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谌怔了怔，忽然不敢说出那个答案。
☆、280 跪求饶恕
他喉头一紧，立即低声道：“君上，也许……此事也许有误会，或许是夏初墨被夜魅的人骗了！”
神慑天道：“也许，夏初墨此人，的确是有些自不量力。但是小王爷，你我都知道，夏初墨是长了脑子的！”
夏初墨能这样不计代价帮的人，只有北辰奕。
若说这个女人，会连北辰奕的身份都不能完全确认，便出手冒险，这不可能。
神慑天冷笑了一声：“果真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北辰奕到了这地步，竟然还能捣乱！”
这话里头，已经带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思。
毕竟，四十万大军一半死，一半投降，夜魅又救出了宗政皇朝的二十万人，即便神慑天脾气再好，也咽不下这口气。
这时候，却是北见歌开了口：“可是君上，奕王殿下如今被困，更是身受重伤，我们的人也盯着奕王府所有的高手，程晓娟并未禀报，有人曾经离开奕王府的消息。若是这般，夏初墨又能如何帮？如何收到北辰奕的消息，如何将虎符给夜魅？”
神慑天听了，却是看了一眼夏侯谌：“这个问题，或许能让夏侯小王爷，回答你！”
夏侯谌喉头一紧。
却是难以出声，这个问题，他的确是可以回答，可是自己若是答了，就表示，自己认同此事就是北辰奕所为，以北辰奕如今的处境，再加上这么一件事，不必想，他都知道，神慑天会做什么。
看夏侯谌不说话。
神慑天开口道：“本君若是没记错，夏侯小王爷，与北辰奕，虽然是师徒，其实更像是仇人。”
夏侯谌拳头紧了紧，无言以对。
而神慑天又道：“小王爷，如今你同本君，也算是与北辰奕，又交手了一局，再次惨败，你还要继续妇人之仁？”
夏侯谌听到这里，终究还是叹了一口气。
心里也明白，即便是自己什么都不说，但是神慑天既然已经认定，此事是北辰奕所为，自己说不说，都没什么差别。
于是，他开口道：“君上，你我这一局，应当不是败给了北辰奕一个人，该是败给了两个人！”
“哦？”神慑天盯着他，道，“愿闻其详。”
夏侯谌道：“如北见歌所言，此时北辰奕被困，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做这件事，根本就不可能，除非是有人帮他。而谁能想到，在这个时候帮他，并且能猜到北辰奕想要做什么……”
神慑天也道：“留在京城的，定然也是个高手，能在层层监视之下，依旧出入奕王府，不被察觉。”
层层监视之下，短时间出入奕王府，是不会被发现的，但是奕王府的人，长时间出去，就会被抓，这就是为什么，一定有外援。
神慑天问：“百里思休？”
他其实也猜到，北辰奕或许是有帮手，只是无法确定，这帮手能是谁。如果是百里思休的话，京城还留下多少，百里思休的爪牙？
不过。
神慑天忽然又道：“不管是以本君对钟山的认识，但是以本君对百里思休的认知，他都不会是能料想这种事的人。”
百里思休此人，过于正气，怕是难以想到利用别人对自己的喜欢，来做这种事的人。更别说是利用一个姑娘对自己的真心，来帮助另外一个姑娘。
最终，神慑天意识到了什么，语气也更冷了：“北辰邪焱！”
这就是夏侯谌不愿意分析的原因。
因为分析到最后，神慑天知道了，此事不仅是北辰奕搞的鬼，还跟北辰邪焱有关，一个是深恶痛绝之人，一个是自己培养了多年的徒弟，两种怒气之下，情绪定然越发不可控制。
夏侯谌立即开口道：“君上息怒！”
神慑天看向夏侯谌，语气逐渐寒凉：“小王爷应该清楚，不是本君不愿意放北辰奕一条生路，而是他自寻死路！”
夏侯谌一僵，他心里当然明白，神慑天是不可能饶过北辰奕的。
但，他还是跪下了：“君上，还请君上留奕王殿下一命！”
以夏侯谌如今的身份，除了皇帝，谁都不用跪，但是今日，他还是跪下了：“君上，请君上宽恕！”
