和熙嫔焦不离孟,最是要好不过。
这是来寻她的不是呢。
等一进去,便有小宫女笑吟吟的请她进去,客气极了,她顿时高高的抬起下巴,是了,她如今是庶妃,是万岁爷跟前一等一的知心人,这么一个小宫女,就该跪着迎接才是。
进去之后,在前殿的偏殿候着,几个小宫女殷勤的伺候着,她也不觉得难熬。
就是钮妃久久不来,让她的心里有些不悦。
等到日上三竿,她便有些顶不住,喝了一肚子茶水,更显腹中空空,饿的紧。
更衣的地方她知道,便起身往那走去,提裤子的功夫,看到面前一条灰溜溜的蚯蚓,又粗又长,顿时耐不住,啊的一声尖叫起来,匆忙穿好衣裳,也不顾理好没有,赶紧往外头冲。
刚一转过屏风,就被奴才踢到在地,就见钮妃横眉冷目的望着她,面上带着薄怒,离她不过一尺的功夫。
她还是什么不明白,还不待起身,就见钮妃冷冷的开口:“这主仆俩都给我丢出去,雪庶妃这样的规矩,本宫可不敢接待,在殿外头跪上一刻钟涨涨记性。”
她知道这一遭避不过,冲撞妃位,罚她跪这么点时间已经是仁慈的了。
这七月的天,这时候已经很热的,她留了个心眼,跪到阴凉里头去,还怕钮妃命她跪太阳下头,谁知道对方并没有,不由得舒了一口气。
美人儿跪了一会儿,就脸色苍白摇摇欲坠,钮妃看着只觉得痛快,一时打杀了有什么好,慢慢的折磨着才更有意思些。
她跪到阴凉中,这承乾宫来来回回的奴才,便都在她跟前走,后殿中的庶妃看她不顺眼,便结伴打扮的漂漂亮亮从她跟前过。
她们这些庶妃,都是从钮妃手下讨生活的,钮妃不痛快,她们就得小心翼翼的伺候着,生怕一不小心触了眉头,这一切都是这雪庶妃引起的,焉能不恨。
“这有些人啊,就是不知廉耻,见了男人便什么都忘了,就知道往上头扑。”
“那你说,她扑过多少人啊。”
“那谁知道呢,她这身份有的是便利。”
“嘻嘻,你别说,还真是。”
那些英俊的王公大臣来来回回的,谁知道雪庶妃心里头怎么想的,选择皇上,也不过是因为他地位最高罢。
这些包衣奴才,仗着自己是皇上跟前伺候的人,一个个都忘了自己的根了。
庶妃们地位不高,可到底都是有名有姓的贵女,只是如今还未正式分封罢了,跟这么个糟心玩意儿搅和在一起,也太委屈人。
这些话,都是故意说给雪音听的,原本她们也不想说的这么难听,可话又说回来,这不就是她自个儿做出来的事吗?
她们这些后妃不管如何,那都是名正言顺的,偶尔拿出手段,那不叫勾引,那叫情趣,可这么个玩意儿,嗨,不说了,恶心。
钮妃早已经回了后殿,她的事多着呢,知道雪庶妃在受苦就成,谁稀罕时时刻刻的盯着。
不可否认的,雪音如今正得宠,谁知道以后是个什么章程,若她真踩着青云梯便上去了,她们这些嫔妃,脸要往哪里搁,都被一个奴才给比下去了。
也不知道熙嫔如何,可吃得饱,穿得暖。
这么想着,将素缎荷包里头装了一百两银子,一共装了十个荷包,这是打算散财去了。
通过各种渠道,这荷包送出去了,可几个侍卫都不敢收,都交给纳兰成德,由着他上缴给皇上了。
康熙拿到手中的荷包,暗自运了运气,突然又觉得,他这般拦着,怀疑她们姐妹之间的感情,是不是有些不人道。
可孩子的事,不容有失,若钮妃不想让她生下孩子,以熙嫔对钮妃不设防的性子,定然扛不住,他必须得瞒着。
钮妃这些日子,为熙嫔奔波,好不容易养出来的一点肉,又没了,脸颊凹陷的模样,让他看了也心有不忍,想着有孕不能透出去,便告诉钮妃,他没有克扣熙嫔的份例,仍是照常,她好着呢。
第38章
转眼便是七夕, 银汉星河, 灿烂无匹。
“嫔主,您看这个怎么样?”香襦端来一个铜盆,里头打满水,上头摆着针, 谁要是能把线穿过去, 谁就是巧主。
顾夏点头,兴致勃勃的挽起袖子,显然也想参一脚。