却没想到，膝盖刚刚落地，便感觉到被一股内息拖住。
还不及反应，就已经站了起来，是神慑天出手，没让他跪。
神慑天道：“小王爷不必如此，本君并不需要你跪！而不管谁跪，北辰奕也必须付出代价不可。”
话音落下，神慑天道：“本君回京城，战事有劳小王爷了！小王爷定然不会，为了一个敌人，让本君失望吧？”
神慑天的眸光，定定地盯着夏侯谌。
夏侯谌心里明白，自己再说什么，都是没用了，于是只能低头：“君上放心，战事交给小王便是！”
神慑天闻言，转身离开。
夏侯谌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可最终还是无能为力。北辰奕既然敢这么做，定然也知道，这么做的后果。
夏侯谌觉得，自己似乎真的懂了自己的师父了。
是的，从前从来不曾懂，总是料不到北辰奕下一步到底想做什么，因为他根本就不了解对方，他连对方的目的都不知道。
可是如今，这一步一步看来，他发现自己已经明白北辰奕的目的，明白北辰奕的路数的时候，他跟北辰奕的局，已经到此为止了。
北辰奕能为夜魅做的，大概也已经到此为止了，因为所有的棋，都被北辰奕自己下到了绝路上，能效忠北辰奕的人，因为北辰奕把钱都给了夜魅，无法为他起兵。
喜欢北辰奕到疯魔的夏初墨，也发挥了所有的价值。
北辰奕和自己的手下们，也都被困。
而北辰奕的绝世武功，也已经被废了。
北辰奕手中，所有能掌控的棋子，都被北辰奕下到了绝处，自然的，不管是死还是活，北辰奕都再也帮不了夜魅，也无法跟自己对战了。
从一开始，自己一直都以为，北辰奕想要的是皇位，所以对局之中，自己总是步步错，步步被困。
眼下当北辰奕把他自己逼到绝处，所有的棋子下无可下，夏侯谌才知道，北辰奕做的一切，竟然都是为了帮那个女人。
夏侯谌不禁想知道，既然这么在乎，当初又为什么要做对不起她的事？
☆、281 算了吧
这时候，唯世看了夏侯谌一眼，开口道：“小王爷，奕王殿下，当真是……”
夏侯谌叹息：“只能看师尊自己了！”
夏侯谌曾经说过，跟北辰奕断绝师徒关系，可是这时候，却还是忍不住，以“师尊”二字相称。
他的确不会忘记，北辰奕在教导自己的时候，对自己表现出的那些羞辱。
可是，他也不能忘记，他能有今日，的确是要感谢北辰奕。
唯世道：“若是让奕王殿下，知道您今日这般为他求情，恐怕……”
夏侯谌打断道：“若是让师尊知道，我竟然为他求情，他只会说，无用，废物，妇人之仁。”
唯世：“……”
好吧，虽然好像，之前奕王殿下，对小王爷的态度，一贯都是这样……不友好。
不过以奕王殿下的性子，只怕的确是会这么说。
……
神慑天的脸上，都是沉怒。
北见歌跟随他这么多年，极少看见他这样的神情，这让北见歌都为北辰奕，感到揪心。
他忍不住问了一句：“君上，那个……夜魅和四皇子殿下，救走了二十万大军，还带着我朝的二十万大军离开，我们眼下就直接回京城，不必去追击吗？”
他都在想，君上是不是被气得太狠了，所以连追击这么重要的事情，都给忘记了。
神慑天眸色冷沉。
头也不回地道：“追击？那几十万大军，离我们所在之地甚远，等我们劳师动众赶过去，夜魅和北辰邪焱，早就带着他们回到边城了，追击又有何用？”
北见歌：“……”原来是这样。
难怪君上这么生气了，就连拯救的机会也没有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敌方坐大。
而君上这么生气的理由，恐怕还并不仅仅是因为敌方坐大，还有很大的理由，是因为……
原本以为北辰奕如此，便已经无力捣乱，但是最终又来这一出，这简直就是在打君上的脸了。
话到这里，神慑天的面色更是难看至极，森然道：“本君当真不明白，北辰奕到底这是为什么……当初覆灭宗政皇朝的是他，如今这般作为的，还是他，他便是以为，自己这样做，能改变什么么？”
北见歌抖了一下，只能开口道：“君上息怒！那夏醇唯和夏初墨……”
神慑天怒道：“夏初墨，她既然敢做这件事，她应当就知道，这是死路一条，她这般想死，本君自然要成全她！”