这活动本来就是为着她才起的兴,见嫔主果然高兴,众人都轻舒了一口气, 围着她, 兴高采烈的对盆穿针。
顾夏稳住心神,在试了几次之后,反而把针戳到水里头去了,笑骂:“连你也欺负我。”
她不成功, 是没有人会成功的, 只有她拔得头筹,下头人才敢。
就这样试了一次又一次, 好悬才将绣线穿过去,奴才们比她还高兴,直封她为巧主。
“本宫是大巧主, 再寻一个小巧主出来。”肯定有能人早就能成功, 一直憋着呢。
沈嬷嬷笑吟吟的应了, 一回神的功夫,曹嬷嬷已经将绣线穿过去了。
“这是什么小巧主,分明是个老巧主,这手艺着实不一般。”沈香雨含笑打趣,果然见嫔主也跟着笑起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今儿皇上又召雪音侍寝,那小蹄子还真是得宠,这么特殊的日子,竟也宣了她。
顾夏玩闹一会儿,觉得有些累,便想拾掇拾掇睡下,景仁宫被禁之后,就像是一个世外桃源,格外的风平浪静。
渐渐的,她喜欢上这种平静的日子。
月夜朦胧似水,星光闪烁,顾夏回眸间想到那句诗词。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
轻笑了笑,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这样的美好感情,打从她穿越起,便再也没有可能。
感情的事,要么初见便轰轰烈烈,彼此缠绵;要么日久天长,细水长流,在无尽的岁月中携手相伴。
她一条都不占,这就有些悲惨了。
迷迷糊糊的想着,顾夏转瞬便要睡去,却被悉悉索索的声音吵醒。
“是你么?”扬声问了一句,咬了咬唇,静静的等待着,有些盼也有些怕。
康熙上前,轻声问:“不是睡了么?”
他在门口听着没动静,这才蹑手蹑脚的进来,打算抱着她睡便罢,哪里知道她醒着。
“没呢,有些想你,睡不着。”
昏暗的月色中,她的眼睛亮的像星辰。
“索性不睡了,起来。”康熙点燃红烛,在衣柜中给她找出软缎的水红旗装,上头绣着团花,最是热闹不过。
他的手是掌管国事的手,绾发髻一道并不精通,索性将她柔顺的发披散开来,粗略的编成两条大辫子。
今儿徐徐的有些风,也不知道从哪吹来些流萤,拖着自己的小灯泡,漫天飞舞。
康熙牵着她的手,拉她到院中来,早在刚才,就拿来许多工具,还有两个小马扎。
“这是什么?”
顾夏瞧着,有烟罗纱,还有竹篾,画笔等,凑到一起,是个什么章程。
康熙给她搬了一个小马扎,温声道:“你坐着,看下就知道了。”
从善如流的坐下,看着康熙拿起竹篾,修长的手指翻转间,便有了不同的形状,再用细细的铁丝固定补充,他不说她也能看出来是什么了。
“您……”顾夏索性靠近了些,看着他手中的骨,想要问什么,最后都化为一个轻笑。
“会了么?”康熙抬眸,拿着剪刀咔嚓咔嚓的剪着薄纱。
顾夏不答,拿起竹篾,学着康熙的样子,慢吞吞的编制着,瞧得时候觉得都记住了,真的上手,就觉得有些难,竹篾不大听她的话,有时候做出来的形状并不能如意。
最后手中的莲花骨就变得奇奇怪怪的,跟康熙做的放到一处,实在像是小儿制成,歪歪扭扭的,形也不准。
康熙看她一眼,挑眉笑了,比他想象中要好上许多,他是打算等她说不会的时候,就将她抱在怀中,亲一口教一句,多么有情趣。
颇为遗憾的摇头,看了一眼顾夏樱粉色的唇瓣,最天然的色彩,定然是很好吃的。
吃了一次亏,教包面的时候,康熙就留个心眼,亲一口才教一句,果然香软可口。
底下是浅粉色的绸子,外头包一层同色的软烟罗,放上提前制好的子母扣,里头的蜡烛便能一直朝上,不慎落地,也不会将莲花灯燃坏。
粉色的莲花灯挂在廊下,一排望过去,像是情人温柔的注视,缠绵悱恻。
靠门口的是他们两人制的,后头的都是制造局一早做好,刚刚送来的。
康熙牵着她的手,一如来是,轻声道:“天色晚了,回去睡吧。”他处理完政事,就赶紧过来陪她,生怕她一个人胡思乱想。
顾夏又回眸望了一眼廊下随风摇摆的莲花灯,唇角露出一抹浅笑,她的心中突然安定下来,那些犹豫徘徊,都随风消散。
既然握上这结实有力的手,她便不想再放下,太皇太后又如何,她到底老了,还能制住两个蓬勃向上的年轻人不成。
今夜睡得格外安然,腰间圈着硬实的臂膀,小心翼翼的呵护着她,勾了勾唇,转瞬又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顾夏系盘扣的时候,捏了捏腰间的剩余,瞬间心塞的发现,又小了一寸,她才两个多月呢,怎么就胖的这么快。
腰间是细腻的软肉,小腹微微凸起,她回想着上一次怀孕时,小腹到底多大,后来想着,好像从四个月的时候,才微微的有一点突起,两个多月的时候,跟以前并没有什么区别。
想着香榧的好手艺,她好像有些明白,她为什么长肉长这么快了。
这样可不行,孕期长肉太多,不好瘦是一方面,这孩子要是长得太好,到时候生着也艰难。
她这就要忌口了吗?那么多美食看着不能吃,简直是人间惨剧。
“嬷嬷,您看本宫这……又胖了。”虽然不想说,可这是事实。
曹氏上前,仔细打量着,半晌又摇摇头,无奈的笑道:“主子您腰细,多上二两肉就跟许多似的,整体跟以前并没有什么差别,也别想着节食什么的,不值当。”
她这是没有什么孕期反应,这才长得好,是好事,前三个月正是打基础的时候,她养的好,后期才不会被孩子掏空身子。
哦了一声,顾夏便心安理得了,大不了她多运动运动,腰间、臀部、大腿都是孕期要长肉的地方,也不一定是她胖。
“前几日下雨,屋里的东西都拿出去晒晒,秋日的衣衫也适时的做起来,这时节怕是也指望不上织造局了。”顾夏想了想,得给自己找点事做。
曹氏应下,柔声道:“奴才们做着呢,不需要您操心。”
“取一匹鸦青色的厚缎,本宫给万岁爷做一件,再拿一匹豆绿色的,给钮妃姐姐做一件。”她不想给康熙做,这东西费神,可不给他做,她给钮妃做的,估摸着也不能到钮妃手里,还不如一起做了呢。
这样的事做多了,手也顺了,手中拿着竹尺,飞快的打样定稿,就这样忙活好几日,才算是差不多,康熙是个男子,他的衣裳就胸前背后、衣襟、袖口绣上花纹就成。
秋日适合庄重些,顾夏想了半天,还是懒得下手,就这么缝制了,大男人绣什么花纹,纯色已经很很好看了。
常服和吉服的区别就是有没有纹饰,这么一说,素色一点毛病都没有。
倒是钮妃姐姐的要难做些,这时节女子的衣裳不好看,常服为着规制问题,不能有纹饰,索性还做便服来,随自己发挥,只要不越制就成。
这样日日忙碌,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转眼间,她已经有孕三个月,而钮妃的便服也已经快要绣完了,舒了一口气,顾夏起身,在廊下慢悠悠的溜达着。
廊下的莲花灯依旧,只制作的人,再也没有见过。
看着精致的花灯,顾夏露出一抹浅笑,穿着薄薄的夏衣,她的肚腹轮廓已经很明显了,将衣裳顶出来一截。
等她解禁的时候,想必已经穿上厚实的秋装,希望没有那么明显吧。
还有一个月的功夫,说起来她已经有两个月没有出过门,这真是个可怕的习惯。
当曹嬷嬷告诉她,今儿又翻了雪庶妃的牌子的时候,顾夏心底升起一抹期待,头几次翻牌子,来的都是她这里,这一次,会不会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