……
夜魅和北辰邪焱，处理这几十万大军的事情，倒是十分顺利。
可越是顺利，夜魅的心里，就越是不好受。
动不动还会发呆。
倒也不知道怎么的，总是会想起来，四年前……不，她如今回到这个地方，其实也快一年了，应该说是五年前了。
五年前，那时候北辰奕还在宗政皇朝，做质子的那段时间，他们两个人相处起来的时候，的确极其愉快。
记忆中，似乎有一回，她不小心从屋顶上掉下来。
北辰奕接住了她。
她当时拍着胸口，紧张兮兮地说：“哎呀，差点就摔死了，幸好你来了！”
北辰奕那时候，一贯叫人看不透的眸中，竟盛满了笑意：“幸好我来了么？”
“是啊，如果是别人来了，不一定能完好的把我救下来呢！”说着，她还歪着脑袋说了一句，“不过，你要是晚一步来，恐怕就只能见到我最后一面了！”
想到这里。
忽然有一道声线，打断了她的思虑：“公主？”
夜魅回过神，这才发现，他们已经回到边城了。
打断她思绪的人，是百里思休。
见他们一切顺利，百里思休自然对自己辅佐的人，很满意，但是见着夜魅若有所思的样子，百里思休心里也清楚，她在挂心什么，于是也没有大肆的庆祝。
把所有人都安顿好之后。
夜魅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们说，我能见到他最后一面吗？”
就像是记忆里面那般，她说的，他见到她最后一面。
没想到，最终却是颠覆过来，变成如今这般。
这话，是百里思休答的：“能不能见到他最后一面，只能看他自己了。公主，我们已经收到消息，在您到边城的前一天，神慑天就已经去京城了，他的目的是什么，不言而喻，您此刻就算是赶回去，也来不及救北辰奕，而且只会赔上自己的性命。”
说到这里，百里思休继续道：“而且，您跟北辰奕之间的恩仇，怕也实在是令您矛盾。”
这话，倒是说到了夜魅的心坎里。
她不是不矛盾的。
最终，百里思休道：“公主，算了吧。”
算了？
夜魅看了他一眼。
百里思休继续道：“算了吧，您跟他，恩仇无法两消，继续纠结这件事情，也只是折磨自己。算了吧，就听天由命吧。若是天命觉得，应该见最后一面，攻破皇城之后，自会见到。若是天命觉得不能，就别强求了。您就算现在赶回去，也改变不了什么。”
北辰邪焱倒是沉默着，听到百里思休说这话，漫不经心地伸出手，无趣地拨了拨指甲。
事实上，他不开口，就是知道百里思休会怎么说。
以百里思休的立场，说出来的话，更能令她赞同，相较之作为情敌的自己，说出话来反而说服力弱了一些，自然的，他便没出声。
夜魅回头看了一眼北辰邪焱，开口道：“你认为呢？”
北辰邪焱：“算了。”
就连边上根本没人问她的司马蕊，也都说了一句：“夜魅，我觉得百里大人说的对，这件事情，就这样吧。多想无益！”
是，多想无益。
夜魅抬头看了一眼，见所有人都是同一个看法，也终于叹了一口气：“那就……算了吧。”
百里思休道：“这一次，带回来北辰皇朝二十万大军，在去找火狸之前的一年，我们需要好好处理军营内部的情况，将所有有可能反的人拔除，这是一项浩大工程，臣希望公主能全力处理此事。”
夜魅点头：“我明白，整理一下卷宗吧，我来处理！”
说到这里，夜魅终究还是说了一句：“至于京城，如果有消息，第一时间来报我。”
☆、281 慎思之毒
“是！”这一点，倒是不在百里思休意料之外，决定不管了是一回事，但是总不可能问都不问。
不管是出于对方是恩人，还是出于对方是仇人，多少也总该关心一下对方的死活吧。
……
数日之后。
京城。
当神慑天回到京城的时候，防守京城的士兵们，都惊呆了，君上不是在外头么？怎么忽然就回来了？
难道发生什么大事了？
难道守不住了？
难道夜魅已经攻破了君上的防线？
几个难道出来之后，所有人都开始瑟瑟发抖。
而神慑天回来之后，也没有去别处，直接便去了奕王府。便是连皇帝，都不打算请示了。
一脚踢开奕王府的大门之后。
没有如同预料中一样，看见北辰奕正在大堂中自己与自己对弈。只是短暂诧异之后，神慑天回过神来。
